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室风波后,路锦泽和顾屿之间的关系,进入了一种极其微妙的阶段。
那层横亘在两人之间、名为“危险”的坚冰,似乎因为路锦泽那句“我是你哥”和笨拙的安抚,而融化了一角。顾屿不再像之前那样,时时刻刻用那种锁死猎物般的目光盯着他,在学校里的“关怀”举动也收敛了许多,至少没有再出现突然扣住别人手腕的惊悚场面。
【黑化值:97%】稳定地悬浮着,甚至偶尔,在路锦泽主动跟他说话,或者把他喜欢的菜推到他面前时,会短暂地跳动到96%。
【强制锁定结局‘无处可逃’加载中……35%……】。进度条依旧在缓慢爬行,像背景噪音一样提醒着路锦泽最终的命运,但那种迫在眉睫的恐慌感,稍微减轻了一些。
路锦泽开始尝试用一种新的眼光去看待顾屿。他不再仅仅是被系统任务和恐怖数据支配的被动者,他开始主动观察,试图去理解顾屿那些偏执行为背后,可能隐藏的情感。
他发现,顾屿其实很敏感。对他情绪的细微变化,甚至比他自己察觉的还要快。当他因为一道解不出的数学题皱眉时,第二天他的书桌上就会出现一本字迹工整、思路清晰的该类型题目集锦——没有署名,但他知道是谁放的。当他中午因为画画忘了吃饭,回到教室时,桌上总会多出一份用保温袋装好的、他常去的那家店的套餐。
这些无声的“好”,细致入微,渗透在他生活的缝隙里。如果不是顶着那97%的黑化值和“无处可逃”的结局,路锦泽几乎要以为,这就是他曾经梦寐以求的、兄弟情深的模样。
但理智告诉他,这不过是那座华丽囚笼的内衬,柔软,却也更加令人难以挣脱。
这种微妙的变化,自然没有逃过他们最亲近的朋友的眼睛。
田欣然和孟安,从初中就和路锦泽同班,是他最好的朋友。顾屿转学过来后,因为路锦泽的关系,他们也自然而然地把这个沉默寡言的学霸划入了自己的圈子,尽管顾屿大多数时候都只是安静地待在路锦泽身边,像个漂亮的背景板。
“锦泽,你跟你弟……最近是不是有点怪怪的?”午休时,田欣然咬着吸管,看着不远处独自坐在树下看书的顾屿,小声问道。
路锦泽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强装镇定:“有吗?哪里怪了?”
“说不上来,”田欣然蹙着秀气的眉毛,“感觉……他看你眼神比以前更那什么了,而你,好像也没以前那么……自在了?”
孟安在一旁点头附和:“对,就像昨天体育课,你不过就是跟隔壁班的体委多说了几句话,顾屿那眼神,啧,差点没把人家给冻成冰雕。然后你就赶紧跑回他身边了,跟被召唤的小动物似的。”
路锦泽哑然。他没想到朋友们观察得如此细致。他试图解释:“他……他就是性格比较冷,有点黏我。”
“黏?”孟安夸张地瞪大眼,“他那叫黏?他那叫圈地盘好吧!上次画室老赵那事,现在整个社团的人看到你都绕道走,生怕不小心碰你一下就被顾屿给剁了。”
提到画室的事,路锦泽神色一黯。
田欣然敏锐地察觉到了,轻轻踢了孟安一脚,转移了话题:“不过说真的,锦泽,顾屿对你那是真的好得没话说。上次你随口说想买那套绝版的画具,他第二天就弄来了吧?还有你每次有点小感冒,他比你自己还上心。”
“是啊,”孟安也收敛了玩笑的神色,“虽然他那个独占欲是有点吓人,但……怎么说呢,感觉他世界里好像就只有你一个人了。怪可怜的。”
“可怜?”路锦泽重复着这个词,心里五味杂陈。
“对啊,”田欣然叹了口气,“你看他,除了你,他跟谁多说过一句话?好像也没什么别的爱好,整天不是学习就是围着你转。他是不是……没什么安全感啊?”
朋友无心的话语,像一把钥匙,再次撬动了路锦泽心中那扇沉重的门。连外人都能看出顾屿的“可怜”和“没有安全感”,而他这个被系统绑定、朝夕相处了三年的人,却一度只看到了“黑化”和“危险”。
他是不是……真的忽略了什么?
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课。
路锦泽正对着一道物理难题苦思冥想,忽然,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条从旁边推了过来。是顾屿。
他有些意外,顾屿很少在学校里用这种方式跟他交流。他展开纸条,上面是顾屿锋利而熟悉的字迹,只有言简意赅的解题思路和核心公式,精准地切中了他卡壳的地方。
路锦泽下意识地转头看向顾屿。顾屿并没有看他,依旧低头看着自己的书,侧脸线条冷硬,仿佛刚才递纸条的不是他。但路锦泽却注意到,他握着书页边缘的指尖,微微有些用力。
他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笨拙地示好,或者……道歉?为了画室的事,还是为了其他那些让他感到不适的掌控?
路锦泽心里那处酸软的地方又被触动了。他拿起笔,在纸条的空白处,小心翼翼地写下两个字:“谢谢。”
然后,他将纸条轻轻推了回去。
顾屿的目光终于从书本上移开,落在了那两个字上。他停顿了几秒,然后伸出手,将纸条仔细地抚平,折叠好,放进了自己的笔袋里。自始至终,他没有看路锦泽,但路锦泽却清晰地看到,他紧绷的下颌线条,似乎柔和了那么一丝丝。
【黑化值:96%】
数字再次下降了一点。
路锦泽忽然觉得,或许,他不需要完全恐惧这个系统判定的“无处可逃”。也许,他可以在注定交织的命运里,尝试着去引导,去温暖,去……寻找一条不一样的出路。
放学铃声响起,路锦泽正收拾书包,田欣然和孟安凑了过来。
“锦泽,周末一起去新开的那家密室逃脱吧?听说超级刺激!”孟安兴致勃勃地提议。
路锦泽眼睛一亮,他早就想去了,刚想答应,忽然意识到什么,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顾屿。
顾屿已经收拾好了书包,安静地站在他座位旁边,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他们,只是垂着眼眸,周身那股刚刚缓和了一些的气息,又渐渐变得冷冽起来。
田欣然立刻会意,连忙笑着补充道:“顾屿也一起去啊!人多才好玩嘛!”
顾屿抬眸,目光淡淡地扫过田欣然和孟安,最后落在路锦泽脸上,像是在等待他的决定。
路锦泽的心脏微微收紧。他知道,这是一个机会,一个让顾屿尝试接触外界、融入他朋友圈的机会,也是一个巨大的考验。以顾屿的性格和对他的占有欲,密闭空间、团队合作、可能存在的惊吓元素……每一样都可能成为引爆他黑化值的雷点。
拒绝是最安全的选择。但他想起了田欣然的话,想起了顾屿那“可怜”的、只有他一个人的世界。
他深吸一口气,对顾屿露出一个带着点安抚和鼓励的笑容:“一起去吧,听说很有意思。”
顾屿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沉默了几秒,就在路锦泽以为他会拒绝时,他几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
“嗯。”
声音很轻,但确实答应了。
田欣然和孟安都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真心的笑容。孟安更是大大咧咧地拍了拍顾屿的肩膀(在碰到之前及时收住了手):“太好了!有学神在,说不定我们能破纪录呢!”
顾屿对于孟安的靠近身体有瞬间的僵硬,但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排斥。
路锦泽看着这一幕,心里涌起一股微弱的希望。也许,春水消融的过程,并不只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朋友的理解和包容,或许也能成为温暖的力量。
然而,就在他们一起走出校门,商量着周末集合的具体时间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插了进来。
“哟,路锦泽,又跟你家那个跟屁虫弟弟在一起啊?”
路锦泽眉头一皱,转头看去,是隔壁班几个平时就不太着调的男生,为首的叫王烁,家里有点钱,平时就爱惹是生非。王烁曾经公开表示过对田欣然有好感,被田欣然明确拒绝后,就时不时地来找点小麻烦。
王烁双手插兜,吊儿郎当地走过来,目光不怀好意地在路锦泽和顾屿之间扫视,最后落在顾屿身上,语带嘲讽:“我说顾屿,你都多大了,还天天跟在你哥屁股后面转?离了你哥就不会走路了?该不会是个还没断奶的妈宝男吧?”
话音落下,他身后的几个男生发出一阵哄笑。
路锦泽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王烁,你嘴巴放干净点!”
田欣然和孟安也立刻站到了路锦泽身边,怒视着王烁。
而顾屿——
路锦泽紧张地看向顾屿。
顾屿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比平时更加平静。但他周身的气压,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降低,那双黑眸深不见底,像是暴风雨前死寂的海面。他缓缓抬起眼,看向王烁,目光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路锦泽心中警铃大作!他几乎能感觉到顾屿头顶那刚刚降下去的黒化值在疯狂地蠢蠢欲动!
他不能让冲突发生!绝对不能!
就在顾屿薄唇微启,似乎要说什么,或者做什么的前一秒,路锦泽猛地伸出手,不是去拉顾屿,而是直接握住了他垂在身侧、已经悄然握紧的拳头!
顾屿的拳头冰冷而僵硬,在他的掌心微微颤了一下。
路锦泽用力握紧了他的手,上前一步,将顾屿半个身子挡在自己身后,直视着王烁,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冷硬:“王烁,我弟弟怎么样,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有空在这里嚼舌根,不如回去多读点书。我们走。”
他说完,不再理会王烁那变得难看的脸色,紧紧握着顾屿的手,拉着还有些发懵的田欣然和孟安,径直离开。
他的手心因为紧张而有些出汗,但他没有松开。他能感觉到顾屿的手在他掌心慢慢放松下来,从紧握的拳头,变成了微凉的、顺从的贴合。
走了很远,直到再也听不到王烁那伙人的声音,路锦泽才松了口气,发现自己后背惊出了一层冷汗。
他松开手,有些尴尬地看向顾屿。
顾屿也正看着他,眼神复杂难辨,那里面翻涌的情绪太多,有未褪尽的冰冷,有被打断的戾气,但更多的,是一种路锦泽从未见过的、近乎怔忡的……触动。
他的目光落在路锦泽刚才紧紧握住他拳头的那只手上,然后又缓缓移回路锦泽脸上。
“……哥。”他低低地叫了一声,声音有些哑。
路锦泽看着他那双似乎沉淀了许多情绪的眼睛,又瞥了一眼他头顶稳定在【96%】,甚至隐隐有向【95%】浮动趋势的黑化值,一直悬着的心,终于缓缓落回了实处。
这一次,他没有因为恐惧而逃避,也没有因为系统的警告而妥协。他选择了站在顾屿身前,用一种保护者的姿态。
而结果,似乎……并不坏。
春水融冰,或许需要的不是对抗,而是拥抱寒冷的勇气,与引导流向的耐心。
周末的密室逃脱,似乎成了一个更大的考验,也成了一个全新的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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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完。
(面对王烁的挑衅,路锦泽的保护能否真正安抚顾屿?周末的密室之旅,这个充满不确定性的环境,又会给两人关系带来怎样的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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