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梓秋坐于高台中央,阿文和星月站于身后。
许是因为又有人被赶走的缘故,众人站在训练场都默不作声,刚才没上场的那些人有的甚至低着头不敢看高台上的三人。
余梓秋并非有意想打压谁,但也不能助长不良之风,欺软怕硬不能留,诸多怨言者更是留不得。
好在今日收获颇丰,最起码蹴鞠演练比她预计的要好太多。
“阿文,查一下人数,我们过会来分队伍。”余梓秋对身后的阿文道。
“小姐,四十人。”
余梓秋吹响哨子,众人闻声都看向高台,片刻后,余梓秋才缓缓起身,顺着高台的台阶走下来,离众人还有一丈左右距离时停住了脚步,“蹴鞠训练营,意在招收喜爱蹴鞠运动的队员,若是真心实意想学的,学得慢也无所谓,阿文和我都会耐心教大家,可若是在座各位中,有人只想混日子拿月钱,我奉劝还是趁早离开的好,给大家一刻钟考虑,倘若有人考虑好想离开,便从星月这里领走半个月月钱,此后和训练营两清。”
这些日子下来,众人对余梓秋多少都有些畏惧,虽是女子,但比之不少男子都要凌厉,就连随行小厮跟贴身丫鬟都无法小瞧了去,且余梓秋赏罚分明,出手阔绰,就连赶出去的人都是多给银钱,想必日后定是不会去克扣谁的月钱。
大家之前在外做苦力,被克扣工钱是常有之事,但凡有人敢出声,一顿揍肯定是少不了,最后被挤压的连个差事都没有的也不在少数,所以长此与往,也都这么忍下来了。
训练营相比外面,简直要好上百倍,不脏不累,吃得饱,月钱还高。
时辰已到,见并未有人又离开之意,余梓秋才说道:“既然都选择留下来,那自今日起,诸位便是训练营正式的蹴鞠队员,每人需签字画押一份雇工契约,雇佣双方也好都有个保障。”
“大小姐,契约都有何内容呢?”陈飞率先问道,毕竟姐姐当时就是在契约上吃的亏,他也不敢掉以轻心。
“是啊,内容须得跟我们讲清楚才行。”
“其一:所有队员不可向无关人员泄露训练内容,其二:每场蹴鞠赛都须得全力以赴,不可懈怠,不能作假。其三:不得以任何方式私自组织、参与俱乐部以外的蹴鞠比赛,更不可在外诋毁队友或是俱乐部。”余梓秋顿了顿,问众人道:“就这些,大家可有异议。”
合情合理,大家也没意见。
“既然大家无异议,那我提前说明,雇工契约会过官府,将来若有人违背契约内容,定是会吃官司,日后大家言行做派可要三思。”原是不想这般麻烦,可一想到日后蹴鞠表演会走押注的方式,余梓秋就不得不谨慎些,万一队员中有人被收买,后果不堪设想。
“还要吃官司,这是不是太严重了些?”
“若是按照契约行事,自是没什么可担心的。”裴青鹭看着那人,冷声道。
“青鹭兄弟说的极是,契约即是约束,若是能管好自己,又何须担心。”李封很是赞同。
三娃和陈飞也点了点头,那人倒也不是不赞同,看样子只是有些胆小。
“契约十年一签,十年内无论训练营成果如何,大家的月钱都会按时发放,十年后更换新的雇工契约,契约满年限之时,若有人不想再继续踢蹴鞠,便可拿回契约自行离去,若是不打算离开的,便重新签新的雇工契约,继续留在训练营即可。”
“十年,这也太久了些。”
“凡事往好处想,最起码这十年我们每月都有月钱。”队员中有人语气很是惊喜,毕竟十年不必再为差事和月钱发愁,这是极好的。
“对呀,对呀。”众人也都附和道。
“那,倘若这十年期间,有事须得离开训练营呢?”一直没说话的三娃在此时开了口。
闻声,众人皆看向三娃,陈飞和阿文看向三娃的眼神里甚是不解,若是别人问出这话他们倒还能理解,可三娃有何理由呢,来时是乞丐,训练营对三娃来说该是福窝才对。
余梓秋:这才对嘛,权衡利弊,才是人该有的正常反应。
“若是家中有急事,在不耽误比赛的情况下可以请假回家,但最多不超过三日,若是有私事需长久离开训练营,那便是提前终止雇工契约,提前终止契约须得理由正当,我自会酌情放行,但有一点诸位需谨记,一旦从这里走出去,任何人不得私自组织蹴鞠表演比赛,这也就是说,只要出了训练营的大门,这辈子都不能再踢蹴鞠,可都明白。”
“明白。”
有急事可回家探亲,有正当理由也可提前终止雇工契约,众人怎么看都觉得合适,再者,倘若离开训练营,自然也都不会再去踢蹴鞠,众人也都没有异议。
只是谁也没想到,蹴鞠日后会风靡整个盛京城,就连作为队员的他们,身价也是水涨船高,当然这是后话。
“你们去拿纸笔,将雇工契约白纸黑字些清楚,给大家签字画押,之后我们正式分队伍。”余梓秋转头对后来回来的四个小厮说道,随后又对阿文轻声道:“今日训练结束后,定做一块蹴鞠俱乐部的牌子,等大家新衣服做好,咱们俱乐部正式挂牌成立。”
“是,小姐。”
“小姐,咱们即是保密训练,那我们几个也该签上雇工契约才是,大家待遇公平些,以防到时候出了什么问题说不清楚,也免得咱们侍郎府的人日后叫人诟病。”从方才开始星月就一直很安静,余梓秋原还以为星月在开小差,谁知这丫头平时咋咋呼呼,关键时刻心思还挺细腻。
“星月说的对,咱们也都签上。”阿文和四个小厮点头道。
余梓秋当然是赞同的,真不愧是左膀右臂。
余梓秋念星月写,初版雇工契约定好之后,阿文和四位小厮照着抄写,不出一个时辰,所有的雇工契约都签署完毕,星月将契约收进盒子里锁了起来。
余梓秋将四十个队员分为四队,三娃、裴青鹭、李封、陈飞,分别为甲乙丙丁四队小队长,剩下的三十六位队员,队长可挑选自己满意的队员,队员也可挑选自己喜欢的队长组队。
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队员们也都相互有了了解,余梓秋这般安排自是有她的道理,毕竟由队员和队长互相组合的队伍,相处起来应能避免诸多口角。
原本还都顺利,谁知裴青鹭凑在三娃跟前,问三娃愿不愿意来他的队伍,三娃白了裴青鹭一眼,表情颇为无奈。
方才演练结束后,裴青鹭就一直粘着三娃,三娃又是个不善交际的主,除了跟蹴鞠有关的话题,三娃是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跟裴青鹭讲。
其实不止是三娃,就连其他队员也挺诧异,裴青鹭平时淹在人群里不声不响,大家几乎从未注意过此人,谁能想到他不仅踢蹴鞠有两把刷子,粘起人来更像是个牛皮糖一样。
“我去你队伍也行,我也不是很想做队长。”三娃在点自己队伍的人数,裴青鹭跟在三娃屁股后边寸步不离,裴青鹭的队员又跟在裴青鹭屁股后边,三娃被烦的实在没了办法,冲着看戏的阿文道:“阿文,你是训练营的管事,你管管他行不行。”
余梓秋和阿文星月笑的前俯后仰,最后是裴青鹭的队员觉得实在丢脸,才将裴青鹭扯了回去。
今日才过半晌,裴青鹭在训练营算是彻底出了名,许是记恨三娃拒绝跟其一队,用午膳时竟趁着三娃不注意将三娃餐盘里的蜂蜜糖藕夹了去,最后还装作不舍的模样还了个馒头给三娃,故作冷脸让三娃为痛失良将好生反省。
眼瞅糖藕从眼前飞过,三娃像是没反应过来那般怔了一瞬,后直接站起身端着餐盘坐的离裴青鹭甚远。
余梓秋本在内厅里用膳,听见外面笑声不绝,便让星月出去看看。
阿文见星月出来,便跟星月讲了原委,星月笑的合不拢嘴,指着裴青鹭道:“你比三娃可壮了不少,莫要再贪吃了,当心赛场上跑不动。”
裴青鹭长相清秀,比三娃要高壮一些,却比三娃幼稚的紧。
星月原是要去厨房再给三娃拿些糖藕的,三娃却说已经吃饱了,再拿恐会浪费。
星月回内厅时,三娃正端着餐盘去清洗,众人刚才都在看热闹,热闹没了才动筷子低头用饭,自然无人注意到,三娃端着餐盘离开时,方才糖藕下方的菜根本动都没动。
余梓秋听星月讲述外面的事情,不自觉勾起了唇角,裴青鹭闹闹也好,三娃那个沉闷性子,若是不主动上前结交,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同谁熟络。
只是裴青鹭真挺让余梓秋意外的,当初小厮登记的家室背景上记录的很详细,灾荒年逃难至此,父母为护其周全双双遇难,十四岁起便在梦春楼打杂为生。
后来小厮去调查核实,才知道裴青鹭之所以会离开梦春楼,是因为楼里有一卖艺的姑娘看上了裴青鹭,天天叫嚷着要赎身从良,嫁给裴青鹭过平淡日子。
裴青鹭被吓得连夜跟老鸨结月钱跑了路,跑出来之后就一直在码头扛货,起初还因为从青楼跑路没少被人嘲笑,后来机缘巧合下看到余梓秋招收队员,活计轻松月钱高,想都没想便报了名。
来训练营之前,去码头结月钱时还被几个无赖抢走了银钱,想来刚来那几日不爱与人接触,也是因为此事心情不好吧。
在青楼混了好几年,又能招姑娘喜欢,怎么看都不像那般孤僻的样子,这不才几日功夫就原形毕露了。
余梓秋是现代来的,英雄不问出处,无论这些队员之前是何身份,从现在开始都是她俱乐部的一员。
三娃和裴青鹭截然相反的性子,一冷一热,三娃被裴青鹭这么闹下去,俩人说不准还真能处成好兄弟呢。
俱乐部要想长久发展,队员们必须互帮互助、友好相处,若是能把俱乐部当成自己家就更好了。
三娃相比来时也变了不少,起初总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如今别人也敢跟他闹上一闹。
真不错,余梓秋很是满意。
“真好啊!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余梓秋不禁感叹道。
“还得是小姐厉害,才能管得大家心服口服。”星月说着用帕子摁了下眼角的眼泪,又笑道:“不过也就三娃那个软弱性子能纵容裴青鹭,这要换了旁人,裴青鹭怕是得搭上整个餐盘的饭食。”
“能闹才好呢,就该这样相处。”余梓秋不由想起穿书前在现代和队员们的相处,拉党结派搞小团体,心思半点不用在正事上,工作氛围当真是差。
既然有机会重来,余梓秋自然是希望看到队员和睦,若是蹴鞠表演能在这里发扬出去,也算是圆了现代的冠军梦。
余梓秋和星月正闲聊着,阿文进来禀报道:“小姐,成衣铺子的掌柜和裁缝来了,正在会客厅等着,尚书府又打发人来了,也在会客厅。”
“走吧。”余梓秋站起来用手抚了抚衣裙上的折痕,带着星月和阿文去了会客厅。
用完饭有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余梓秋原以为大家会回通铺休息,不曾想训练场竟有不少人已经在对战踢蹴鞠,只是距离较远,看不清楚都是何人。
有积极性是好事情,见状,余梓秋对自己的俱乐部愈发有信心。
“余小姐。”
“大小姐。”
见余梓秋来,尚书府的丫鬟站起来行礼道,成衣店掌柜和裁缝也站起来打了招呼。
阿文招呼几人坐下,又给几人重新换了新沏的茶水,之后才退到余梓秋身侧。
“余小姐,我是来帮夫人送东西的,既然东西已送到,那便不打扰余小姐了。”尚书府的丫鬟将红匣子递给星月,之后行了礼便准备离开。
“星月,好生送出去。”余梓秋给星月使了个眼色,星月心下了然,抱着匣子和那丫鬟一起退了出去。
余梓秋和阿文带着掌柜和裁缝到训练场时,休息时间已过,队员们都自觉准时到了场。
见余梓秋来,大家按照前半日分好的队伍整齐的站着,四位队长站在队伍前方,额上还有未散去的汗珠,队伍里队员的上衣几乎都被汗水浸湿,想来方才是四位队长再带着队员们练习。
余梓秋和阿文对视了一眼,阿文面上也都是喜色。
余梓秋吹响了哨子,然后朝着队伍道:“这两位是成衣店的掌柜和裁缝,今日为大家量身做队服,每人两件,大家先量身,量完之后再开始训练。”
“还要给我们定做衣服?”
“咱们还没开始赚钱呢,大小姐就给咱们做衣服。”
“我认识这掌柜的,他们铺子里的料子可不便宜。”
“大家安心量尺寸,衣服的费用咱们大小姐出,不会扣大家一文钱。”怕有人担心,阿文率先高呼道。
“每个队伍的衣服颜色都不同,队长站最前面,队员按照个头高低站位置,以后训练时候就是这个位置,衣服做出来背部会绣上数字,就是大家现在位置的数字,所以要记好自己在几号位置,以免日后穿错了衣服。”
其实队员们高矮胖瘦都不一样,哪里是怕会穿错衣服,只是余梓秋没办法直言背上的数字以后可能会用来押注,所以也只能说了这么个理由。
好在队员们也不疑,各自调整了位置后,站在原地等着裁缝去量尺寸。
“你们四个去帮裁缝记录尺寸,数字顺序记清楚,旁边把名字都写上。”
四名小厮领命前去帮忙,余梓秋便和掌柜开始商量样衣定版,阿文在旁边刚拿出纸笔摆放在掌柜眼前,谁知这时星月抱着红匣子跑进来,焦急的眼泪都在眼眶中打转。
见有掌柜在场,星月又实在不敢耽搁,才俯身在余梓秋耳边小声说道。
闻言,余梓秋猛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阿文见情况不对,便开口道:“掌柜,实在抱歉,今日先量尺寸,样衣和价钱我们明日再定。”
掌柜在辰岳街做生意多年,怎会看不出应是出了事,立刻拱手道:“小姐有事先忙,等空闲了再定样衣。”说罢便离开了此处,径直走进训练场去给裁缝帮忙记录尺寸。
“阿文,你看着训练营,夫人出事了,我先陪小姐回府。”星月说着抹了把眼泪,接着道:“小姐,马车已经套好了,我们快走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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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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