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细细品着五味杏酪鹅时,看见一小丫头匆匆到李老夫人的大丫鬟后耳语了几句,接着大丫鬟附耳对李老夫人说了几句,李老夫人脸上立马露出一瞬间惊讶的表情,紧跟着与旁边的儿媳妇李夫人,也就是当家夫人,低声交谈了几句。
李夫人听罢,放下手中的筷子,招来了白嬷嬷,嘱咐了几句,白嬷嬷便退下了。事情发生不过一盏茶时间,也无大波动产生,大家还是吃吃喝喝着,面子上还是一派的祥和。
不久,白嬷嬷领着一位姑娘入了靠前的座位,这位姑娘发髻垂插着坠着珍珠的玉簪,身上是浅绿色的烟衫,低着头,向李老夫人和李夫人一拜,像是坠入层层叠叠的花蕊,娇弱鲜妍。
因为好奇,我向旁边的王家姑娘递上话:“八妹妹,这位姐姐是哪家的姑娘?”
王家姑娘,行八,是我们这一大圈子里消息最为灵通,其父任职侍御史,可谓是集全故都各家八卦的行家,每天揪着这些八卦轮流上报给皇帝。王家八姑娘,因在家行八这个数,只准别人叫自己八姑娘,不准带上王字。
“这位是在坊间风头最盛的玉夫人的独生女儿玉妍玉大姑娘。”王家八姑娘边夹着菜边偏着头悄悄地说道,在宴会上王家姑娘也是寡言,别人不开口,她也不开口。
“玉夫人是哪位?”我仍是不解,继续问道:“八妹妹,你知道我家中,外界的传言我们一概不知的。八妹妹,你就好好的跟我说道说道。”我在桌子底下用手轻轻的拉扯着王家八姑娘的衣袖。
王家八姑娘向我这边挤挤眼睛,我就知道她是答应了。她用口型说道:“现在人多杂乱,等下给你说道。”
流水一样的席面过了后便是听唱赚,李府请了唱曲最好的官妓,而仆人们早早地在花园内搭建了台子。
我趁着众人落座尚有几分慌乱时候,乘机拉着王家八姑娘坐在同一桌。桌子上面摆的俱是水果和甜品,还上了紫苏饮子。
台上人秋波滴溜,歌喉婉转,道的是吉祥字眼福禄双全,令人侧耳听之不厌。台下的我们正在吃着小果,递着小话。
“吏部玉尚书,名叫玉衡,家境贫寒,据说家里只有两三只鸡和一个老母亲,所以一直当教书先生来养家糊口。在三十岁时候终于凑齐了科考的钱银,可能是因为平日里吃的不大好,导致玉衡赶考到了故都就一病不起。恰巧在这个时候,一位姑娘闯进了久病的玉尚书心里。这位姑娘是真真真的心地善良,不解衣裙的照顾玉衡,直至玉衡病好。刚刚好,玉衡病一好,科考的日子也到了。”王家八姑娘说了一连串不带歇息的话,我赶紧的递上杯饮子让其润润嗓子。
王家八姑娘喝了水,继续说道:“你都知道,玉衡那是连中三元,得了圣上的青眼,圣上有意为玉尚书安排一门亲事。可是玉衡却早已情根深种,就是那位照顾他的姑娘,为此不惜抗旨。但是这位姑娘是一位农家女,在玉衡高中游街之时,姑娘知道自己身份低微,便收拾了包袱离去。玉衡得知这个消息后,便又病倒了,并派遣仆人前去找寻那位姑娘。姑娘一听到玉衡病倒了,便赶回来继续照顾玉衡。玉衡的病一好,这姑娘又跑了。来来回回的跑了几次,最终这位姑娘被玉衡的坚持所感动,与他成亲,成为了玉夫人。”王家八姑娘说完后便顿了一下,接着从衣袖中摸出一本小小的书,书只有手掌那么大,封面名称为《玉夫人》。
王家八姑娘将这本小书塞到我怀里,接着拿起桌面上的甜品,我看她状似听曲实则有一丝透露别人隐秘的满足感。
我用衣袖遮掩着翻开了书本的第一页,书内写着:“龚莹,政和县古家村人,俏丽俊逸......”
我猛的将书本合起来,藏在衣袖里,内心乱如鼓,强制镇定下来,看他人神态无异,便继续翻看。
“龚莹不就是父亲之前的未婚妻吗?”我暗暗思忖着,一时头绪纷乱。
我望着母亲所在的地方,母亲正在与其他夫人交谈,神色如常。一时间我又起了好奇,便叫王家八姑娘给我指认谁是大名鼎鼎的玉夫人。
王家八姑娘仅用眼神便认出了玉夫人,用手指在我掌心上画着座次,悄声说道:“坐在李老夫人的右下第三位,身着淡蓝色衣裳的那位。”
我寻着座次望过去,只见玉夫人低头抿着笑,发髻上金丝八宝珍珠钗垂下的珠子晃动着,清眸流盼,脸颊丰腴,身着淡蓝色衣裙衬着肌肤如雪,更显得温柔之至。
那一刻我懂得了父亲的感受,你以为前未婚妻过得如之前一样,劳劳碌碌只为了活下去,粗衣垢面,结果发现她过得比你还要好还要松快,甚至在某方面来看,权力还比你大。
不过,玉夫人可真的好看。
日头西沉,宴会散去,各家都点上了灯笼,黄澄澄的映着前来引路丫鬟的脸上。母亲在李府门前还是笑吟吟的,上了马车后,嘴角便撇了下去。我连忙在母亲旁自觉坐定。
父兄和陈道童在一炷香后便上了马车,父亲上了马车后,不住嘴的夸赞陈道童,说道:“李府在席后开了诗会,道童真的是梦笔生花。不过其间有位碧色衣衫的少年,他的诗作更是金声玉韵,蕙心兰质。”
父亲在一旁抚掌沉思,定是在回味诗会上的精彩诗作,父亲常这样品味他觉得精妙绝伦的文章或诗作。
“不过那位少年只做了一首,便有位嬷嬷找他离去。可惜,可惜。”父亲连连摇着头,一脸的惋惜。
到了坊口,已是亥时,坊间早已悄无声息的。到了家门,我们与陈道童相互道了别。
母亲一路上都是抿着嘴,眉眼间都是不高兴的意思。我瞧见着,便早早得向父亲母亲道了晚安,回房晚睡了。
第二日,我早早的被天气热起来了,便去母亲房中请安小坐,陪着母亲说说话。
母亲身边的顾嬷嬷端来一碗在井水里浸过的绿豆水,我尝了一口,冰爽舒心。
母亲眼下的青紫被脂粉遮了个七七八八,眼中疲惫异常。母亲手里握着碗绿豆水,用勺子一直慢慢搅着,却不喝。
我想,母亲可能是昨日得见了玉夫人,加之父亲对其念念不忘,导致气郁在身,才睡眠有亏。我又一想,母亲有大哥小弟,还有我们姐妹二人,不至于担忧此事。
“母亲,近几日的可把我热死了,屋里的床又硬又不凉快,咯得我浑身都疼,真的是又热又疼。”我边搅着绿豆水,一边向母亲撒娇道。
母亲将勺子放下去,带着一点笑容,说道:“你那屋子朝西,夏日西晒本就炎热,要不你换到你姐姐的屋子里住几天?”
“母亲,真的可以睡大姐姐的屋子吗?”我听罢,便欢喜的很,长姐的屋子可是家里第二好的地方。自从长姐出嫁后,那屋子便一直空置着。
我陪着母亲说了好一会子的话,将母亲哄的高高兴兴的,临近中饭便离开了。离开时,我跟顾嬷嬷叮嘱了几句,点上些能安神的香,让母亲能够好好的午睡休息。
我一回到屋子里,便收拾好东西,搬了过去。我的屋子靠近母亲的屋子,时时刻刻需得端着。而长姐的屋子靠近外面,转过游廊便是垂花门,既能躲着母亲,有能送些甜汤果子给刻苦温习书本的长兄和二弟,更重要的是可以见一见陈道童,并与他说上一会子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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