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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3章

徐攸宁笑了,说:“你看,都这么晚了。小朋友都要回家睡觉的,不然长不高。”他把手机摆到少年面前给他看时间。

少年似乎真的很不擅长应付徐攸宁这种性格的人,而身高似乎是他的一个痛点,被徐攸宁一挑,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炸起毛来。

“谁让你管我了。我不是小朋友。”

说完扭身就想跑,被徐攸宁捉住了手腕,挣了几下挣不开,只能用眼睛瞪他。

徐攸宁的太阳穴隐隐发痛,他没想到人这么不配合,但这么晚他也没法就这么放任由他一个人在外面晃荡。

他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沉下声音说:“我家不住海边,也不是要管你。但是太晚了,你一个人在外面我不放心。看在我刚才还为你“挡刀”的份上,告诉我你的班级和名字。”

少年懂得他说的是什么,不情愿地偏过头,小声吐出几个字。

“高二五班,谢昀。”

昀者,日光也。

名字倒是挺好听的,徐攸宁心想。他打开手机滑动起通讯录来,准备打个电话给姑父秦方信问一下他知不知道高二五班的班主任是谁,现在方不方便联系人。

他手机就摊在手里,谢昀扭头就可以看到屏幕,他比徐攸宁更快地在上面捕捉到秦方信的名字,然后开始剧烈挣扎。

徐攸宁没防备他来这么一手,轻易就给挣开了。茫茫夜色里,少年像鱼一样钻进公园的灌木林中就消失了,仿佛整个人融入了那片黑暗。

看着他逃走的方向,徐攸宁无奈地叹了口气。或许是因为从小照顾秦莞,看见和她差不多年纪的谢昀也额外在意一些。

可谢昀就像浑身长满尖刺的仙人掌,拒绝任何人的靠近。

快十二点的时候徐攸宁才回到家,尽管轻手轻脚地,还是吵醒了傅文茵。傅文茵闻到他身上的酒味,不太高兴地数落了他两句,说他这么大的人不会照顾自己。说完转身去厨房泡了杯蜂蜜水给徐攸宁,盯着他喝完又唠叨了几句才回房。徐攸宁洗漱完躺到床上已经近凌晨一点,尽管对从他手里跑掉的小朋友耿耿于怀,但到底扛不住疲惫和困倦睡了过去。

这一觉徐攸宁睡得不太安稳,早上七点的时候被外头傅文茵做早饭的响动吵醒。他掀开被子坐起来,可能是多亏了傅文茵那杯蜂蜜水,他没有宿醉后那种头痛欲裂的感觉,只觉得人昏昏沉沉的。

傅文茵和徐峰都是老干部作息了,睡得早起得早。徐攸宁洗漱好出来的时候,徐峰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傅文茵在厨房里忙早饭。

“爸。”徐攸宁先叫了徐峰,一开口嗓子跟吞了沙子一样哑。

徐峰应了声,然后用眼神示意厨房,傅文茵大概还因为他昨天晚归的事情有点不开心。徐攸宁点头表示知道了,转身进了厨房。傅文茵正在煎蛋,看见儿子走进来,偏了偏头。

“妈。”徐攸宁拖长了声音喊她。

傅文茵给鸡蛋翻了个面,没理他。徐攸宁迈了两步走到她跟前,继续讨好,“我妈煎的鸡蛋真香。”

傅文茵掀起眼皮看他一眼,关了火,拿出当年训导学生的架势。

“你昨天出去的时候怎么和我说的,会早点回来,半夜十二点叫早是不是?妈妈担心了一晚上,想给你打电话又怕你跟朋友在一起不好接这样的电话。你今年二十四了,不小了,能不能让妈妈少操点心。你姑姑姑父还夸你沉稳,就该叫他们看看你昨晚的样子。合该给你快点给你找个女朋友,好替妈妈管管你。”

“妈,好了好了,不气不气。我错了还不行吗?”徐攸宁轻轻拍了拍傅文茵的背安抚她。

傅文茵叹了口气,戳了一下自家儿子的手臂,“每次都来撒娇讨好,你倒是少惹我生气啊。”

见傅文茵语气软下来,徐攸宁就知道这事儿过了。他点了点头,乖乖答应着,然后弯了腰从盘子里叼走一只刚煎好的鸡蛋,一边吃一边夸,两手还都不空地帮傅文茵把准备好的豆浆包子端到餐桌上。

“哎,你今天没有安排吧?”傅文茵喝了一口豆浆像是想起什么事,突然问坐在对面的徐攸宁。

“嗯,没有。怎么了?”徐攸宁答。

“那你跑趟学校,把上次回老宅拿的一些特产给你姑父他们捎过去。他们一直不得空来拿。你姑父应该八点左右下早自习,有半个小时休息时间。”

徐攸宁点头应下,又问:“姑父他们不是放假吗?怎么又回学校?”

傅文茵瞥了他一眼,说:“今天五月四号了。”

按照一中的传统,高三学生只放法定的假,后面都要回学校补课的。毕业太久,他都把这事儿给忘了。

“哦,差点忘了。”徐攸宁说:“那我顺便把给小莞带的小玩意儿也拿过去。上次回来的时候抱怨我没给她买礼物,这回给她带了,她又刚好去参加集训。我先拿过去给姑父,免得回头小莞又来磨我耳朵。”

徐攸宁吃完早饭拎着傅文茵给装好的一大包东西出了门,快到学校门口的时候提前打了电话给秦方信。约莫两分钟后,一个身穿POLO衫,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从教学楼里出来走向门口。徐攸宁照例找了棵树靠着,边刷手机边等人,听到秦方信喊他的时候才收起手机,拎着放在脚边的东西往校门口移动。

到跟前的时候秦方信刚和保安室的大叔说好话,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一只袋子,说:“怎么带这么多东西来?”

“姑父。”徐攸宁跟他问好,然后笑着说:“都是我妈从老宅带回来的特产,她让我捎过来。还有一些是我给小莞带的礼物。”

秦方信一听就知道肯定是自家女儿又跟她哥作妖了,笑了笑都接过来,“你也太宠着那丫头了。走,到我办公室坐一会儿去。以前教你语文的许老师还记得吗?现在跟我在同一个办公室,等会儿看到你肯定高兴。”

听到许翎的名字,徐攸宁不由得脚步一顿,想起了高三时那段每周被两篇八百字小作文支配得瑟瑟发抖的日子,迟疑着问:“许老师她老人家,还没退休啊?”

秦方信看他那样子,不由得笑了,“比你妈妈还早退两年呢,就闲不住,回来做了返聘老师。放假前高二的学生刚考完月考,老师们都提前两天回来改卷子,等假期结束学生返校就能出分讲卷了。”

许翎的座位在门口,徐攸宁一进去就看到她了。老人家跟秦方信说的一样,精神着呢。鼻梁上架一副老花镜拿着红笔正在认真批卷子。

“许老师。”徐攸宁弯身跟她问好。

许翎推了一下鼻梁上的老花镜,仔细端详了一阵才一字一句地叫出他的名字。“徐、攸、宁。”

“哎,是我。我回来看您啦。”徐攸宁温和一笑。

许翎马上就拆穿他,“毕业四五年都没露过面的家伙,今天要不是给你姑父送东西,你能想起来看我?”

徐攸宁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不发一言。

这样子逗笑了许翎,她轻轻拍了一下徐攸宁的背,“臭小子。以前批评你作文写得稀烂的时候你也这样,低着头不说话。正好,来来来,你看看,这儿有个作文写得和你一样稀烂的家伙。”

徐攸宁顺着去看,果真写的稀烂。一篇八股体式的议论文,论题论点论据全都狗屁不通,词句逻辑稀碎。他心想,这个人写得比他差多了好吗。

“许老师,我可记得我当年作文没这么差的。你看这篇字词句都不通顺,这个考生写作文的时候估计在梦游。”徐攸宁辩解。

这边秦方信放好了徐攸宁带过来的东西,听到他们的对话也走过来看了眼,犀利点评道:“确实,我们攸宁的作文比他好上十倍。”

虽然是被夸奖了,但徐攸宁一点也没有喜提夸奖的愉悦感。

紧接着,秦方信又说:“谢昀的作文放在小学生堆里也胜不了。我们攸宁再怎么也能跟初中生比个长短。”

徐攸宁:“……”

他低头又看了眼卷子的封边,确认完好无损,问道:“姑父怎么知道这是谁的卷子?”

秦方信端起茶杯喝了口水,说:“是我班的学生。谢昀那一手狗爬的字,我闭着眼睛也能从全年级一千多名学生中给他找出来。”

这,该说您厉害,还是说写这手字的谢昀厉害呢?徐攸宁心想,之前他妈还说现在的学生心思多,他倒觉得现在的老师话术是比他那时候厉害多了,说你一百句不好,通篇也找不出一个贬义词。

“哎,说起谢昀就头疼。”秦方信放下茶杯重重地叹了口气。

徐攸宁顺着给递梯子问话,“怎么了?”

秦方信接着说:“一中的门槛和底蕴放在这儿,除了那些个给钱进来的,能考进来的学生都不会太差,大家都卯足了劲儿想要去更好的地方。唯独谢昀,我教书这么多年,也没见过他这样儿的学生。”

谢昀进一中的时候排名是全级第十,是拔尖儿那一类的学生。这种学生通常对学习和成绩都有极强的胜负心,自尊心,就是偶有失手也不会让自己掉太多,或者在下一次迎头赶上。只有谢昀,高开低走,每次月考成绩都越来越差,高一分班的时候滑出了尖子班,高二上学期期末考,在全校一千多名学生里排到九百多名,差不多是倒数的份儿。

“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有没有跟他家里人沟通过他的事情?”许翎问。

“哎。”秦方信叹了更重的一口气。高二分科后,谢昀分到了秦方信的班里,第一次月考后他就找谢昀高一时候的班主任聊过了,从他口中知道了一些他们家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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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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