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带着致命的诱惑。
云乐怔怔地看着他,似乎是在思考,但良久都没有动作,白澈在这种平静里看出了几分默许的姿态,他缓缓靠近,吻上云乐的眉心。
她没有抗拒。
白澈双手撑在洗手台上,把云乐圈到双臂中间,一点一点轻吻着,带着克制和缱绻,那是个她既可以轻易推开也可以后退的距离,不怎么冒犯。这个吻密密麻麻,从眼角蹭到脸颊,逐渐消融着她脸上的泪痕,终于在唇齿上流连忘返。
云乐闭着双目,连日来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似乎终于断了,所有的变故在这场沉沦里都恍若隔世,不用迎合不用附庸。
白澈情不自禁地上前半步,在云乐腰将将抵上洗手台的时候,伸手垫在她腰后,把她往自己这边带了带,力道也逐渐加重。
时间仿佛刹那即逝,白澈放开了她,但没有后退,而是轻声问:“还继续吗乐乐?”
“嗯。”云乐轻哼。
白澈弯腰,吻在了她的颈侧,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让云乐有些难受,但她并不想推开,她扶上白澈的手臂,不自觉地发力。
突如其来的电话声让云乐身体一僵,接着便犹如惊弓之鸟般立马抽身往后退着,撞上了洗手台的边缘,疼得抽了口气。
“没事吧?”
“我去看看谁打的电话。”
云乐说罢就往外走,出去后环顾四周锁定了桌子上的手机,她开了消息免打扰,是白澈的手机在震。
白澈上前拿起来:“白楚打的。”
“楚楚有什么事吗,”云乐说着拿起来自己的手机,眉头微蹙,“她也给我打了,我没接到,应该是找我的。”
她暗示的有些明显,白澈装傻充愣地嗯了声,说:“我出去和她说,你先休息。”
白澈出去以后,电话已经自动挂断了,但这次白楚还算有耐心,在白澈回拨之前又打了过来。
“什么事?”
“乐乐姐没事吧?”
“有事,”白澈没有隐瞒,他捏了捏眉心,“她现在情绪不太对,我怕她是难以接受情绪剥离。”
“啊,我去看看乐乐姐吧。”
白澈糊弄亲妹妹和糊弄亲妈的口径如出一辙,半点也不愧疚:“你别来了,她还得抽出来精力应付你。”
白楚听完,哑了片刻:“那行吧。”
“哥,我有学长学姐在公关公司工作,可以帮忙联系几个营销号,”白楚先说正事了,“你看乐乐姐有需要吗?”
“我明天下班去找你,到时候详细说。”
白澈挂断电话,在楼道里站了片刻,长时间没有声音声控灯熄灭,唇齿上还残留着温软的触感,和他低落的情绪对峙着,全身紧绷。
他回去的时候,云乐依然坐在餐桌前,目不斜视地看着手机,边看边打字,从频率来看,应该是在回消息。
“楚楚说什么?”
“问你怎么样了,想来我没让。”
“哦,白澈,”云乐垂着眼帘,没头没脑地来了句,“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白澈知道她什么意思,从云乐质问他介不介意,到她说自己已经想好了答案,再到刚才赶他走,白澈简直太清楚云乐是什么意思了——她依然不能接受他。
“还想吃饭吗,我们出去吃?”
“白澈。”云乐抬头,语气有些急促。
“我哪里做得不好你可以和我说,我都可以改,你不能……”一点机会也不给我。
白澈说着说着顿住了,话锋一转:“我现在不想和你讨论这个话题,先吃饭。”
云乐摇摇头:“我没胃口,你吃吧。”
白澈也没什么胃口,随便垫了两口,他吃得很快,透着些若有若无的狼狈,只是垂着眼角,并不太能看出来。
“你是不是挺累的?”云乐问。
他说话语速稍微有些慢、声音是沙哑的,眼底都是青灰色,周身的疲惫感掩饰都掩饰不住。
白澈模棱两可地嗯了声。
他已经两天一夜没合眼了,白天上班还审了个嫌疑人、开了个庭,就算是铁人也没有这么能抗的,就算是脑子还能转起来,面上也能看出来。
“你回去吧。”云乐说。
白澈抬头看她,不置可否。
“你回去吧,别管我了。”
“乐乐,你但凡稍微自私点呢,”白澈看着她,“你但凡稍微自私点,现在就不会推开我,你应该利用我。”
是,现在对于云乐来说,对她和白澈的感情按下不表是对她最好的处理方式,更何况白澈已经给了她台阶下,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但……
“我不想利用你。”云乐说。
“那你就当可怜我吧。”
白澈说:“你就当我今晚无家可归,我实在是太累了,我不想再和你虚以委蛇了,你今晚已经拒绝我很多次了。”
半晌,云乐妥协了:“就算我不赶你走我这里也没有地方让你休息,你明天还得上班,我担心你。”
云乐的床是个单人床,就算不是单人床他们现在也不可能同榻而眠,而这里的小沙发可以说要多憋屈有多憋屈,云乐自己平时都是随便靠一下,更别说白澈这个一米八七的成年男性了。
“我跟你保证我没事,”云乐不可能让他睡沙发,“你就算今晚不走明天也得上班,明晚再来不行吗?”
“你……”白澈思忖。
“我明天会等你的。”
“我明天下班去和白楚商量商量这事怎么办,可能会来得有点晚,”白澈顿了下,继续说,“我想的是,先打确权之诉,你微博发个声明说走法律手段,剩下的等开庭再说;我看白楚的意思是想控制舆论。”
“我能去吗?”
“那我明天下班来接你。”
白澈说完,很自然地拿了云乐剩下的粥两口喝完了,喝完就要去收拾碗筷,他动作很熟练,一手端着剩下的菜一手端着盛粥的碗就去了厨房。
“我来收拾吧。”
“就两个碗,客气什么。”
这套流程白澈确实很熟练,主要是从小养生的习惯,还要得益于石岚年轻时候工作忙,云乐经常跟着柳识青住。
柳识青这人,虽然看起来很周到很全面,但不会在生活琐事上操心,直接就按照白澈的饭量给云乐盛饭了。抛开男女之别不谈,云乐比白澈还要小一岁,怎么可能吃得完这么多东西,但她也不好意思剩下,每次都是柳识青吃完去看电视了,白澈帮她吃完然后自觉收拾碗筷。
很长一段时间,或者说直到现在,柳识青都感觉那个年纪的孩子就该吃那么多东西,为此她也没少说白楚吃得少,白楚都没处说理去。
“那我走了,你自己在家锁好门,陌生人来了不要轻易开门,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我知道,你回去别熬夜了。”
大概是最近的事一桩桩一件件来得太频繁了,云乐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的,她做了很多梦,全都和白澈有关。
很久很久以前,云乐和白澈并不生分,关系好得人尽皆知,她喜欢黏着他喜欢和他说话,并且是真拿白澈当哥哥。
事情的转机就在云乐高二那年。
云乐记得,他们上高中回家时被教导主任抓早恋以后,她心里就萌生了不该萌生的念头,尤其是那个教导主任后来又私下里找过云乐一次,他说——
“你们班里有同学举报你跟高三年级的白澈谈恋爱了,上次我抓了个现行你们还不认,这下都有同学举报到我这里说你们影响他学习了。我知道,你们正是青春期,那个少年不多情,哪个少女不怀春,我知道你们互相喜欢。”
听了这话,云乐脑子里想的是,他们真的相互喜欢吗,白澈真的喜欢她吗,连老师都看出来了?
“但是你们现在应该以学习为主,你看白澈在高三年纪年年第一,没少代表学校拿奖,作为文科生比理科生还让学校长脸,高三年纪文科班老师脸都快笑烂了,你们之间还有差距,就算现在在一起也不可能会长久。”
当时的云乐不以为意,只是轻轻皱了眉说:“老师,我也拿过很多奖啊,我文化课成绩也不差吧。”
教导主任摆摆手:“艺术类的奖不算,你不可能通过这些奖高考加分,而且你和他的差距不仅在成绩上,你知道他什么家庭吧?”
云乐当时的感觉不是受到了羞辱,而是感觉这个主任脑子里有病,就算没喝多也有病,她压根就没在意他后面说了什么,因为就算这个老师句句肺腑,也不耽误她和白澈现在八字没一撇呢。
后面她为了求证去问了白澈。
她问白澈对她是什么感情。
说实话,云乐当时也不知道她会期待白澈说出什么答案,因为在此之前她真的把白澈当哥哥敬仰了很多年,就算有其他心思也还是云乐认为的能遏制住的程度,而身份关系的突然转变会让她惶恐不安。
但好在白澈没有。
他整个人都怔在原地,云乐记得清清楚楚,他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情绪云乐经常记起来,那是痛苦、挣扎和难以置信,似乎在责备她怎么能问出这样的问题。
他说:“我只是拿你当妹妹。”
他们都看出来了什么啊,怪不得她一点也感觉不到白澈对她的情谊,云乐选择及时止损,压住了她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但没想到越压这些心思就越是疯涨。
她几乎夜夜脑子里都是白熊效应,脑子里两个念头在打架,一边和自己说别想了没有结果,他只是拿你当妹妹,一边控制不住自己疯狂想和白澈在一起的念头。
这种折磨让她后来选择了远离。
她高考那年,白澈替她看了很多学校,把历年的录取分数线都发给了她,并且重点在“和清大学”上做了标注,这个标注更加助长了这些妄念。但和清大学的美院在国内非常出名,说首屈一指都不为过,云乐的成绩也能考上,他做了标注太正常不过了。
云乐和自己说,不能说明什么。
她没报和清美院,去了另外一所专业的美术学院,白澈还挺失落的,但云乐选的专业是学校的王牌专业,他也就没说什么。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云乐其实很少听到白澈的消息,她的同学都很好很和善、老师专业能力强、学校环境也不错,她按部就班的上学,偶尔跟着学校或者室友出去采风旅游,过得很舒心惬意。去找柳识青时,绝大多数情况下,也不会碰上白澈,就算碰上了也不会单独说话,柳识青说他很忙。
她都快忘了白澈了。
再后来听到白澈的消息,竟然是从她大学室友那里得知的——她室友是个不折不扣的颜控,最大的爱好就是到处看帅哥,而白澈实在是太符合她的标准了。
她这位室友碰着一张不知道转载了几次的、糊得亲妈来了都不敢认的照片,还是个荣誉证书上的截图,指着第二排最中间的那个人,问云乐好不好看。
云乐当时很敷衍说好看。
她室友继续说:“你怎么一点也不知道珍惜!帅哥是全人类共有的资源,数量稀少用法多样,更何况这个帅哥还特别牛。”
“怎么牛了?”云乐笑问。
“他是和清大学法学院的。”
云乐指尖微怔:“给我看看。”
室友还在喋喋不休地说:“他真的很牛,听说拿了不少奖,系里面的奖学金年年都是他的,和清大学整个法学院的老师都很喜欢他,我给你类比一下,就是和清大学法学院的你!”
是白澈,云乐认出来了。
他头发比云乐上次见他还要长一些,大概到了眉毛那里,大概是因为要颁奖,所以穿了正装,站在人群里显得身形高挑颀长。
云乐说:“是挺帅的。”
“是吧是吧,”室友语气非常激动,大概是云乐第一次认真地和她聊这个话题,“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是真的帅。”
“大概没有。”
“你怎么知道?”
云乐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单独和白澈相处过了,很多消息都是从白楚和柳识青那里听到的,想了想,只说:“这么帅,应该很多人追,有女朋友瞒不住的。”
“乐乐还是你聪明,我去打听打听!”
但她室友其实没有高兴很长时间,隔了几天就在宿舍蔫不拉几的,念叨着:“我失恋了乐乐,上次那个帅哥,和清大学法学院的那个,你还记得他吧他叫白澈,他有女朋友了,我必须吃学校西门那家麻辣烫来抚平我受伤的心灵,名字也这么好听怎么就有女朋友了呢?”
“他有女朋友了?”云乐的水杯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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