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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九章:雨痕与星光是觅香与心迹的转折点

周五下午,视觉艺术系大楼顶层的工作室里弥漫着松节油,木屑味的混合气息。时朗小心翼翼地将装着机械鸟的保护盒放在罗维教授宽大的工作台上,心跳比平时快了几分。罗维教授看起来比想象中年轻些,穿着舒适的亚麻衬衫,头发微卷,眼神温和却透着洞悉力。

“罗维教授,您好。我是时朗,叶瑜若同学帮我预约的。”时朗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时朗同学?”罗维教授示意她坐下,目光落在保护盒上,“瑜若跟我提过你的机械鸟,关节设计非常精巧。”他的目光落在保护盒里的木鸟上,带着专业审视的意味,“说说看,这只追求芭蕾梦想的小鸟遇到什么问题了?是色彩附着?”

“是的,教授。”时朗打开盒子,她深吸一口气,将上色遇到的困境清晰描述了一遍,露出那只关节精巧却色彩斑驳的木偶,“我想实现这种金属感与羽毛质感的渐变效果,但椴木纹理干扰了颜料的附着和过渡,定画液也产生了副作用。”她将凌琬潼的设计图和自己的失败尝试一一展示,解释得清晰明了。

罗维教授仔细听着,手指轻轻抚过木鸟翅膀上那片被时朗打磨掉失败涂层的区域,感受着细腻的木纹。“椴木,尤其是未经特殊处理的,对水基颜料确实不太友好。它的‘活’性,既是优点,也是难点。”他拿起旁边一块椴木边角料,又拿起一小管矿物颜料,“追求极致的光影流动感,想法很好,但有时,材料本身的‘语言’会限制我们,或者说,引导我们走向另一个方向。”

他拿起木鸟,指尖轻轻抚过翅膀上晕染的鎏金色和残留的微小气泡,又凑近观察了木料纹理。“椴木,确实是个温柔的陷阱。”他放下木偶,没有立刻给出技术方案,反而靠在椅背上,目光投向窗外葱郁的树冠,“让我想起很多年前在布拉格,为一个木偶剧团修复一尊百年历史的提线木偶。它是一位老伯爵夫人的心爱之物,描绘一位林中仙子。修复时,我发现前人为了追求极致的光泽,使用了当时流行的厚重清漆和金属粉,结果呢?几十年后,清漆龟裂剥落,金属粉氧化发黑,反而彻底掩盖了樱桃木本身温润的光泽和雕刻的灵动线条。”

他转回头,看着时朗,眼神里带着过来人的感慨:“那时我才真正明白,最好的‘上色’,有时是懂得退让。不是用颜料去征服木头,而是去倾听木头的声音,引导它的纹理和色泽成为你表达的一部分。材料不是敌人,是伙伴,它有它的语言。”

这番话像一道光,瞬间照亮了时朗连日来的迷雾。她看着工作台上那件木偶,琥珀色的眼睛亮了起来:“您的意思是,也许我不该执着于完全覆盖木纹去模仿金属?而是利用木纹本身,结合更合适的颜料和技法,创造出属于木头和颜料的独特质感?”

罗维教授赞许地点点头:“聪明的姑娘。矿物颜料附着力强但颗粒粗,水基丙烯细腻但易受木纹影响。你可以尝试用虫胶漆或专用的木质底漆先做一层极薄的封闭,稳定木性,减少吃色不均。然后,试试油性树脂颜料,比如醇酸树脂颜料这种,它的流动性更好,干燥慢,便于你进行精细的湿画法渐变,而且最终形成的膜更坚韧,光泽也更自然内敛,接近哑光金属感。至于羽毛的‘寒霜’边缘,”他拿起铅笔,在时朗的设计稿边缘快速勾勒了几笔,“可以用极细的笔尖蘸取高遮盖力的哑光白色或浅灰色丙烯,以‘点染’或‘干扫’的方式,沿着雕刻好的羽片边缘轻轻点缀,模拟霜花凝结的效果,而不是涂满。保留部分原木的底色在阴影转折处,反而能增加层次和呼吸感。”

他走到旁边一个陈列架前,拿起一个约半米高、造型古朴、色彩却有些斑驳褪色的骑士木偶。“看这个,很多年前,我在瑞典参与修复的一个老剧场道具。”他指着骑士盔甲上残留的金色和暗红色,“当时团队里一位年轻的设计师,和你一样,执着于恢复它最初记载的那种耀眼的、近乎镜面的金属光泽。我们尝试了各种现代涂料和技法,效果都不理想,要么附着力差,要么破坏了木头本身的温润感,显得廉价。”

他放下骑士木偶,目光重新回到时朗的机械鸟上。“后来,是一位当地的老木偶师点醒了我。他拿起一块原木,只上了一层极薄的琥珀色清漆,然后对我说:‘你看,阳光照在上面,木头自己的纹路和光泽,不就是最好的金属感吗?何必强加给它不属于它的光亮?’”罗维教授的眼神带着回忆的温度。

他放下笔,目光再次落到时朗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我看了瑜若转给我的一些你之前关节设计的草图和过程记录,非常具有创造力和空间想象力。这种将精密机械结构与艺术表达融合的能力,在年轻一代里不多见。设计理念非常独特,将机械的精密与生物的柔美结合得很有灵性。更难得的是你解决问题的韧劲和独立思考的能力。失败是常态,能从失败里迅速找到新的可能性,这是真正的天赋。”

时朗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更多的是豁然开朗的兴奋:“谢谢教授!您的方法和故事太有启发了!我回去立刻试试虫胶底漆和油性树脂颜料!”困扰多日的难题似乎找到了解决的路径。

“不忙,”罗维教授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变得郑重:“时朗同学,”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印刷精美的项目书,“我这里正好有一个合作项目,是跟欧洲一个木偶剧团以及本地非遗基金会合作的,也是为苏黎世举办的一个国际木偶艺术节制作一组大型互动木偶装置,主题是‘丝路传说’,需要制作一批大型舞台木偶,融合东西方的造型和操控技艺。项目周期大概一年,对参与者要求很高,既要扎实的手工基础,又要有创新的设计思维。我看过你关节设计的草图,今天又亲眼看了你的木偶,我觉得你很合适。这个项目,需要融合传统木偶工艺与现代机械联动、甚至一些基础编程和传感技术。这是一个含金量很高的项目,参与者的履历会非常漂亮,对申请顶尖艺术院校或设计学院是强有力的加分项。这项目虽然辛苦,更重要的是,在这个过程中,你会接触到最前沿的跨媒介木偶技术和团队协作模式。我觉得你的天赋和态度非常适合加入。有兴趣吗?”

时朗接过项目书,封面上的“丝路幻影”几个字和精美的木偶设计图样瞬间抓住了她的心。大型舞台木偶,国际团队,她的心跳瞬间加速,这简直是梦寐以求的学习和成长机会!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抬起头,眼睛亮得惊人,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紧,但眼神无比坚定:“教授,我非常感兴趣!谢谢您的信任和邀请!”

“很好。”罗维教授露出欣慰的笑容,“具体细节和要求,我下周会让助理发邮件给你和团队其他成员。现在,先回去按我们讨论的思路,解决这只小鸟的色彩问题吧。期待看到它焕然新生的样子。”

时朗点点头。教授看着女孩眼中纯粹的热爱和跃跃欲试的光芒,赞赏地笑了:“保持联系,期待你的小鸟早日‘飞’起来。”

走出罗维教授的工作室,午后的阳光洒满走廊。时朗抱着她的保护盒,感觉脚步都轻快了许多。困扰她的技术难题找到了解决的钥匙,更意外收获了一个充满挑战和机遇的新项目。她深吸一口气,空气中仿佛都充满了希望的味道。

周六下午,东区足球场。天空阴沉得像一块吸饱了水的灰布,空气闷热粘稠。圣约翰学院的校队大巴早已停在入口处,深绿色的球衣在灰暗的天色下格外醒目。南十字星的学生们三三两两聚集在看台,穿着各院的应援服,举着自制的小旗子。夏优纳拉着吴康芸挤到了前排,手里还拿着画了一半的速写本,准备捕捉球场动态。

时朗也来了,她穿着海王星院的深蓝薄外套,独自坐在稍高一点的位置,视野开阔。她目光追随着场上那个身影。她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专注和求胜欲,与平日里那个从容的校园明星判若两人。这时Mason穿着南十字星红白相间的10号球衣,深栗棕色的头发在潮湿的空气里显得更加深沉。他正和队友围成一圈听教练做最后的战术部署,神情专注,侧脸线条绷紧。

比赛在沉闷的空气中开始。双方拼抢激烈,圣约翰学院是传统强队,开场就踢得极具压迫性。Mason作为南十字星的中场核心,一改平日的松弛感,在场上奔跑、拼抢、组织,深棕色的发丝被汗水浸湿,紧贴着额角,青蓝色的眼睛锐利如鹰,紧盯着滚动的足球和对手的动向。他几次精准的长传调度和极具威胁的远射,引得看台上南十字星的拥趸们阵阵欢呼。大家的动作都带着些火气。Mason在中场表现得异常活跃,几次精准的长传调度撕开了圣约翰的防线,引得看台上一阵欢呼。时朗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个10号身影,他奔跑、拦截、传球的动作流畅有力,深色头发下是全然投入的专注。

上半场快结束时,天空终于撑不住,豆大的雨点毫无预兆地砸落下来,瞬间连成一片雨幕。场地很快变得泥泞湿滑。下半场,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比赛变得更加艰难和混乱。

转折点出现在第70分钟。南十字星一次快速反击,Mason接到队友直塞,凭借速度摆脱一名后卫,突入禁区!电光火石间,圣约翰的一名中卫从侧后方凶狠地放铲!Mason应声倒地,在泥水中滑出好几米。裁判尖锐的哨声响起!

看台上一片哗然。圣约翰的球员围住裁判激烈申诉,示意Mason越位在先。南十字星的队员则愤怒地指责对方恶意犯规。裁判在瓢泼大雨中跑向边裁,两人急促地交流着。雨水模糊了视线,边线旗在狂风中摇摆不定。

几分钟令人窒息的等待后,主裁判做出了决定——他先是对着放铲的圣约翰球员出示了一张黄牌,然后,出乎所有人意料地,他转向刚从泥水中爬起、浑身湿透、正愤怒地抹去脸上泥水的Mason,高高举起了一张红牌!

“什么?!”看台上炸开了锅。南十字星的队员瞬间围了上去,情绪激动。Mason愣住了,雨水顺着他深栗棕色的头发流下,滑过紧抿的嘴唇和绷紧的下颌线。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裁判,那双青蓝色的眼睛里瞬间燃起怒火,随即又被巨大的委屈和茫然淹没。他没有争辩,只是猛地甩开试图拉他的队友,低着头,像一头被猝然击中的、沉默的幼兽,在漫天大雨和喧嚣的争议声中,一步一步,沉默地走向场边。

雨水将他红色的球衣彻底浸透,紧紧贴在绷紧的背脊上,勾勒出少年蕴含着力量的轮廓。平日打理有型的头发此刻湿漉漉地蔫蔫耷拉着,遮住了部分眉眼。他走到替补席,没有坐下,只是背对着球场,沉默地站着。远处圣约翰队员的欢呼和南十字星球迷愤怒的嘘声,仿佛都与他隔着一层厚厚的雨幕,变得模糊不清。

时朗看着那个被雨水冲刷的、孤立的背影。她几乎能看到他紧绷的肩膀和紧握的拳头。时朗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她看着那个孤零零坐在替补席最边缘、被雨水包裹的身影,几乎没有犹豫,抓起自己背包,起身走了下去。绕到替补席后方。雨水很快打湿了她的外套和发梢。她走到他身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从背包里拿出那条原本准备自己擦汗用的、干净的深蓝色毛巾,递到他面前。

雨水打在脸上,冰凉。她没有出声,只是再将那条干燥柔软的毛巾轻轻递到了Mason低垂的眼前。

Mason似乎感觉到了身边有人,猛地转过头。湿透的额发下,那双青蓝色的眼睛像被雨水洗过,盛满了尚未褪去的愤怒、巨大的委屈和不甘,湿漉漉的,像极了被无情暴雨淋透后茫然又受伤的大型犬。他看着时朗,又看看她递来的毛巾,嘴唇动了动,却没能发出声音,他茫然又倔强地看着她。平日里所有的从容和光环,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

时朗依旧没说话,只是拿着毛巾的手又往前递了递,眼神平静而温和。

Mason的目光在她平静的脸上停留了几秒,似乎从那双琥珀色的眼瞳里汲取到一丝奇异的安定。他默默地伸出手,接过了毛巾。手指冰凉,还带着草屑和泥土的湿黏气息。他接过去,胡乱地擦着脸上和脖子上的雨水,动作带着发泄般的粗鲁。毛巾很快也湿了大半。

雨没有停歇的意思,反而更大了些。场上的比赛在少一人的情况下变得艰难,看台上的助威声也透着焦虑。

“走吧,”时朗的声音穿透雨声,平静得不带波澜,“雨太大,站这也没用。”

Mason没动,只是低着头,用毛巾用力擦着沾满泥泞草屑的手臂。

时朗转身,朝球场外走去。走了几步,她回头看了一眼。Mason还站在原地,雨水顺着他湿透的头发和球衣不断往下淌。他抬起头,隔着雨幕看着她,眼神复杂。几秒后,他像是终于被那平静的目光牵引,迈开沉重的脚步,跟了上来。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出喧嚣的球场,走进更喧嚣的雨幕。时朗熟门熟路地带着他拐进街角那家安静的甜品店。推开门,温暖干燥的空气混合着浓郁的焦糖布丁和新鲜烤华夫饼的甜香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外面的阴冷潮湿。店里人不多,只有角落一对情侣和吧台后忙碌的店员。

时朗找了个靠窗的卡座坐下。Mason沉默地跟过来,在她对面坐下。他身上的雨水滴落在光洁的木地板上,很快积了一小滩。湿透的球衣散发着青草、泥土和汗水混合的气息。他低着头,双手放在膝盖上,指尖还沾着没擦干净的草屑和泥痕。

时朗没看他,招手点了两份焦糖布丁和两杯热可可。东西很快送上来。

Mason拿起小勺,机械地挖着面前焦糖色亮晶晶的布丁,送进嘴里,却好像完全尝不出味道。他只是重复着这个动作,眼神放空,焦点落在窗外模糊的雨景上。店里流淌着轻柔的爵士乐,更衬得他周身的沉默又湿又重。

时朗用小勺搅动着热可可,看着杯口氤氲的热气。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声音不高,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那个球,我看到了。”

Mason挖布丁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抬头。

“边裁举旗的时候,你的左脚,”时朗用小勺在桌面上轻轻划了一条线,“鞋尖在这里。对方最后一名后卫的右脚后跟,在这里。”她又划了一个点,离刚才那条线只有毫厘之差。“平行,或者,最多你的鞋尖超出不到半个脚掌的距离。在那种速度下,在那么大的雨里,边裁很难看清的。但是主裁选择相信边裁,是规则内的保守判罚。只能说,运气不太好。”

她的分析没有情绪,没有安慰,只有冷静的观察和基于规则的判断。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Mason周围的湿重沉默。

Mason停下了勺子,终于抬起头,看向时朗。他湿漉漉的眼睛里,之前的愤怒和委屈被一种专注的倾听取代,阴霾似乎被这冷静平和的声音驱散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混合着依赖,混合着惊讶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崇拜的光芒。他看着她,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她。

不仅仅是在排球场上拼杀、在工坊里专注雕刻的她,更是这个在冰冷雨水中,能一眼穿透混乱表象、抓住规则核心、平静道出真相的她。

时朗迎着他的目光,继续平静地说:“红牌是针对犯规,不是针对越位。对方放铲很凶,动作过大,黄牌没问题。但裁判可能觉得你摔倒时有故意扩大接触的嫌疑?或者是在混乱中想平息事态?规则是人执行的,总有不完美。”

她顿了顿,喝了口热可可:“一场热身赛而已。重要的是,你之前那个直塞很漂亮,视野开阔。下半场雨那么大,你在中场的几次摆脱也很干净。技术没丢,这就行了。”

窗外的雨又淅淅沥沥地大了起来,敲打着玻璃窗。Mason脸上未干的雨水痕迹,和他此刻不知是因为热可可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而悄然爬上脸颊的滚烫红晕混在一起。他原本英俊而略带锋芒的脸,此刻竟显得有些稚气的脆弱,像一颗刚刚脱离枝头、饱胀着汁水、还沾着新鲜雨露的野草莓。

他沉默地看着时朗,看了很久很久。甜品店里温暖的灯光落在他湿透的深栗棕色头发上,也落在他专注得近乎虔诚的眼神里。

时间仿佛在温暖的甜香和窗外的雨声中变得粘稠。时朗被他那仿佛充满魔力的青蓝色眼睛看得有些不自在,低头又挖了一勺布丁,耳根微微发热。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心跳的加速,以及一种陌生的、微妙的悸动。他此刻的眼神,褪去了所有的光环和伪装,只剩下纯粹的和专注的信任,让她心底某个地方被轻轻触动。

“时朗,” 他终于开口,声音有点哑,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打破了长久的沉默,“你是我见过…最酷,最聪明,也最好的人。”他的话语直白得近乎笨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真诚和少年人独有的青涩与炽热。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毫无预兆地劈开了甜品店里的宁静。时朗搅动可可的勺子停在了半空。琥珀色的眼瞳里清晰地映出对面少年认真的、甚至带着点笨拙郑重的脸庞。窗外的雨声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清晰。

甜品店的玻璃窗上,雨水蜿蜒成细流,模糊了外面的世界。Mason的声音落下后,空气里只剩下轻柔的爵士乐和瓷勺偶尔碰触杯壁的脆响。时朗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热可可杯沿,琥珀色的眼瞳微微低垂,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那句“最酷、最聪明、最好的人”激起的涟漪远比她自己预想的要汹涌得多。

她抬起头,嘴角扬起一个轻松的弧度,故意用调侃的语气打破这一刻的郑重:“哇,被红牌打击到开始说胡话了?”

Mason却没有笑。雨水从他发梢滴落,在桌面上积成小小的水洼。他的目光直直地望过来,青蓝色的眼睛里褪去了球场上的锋利,只剩下一种近乎笨拙的认真:“我是说真的。”

时朗呼吸微微一滞。她移开视线,舀了一勺焦糖布丁塞进嘴里,甜腻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却压不住心跳的加速。窗外的雨声忽然变得清晰,每一滴都像敲在耳膜上。

“吃完我带你去个地方。”她突然说。

Mason愣了一下:“现在?外面还下着雨。”

“雨小了。”时朗指了指窗外,雨势确实渐弱,只剩零星的雨丝在暮色中飘摇。她站起身,从背包里翻出一把折叠伞,“走吧,反正你也不想回球场听他们吵判罚的事吧?”

Mason看着她手里的伞——深蓝色,印着小小的白色星球图案,看起来只能勉强遮住一个人。他嘴角微扬:“你确定要和我挤一把伞?”

“要么挤,要么淋着。”时朗已经推开店门,潮湿的风裹着雨后的清新扑面而来。

Mason跟上去,肩膀挨着她的肩膀,伞下的空间顿时变得逼仄。他的体温透过湿漉漉的球衣传来,混合着青草和雨水的气息。时朗的手腕不小心蹭到他冰凉的手指,触感像一道微弱的电流。

“去哪儿?”他问,声音在伞下的密闭空间里显得格外近。

“觅香。”

————

“觅香”的门铃在雨后的黄昏里清脆地响起。谢雪正站在柜台后整理一瓶新到的广藿香精油,抬头看见时朗和一个高挑的男生一同进来,男生身上还穿着湿透的球衣,发梢滴水,却掩不住通身的矜贵气质。

“雪姐。”时朗打招呼,语气比平时轻快,“我带朋友来闻闻你新调的香。”

谢雪的目光在两人之间不着痕迹地扫过,嘴角浮起一丝极淡的笑意:“欢迎。”她转身从架子上取下几只试香瓶,玻璃瓶在灯光下折射出琥珀色的光,“雨后适合木质调,或者带点绿意的清新香。”

Mason好奇地环顾四周。小店不大,却处处透着精心——原木架上摆满造型各异的香水瓶,角落的矮几上摊着塔罗牌,空气里漂浮着檀香、雪松和一丝若有似无的甜橙气息。他的目光落在一只深紫色水晶瓶上:“这是什么?”

“天蝎座新月。”谢雪拿起瓶子,递给时朗,“你上次试过的那款。”

时朗接过,熟稔地在手腕内侧喷了一下,递给Mason:“前调是苦橙和雪松,后调会变成广藿香和琥珀,像夜晚的森林。”

Mason低头,握住她的手腕凑近鼻尖。这个动作太过自然,却让时朗的呼吸一滞。他的睫毛垂下来,在灯光下显得格外长,湿漉漉的发梢扫过她的手背。

“像你。”他突然说。

时朗怔住:“什么?”

“初闻有点冷,后调是暖的。”他松开她的手,青蓝色的眼睛直视她,“和你一样。”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秒。谢雪轻轻咳嗽一声,转身去整理柜台上的精油瓶,留给两人片刻私密的空间。

时朗耳根发烫,匆忙放下香水瓶:“胡说什么,试试这个。”她抓起另一瓶塞给他,“海盐与鼠尾草,更适合你。”

Mason笑了,顺从地接过来喷在衣领上。海风的清冽与鼠尾草的微苦在空气中绽开,混合着他身上未干的雨水气息,莫名和谐。

“喜欢吗?”时朗问。

“嗯。”他看着她,声音很轻,“喜欢。”

不知为何,时朗觉得他说的不只是香水。

离开时,雨已经停了。暮色四合,路灯次第亮起,水洼里倒映着碎金般的光。Mason坚持买下了那瓶“海盐与鼠尾草”,而时朗的手袋里,多了一小支谢雪悄悄塞给她的试香瓶,标签上写着“双星”,墨绿色的字迹旁画着两颗交叠的星星。

“下次再来。”谢雪送他们到门口,目光意味深长。

回校的路上,两人并肩走着,距离比来时近了些。Mason忽然开口:“今天谢谢你。”

“谢什么?”

“所有。”他踢开一颗小石头,“毛巾,甜品,还有那些关于越位的话。”

时朗耸耸肩:“实话实说而已。”

“不,不只是实话。”Mason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你总能看透事情的本质,然后稳稳地接住它。”他顿了顿,声音低下来,“就像接住一个快落地的球。”

路灯的光落在他脸上,勾勒出深邃的轮廓。时朗第一次注意到,他笑起来时,左边嘴角有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小梨涡,藏在平日里张扬的气场下,显得意外地柔软。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时朗,”Mason突然问,“下次比赛,你还会来看吗?”

“看情况吧。”她故意说得漫不经心,却藏不住嘴角的弧度,“如果作业不多的话。”

Mason笑了,眼睛在夜色里亮得像星星:“那我争取不被罚下。”

————

宿舍楼下分别时,Mason忽然从背包里掏出那瓶香水,喷了一点在掌心,然后轻轻按在时朗的发梢。

“你干什么!”时朗猝不及防,闻到一阵清冽的海风气息。

“标记。”他倒退着离开,笑得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少年,“这样明天我就能在人群里找到你了。”

时朗站在原地,看着他跑远的背影,摸了摸发梢残留的香气,心跳如擂鼓。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心动了。

——————

周日下午,小超市门口。刚从健身房出来的阿曼达(Amanda)正和几个朋友闲聊,手里拿着一瓶冰镇气泡水。卢琪也在其中,她刚买了包零食,脸上带着惯常的、略显刻意的笑容。

“诶,你们知道吗?”阿曼达忽然想起什么,对旁边的女生说,“薛爽今天体育课跟我一个朋友聊天,说她们那个电影研究小组作业,梁予安在做汇报的时候,特意提了卢琪的一个小点子,好像是什么场景转场的分析,还夸了句‘角度很独特’?”

“哎,琪琪,听说你上周和梁予安一起做那个电影赏析的小组作业了?挺厉害嘛,跟他搭档。”她说着,目光转向卢琪,带着点调侃:“卢琪,你不是说跟梁予安不熟吗?人家在课上特意夸你呢!薛爽说的时候,旁边好几个女生都听到了,看来击剑社的这颗新星对你印象不错嘛?”阿曼达的语气带着点暧昧的促狭。梁予安凭借出色的击剑成绩和沉静独特的气质,确实在女生中人气渐涨。

卢琪心里咯噔一下,面上维持着笑容,随手拿起一包薯片:“嗯,运气好分到一组而已。他负责主要汇报,我就是帮忙找点资料。”

对上阿曼达的眼神,卢琪的心猛地一跳,脸上瞬间飞起红霞,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薛爽!这个多嘴的家伙!她既恼怒薛爽把这种小事到处说,生怕传到Mason耳朵里引起误会,虽然Mason可能根本不在意,又因为梁予安在公开场合提到她而感到一丝隐秘的窃喜。

梁予安家境优越,私下薛爽八卦过他家做高端医疗器械进口,长相气质出众,现在又是击剑社的明星人物,被这样的男生“关注”,极大地满足了她的虚荣心。她甚至开始将梁予安之前的几次“偶遇”和“她找梁予安请教,他的细心解答”,都脑补成是对她有意思的信号。Mason那样的天之骄子不也对时朗“另眼相看”吗?梁予安喜欢她,有什么不可能?凭什么梁予安就不能喜欢她卢琪?

“不止吧?”阿曼达促狭地眨眨眼,“那是梁予安欸,他还夸你的角度呢。可以啊琪琪,深藏不露!之前问你你还说不熟呢?”

“哎呀,阿曼达你别乱说!”卢琪故作娇嗔地跺了下脚,试图掩饰脸上的红晕和内心的慌乱,“就是小组讨论时我随口提了句想法,他可能觉得有点意思吧。真的不熟啦!”她急于澄清,却又舍不得完全否认那份被关注的虚荣。

阿曼达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没再追问。卢琪的心思她多少能猜到几分。

然而,这份隐秘的窃喜很快被另一种情绪覆盖。她最近看到夏优纳和梁予安走在一起!上一次在艺术中心附近,在图书馆,夏优纳笑得那么灿烂,梁予安看她的眼神也,卢琪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夏优纳!她是南十字星的老生,家境肯定很好,从小就在这种环境里长大,见惯了优秀的男生。她肯定没见过梁予安这种又帅又有实力,气质还那么独特的!肯定是她主动接近梁予安的!想到夏优纳和时朗不仅是室友还是好朋友,卢琪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嫉妒和自卑。凭什么她们都能轻易得到她渴望的东西?时朗有Mason的关注,夏优纳现在又和梁予安走得近……

“不过说真的,”阿曼达没注意卢琪变幻的脸色,自顾自地喝着气泡水,“Yuna最近好像跟梁予安走得挺近的?好几次看到他们一块儿。艺术生嘛,会来事儿。优纳性格又那么活泼,男生很容易被吸引吧?”

这句话像一颗火星,瞬间点燃了卢琪心里那团混杂着嫉妒和怨愤的干草。她看着阿曼达,一个念头像毒藤般疯长。

夏优纳!那个总是笑嘻嘻、像个小太阳一样的室友,家境肯定很好,不然初中怎么能就在南十字星?人缘好,艺术生,现在居然还和梁予安走得这么近?他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连阿曼达都看到了。一定是夏优纳主动的!她那种开朗外向的性格,主动接近梁予安太正常了!而且,夏优纳还是时朗的室友,好朋友!这个认知让卢琪心底的嫉妒和自卑感如同野草般疯长。凭什么她们都能轻易得到关注和靠近?而自己费尽心机,在Sherry这个圈子里却始终像个局外人?

她凑近阿曼达,压低声音,语气带着点神秘和不易察觉的恶意:“阿曼达,你是不知道,夏优纳那个人,看着大大咧咧阳光得很,其实……心思真的挺多的。我听说啊,她以前对有好感的男生,也特别会‘制造机会’,特别主动,我有听到篮球队有几个男生还跟她在一起拍过手势舞呢,后来发在社交平台上,她是不是初中就是很喜欢主动找男生混在一起啊?梁予安人好,又绅士,估计不好意思拒绝…感觉有点,嗯,太主动了。”她的话语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将一个主动倒贴的形象暗示了出来。她需要拉拢同盟,需要抹黑那个让她感到威胁和嫉妒的人,哪怕只是用这种捕风捉影的方式。”

她没说得更具体,但那种欲言又止、意有所指的语气,已经足够在阿曼达这样喜欢八卦的女生心里种下怀疑的种子了吧?卢琪看着阿曼达若有所思的表情,心里闪过一丝扭曲的快意。窗外的阳光照在小超市琳琅满目的货架上,也照在卢琪故作平静却暗藏波澜的脸上。嫉妒的种子一旦播下,便悄然在阴影里滋长。阿曼达挑了挑眉,没说什么,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卢琪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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