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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旧岁少年策马处

次日的清晨难得没有下雨,距离下一场比试还有上一段时间,正好可以练习和热身。

比如现在,将军府的演武场正溅起漫天泥点。安羽良一枪挑飞周景明手里的剑,枪尖稳稳停在他咽喉前,轻轻颤了几下,晃得面前人下意识呼吸停滞了一瞬。

“服了服了!”周景明举双手投降,脸上沾着泥,却笑得没心没肺,“羽良你这枪法真是越发精进了,这种程度,怕是连叔叔在世时都要赞三分。”

安羽良收了枪,目光扫过演武场角落那棵孤零零的梨树——那是父亲生前从战场下来,闲来无事教他亲手栽的,如今枝繁叶茂,却总开不出花。他想起父亲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说“守住本心,莫入浊流”,喉结微动,将枪扔给一旁的亲兵,活动了一下筋骨。

“诶,羽良,刚接到宫里的帖子。”周景明凑过来,用袖子擦着脸,“这场比试是武术,昨日骑射不属于刘云川的强项,这次刘国公那老狐狸肯定要带着他去,你说…”周景明压低了声线,生怕隔墙有耳似的凑近说下半句。“他们会不会趁机搞些小动作啊?”

安羽良接过亲兵递来的帕子,擦着额角的汗,声音冷得像淬了冰:“他做什么,与我何干。”

“怎么就不相干了?”周景明有些急了,“你爹的案子……和刘国公脱不了干系!比赛时如果和他们对上了,能接触的时间可就长了不少,说不定能借机查到些线索。再说了,听说林家那两位小姐也还要去呢!”

话没说完,就被安羽良一句话堵了回去:“整日不学无术,就知道盯着人家姑娘家。”

周景明嘿嘿笑:“我这不是替你留意嘛。你想啊,你总不能一直当和尚,娶个知书达理的温柔姑娘,好管管你这冰块性子……”

安羽良没再理他,披好大衣转身往内院走。路过影壁时,看见管家捧着个紫檀木盒站在那里,见了他便躬身:“公子,国公府派人送来的,说是贺您昨日骑射胜出,入选武术竞赛的贺礼。”

木盒打开,里面是副镶嵌着宝石的马鞍,流光溢彩,一看便知价值不菲。安羽良的目光落在马鞍内侧的暗纹上——那是国公府的标记,像条盘踞的蛇。

“扔去柴房。”他淡淡道,转身时,袖摆猛的扫过廊下的铜鹤,发出一声清越的响。

管家愣在原地,周景明追上来,看着被亲兵抬走的马鞍,咋舌道:“羽良,你这又是何必,驳了刘国公的面子,往后在朝堂上……”

“我安家人,还不需要靠他的马鞍撑场面。”安羽良的声音里没什么情绪,脚步却比刚才快了些,仿佛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着他,心里总是惶惶不安而又不敢显露——或许是父亲临终的眼神,或许是那副沉甸甸的马鞍,又或许,是周景明刚才提起的“林家二小姐”,那位坐在曾河畔写诗文的姑娘。

他不知道,此刻静尘轩的窗下,林晓恩正对着一碗凉透的药汁出神。青禾重新热了药来,她捏着鼻子喝下,苦涩从舌尖漫到心底,却奇异地觉着,昨日赛场的风,能吹散这药里的苦气。

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打湿了将军府的梨树叶,也打湿了静尘轩的窗纸。两处院落的少年少女,都在为即将到来的下一场比赛做准备,他们各自藏着心事,像埋在土里的种子,只待一阵风来,便能破土而出。

安羽良停在阁前,掀起大氅的边角,露出银线绣的精致暗纹——那是周景明去年生辰时送他的,说北境风大,寻常料子不经磨,特意寻了西域的云锦,请宫里的绣娘织的。

他望着正前方愣愣的出神,直到周景明的声音出现。“安哥,走这么快做什么,我可是小跑了一路。你说你,随叔叔上了这么多次的战场,性子怎么还是这么急,也不好好想想后果……”周景明抹了一把脸上落下的雨水,面色担忧。周家权势大,自打他记事起就见过各类各色的人,他深知国公府的诡心和能力,才敢说安羽良鲁莽了。

安羽良听着他絮絮叨叨的抱怨,没接话,忽然觉着无比安心。因为他有一位可以诉说心事,同甘共苦的知己陪在身边。风声夹杂着雨声擦过耳边,让他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十年前与周景明的第一次相遇。

那年他刚满十二,周景明也不过十一,还是个体重超标的小胖子。

将军府的练武场比寻常勋贵家的大出三倍还多,青石地上总沾着没擦净的血迹。安羽良自幼跟着父亲学武,每日卯时便要扎马步,辰时练枪,午时挥刀三百下,直到暮色沉沉才能歇脚。那日他刚结束负重跑,正弯腰解护腕,就听见门口传来一阵喧哗。

管家领着个华衣少年进来,那少年穿着石青色的衣衫,腰间挂着玉佩,手里还拎着个食盒,脸蛋圆滚滚的,白白净净,像颗刚剥壳的荔枝。“安将军,这是周家的小公子,说要送来跟您学武。”

安将军正在演武台上品茶,抬眼瞥了周景明一眼:“周家的公子?娇生惯养的,能吃这份苦?”

周景明一听这话不服气了,把食盒往旁边石桌上一放,梗着脖子道:“将军放心!我爹说了,好男儿就得习武!我不怕苦!”他说着就要去搬安羽良刚放下的石锁,却被那重量坠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在地上。

周围的护卫都低低地笑起来。安羽良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这个闯入他生活的“异类”。

但接下来的日子,周景明验证了自己的话。他确实怕疼,练劈柴时磨破了手会偷偷抹眼泪;也确实怕累,扎马步时总偷偷松膝盖。但无论前一天被折腾得多狠,第二天卯时,他总会准时出现在练武场,锦袍换成了粗布短打,腰间的玉佩也换成了装伤药的小荷包。

安羽良第一次正眼看他,是在半月后的某个午后。那日练的是箭术,周景明拉不开两石的弓,被几个过路的勋贵子弟嘲笑“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他涨红了脸,抱着弓蹲在靶子旁不肯走,直到日头西斜,安羽良收弓时,看见他还在咬着牙和弓,较劲。

“姿势错了。”安羽良看了一会,终于抬步走过去,握住他的手腕调整角度,“手肘抬高,沉肩,目光盯着靶心,别想着弓沉,要想着箭要往哪儿去。”

周景明愣了愣,鼻尖还挂着汗珠:“安哥,你肯教我了?”

安羽良没说话,松开手时,却把自己常用的那把两石弓递了过去。那是他第一次叫他“安哥”,也是第一次,有人没因为他是将军之子而刻意奉承,也没因为他性子冷硬而疏远。

从那以后,练武场多了道奇怪的风景。面色冷峻的少年手把手教胖乎乎的富家子练剑,富家子则每天提着食盒,变着花样给少年将军带点心——桂花糕、杏仁酥、蜜饯金桔,都是安羽良在随父亲一起练武后,他很少吃到的甜口吃食。

“安哥,你尝尝这个。”周景明塞给他一块玫瑰酥,自己则捧着碗绿豆汤猛灌,“我家厨子新做的,说放了冰镇的杏仁水,败火。”

安羽良咬了一口,甜味在舌尖漫开时,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争执声。几个比他们大几岁的少年正围着个小侍卫,手里还抢着侍卫怀里的布包。那是个负责清扫练武场的老侍卫的儿子,叫石头,平日里总帮着安羽良拾掇箭矢,老实朴素的很。

“呦,乡巴佬还带着什么好东西呢?”为首的少年把布包扔在地上,里面的窝头滚出来,沾了满是尘土,“就这种食物,也配进大名鼎鼎的将军府?”

周景明“腾”地站起来,手里的绿豆汤碗“哐当”砸在石桌上:“你们干什么!”他虽然胖,气势却足,几步冲过去把小石头护在身后,“知道他是谁吗?这是安哥家的人!”

那几个少年嗤笑:“周家公子还护着个贱婢?小心我们告诉安将军,说你跟下人厮混。”

安羽良已经走了过去,手里还捏着半块玫瑰酥。他没说话,只是抽出腰间的长刀,手腕一动,便“噌”地插进那几个少年脚边的泥土里。刀锋离为首少年的靴子不过寸许,吓得他脸色发白。

“将军府的规矩,”安羽良的声音比秋日的池水还冷,“不许恃强凌弱。滚。”

那几个少年屁滚尿流地跑了,周景明才拍着胸口喘气:“吓死我了,安哥你刚才那下太帅了!”他转头看小石头,把自己食盒里的点心全倒给他,“拿着,下次谁欺负你,报我周景明的名字!”

石头捧着点心,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们。安羽良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因为性格原因被其他将领的儿子孤立时,也是这样无措。

那年冬天来得早,第一场雪落时,安将军要带年仅十二岁的安羽良去北境巡查。出发前夜,周景明揣着个暖手炉来找他,脸冻得通红:“安哥,北境冷,这个你得带着。”那是个银质的暖手炉,上面刻着缠枝莲纹,一看就价值不菲。

“不用。”安羽良把收拾好的行囊背在肩上,里面只有几件换洗衣物和父亲给的兵书,轻飘飘的。

“拿着!”周景明硬塞进他怀里,暖手炉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安哥,我跟我爹说好了,等你回来,我就瘦成跟你一样的好身材,到时候咱们比骑射!”

安羽良看着他冻得发红的鼻尖,忽然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那是他第一次主动亲近人,周景明愣了愣,随即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安哥,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啊,我还等着跟你学刀法呢!简直太帅了!”

北境的雪比京城好看,也大得多,漫过人的膝盖,能把马蹄陷进去。安羽良夜里守在烽火台时,总把那只暖手炉揣在怀里,银质的表面被摩挲得发亮。他想起周景明说要瘦成好身材,忍不住弯了弯嘴角——那小胖子一顿能吃三碗饭,怕是难。

三个月后他回京,刚进将军府就被人撞了个满怀。周景明瘦了不少,穿着利落的骑射装,手里还牵着匹枣红色的马:“安哥!你看我!”他翻身上马,策马跑了两圈,动作虽然依旧生涩,却比从前稳多了,“我爹说我进步快,特意给我买的汗血宝马!”

安羽良看着他在马背上笑得张扬的……样子,忽然觉得,这京城的冬天,好像没那么冷了。

后来他们一起长大,周景明真的瘦成了一位身材极其标准硬朗的少年,脸上却还是那副张狂模样,只是这份傲气里,多了几分底气。他会在安羽良被文官弹劾时,让父亲动用财阀的势力收集证据启禀皇上;会在安羽良领兵出征前,往他行囊里塞满伤药和蜜饯;会在所有人都觉得安羽良冷硬难接近时,一眼看穿他藏在冰山下的温柔。

安羽良思绪回到现实,远处的青山如丹青水墨一样映在他眼眸,他身形顿了一下,良久,终于对身旁的周景明开口道:“给圣上回个信笺。”

“下午的比试,我一定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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