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如期而至。
站在那家门面设计得光怪陆离的密室逃脱馆前,路锦泽深吸了一口气,感觉手心里有些潮湿。他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顾屿。
顾屿今天穿了一件简单的黑色卫衣,衬得肤色愈发冷白。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平静地打量着入口处那些狰狞的怪兽浮雕,看不出是紧张还是期待。但路锦泽注意到,他站的位置,比平时更靠近自己一些,几乎是一个伸手就能将他完全护住的姿态。
【黑化值:96%】。数字稳定地悬浮着。
“走吧走吧!我已经迫不及待了!”孟安摩拳擦掌,显得异常兴奋。
田欣然则有些紧张地攥着门票:“我……我有点怕黑,待会儿你们可别丢下我。”
“放心,”路锦泽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自然,这话既是对田欣然说,也是对顾屿,更是对自己,“我们是一个团队,肯定不会分开的。”
工作人员将他们引到一条幽暗的通道前,沉重的铁门在身后“咔哒”一声关上,唯一的光源熄灭,只剩下墙壁上几盏摇曳的、发出惨绿色幽光的壁灯。阴森的背景音乐若有若无,夹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叹息和锁链拖拽声。
“啊!”田欣然短促地惊叫一声,下意识地往路锦泽这边靠。
几乎在田欣然靠近的瞬间,路锦泽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一只微凉而有力的手握住。顾屿不动声色地将他往自己身边带了一步,巧妙地隔开了他和田欣然,形成了一个保护的圈。
“跟紧我。”顾屿的声音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低沉。
路锦泽的心脏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触碰和话语漏跳了一拍。手腕上传来的力道不容置疑,但他奇异地没有感到被禁锢的不适,反而在这种诡异的环境里,生出一点可笑的安全感。
第一个房间似乎是个废弃的实验室,他们需要解开一道复杂的化学方程式密码锁。孟安和田欣然对着满墙的化学符号和实验器材手忙脚乱。
“硝酸、硫酸……这比例是什么意思?”孟安抓耳挠腮。
顾屿的目光冷静地扫过墙上的提示和散落在桌上的瓶瓶罐罐,他松开了路锦泽的手腕(路锦泽心里莫名空了一下),走上前,修长的手指在几个特定的试剂瓶上点过。
“浓度比,考虑摩尔质量。”他言简意赅,然后报出了一串数字。
孟安赶紧尝试,“咔”一声,锁开了。
“卧槽!顾屿你太神了!”孟安由衷赞叹。
顾屿没说话,只是默默退回路锦泽身边,重新握住了他的手腕,动作自然得像呼吸。路锦泽看到,他头顶的黑化值没有丝毫波动。
第二个房间更加昏暗,是一个布满蛛网和棺椁的墓室。
他们需要根据墙上的星座图,按下地板上对应的石板机关。光线太暗,图案模糊不清,田欣然和孟安蹲在地上,辨认得十分吃力。
路锦泽也想凑近去看,刚迈出一步,就被顾屿拉住了。
“别动。”顾屿低声说,然后自己走上前,只看了几眼,就精准地踩下了几块石板。
“轰隆——”一声轻响,对面的石门缓缓打开。
整个过程快得惊人。路锦泽甚至觉得,顾屿根本不是为了解密,他只是单纯地想用最快的速度结束这个环节,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和……他与外界互动的可能。
果然,石门一开,顾屿就立刻回到了他身边,再次握住了他的手腕。这一次,力道似乎比之前更紧了一些。
【黑化值:96%】。依旧稳定。
路锦泽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顾屿的“正常”表现,是建立在压抑他自己、以及将所有人(包括解密)都视为尽快排除的障碍基础上的。这并非真正的融入。
第三个房间,是整场游戏的**,也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他们进入了一个狭小的、完全黑暗的“牢房”。唯一的出口是一扇需要内外同时按下机关才能打开的铁栅栏门。而机关,一个在门内,一个在门外一个需要单独进入的、更加狭窄幽闭的“忏悔室”里。
“这……这怎么办?谁去那个忏悔室?”田欣然的声音带着哭腔,她显然无法承受那种极致的黑暗和孤独。
孟安也有些发怵:“我去倒是可以,但谁在里面给我按机关?万一配合不好……”
气氛一时僵住。背景音乐里女人的哭泣声仿佛就在耳边。
就在这时,顾屿松开了路锦泽的手。
“我去。”他声音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路锦泽猛地看向他。顾屿有轻微的幽闭恐惧,他是知道的。虽然不严重,但在完全未知的黑暗狭小空间里……
“不行!”路锦泽脱口而出。
顾屿看向他,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眼神深邃:“你担心我?”
路锦泽一噎,随即坚定地说:“我去忏悔室。孟安,你在外面接应。顾屿,你和欣然留在这里,等我们信号按机关。”
这个安排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田欣然和孟安都愣住了。
顾屿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冷冽。【黑化值:97%】。
路锦泽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他上前一步,在几乎贴到顾屿的距离停下,仰头看着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极其认真地说:“相信我,顾屿。就像……我相信你能保护好欣然,能和我们一起走出去一样。”
他刻意强调了“我们”,强调了“信任”,也强调了顾屿在团队里的作用。
顾屿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像是在判断他话里的决心。黑暗里,两人的呼吸清晰可闻。周围阴森的音乐和哭泣声都仿佛成了遥远的背景。
几秒钟后,顾屿周身冰冷的气息缓缓收敛。他极其缓慢地、点了一下头。
【黑化值:96%】。
路锦泽心里一松,知道自己的“信任战术”起了作用。
“好,那就这么办!锦泽你小心!”孟安虽然担心,但也觉得这是目前最好的方案。
路锦泽深吸一口气,推开那扇通往“忏悔室”的更小的门,走了进去。
门在身后关上,彻底的、令人心悸的黑暗瞬间将他吞没。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和腐朽的气味。空间小得只能勉强站一个人,连转身都困难。
路锦泽压下心底泛起的本能恐惧,摸索着墙壁,寻找机关。
外面隐约传来孟安的声音,似乎在和顾屿、田欣然确认位置。
就在这时——
“咔哒……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从外面主牢房传来,伴随着孟安一声短促的惊呼和田欣然的尖叫!
紧接着,对讲机里传来工作人员急促的声音(由于场景需要,对讲机在路锦泽这里):“警告!警告!‘牢房’区域触发隐藏陷阱,重力感应门已落锁!内外机关暂时失效!请保持冷静,等待救援!”
路锦泽的心瞬间沉到谷底!
陷阱?落锁?顾屿和田欣然被锁在一起了?在一个完全黑暗的密闭空间里?
顾屿他……
巨大的恐慌攫住了路锦泽!他比害怕自己困在这里更害怕顾屿的反应!在那种情况下,和并非他的田欣然锁在一起,黑化值会不会……
他拼命拍打着忏悔室的门:“顾屿!孟安!欣然!你们能听到吗?外面怎么样了?”
对讲机里只有沙沙的电流声,似乎信号也受到了干扰。
主牢房内。
在巨响和黑暗降临的瞬间,田欣然吓得尖叫一声,下意识地往旁边靠去,却撞到一个冰冷而紧绷的身体。
“别碰我。”
顾屿的声音响起,比这黑暗更冷,带着一种极力压抑的、仿佛来自深渊的寒意。他几乎是瞬间就退到了墙角的极限距离,将自己与田欣然隔开最大空间。
黑暗里,田欣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能清晰地听到他骤然变得粗重和急促的呼吸声,那不像是因为恐惧,更像是一种濒临失控的、野兽般的压抑喘息。她甚至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低气压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开来。
她吓得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顾……顾屿?你没事吧?”孟安的声音从门的另一侧传来,他也被隔开了,但还能说话。
没有回应。
只有那越来越压抑的呼吸声。
“顾屿!”路锦泽焦急的声音透过不太隔音的门板隐约传来,“你怎么样?回答我!”
听到路锦泽的声音,顾屿那濒临断裂的神经似乎被拉扯了一下。他猛地闭上眼,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用疼痛强迫自己冷静。
“……哥。”他哑声回应,声音干涩得厉害。
“我没事!你别怕!”路锦泽立刻喊道,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是机关故障!工作人员马上就来!你听着,顾屿,看着我……不,想着我!我就在这里,离你只有一门之隔!我哪儿都不去!”
路锦泽的声音,像一道光,劈开了顾屿脑中翻涌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黑暗与暴戾。那些因为被困、因为与外人近距离接触、因为与路锦泽被强行分离而疯狂叫嚣的负面情绪,被这熟悉而急切的声音一点点压了下去。
他反复咀嚼着那几个字——“我哪儿都不去”。
粗重的呼吸声,渐渐平缓了下来。
【黑化值:98%】……97%……最终,稳定在了96%。
几分钟后(虽然感觉像过了几个世纪),工作人员从外部打开了故障的门锁。灯光亮起。
路锦泽第一个冲进主牢房,径直跑到顾屿面前,也顾不得田欣然和孟安还在场,紧张地抓住他的胳膊上下打量:“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顾屿的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冷静,甚至比平时更深沉一些。他看着路锦泽脸上毫不掩饰的担忧和急切,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摇了摇头。
“没事。”
他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稳。
路锦泽这才彻底松了口气,腿都有些发软。天知道他刚才有多害怕。
后续的流程,在工作人员的道歉和补偿下快速走完。走出密室时,阳光刺得路锦泽眯起了眼,有种重回人世的恍惚感。
孟安还在心有余悸地吐槽那个坑爹的陷阱,田欣然则悄悄把路锦泽拉到一边,小声说:“锦泽,刚才……顾屿他好像真的很不对劲。不过,你一说话,他就好像……平静下来了。”
她顿了顿,补充道:“他真的很听你的话。”
路锦泽回头,看向默默跟在他身后的顾屿。阳光洒在他身上,驱散了些许冷硬。他也在看着他,目光专注。
这一次的试炼,有惊无险。他甚至觉得,在最后那一刻,当他们隔着门板互相呼喊时,某种联结,似乎变得更加紧密和牢固了。
春水融冰,需要温暖的阳光,也需要共同经历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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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完。
(经过密室的意外,两人关系似乎更进一步。然而,外部环境是否总能如此“有惊无险”?下一个考验,或许即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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