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迢晋将那份关键证据妥帖收好,黑色奥迪的引擎在雨幕中发出沉稳的轰鸣,径直驶向城郊的墓园。他摘下定制款真皮手套,指尖拂过墓碑上凝结的雨珠,照片里父亲的眉眼与他有几分重叠,那一刻,周身的矜贵仿佛被无形的手剥离,只剩下怔忪的失神。父亲临终时在病床上反复唤他名字的声音,像根生锈的针,十几年了仍在心脏深处隐隐作痛。当年他与李政委瞒着病危的父亲奔赴西北执行特级任务,归来时捧回的是一等功勋章,却永远失去了说一句 “爸,我回来了” 的机会。
“爸,那边冷不冷?” 周迢晋的嗓音裹着潮湿的水汽,一身手工缝制的深灰色西装被雨水洇出深色痕迹,平日里挺括如标枪的肩背此刻微微塌陷,“您总教我‘舍小家为大家’,您看我这些年…… 做得还算合格吗?” 滚烫的泪砸在墓碑基座的青苔上,晕开一小片深色,“哪怕您再骂我一句也好啊……” 风卷着雨丝掠过耳际,像是父亲无奈的叹息,又像无声的应答。
雨势渐歇,他抬眼望向远处层叠如碧浪的茶田,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西装口袋里的钢笔 —— 那是父亲留给他的遗物。这场牵扯甚广的棋局里,一边是父亲生前最信任的老部下,一边是看似柔弱的大学教师,倒真是盘耐人寻味的好棋。
下山时,纯黑雨伞在他手中稳如磐石,伞骨是罕见的钛合金材质,伞面织纹里暗嵌着家族徽章。他腕间的劳力士 “绿魔鬼” 在阴雨天仍泛着幽微的光泽,却远不及他周身沉淀的气场夺目。周家四代从军的家训刻在骨血里:曾祖父是开国红军里最年轻的指挥员,祖父在对越自卫反击战中荣立一等功,父亲官至军区副司令,到了周迢晋这辈,不仅在 “破冰”“海飞鸟” 等绝密行动中屡建奇功,更以叶隽逸之子的身份执掌兴旭集团的半壁江山。这份贵气从不是靠珠光宝气堆砌,而是从枪林弹雨里淬炼出的锋芒,是百年将门沉淀的威仪。
车内电话响起,蒋尧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这录音够炸的!虽动不了高建峰根基,总算撕开道口子了。” 周迢晋转动着方向盘,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高建峰的谨慎是出了名的,没想到栽在个看似无害的小姑娘手里。” 想起徐初递录音时那双清澈却藏着韧劲的眼睛,他指尖在真皮方向盘上轻轻敲击 —— 这只看似纤细的手,竟能攥住撬动棋局的关键筹码。
此时的徐初刚回到办公室,空气里弥漫着无声的硝烟。同事们的目光像淬了毒的针,扎得她后背发僵。她早该明白,在真相与流言之间,人们更爱嚼舌根带来的快感。
“哟,我们的徐大博士回来了?” 吴羌倚着办公桌,涂着酒红色指甲油的手指划过名牌包的金属链,“以后该叫您张夫人了吧?毕竟攀上高枝可比做实验轻松多了。”
徐初没抬眼,将背包放在桌上的动作稳如磐石。这些年的风雨早已教会她,流言是无形的软刀子,你越在意,它越锋利。“吴姐要是闲得慌,” 她拉开椅子坐下,键盘被按出清脆的声响,“不如看看上周提交的检测报告,第三页数据误差超过国标 0.3 个百分点。”
吴羌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徐初却已点开矩阵仿真库,看着电脑上一步步运行的代码徐初才感觉重回了人间。她看着自己养的那盆吊兰 —— 叶片歪歪扭扭地向外伸展,倒像个自在随性的江湖客。真羡慕它啊,不用应付人心诡谲,不用在实验数据与世俗偏见里挣扎。
电脑屏幕上的代码还在一行行滚动,进程未半的进度条刺得人眼疼。她深吸一口气,指尖悬在键盘上迟迟未动。给周迢晋的证据到底有没有用?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手机就震了一下,屏幕上 “周迢晋” 三个字格外醒目。
“徐小姐,有笔交易或许你会感兴趣。” 电话那头的男声带着惯有的掌控力,背景里隐约传来雪茄敲击水晶烟灰缸的轻响。此刻的周迢晋正坐在兴旭集团顶层办公室的真皮老板椅里,落地窗外是长市最繁华的 CBD 夜景。这家以生物医药为主业的集团,在他母亲 —— 叶家小公主叶隽逸的打理下,短短十年就跻身行业前列,背后牵扯的家族势力,足以让半个商界屏息。
徐初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吊兰的影子落在她素净的白大褂上,像一道沉默的铠甲。她平静地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波澜:“周先生有话不妨直说。” 徐初指尖在白大褂口袋里轻轻蜷起,指甲掐着掌心的力度刚好能让自己保持清醒。她抬眼时睫毛在眼下投出浅影,目光平静得像结了薄冰的湖面。
周迢晋闻言掀起唇角,金丝眼镜后的瞳孔映着落地窗外的云卷云舒,语气里裹着蜜糖般的恶意:“我要王臣岳最近的行踪。徐小姐这样的聪明人,总不会让我多费唇舌吧?” 尾音拖得轻佻,仿佛在谈论天气。
“我没义务帮你。” 徐初的声音没有波澜,“现在就能拒绝。”
“哦?” 周迢晋转动着手上的雪茄,忽然低笑出声,“若是你实验室的资金链明天就断了,那些仪器和数据,该怎么办呢?” 他往老板椅里陷得更深,指尖轻点桌面打着节拍,视线扫过楼下如蚁群般的车流,这世道从来是弱肉强食,可不是人多就有用的。
徐初感觉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手背的青筋猛地跳了跳,她死死咬住后槽牙才没让颤抖泄露出半分。眼前这张挂着儒雅笑容的脸,此刻像戴着精致面具的毒蛇。她太清楚这些资本巨鳄的手段,看似漫不经心的威胁,实则早已布好了天罗地网。
“好。” 一个字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铁锈般的涩味。
回到实验室时,电脑屏幕上刺目的红色报错信息正闪烁着 ——“第 43 行 errors...”。徐初盯着那串字符看了很久,指尖悬在键盘上空迟迟没有落下。曾经让她引以为傲的科研之路,如今像布满地雷的沼泽。体制内的工作本是她最后的盾牌,可现在前后夹击的困境,让这层保护色变得不堪一击。
她早该看透的。从周迢晋那双总在算计的眼睛里,从资本无孔不入的渗透里,她早就知道这场博弈的结局。所谓的屈服从来不是突然降临,不过是她一直挺直的脊梁,终于被现实压出了第一道弯。
徐初深吸一口气,关掉报错窗口的动作干脆利落。既然躲不过,那就迎着风浪走下去。她眼底闪过一丝冷光,聪明人从来不会坐以待毙,周迢晋以为捏住了她的软肋,却不知这也是她反击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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