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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碾玉辞行

沈郎踏雪,半枚残玉断同心

6

雪下到第三日,邗州被白茫茫吞去轮廓。

我蹲在香铺后院的小铜鼎前,以银刀划破左腕,让血珠滴进雪水。

血珠坠雪,凝成红冰。

阿蒲在旁边看得直倒吸凉气:“姑娘,再滴就要晕了。”

我没抬头,只盯着鼎中晕开一弧赤曜,像薄胎瓷里忽然盛了朝霞。

这味“雪中春信”我调了整整三年,主料是龙脑、沉水、白檀,却独缺最后一味“凤髓”。

我并非不知凤髓所在,只是那味香原是为母亲所调——她若活着,必不愿我用它染血。

舅父说凤髓只在《香谱》里留一行小字:“凤髓,非髓,乃千年龙脑化石,色赤如血,味辛温。既可镇心脉,又能解金石之毒。”

皇家密库的确藏有一块,但封存百年,无人敢动,开启库门需龙凤双令同启。

密库之难,让人却步。

然而,其实我真正想试的,是血里那道若有若无的暖香——娘胎里带来的味道,像雪底燃火。

香雾升起时,檐角忽然传来瓦片碎响。

我抬头,看见一抹瘦小的黑影从屋脊滚落,重重砸在雪地里。

血,像红梅一样溅开。

“救人!”我提裙奔过去,却在三步外猛地停住。

那孩子身着青罗衮衣、绯罗裳,胸悬小半块凤纹玉,缺口以金丝补缀,显是有人刻意留痕。

而我颈间所佩,恰是龙纹玉。

舅父曾说,此玉原有一对,龙凤合璧,天下库门皆可开,亦可号令天下。

号令天下?舅父怕是夸大了。

7

孩子睁开眼,瞳仁漆黑,像两丸被冰水浸过的曜石。

他抓住我袖口,声音微哑却仍带童音:“阿姐…找到你了…”

我指尖一颤,腕上旧疤被雪一激,竟渗出温热血丝。

血珠落在玉佩裂缝,龙纹与凤纹同时亮起,像两束火在雪里交缠。

“十一殿下?”我低呼。

萧明湛,皇帝与江贵妃次子,行十一,比我小整整六岁,今岁恰满九龄。

皇帝生子十一,没一人能活到成年。

如今这最小一个,眼看着也要…枯败了。

前世他被太后毒哑,囚于地宫,最后与我同葬火海。

如今却活生生跌在我眼前。

……怎会如此之巧?

他嘴一张,又涌出半口血,血色泛青,皮肤呈现淡淡青网。

‘七日断魂?’我以香灰混血搓丸,弹指间镇住他心脉。

他固执地把玉佩往我手里塞:“给……你……”

我握住玉佩的瞬间,背后忽有破空声。

8

箭矢带风,擦过我耳廓,钉进雪地,尾羽轻颤。

我回头,看见沈容与立在十步外的梅树下,弓弦犹在震。

他今日没穿玄衣,而是一身月白狐裘,像雪里生出的冷月。

第二支箭已搭在弦上,却迟迟不发。

他目光掠过我腕上渗血的旧疤,再落到孩子攥紧的凤纹玉。

箭尖微微下垂:“我若杀他,你便再也洗不掉弑弟的罪名。”

我顺着他的视线低头——萧明湛的右手,正死死攥着我的裙角。

“放开她。”沈容与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霜意。

萧明湛反而攥得更紧,眼里闪过幼兽般的狠厉。

我夹在中间,嗅到两种截然不同的杀气:

一个来自沈容与的箭尖,一个来自萧明湛的掌心。

却都因我而停顿。

9

沈容与终究没射第三箭。

萧明湛吐出一口血,攥着我的裙角晕了过去。

沈容与收弓,大步走来,狐裘下摆扫出半月形弧痕,脚印深得像要把雪原钉住。

“进屋。”他简短吩咐,弯腰抱起萧明湛。

孩子很轻,像抱一团雪。

我却看见沈容与腕上青筋凸起,像在克制什么。

我快步跟上,顺手把“雪中春信”的香鼎也端了进去。

铺门一关,风雪被隔在外。

沈容与把孩子放在软榻,指尖搭脉,眉心越拧越紧。

“七日断魂——每日子时咳血,肤现蛛纹。”我心口骤凉,那是太后惯用的慢毒。

“可救?”

“可。”他抬眼,声音压得更低,“缺一味凤髓作引。”更漏滴答,铜珠正落第十二声。

“昨夜子时初毒发,离七日大限,还剩整整六日。”

我抚过漏刻,弯唇一笑:“巧了,我正打算去偷。”

他也笑,眼底却无笑意:“那便一起偷。”

沈容与用炭条在舆图边沿勾出一只灯笼:“郡主若动杀令,便以朱灯为号;灯起,邗州封城,飞鸟不过——所以,我们只有五日。”

炭尖顺势下滑,在邗州城北重重一点:

“皇家密库,明三暗一。皇城丹房是幌子,行宫御苑太远,能赌的只有太后寝殿那条暗库——郡主私凿,离我们最近,也最凶险。”

五日之内,我们只能赌最近的那处。

10

药炉沸声如鼓。

我手一抖,再添一块炭,沈容与却按住我腕:“停火。”

子时将至,孩子的脉搏细若游丝。

银针一闪,没入膻中,针尾瞬黑,乌线直往心口爬。

“多久?”我听见自己声音发颤。

“三息。”

“三息之后?”

“若无凤髓,再醒不过来。”

他抬手,龙脑粉落进沸泉,白烟一缕,像给那孩子续了最后一口气。

我蹲在炉前,看火星一寸寸吞掉更漏,喉咙发紧。

铜镜里,两道影子被炉火拉得很长,偶尔交错,又迅速分开。

“沈解元。”我拨了拨炭火,“你为何救他?”

“救他等于救你。”

“我与他不过初见。”

“我与你,也是初见。”

他声音低得只剩气音,却像把誓言烙进炭火。

他忽然俯身,指尖蘸了我腕上一点血,抹在箭羽。

白羽瞬染猩红,像吸饱胭脂。

“江采繁,”他声音低哑,“你的血很香。”

我耳根发烫,仍装镇定:“香得能入药?”

他指腹摩挲羽梗,语气轻得像雪落:“苦后回甘,正合做药引。”

顿了半息,补一句极轻的偏执——

“也香得让我此生不忘。”

我记起匣里那粒半红半白的药丸,呼吸一滞,再不敢与他对视。

他夜里执刀,将碎玉磨成凤羽,血沿羽纹渗进玉心,像提前写好的誓言。

11

萧明湛醒了,第一句话是:“阿姐,我疼。”

我端着药碗的手一抖,药汁洒在他衣襟。

他低头,看见龙纹令挂在我颈间,眼睛一下亮得吓人。

“阿娘说,龙纹令只认同根人。”

我翻过玉背,一行并蒂莲纹的小篆切入指腹—— “天下归同,萧氏繁。”

莲纹之下,又一行更细的篆字:“与珏并蒂,异蒂同根。”

这一笔一划,皆是阿娘刀法。

原来我并非江氏孤女,而是萧明繁;

那失踪的太子珏,是我的双生胞弟。

而眼前的萧明湛,亦是同根骨血。

指尖的血沿玉纹渗进“繁”字,在篆文里晕开,像莲纹盛放,又像旧日火海里那抹未熄的红。

雪灯下,萧明湛攥着我裙角,小声道:“阿娘也有这样的疤。”

我喉间一涩,忽然懂了——

前世他拼死救我,不过是血里那点莲香在呼唤。

就算没有这块玉,

我也会救他。

沈容与眸子闪过一丝了然,似是早已知晓。

12

沈容与忽然按住我肩:“有人。”

窗外,雪色被火光撕开一道口子。

火鸦左翼皆染朱漆,是郡主亲卫‘朱羽司’的标记。

与哑七昔日独翼火鸦不同——这意味着郡主已亲自接管追杀。

哑七曾为郡主驯鸦,最熟此声,故一见朱羽司出阵便知旧主已疑,立刻改以哑哨召回自己那只独翼鸦,免了江采繁疑心。

七只朱鸦俯冲,喙衔赤丸,落地炸作幽蓝磷火,沿屋脊一线铺开,宛若七盏幽冥灯——朱羽司的惯例,七焰齐发,寸草不留。

“郡主的人。”沈容与声音极冷,“她发现凤纹玉动了。”

烈焰已舔上房梁,阿蒲却踉跄扑向小铜鼎,双臂死死环住。

“姑娘三年的雪中春信,不能没!”

火舌卷了她一绺发,焦糊味混进龙脑香。

哑七掠窗而入,单手拎她后领,另一只手夺鼎。

阿蒲泪糊满灰,仍朝我喊:“鼎在,人在——”

我喉头一哽,这才明白,我守的不止是香,也是她们的命。

我抱起萧明湛,他滚烫的额头贴在我颈窝:“阿姐,我怕。”他无意识的贴紧我。

“不怕。”我咬破指尖,血抹在他唇上,“含着,别咽。”

沈容与已踹开后门,雪地里停着一辆黑篷马车。

他单手掀帘,另一只手伸向我:“上车。”

我把孩子递过去,指尖擦过他掌心,像两片雪轻轻一碰。

他先把萧明湛放进车厢,转身探臂揽我腰,借力一托,我足尖点雪,稳稳落座。

就在我们跃上车辕的瞬间,火鸦俯冲,喙中坠下一枚核桃大的赤丸,落地炸成一团青磷火,鸦啼如铁勺刮瓷,磷火炸裂时带出腐骨味。

火借风势,瞬间点燃屋内存放的龙脑、沉水——整座香铺化作烈焰。

香味混入焦烟后像极了前世我死前的气息。

回望火海。

浓烟里升起一只巨大的火鸦形烟柱,正是青烟谒最后一缕母香所化——原来它早就预示了今日。

我亲手点的香,烧了自己的铺子。

马车冲出巷口时,我瞥见阿蒲被哑七拎上另一辆青布小车,怀里死死抱着那只小铜鼎——鼎里还剩最后一撮雪中春信。

13

马车疾驰。

我掀帘,看见沈容与坐在车辕,背脊笔直,像一柄出鞘的剑。

雪落在他发上,瞬间化成白雾。

“沈容与。”我喊他。

“嗯?”

“你早就知道我会救他?”

他没回头,只轻轻侧了一下脑袋:“我赌的是,你会救我。”

我愣住。

他忽然伸手,指尖在我掌心塞了个东西——

一枚极小的玉扣,雕成半片凤羽。

玉扣断口处与当日碾碎的同心玉纹理吻合——原来他早已把碎玉重雕,一半赠我,一半留己。

我攥紧那半片凤羽,忽然想起他曾在雨夜说“我来辞行”。

原来从那时开始,他就把退路留给了我。

若今日我转身,可全身而退;可我若上车,便是与他同担弑君、盗库、叛郡主的三重死罪。

雪片打在脸上,像无声的耳光,也像无声的邀请。

他猛地勒马,马车在雪地里打横,我猝不及防跌进他怀里。

冷香混着硝石味扑面而来,他低头,唇几乎贴着我耳廓:

“从现在起,你与我,共罪。”

我深吸一口气,把玉扣系在自己剑穗上。

“好。”

车外,火鸦的啼叫越来越近。

而车帘缝隙里,我看见远处城楼上,一盏血色灯笼缓缓升起。

灯笼上,灯笼上画了一只被钉穿翅膀的凤,朱砂写着:

“取凤髓者,死。”

如哀凤泣血。

我掀帘回望,七只朱漆火鸦正俯冲而来,鸦背人影张弓,箭镞在雪月下泛出幽蓝——淬了‘七日断魂’的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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