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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

御书房清净,窗外偶尔传来几声清脆婉转的鸟鸣,更衬得室内宁静非常。

赵端玉正俯身于紫檀木御案前,身后是巨大的龙形屏风,纤纤素指执一紫毫笔,对着摊开的《兰谱》细细临摹。

乌黑的长发只用了几根描金簪子挽着,脸颊旁落下几缕不听话的碎发,随着她低头的动作轻轻晃动。

她的笔尖在宣纸上小心翼翼地移动,勾勒出兰叶修长的轮廓,仔细描摹着花叶的纹理。

仔细回想着那天裴清柳笔下的兰花,再看看眼前自己这幅。眼前这株兰草,总觉得差了些什么。

叶片的弧度不如裴清柳洋洋洒洒几笔的自然,兰花略显呆板,像是被什么无形的框束缚,缺少那种在幽谷中自在舒展、迎风摇曳的神韵。

她轻轻搁下笔,对着画纸出神。

没想明白到底差在哪里,是她下笔不够利落,还是她蘸取墨水太重?

就在她凝神思索之际。

一股熟悉的、清冷中带着微微果香的迦南香气息,无声无息地自身后弥漫开来。

她没有回头,执着笔的指尖却微微收紧。

御书房内侍立的宫人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这偌大的空间里,仿佛只剩下她,和她身后那个存在感极强的男人。

“太尉总是这样神出鬼没。”她声音保持着平稳,目光仍专注地停留在面前的画纸上。

夏侯鸩站在她身后三步之外,依旧穿着那身玄色暗金麒麟纹朝服,显然是刚下朝便径直来了这里。

他身形高大,挺拔如孤松,面容俊美得近乎凛冽,长眉斜飞入鬓,一双墨玉般的眸子,此刻正静静落在她低垂的、露出一段白皙脆弱的脖颈上,随后,目光滑向她面前宣纸上那株尚未完成的兰草。

“形似而已。”他声音低沉。

赵端玉笔尖一顿,一滴浓墨险些在宣纸上洇开一团败笔。

稳住手腕,她的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迟疑:“太尉竟也懂画?”

他没有立即回答,反而迈步上前。

迦南香的气息再度逼近。

他靠得极近,近到赵端玉能清晰地看到他朝服上金线织就的精细纹路。

她出手阻止了彭建的杖刑,无异于公然反抗太尉,他不会是要为这件事向她问责吧?

就在赵端玉全身紧绷,以为他要就彭建之事发难,或是质问她时,却见他忽然抬起了手,伸向她的脸颊。

她下意识地想要偏头躲开,却被他那深邃如寒潭的目光定住了身形,动弹不得。

微凉的指尖,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薄茧,极其轻缓地掠过她敏感的耳廓,小心翼翼地将那一缕垂落下来干扰她视线的碎发,别到了耳后。

他的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有些生硬,但那份专注和突然的亲昵,让赵端玉整个人都怔住了,连,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一丝极淡的红晕。

他的手指很快便收回,负于身后,仿佛刚才那逾矩的触碰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插曲,只是他一时兴起罢了。

紧接着,一支玉簪递到了她的眼前。

那玉簪通体由极品羊脂白玉雕成,质地温润莹白。簪上雕刻着一只展翅凤凰,凤首微昂,凤鸟周身又环绕着云纹,簪头又巧妙地缀连着数条细若游丝、几乎肉眼难辨的银链,链子末端坠着极薄的白玉片,状似花瓣。

轻轻晃动间,便会发出极其细微、如泉水叮咚的清脆声响。技艺精巧,造型华美。

“下了朝,臣去找御史大夫议事,”他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最寻常的公务,目光却未曾从她脸上移开,“路过西市,在一个胡商摊上见到这支簪子,便想到了陛下。”

一个多时辰前,结束了早朝,夏侯鸩骑着他最常骑的乌骓马,离开了皇宫。

乌骓马通体漆黑,唯有四蹄雪白,乌云踏雪,迅捷而平稳。

他一身玄色朝服,策马而行。让沿途的行人商贩纷纷侧目,皆下意识地避让开来。

他信马由缰地穿行在熙熙攘攘的街市之间。

阳光穿透薄雾,洒在沿街酒肆招展的幡上,照亮了绸缎庄里陈列的各色布料,也落在那些蹲在路边贩卖的小摊贩身上。

叫卖声、吆喝声、孩童的嬉笑玩闹声……

种种市井间的喧嚣扑面而来,与他平日所处的寂静森严的府邸恍如隔世。

在经过人头攒动的西市时,他的目光无意间掠过一個西域胡人摆卖的摊位。

那胡商高鼻深目,穿着红绿相间的异域服饰,努力叫卖着。他的摊子上摆满了未知的香料、以及一些造型奇特的金银玉器。

在那一堆金光闪闪的饰品中,一抹清雅温润的白,猝不及防地攫住了他的视线。

正是这支凤鸟卷云纹玉簪。

它静静地躺在一方深紫色的丝绒摊布上,凤鸟展翅,姿态昂扬,精致又灵动。

莫名地,让他想起了皇位上那个看似柔顺、实则眼底始终藏着几分不甘的赵端玉。

“多少钱?”他甚至没有下马,只是勒住缰绳,乌骓马乖巧地停在了摊前,打了个响鼻。

那胡商抬头,看清马上之人通身的气度与冷峻的面容,还有这一身造价不菲的朝服。胡商心头微动,堆起谄媚的笑容,弯着身子开口报了一个天价。

夏侯鸩眼皮都未抬,随手从怀中取出一块金子,看也不看便精准地抛落在胡商面前的摊布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那块金子的分量显然远远超过了玉簪的价格。

在胡商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他微微俯身,修长的手指拈起那支玉簪,指尖拂过凤鸟的羽翼。随即纳入袖中,而后一扯缰绳,乌骓马调转方向,

径自离去,整个过程干脆利落,不过瞬息之间。

“别动。”

他的声音很轻,在此刻静谧无声的御书房内响起。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压。

赵端玉坐在绣墩上,感受到他炙热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将那支白玉凤簪轻轻送入她的发髻之中。

他的动作并不熟练,甚至有些笨拙,显然极少做这等事,但独有着他的一份专注。

坠下的玉片轻轻摇曳,玲珑剔透般作响。

而后他稍稍退却半步,目光沉静地看着她发间的玉簪。

“很衬你。”他淡淡道,眼中似有几分欣赏。

赵端玉下意识地望向案上那幅未干的兰草画,又透过一旁桌案上錾金铜镜里倒映的景象,自己发间隐隐可见那抹清丽夺目的白。

赵端玉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发酸,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与悲凉。

她好像......从未被人这般对待过。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也从画上移开,落在夏侯鸩那双深邃的眸中,轻声问道:“朕听闻......李延福被降职去做了最底等的粗使太监,连俸禄也被罚没了?”

夏侯鸩神色未变,仿佛她问的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语气轻描道:“是,他犯了错。”

短短四个字,再无多余的话语。

“京城的春日多雨,陛下还是少出门。”他转身,玄色朝服的衣袂在门槛处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身影很快消失地无影无踪。

御书房内重归寂静。

唯有赵端玉能听见发间玉簪上玉坠子相撞发出极轻微的细响。

一声声,一声声,仿佛敲在赵端玉的心上。

等等,他刚刚是不是在警告朕,不能出门?那日被拦在宫门口的事他又知道了?

彭建一事如同一块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尚未完全平息,她还在担忧何时更会惊起更大的风浪。

果然几日后的常朝上,这日裴相恰好休沐。夏侯鸩冷峻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向御座上的赵端玉躬身奏请道:“陛下,臣听闻裴相近日感染风寒,病体未愈。陛下素来体恤老臣。裴相之女素来纯孝,此时正应留侍府中,亲奉汤药,以尽人子之孝道。若此时仍频繁入宫做公主伴读,恐有损孝义,辜负了陛下仁德之本意。”

这番话,冠冕堂皇,滴水不漏,将“孝道”这顶大帽子扣得严严实实。

赵端玉端坐于御座之上,指尖在龙椅扶手上轻轻一点,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担忧:“哦?裴相病了?朕竟然不知。太尉所言极是啊,孝道乃人伦之本。传朕旨意,赐裴相宫中良药,令其安心静养。裴小姐......”她目光转向殿下,语气温和道,“便暂且留于府中专心侍奉裴相汤药吧,待裴相痊愈后,再行入宫不迟。”

“臣,代裴相谢陛下隆恩!”夏侯鸩躬身领旨,嘴角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冷意。他成功地将裴清柳暂时隔绝在宫墙之外,斩断了女皇与裴家一条重要的、相对便捷的联系渠道。这“暂时”二字,期限可长可短,全在他掌控之中。

裴舜的确染了风寒未愈,但并不严重,何以给她扣这么大的帽子。

消息很快便传回了位于京城东南隅的丞相府。

丞相府邸不似太尉府那般冷峻威严,也不比太尉府占地广袤,但青砖黛瓦,庭院深深,自有一股清贵雅致的气度。

今日恰逢休沐,裴相一早便带着一名老仆出了府。此时归来,两人一前一后手中还提着一个竹编的食篮,里面隐约可见鲜嫩的瓜果蔬菜和一块上好的羊肋排。

裴舜脸上的气色比前几日好了些,虽然眉宇间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色,但脚步还算轻快,似乎外出走走也让他心情稍霁。

刚踏入府门,早已候在门房的小厮便快步上前,低声将今日朝堂上的事禀报了一遍。

裴舜静静地听着,脸上并无太多意外之色,只是提着食篮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些。

而后挥了挥手,示意小厮退下,独自站在前院的影壁前沉默了些许,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

他整理了一下神色,提着食篮,向后院走去。

一股淡淡的药香从西厢的小厨房里飘出。裴文渊循着药香走去,只见裴清柳正坐在小泥炉前,手里拿着一把蒲扇,小心翼翼地扇着火,控制着药罐的火候,身后侍女也陪着她一起沉浸在氤氲的药香中。

“清柳。”裴文渊唤了一声。

裴清柳闻声抬头,见是父亲回来了,脸上立刻绽出浅浅的笑容,她放下蒲扇站起身:“父亲回来了,药刚好煎上,再过一刻钟就好了。父亲先去换身宽松衣裳,等药凉些,定要趁热喝了。”她话语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

裴舜将手中的食篮递过去,笑道:“好,为父等会就喝。你看,我买了些新鲜菜蔬,还有一块不错的羊排。”

裴清柳接过食篮,看了看里面的食材,有些讶异:“父亲今日怎么亲自去买菜?还买了羊肉?您风寒初愈,饮食宜清淡些才是。”平日府中采买都有专人负责,父亲久未下厨,一般鲜少过问的。

裴舜脸上的笑更深了些,眼下淡淡的青色都减缓了许多,声音里透着几分期待:“今日不同。阿幽说他会回来,”他指了指那块羊排,“阿幽喜欢吃我做的清炖羊肉,难得他回来一趟,我亲自下厨,我们一起聚聚。”

裴清柳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原来兄长要回来啊。”

“是啊。”裴舜点点头,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变得郑重了些,将朝堂上发生的事情简单告诉了女儿,“对了,清柳,近期你便安心待在府中,陛下那边,暂且少些往来吧。夏侯鸩此举,意在警告,我们需暂避锋芒,明白吗?”

裴清柳是个聪慧通透的女子,立刻明白了父亲的意思。

她笑意盈盈道:“父亲放心,女儿明白。正好我也可在家多陪陪父亲,监督父亲每日必须乖乖把药喝了,少些操劳。”

裴舜欣慰地看着女儿,拍了拍她的肩膀:“哈哈,一定喝一定喝。走,时辰还早,帮为父打打下手,咱们一起去厨房忙活忙活,等阿幽回来。”

父女二人一同向大厨房走去。相府的厨房宽敞明亮,厨娘和帮佣见老爷和小姐一同进来,都有些惊讶,连忙行礼。

刘厨娘笑着迎上来:“老爷,小姐,您们怎么到这种油烟之地来了?想吃什么吩咐一声就是了,哪用劳烦您二位亲自动手?”

裴舜捋了捋袖子,脸上带着难得轻松的笑意:“无妨,今日炖羊肉,我来掌勺。你们该忙什么忙什么,给我留个灶眼就行,许久未下厨,我都有些生疏了。”

厨娘见状,知是老爷兴致来了,便也不多阻拦,只是笑着揶揄道:“老爷您可是堂堂丞相,这要是传出去,说您亲自下厨炖羊肉,怕不是要惊掉一群人的下巴。”

裴文渊轻咳两声,假装板起脸:“民以食为天,丞相也是人,怎么就不能炖羊肉了?去去去,别在这儿碍事。”但那眼角的笑意却掩藏不住。

裴清柳也挽起袖子,笑着对厨娘说:“刘大娘,您就别打趣父亲了。我来帮父亲洗菜切料。”

厨房里顿时热闹起来。裴相系上围裙,颇有一番架势地开始处理羊肉,动作虽不如专业厨子娴熟,却也一丝不苟。

裴清柳便在一旁打着下手,递调料,洗葱姜,父女俩偶尔低声交谈几句,气氛温馨而宁静。

阳光透过雕花木窗洒进来,照在漂浮的蒸汽和两人身上,仿佛将外界的权谋诡谲都隔绝在了这方小小的天地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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