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我答应江序的那一天是秋日的一个周末,也是一中每周的小假期,我不用去上课和监督学生。
但江序不一样了,他还得去上班。
“快去吧。”我躺在沙发上啃包子,朝他挥手。
得到名分的江序就像一只粘人的小狗,拿他的大手圈住我的腰,用他毛茸茸的头埋在我的脖颈间蹭。
“不要。”江序说,声音带着一点闷。
他一个劲地蹭我的脖颈,弄得我有些痒。
我歪了歪头,想躲过去,他就追过来继续蹭,嘴里嘟嘟嚷嚷的:“现在去也没什么客人,而且店里肯定有人的。”
我没好气地戳他:“店长这么不负责任?再不去小心我反悔的。”
江序眨着眼睛慢吞吞哦了一声,非常不情不愿。
那天中午他回来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抱回来一颗树种,傻站在我家门口给我看。
小树苗叶子绿油油的,看起来很健康。
不过我对这些没什么研究,看不出来这到底是什么树。
“你从哪抱回来的?”我问。
江序说:“咖啡店午休的时候去鲜花市场挑的。”
“怎么不叫我一起去?”我说。
江序笑起来:“因为想给你一个惊喜。”
明明是秋天,明明很凉快,我却偏偏感到心跳如擂鼓的热意。
“那这叫什么树?”我扒拉了两下树叶子,“我还没认出来。”
江序一眨眼:“和你同名,都叫‘长青’,不过他的‘长’是平常的常。”
原来他打的这个主意。
树拖回来当然得种下,可关键是要种哪,又怎么种怎么养。
我和江序一人一套房,还都有院子,都能容纳一颗树的生长。
我正考虑着呢,江序像是能看出我在想什么一样,一口拍板说:“这是给你的惊喜,当然要种在你的院子里。”
他总这样,像我肚子里的蛔虫一般,能准确捕捉到我脸上的微表情并翻译出来我在想什么,比我自己还要了解我自己。
“那种了之后怎么办呢?”我问,“这要怎么养?”
我没养过花花草草,一是因为我是班主任,朝六晚十,太忙没工夫;二是因为压根不会。
院子里那一片全是最开始想着有点花花草草好看所以随手撒了点种子自己长的。
江序大概也想到了这一点,他腾出一只手拍拍我的肩,示意我别担心:“我每天打理它就好了,担心这些做什么?我保证我会让它长成参天大树的。”
“你啊,只需要养好你的学生们就行了。”江序笑笑。
我和他一起把那颗树种栽进了我的院子里。
不对,现在是我们的院子了。
说是我们一起种,其实更多是他在忙,铲土埋土浇水,我一点上手的机会都没有。
常青树栽好了,江序冲干净手上的泥土,朝我歪头笑:“你有什么想对它说的吗?”
他又逗我了,我回过去:“我说了它能听到吗?”
“说不准呢。”江序说,“万物有灵,要是咱两好好呵护它,说不准它就听到了。”
“那就希望此树长青吧。”我说。
9.
在一起不到半年,江序就搬来我家和我一起住了。
一开始我打算我搬去他家的,毕竟江之阁还住他家呢。
江序摆摆手说:“我姐他们回来了,把他接过去了,他现在不住我家,不用管他。”
我哦了一声,想着也好,免得每次见江之阁他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老鼠见猫,我嗤笑一声表示不屑。
半年的时间,多亏了江序的打理,之前的小树苗已经郁郁葱葱,快有一人半高了。
这半年里他还陆陆续续地买了不少花种种下,有他常送我的玫瑰茉莉,也有薄荷桑葚。
得益于江序的存在,我的院子难得拥有了许多许多美好的色彩。
江序喜欢这种很美好的事物并热衷于做美好的事。
他当初开咖啡馆是因为这一份喜欢,喜欢在清晨品一口醒脑的美式,然后为前来的客人做一杯满意的咖啡,拉一个漂亮的花;喜欢看见客人因为喝到自己想要的而露出的神情,这让他觉得生活很美好。
他对生活里充满仪式感也是因为这一份喜欢,喜欢在清晨给自己栽下的花浇上当天第一份清水后,做一顿两人份的精致早饭;喜欢在中午吃完午饭后给常青树浇点水,搬一张躺椅在它边上晒太阳;喜欢在晚间来接我回家的路上买鲜花给我,欣赏我收到鲜花后的放松和愉悦表情。有时是一束,有时是一枝。
我喜欢江序的这种喜欢。
它能散去我上一天班的怨气,让我觉得生活还是很美好的。
10.
和江序一周年那天早上,我一醒来就看见了床边摆着的新鲜玫瑰花束。
身边没有江序的身影,我下床,趿拉着拖鞋拐弯去了厨房。
隔着磨砂玻璃门,能看见那个忙碌的身影。
江序正在煎蛋,边上还有吐司。
玻璃门隔音效果奇佳,他对我的到来没有一丝察觉。
直到早餐做好,他摆完盘转身准备端上桌时,才发现我。
我朝他吹了声流氓哨。
江序失笑,推开玻璃门:“怎么不多睡一会?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还好。”我耳尖被他后一句弄得有点点热。
简单吃过早饭后,我和江序开车去了饰品店挑戒指。
起因是昨天晚上一起睡觉的时候,江序拉着我的手,眼睛耷拉着,像一只可怜兮兮的金毛:“你不觉得我们的手有点光秃秃的吗?”
他一说我就知道他在暗示什么。
毕竟自从散步时看到一对带着戒指的小情侣回来后他就一直心不在焉的,时不时就看一下自己的无名指。
我故意装作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说:“我觉得还好啊,怎么光秃秃了?”
江序撇嘴,大拇指点了点我无名指的地方:“这里差一个东西。”
我坏心思起来了,故意逗他:“差什么?”
江序知道我在逗他,却依然着急了,耳朵尖也红红的:“……戒指。”
“那明天就去选。”我收起了玩笑的神情,很认真的捧着他的脸说。
江序看起来很高兴,眼睛亮晶晶的,像得到自己想要东西的金毛。
要是有尾巴,估计已经摇起来了。
我们一直在挑,不是我不满意,就是他不满意。
“这个太花哨了,不适合我。”我摇头。
“这个太素了,怎么能这么素呢?”他也摇头。
“这个元素不好看。”我说。
“这个和我两不搭。”他说。
逛了三四个首饰店挑了最起码两个小时,我累了,但是我们还没有挑出满意的。
又一家首饰店,江序问服务员:“可以自己设计吗?”
服务员愣了一下,笑了笑:“当然可以。您可以设计好您想要的图案,我们会给师傅加工的。”
于是我和江序那天下午在那家首饰店对面的餐厅坐了一中午,才折腾好我们都满意的造型。
还是素圈,但在纯粹的素圈基础上加了树的纹路,叶片里嵌了点碎钻,很漂亮。
它是以我和江序一起种下的那颗常青树为灵感的。
我看他认认真真画的时候,问他为什么会想到那颗树。
江序停下来,答得很认真:“因为它让我想到你,常青树,周长青,一样沐浴阳光下,一样享受新鲜的空气和露水,一样枝繁叶茂。”
“而且,它是我们在一起那天我们一起种下的,我觉得,它还代表我们两个人的情感,热烈的、美好的,就像很珍贵的纪念物品。”
11.
戒指做好那天,也是一个晴天,还是在秋天。
天气有些转凉,江序披了件薄大衣,顺手也给我过了一件。
我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他又给我套上围巾。
“这个时候最容易感冒。”他说,“穿暖和点总没错。”
我费力地把脸理出去,没好气地说:“可我也不想在二十度的天中暑。”
江序假装听不见我说的话,一味地拉着我去地下停车库。
我们开车去了饰品店,服务员早就帮忙打包好了,我们到了领了东西就可以走。
那个时间段正好是晚饭的点,我们干脆就地找一家餐厅把晚饭解决了。
吃饭的时候,江序说:“虽然我们在国内领不了证,但我会尽我所能给你我能给的一切。”
等到了回到家,江序用下巴蹭着我的头,拉着我的手,撒娇一样夹了嗓子,黏黏糊糊地说:“你伸一只手出来。”
“行。”我照做。
他绕到我的身前,单膝下跪,脸上还带着笑容,用那双热烈、明亮又真挚的眼睛看我:“周长青,你愿意和我共度余生吗?”
他像一个虔诚的信徒。
一个注视着一棵常青树的信徒。
我笑着说:“我当然愿意了,不知道这位江序先生呢?”
江序弯着眼睛说:“我也愿意。”
我和江序为彼此戴上我们共同设计的对戒,在暮色下拥吻。
远方红日西沉,天是被染尽的十一月份的红枫林。
偶有几只鸟斜飞而过,掠过云彩,又停在树梢枝头。
常青树的枝叶在金属里恣意生长,疯狂而热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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