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姨打电话来催她回去时,沈辛也在不知车停在哪条路哪个路边,她伏在方向盘上,动也不动地望着前方。
倒也没什么情绪,只觉从心底渗出几分散也散不去的疲倦。
夜色慢慢降下来,树上的红灯笼开灯了,红亮亮的光在枝桠间影影绰绰地亮着,晕染出祥和喜庆的新年况味。
“沈小姐,你在听吗?”
电话那边又出声试探道,只因为沈辛沉默得太久了。
“嗯,我这就准备回去。”她应着。
那处由弗雷德里克选定的居所,说到底不过是他豢养她的地方。但婚房已不能再回,这里至少能落脚,她没得选。
半小时后,沈辛回到住宅,梁姨出门来迎接她,见她下车,脸上有种明显的松口气神情,如果沈辛不回来,她怕是就要出门找人了。
“沈小姐,还没吃晚饭吧。”梁姨接过她的包,陪着往客厅走,“厨房一直温着饭呢,您洗个手就能开饭了。”
沈辛去盥洗室净了手,走到餐桌旁时愣了下。桌上摆着好几道菜,摆盘比往日精致了不少,明显不是梁姨的手笔。
“先生特意请了厨师来,说要给您调养身体。”
梁姨解释着,朝厨房喊了一声。片刻后,一个戴高帽的厨师走出来,朝她微微躬身:“沈小姐。”
“这是刘大厨,他西餐和中餐都很擅长,小姐你往后想吃什么,尽管跟刘厨说就是。”梁姨介绍道。
沈辛坐下来,对刘厨说,“刘大厨你辛苦了。只是以后我一个人不要做这么多,我吃的很少。”
刘厨点头答应,沈辛便让他下班了。
-
吃完饭,沈辛回到了房间,一眼望见床头柜上那个被忽视的礼品袋,她走上前,静静地看了会儿。
最终,她还是坐在沙发上,从袋子里面取出一个礼盒,指尖刚碰到盒盖,又摸到底下还压着一个。她低头去看,原来有两个。
随手打开一个,里面是枚钻石戒指
再开另一个,是枚蓝宝石戒指。
“……”
她几乎能下意识想到他什么心思,就是介意她戴过那枚订婚戒指,所以买这么两个戒指来替换。
可他不会不清楚戒指在男女感情里意味着什么。
他清楚,但不认,只当寻常玩意装饰她,讨她欢心。
她并不开心。
沈辛连试戴的念头都没有,甚至没把戒指从丝绒盒里拿出来,直接盖了盒盖,将两个盒子都塞回礼品袋,一并推进了床头柜的抽屉里。
转身去洗漱时,镜子里的人影透着股倦意。
再出来时,看见手机里躺着条来自文鹃的微信消息。
「沈辛小姐,什么时候有空我们约着去逛街吧。」
这应是文娟对她上午发去消息的回话。
没多余问她那桩糟心的婚事,只说约着去散心陪伴而已。
沈辛看着屏幕,眉眼稍稍柔和了些,回她:
「好啊,等我这边理顺了就约你。」
沈辛的确想要放松,可在此之前,她还需要去傅家一趟。
她确实想找个机会放松心情,但在此之前,得先去趟傅家。傅家夫妇因和沈家的婚事栽了两次跟头,道歉这趟,无论对方脸色如何,都该去。
隔日沈辛便提着新备的礼品,又将傅家先前送来的礼物和贵重的东西悉数带上,登门致歉去了。
这事她没告诉傅宗弈,只在出发前给傅家夫妇打了电话。
到了傅家,客厅里的气氛明显比往日冷淡。夫妇俩没像从前那样热络迎接,却也没摆脸色下逐客令。
沈辛郑重道了歉,挑了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来解释退婚缘由,态度很是恳切。
两人始终没对此表态,从头到尾也没说几句话。
傅母在她临走时才将她拉住,叹口气对她说道:“你做出这样的事,我和他爸爸心里不是没气,原本该要责怪你,可宗弈是真心喜欢你,特意跟我们说让我们能对你宽宥几分。这件风波里他最受委屈,公司因这事股价受波动,他为了稳定局面忙得脚不沾地,却还记挂着叮嘱我们,千万别为难你。”
沈辛眼眸微动。
傅母看着她,语气软了些:“我是做母亲的,自然知道他那性子,一旦认定你就很难再改变,跟牛一样谁也拉不住。可沈四小姐,我看你也并不是莽撞不顾后果的人,退婚的事你做得决绝,如今再想令你回心转意,恐怕不容易。”
“但要是还有半分可能……”她再次叹口气,“我真心劝你想清楚,要么决绝要么果断,别到头来……既耽误了他,也耽误了你自己。”
沈辛怜悯作为父母心疼孩子的心情,但是她无论怎么做也不能代替他们受这些痛苦,她带着万分愧疚地道,“傅伯母,谢谢您特意跟我说这些,也替我谢谢傅先生的心意。”
她深吸了口气,抬眼时目光坦诚:“我清楚这事牵连太多,让他受了委屈,公司也受了影响,是我考虑得不够周全。真的对不住您和叔叔,也对不住他。”
“但话我必须讲清楚,既然选择退婚,就绝不会再有半分转圜的可能。”她顿了顿,眼神决绝,语气郑重,“请您劝劝他,别再为我费心了。傅先生是很好的人,以他的条件,值得更好的人,也值得更好的幸福。”
傅母站在原地目送她上车离开,竟是久久未再说话。
沈辛回到住处,刚好又碰上Marlene来找她。
Marlene要返美,特地前来跟她道别,这次参加婚礼变成旁观退婚,里面还有自己的一份功劳,Marlene显得格外没底气,她说:“不管怎样,我还是要跟你说抱歉,无论你以后会不会和那个人在一起,我都希望你找到幸福。”
沈辛上前抱了抱她,没说别的,只轻轻说了句:
“Marlene,再见。”
-
除夕前日,沈钦德出了院。
得知消息后沈辛去了一趟,却是去晚了,病房里空空如也,护士说是早半小时出院了。沈辛在医院大门口吹了半个钟头寒风后,思来想去,还是给沈蔚打了电话。
“爷爷身体无碍,已经到家了,你回来吗?”沈蔚在电话里讲话时,背景声里不时响起周元栖稚嫩的童音。
事情发生后,沈蔚对她面上态度并未发生变化。
想起那日二伯的怒火中烧,沈辛委婉拒绝了:“不了还有点事,麻烦大姐多多照顾爷爷,另外帮我转告爷爷,小四挂念他老人家就好。”
沈蔚应下,又叮嘱道:“明天除夕,记得回来吃年夜饭。”
沈辛自然也没答应沈蔚,借口说可能没时间,沈蔚知她有意回避,便不再多勉强,只告诉她有事打电话,尽早回来。
当梁姨得知她不回家过年后,一连抛出多个问题,比如要吃些什么?要置办些什么装扮房子吗?要不要给弗雷德里克打电话?或者还要不要举办其他什么新年庆祝活动?
她想沈辛孤零零的一个人,只怕会有些孤独。
沈辛只摇头,整个人温温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显得不甚在意:“都不用,你和刘大厨回家过年吧,我给你们放假。”
“那你?”
沈辛轻描淡写:“我出去玩两天。”
“你一个人吗?”梁姨有些诧异。
沈辛没多说,安抚道:“别担心,我一定好好回来。”
梁姨依旧不放心地看她,欲言又止。
沈辛笑道:“你不放心的话,可以给他打电话。”
梁姨当时笑而不语,一回头就给华盛顿那边打了电话。
隔天除夕一早,梁姨还是照常端来了早餐,等她吃完再收拾好后,她就带着行李去到书房找到她,跟她说再见,说她要回家了,让她一个人多注意点。
或许是除夕,沈辛心情也很是轻松。
给她和刘大厨每人封了个大红包,然后祝福他们新年快乐。
-
沈辛在除夕这天接到沈聿的电话,但那时她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了。沈聿问她:“回家吃年夜饭吗?”
她说:“不了,怕大家看见我不开心。”
那端短暂沉默,才说:“不会这样。”
或许是要离家出院门散心,她语气的确雀跃不少,“你们吃吧,我想去其他地方散散心。”
沈聿有些意外:“去哪儿?”
“北城太冷了,我要去新西兰过夏天了。”
“已经去了?”
“马上到机场。”
“那……注意安全。”
“好,谢谢大哥。”
通话结束后不到一分钟,沈辛收到了沈聿的新年红包。
附带一句沈聿的祝福:「新年快乐」
沈辛没客气,收了红包,数字可观,她眉眼笑开。
立马打字回复:「也祝大哥新年快乐,万事顺意。」
又添了一个谢谢的表情包发过去。
刚下飞机,新西兰奥克兰夏天气息扑面而来。
她脱了身上的厚外套,取了行李箱,一边往站外走,一边拿着手机打车。
司机打开后备箱,正帮她往里面放行李,却被一只厚实的大手拿过了箱子。
沈辛茫然抬头,整个人顿在原地,她看到塞缪尔。
塞缪尔冷酷依然,头带着一顶鸭舌帽,丢给司机两张钞票让他离开,随后看着她,“沈小姐,车在那边,我送你去酒店。”
沈辛内心复杂盯着他,尚未从他的突然降临中回过神。
塞缪尔来了,那……弗雷德里克呢?他也来了吗?
只是这么想着,心都开始缓慢起来。
“沈小姐。”塞缪尔再次提醒她,“我们走吧。”
沈辛回神点点头,跟在他身后走了出去。
到了停车处,塞缪尔替她打开车,沈辛发现车上没人后,也分不清是失落还是松了口气,她弯腰坐进去。
塞缪尔坐进驾驶座,沈辛终于忍不住问:“他也会过来?”
“先生去了欧洲,不会过来。”塞缪尔娴熟地发动车子,“让我过来保护您安全,你只当我不存在。”
“哦。”
得到肯定回答,沈辛就不再说话了。
万家团圆的除夕夜,沈辛飞到了新西兰,整个新年有一个星期在那儿度过。庄姝在期间给她打电话,其他时间她都将手机放在酒店,几乎是有意切断与所有人的联系。
从始至终。
塞缪尔充当隐形保镖在她身边,不会主动上前来打扰她。
她玩得还算自由且安全。
沈辛回国那天,塞缪尔将她送至机场,便直赶欧洲去寻弗雷德里克去了,沈辛没管他,一个人坐飞机回了北市。
不过,在塞缪尔离开之前,曾和她有过对话,他看着她满脸开心地收拾行李的背影,问:“需要我帮你带话吗?”
沈辛仍是留给他背影:“没有。”
回北城后,北城气温上升,一连几天太阳总是挂在天上。
她回国后没换住处,回来后就一直待在家里闭关练琴,深居简出,几乎回到无欲无求状态。
刘厨变着花样给她做饭,倒是把她胃口养好了不少。
全身也长了几斤肉起来。
一个多月后。
沈辛终于出门,终于想起来约文鹃出门逛街。
提前在微信上确认彼此时间,文鹃欣然前往,只是她调侃了一句,「沈大小姐终于有时间了,我都以为你忘记我了。」
沈辛回复:「抱歉,我出国了玩一趟,一直没打算出门。」
文鹃也只是调笑而已,可没想得到道歉,「没事没事,我前段时间其实也挺忙的。」
见面约在商场。
文鹃私下穿得很酷,不是电影里那种文艺十足的范儿。她全身黑衣黑裤,站在路边朝她开过来的车招手:“沈辛小姐!”
沈辛载上她,将车开进商场地下车库停好,两人坐电梯上楼上去,文鹃打量她,米白色长裙外面套了件驼色长款大衣,整个人温婉又优雅,脸也是白里透红的好气色,便笑着道:“出去玩还是不错的,你看起来状态不错呢。”
沈辛也笑:“家里请的大厨做饭太好吃了,我胖了两斤呢。”
年后各商家早已复工,商场挺热闹,人来人往,沈辛瞧了眼毫无掩饰的文鹃,问:“要不要带个口罩,不害怕被认出来吗?”
文鹃笑:“放心啦,我没那么出名。”
两人买了些衣服和化妆品,逛了半天也有些累了,便找了家咖啡店喝咖啡和下午茶。
整个下午相处下来,沈辛只觉得文鹃性格很亲热,不是过于热情的让人有负担,也不会有生疏到两人不谈话就尴尬的感觉。沈辛觉得和她相处,属于自在舒适的程度。
咖啡馆聊了会天,文鹃问她待会儿要去吃一家餐馆,据她说那家餐馆在北市很有名,属于老字号,预约都要靠运气。
沈辛并未听过,让她决定就好。
文鹃对她说不知道有些许惊讶,“竟然不知道?”
沈辛解释:“我小时候住在南方,14岁才回北市,不过16岁就出国了,去年春天才回来,对北市也不算多熟。”
“原来是南方人啊,”文鹃了然:“这么算来,你在北市待的时间确实很少。”
不过她立马笑笑,又道,“我们可以时常约着出来玩。”
“好啊。”
咖啡馆里,还是有人认出了文鹃。是两个女生,她们眼底兴奋,希望能合影。文鹃温和地摆手,“你们认错了哦,我不是什么文鹃。”
沈辛在她们走后才笑了:“不管怎么样,你还是大明星,看来下次出门得戴口罩了。”
文鹃摆手,“真没到那程度,你还记得江彻吗,他现在才是圈里最炙手可热的大明星,基本无法单独出门了。”
沈辛不置可否地笑笑,问:“当大明星好吗?”
“有好有坏吧,我现在就挺好的,有戏拍,也有自由。”
说着,她突然用手捂着嘴,小声地道:“对了,文鹃是我的艺名,真名叫文咏婧,你以后可以叫我咏婧。”
沈辛点点头:“真名也好听。”
文鹃喝了口咖啡:“对了,要不要去看下个月伦敦的夏季时装周?”
沈辛想了想,谨慎回复:“我最近要准备签经纪公司,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有其他安排撞时间。”
“那目前有心怡的公司吗?”
“嗯,基本已经确定了。”
她兴奋:“那你什么时候再开演奏会,一定要通知我。”
“好。”
又聊了会,文鹃看了眼手机上餐厅的预约时间,“时间不早了,我们现在过去那家餐厅吧。”
“好。”
两人开车过去,刚停在餐厅门口,正巧遇到了正往餐厅里走去的沈聿,沈辛一眼就认出他的背影。
“大哥。”沈辛喊住了他。
沈聿闻声回头,先是看了一眼她,后又扫了眼旁边的文鹃,目光最后回到她身上,“来吃饭?”
文鹃知道沈聿的身份,男人视线扫过来的那瞬间,心一紧,将眸低了下去,男人的容貌和气度真是没得说。
“嗯,跟朋友来逛逛,正好吃饭。”
随后她将文鹃介绍给了沈聿,“这是文鹃,我的朋友。”
沈聿将手伸出来,“文小姐,你好。”
文鹃尽力面色自然,伸出手:“你好,沈先生,久仰大名。”
沈聿很快收回手,看着自己妹妹,“既然来吃饭,你们跟我一起吧。”
“你跟客户吃饭吗?我们就不打扰了吧?”
他淡淡一句:“一起吧,你也认识。”
沈辛一头雾水,还是带着文鹃去了。
包厢门推开,里面已有人坐在主位,待沈辛定睛一看,竟是穆克霖。沈辛愣了愣,打招呼:“穆先生。”
穆克霖面容沉静,见到她微微笑着:“沈四小姐,过来坐。”
文鹃见那人有几分眼熟,眼睛睁大看了会儿,忽然拉住身边沈辛的手腕,小声在她耳畔道:“那是芯聚的老板?”
沈辛也凑到文鹃耳边,小声道:“芯聚国际的负责人,穆克霖先生。”
文鹃听完难免咂舌,面前的老人竟就是那赫赫有名的芯片企业大佬,没想到遇到的是这样的饭局,顿时拘束起来。
沈辛拉她过去介绍道,“穆先生,这是我朋友,演员文鹃。”
穆克霖站了起来,温和笑了笑,“文小姐,幸会,请坐,就寻常吃顿便饭,不必拘束。”
文鹃受宠若惊:“谢谢穆先生。”
饭桌上,沈聿坐在一侧,沈辛同文鹃坐在另一侧。
整个饭局,穆克霖和沈聿谈公事,听起来似是有合作,只是偶尔朝她投来眼神,关切两句,把控着分寸对婚事只字不提。
饭后分别时候,穆克霖还关心她是否已经签下公司。
沈辛微笑回道:“谢谢穆先生关心,我已经有打算了。”
穆克霖一走,沈辛提出要送文鹃,文鹃摆手谢绝了送她的好意,独自打车回去了。
最后就剩下沈辛便跟在沈聿身边,两人相望一眼。沈辛问:“穆先生怎么突然要和沈家合作了?”
“很突然吗?”
沈辛也说不出来,反正公司的事她一概不知。
两人往停车坪走,沈聿主动提及,“穆老前段时间来家里看望过爷爷。”
这事她事先不知道,眼神讶异,“他亲自来吗?”
“嗯。”
沈辛怔怔“哦”了一声,面色静淡却有疑惑浮上心头:明明之前两家除了认识彼此外从无往来。也不知道他怎么如此关照起来。
她玩笑问:“莫不是穆先生家里有公子看上了沈家女儿?”
沈聿淡淡瞥她,“别说他没有,就算真有儿子,你不觉得他看上的是你吗?”
沈辛噗嗤,“我结婚都给他递请帖来参加呢,怎么可能是我!”穆克霖对沈家的关照从上到下,充其量她也只是其中一个被关照的受益人罢了。
沈聿淡淡:“别乱猜,穆先生未婚,更没有孩子。”
“怎么会?”穆克霖都是能当爷爷的年纪了,这辈子还未经历过婚姻,未免太过令人惊奇。
可转念一想,并不是每个人的人生都需要婚姻。
她就不再无端揣测别人了。
“要我送你吗?”沈聿上车前问。
沈辛摇头:“不了,我开了车。”说着,她用钥匙将车门开锁。
沈聿看到那辆车,似是沉思了片刻,“什么时候买车了?”
沈辛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就近几天吧……”
-
时间一晃而逝,来到三月。
沈辛如愿签进星韵经纪公司,随即受邀参演几场不同城市的演奏会。中途多次连轴转,沈辛受了寒,感冒发烧,进了医院。
沈辛向来不喜欢别人添麻烦,只留下何娜在医院照顾她。
傅宗弈赶到医院时,人在医院迷蒙昏睡。她躺在床上沉睡着,脸色苍白安静,一个人很孤单的躺在那里。
看着近在咫尺的安静睡颜,傅宗弈抬手欲触摸她的脸颊,却又担心会吵醒她,只能悬在半空中慢慢落回腿侧。
她醒来后,窗外光线昏黄,何娜坐在床边守着她,见她睁开眼睛后何娜便用眼神示意她看后方。
沈辛目光顺着她的示意看过去,意外看到傅宗弈在病房里。
她看过去时,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也正好抬眼看过来,目光相触,一个担忧,一个静寂。
“感觉怎么样?”
男人走过来,将手背搁在她额间,探体温。
沈辛眸随着他的动作眨了眨,没说话。
额头上的温度温暖,她缩了缩脖子。
“饿了吗?”他又问。
两人的相处多少有些尴尬,何娜站起来,“沈辛姐,我出去帮你买点饭过来。”
何娜走后,傅宗弈坐在何娜坐过的那位置上,面对着沈辛满目的冷淡,眼神依然柔和,“一句话都吝啬对我说吗?”
沈辛没吭声,好似没有状态地醒着,半响后才动了动,却是冷淡地赶人,“谢谢你来看我,我没事,你回去吧。”
傅宗弈没回应她的话,却问,“都这样了,他不来看你吗?”
这话听在她耳里,却有了几分讥讽意味。
就好像在说,这就是你选择的人吗?
沈辛不想起争执,却是翻身将背影留给他。
他没有去打扰她,就那么坐在原地,用清晰温沉的目光看着她,仿佛能看到地老天荒。
十几分钟后,何娜提着饭回来。
病房里简直是令人压抑的沉默。
她将饭盒拆开,端在手里,看到傅宗弈依旧坐在原地,犹豫又为难地叫他,“傅先生……”
“我来吧,你帮忙把她扶起来。”傅宗弈收回看她背影的目光,伸手端过碗。
“哦哦好。”何娜揽着沈辛将她扶坐起来,靠在床头。
沈辛垂着脑袋,苍白柔弱,冷静又疏离。
傅宗弈搅了搅碗里的粥,细心把粥吹凉了,才送到沈辛嘴边,然而她垂眸看了一眼,没有张嘴,神色漠然。
哪怕虚弱不堪,也没忘记拒人千里之外,傅宗弈感到有些无奈,轻轻叫了一声“辛辛”,却久久没有再开口说话,等着她妥协。
室内再次升起那种令人窒息的僵滞,何娜能感受到沈辛的抵触,连忙上前来缓解气氛,“傅先生,还是我来喂沈辛姐吧。”她接过碗,傅宗弈倒没有坚持,侧身退到了一旁,低眸瞧着她。
何娜喂饭时,她才张嘴吞咽,表情温顺。
傅宗弈就那么一直待在病房里,直到中途接到一通电话,才不得不离开,他看了眼又陷入昏睡的沈辛,看了一眼过半的吊水,嘱咐何娜要悉心照顾她,有什么事跟他打电话。
何娜欲言又止地点头。
心下闪过一丝迷茫,两人婚没结成,傅宗弈却依然对她这么上心,看来他并没有放弃这段感情。
当天晚上,何娜刚照顾沈辛睡下,病房门又被敲响。
何娜打开门看着面前西装革履的男人,又是一愣,“沈总?”
沈辛姐明明嘱咐过的,不让家人知道呀,沈聿怎么会来?
在她疑惑时,男人已经走了进来,“小四她怎么样?”
“已经退烧了,现在还有一些虚弱和咳嗽,医生说没有大碍了,或许明后天就可以出院。”何娜跟在后面转述着情况。
听见动静,沈辛眼皮动了动,醒了过来。
“大哥。”声音哑哑的,听着可怜。
“生病了,不通知家人吗?”
“小四,不打算跟沈家有牵扯了?”
两句话连在一起,训人一般的语气,真是动气了。
“……不是的。”沈辛理亏,敛睫。
在她看来,感冒生病本就是小事,用不着这么兴师动众。可见到生气赶来的大哥,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如果家人也这样欺瞒她,她怕是早就生气了。
隔天,傅宗弈再踏入病房时,病床上已经是别人了。
“这床的病人呢?”男人皱眉,他问正在给病人换药的护士。
护士看他一眼:“病人已经出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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