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月悬空,窗外虫鸣声此起彼伏,烛光透过床幔,夜已过半,榻上之人不停翻身叹息,像是被烦事扰了心神,竟无丝毫睡意。
今日在训练营结束比较时,三娃追上来的表情和语气一直萦绕在余梓秋的眼前、耳边,只要一想到便怎么都难以入眠。
余梓秋越想越烦躁,猛的坐起来拉开床幔,吓的跪倚在榻边打盹儿的星月打了个激灵,瞬间清醒。
“不是,他有病吧!!”余梓秋满脸无语,忍不住低声怒吼,“关我什么事儿?他跑上来一脸难为情的跟我解释什么?”
“小姐,小姐,我的好小姐,怎么又气上了,当心伤了身子。”星月站起来一手按着余梓秋肩膀,一手摩挲着余梓秋后背,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嗔笑。
“你还笑?”余梓秋双手插着腰,小脸憋的通红,显然一副被气狠了的样子,“你是不知道三娃这个人有多不可理喻。”
“既然不可理喻,小姐不理他便是了。”话到此处,星月不禁又想起了马车失事那日,不免好奇道:“说起三娃,奴婢又想起老爷和陆大人来训练营那日,三娃究竟跟小姐说了什么,小姐当时怎么会生那样大的气?”
“他,他,他混蛋。”
虽是现代穿越而来,但到底是个女儿家,该有的羞耻心还是有的。
她要如何跟星月说那日的事情,毕竟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哪一点让三娃产生了误会,而且这误会还导致三娃单方面跟她拒了婚。
也真是晦气,虽然三娃皮相确实出众,但她可是爱金钱胜过美色的女子,她可以对天发誓,从未对三娃有过主仆外丝毫多余的想法。
“小姐,您是余侍郎府的嫡小姐,您的婚事自己是无法做主的,您知道吧!”星月突然一改往日的模样,面色和语气都格外的严肃。
“知道啊!”余梓秋不明所以,看着星月有些不解道,“世家女子,婚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然不是自己能够做主的。”
“小姐心里有数便好。”星月点了点头,站起身将床幔挽起,随后还不忘试探道:“三娃虽然面容姣好,但他性子实在太过木讷,而且又是那般出身,实在是无法跟盛京城的公子哥儿相媲美。”
余梓秋可算是听出了端倪,不可置信的看着星月,气的开口都有些结巴:“死丫头,你想什么呢?我跟三娃只是雇佣关系,其余在与其他。”
见余梓秋着实被气的不轻,星月终于放下了心,哆嗦着往后退了些,小声嘀咕道:“也实在不能怪奴婢多想,三娃莽撞,小姐训斥过便好,可小姐竟这般在意三娃的举动和言语,从训练营都回来多久了,还在为之气恼。”
星月说完,余梓秋不免心下一惊,因为上次的事情,她总想着不接触便好,免得引来更多不必要的误会。
可队服试样那日,她会下意识想到此人,训练营四目相对时,她越是刻意想要避开,就好像显得她在他面前更加心虚一般。
也难怪星月会多虑,她着实是在为没有必要生气的事情折磨自己。
“我在烦其他事情。”余梓秋不愿再聊这个,便将话题转移道:“也不知阿文能不能找到手艺好的师傅,若是找不到,春日宴那日我们便只能用旧的藤球了。”
古代能用的材料有限,若非今日藤球被队员踢散,余梓秋还想不到这个问题。
幸好是训练赛,若是在春日赛上当着太后娘娘的面这般,那可就不单单是丢脸的问题了,搞不好是要被问个藐视罪的。
细藤编织的藤球踢久了会变得松散,再加上之前的藤球都是侍郎府的小厮随意编织所得,到底不如正儿八经的编织师傅编的结实。
离开训练营时,余梓秋已经嘱咐过阿文去找编织手艺好的师傅,最好能在编织的过程中加上填充物,最后再用皮革将藤球全部包裹,这样不仅结实耐用,若是那日意外砸到人,有皮革垫着也不至于会受伤。
“小姐放心,阿文经常帮着刘管家出府采买,对盛京城很是熟悉,就连辰岳街那个角落里的茅房干净些他都都一清二楚,况且今日小姐吩咐完,阿文不是还说知道一手艺顶好的人嘛。”星月端了杯牛乳递给余梓秋,心疼道:“熬了这大半宿,小姐快将这牛乳喝了,一会也好能安枕。”
余梓秋小口嘬着牛乳,回侍郎府有些日子了,但这牛乳她始终喝不惯,不知为何,总觉得有种腻口的腥味儿。
可奈何,这个被架空的朝代里,前些年疫病横生,牧民们几经整顿,才堪堪守住家园,可惜大灾过后牛羊饲养困难,牛乳甚是稀缺,简直堪比珍宝。
闺阁在室女也好、高门贵妇人也罢,都对这牛乳爱不释手,牛乳也一度被捧为身份的象征。
普通百姓别说是喝了,多半是连见都不曾见过。
倘若能提高奶牛成活率,牛乳产量增大,既能提高牧民的生活质量,也可用牛乳作为原材料,研究出些特别的饮品和乳制品,皆是定能风靡盛京,再捞他一笔。
自古以来,女子的钱最为好赚,这朝代有太多现代没有的东西,待俱乐部步入正轨后,得好好想想其他生财之道了,毕竟多一些银两,她的未来就多一分保障——未来可期,余梓秋暗想。
“不用守夜了,你回房去休息吧!”星月哈欠连连,余梓秋揉了揉她头发,温声道:“再有两个时辰天就该亮了。”
“也好,那小姐快些歇息吧!可别再多思忧虑,当心明日去训练营没有精神。”余梓秋晚上不习惯有人守夜,星月一直都是知晓的,只是最近府里不安,星月总是不太放心,但意识到她在卧房中余梓秋更休息不好,便也就只能作罢。
床幔将视线隔开,余梓秋刚躺下去,便听见星月去而复返,还不等她起身,星月动作轻缓拨开床幔,俯身在余梓秋耳边道:“小姐,黎媚来了,说是发现府里有人去了马夫卧房。”
“让黎媚进来。”话落,余梓秋也顾不上思考其他,起身对星月道。
星月带着黎媚进来时,余梓秋裹着披风正端坐在矮桌前。
“深夜打扰小姐,实在冒昧。”黎媚语气一顿,缓了片刻后,才继续道:“只是事出紧急,我实在是没了主意,只得先来禀报小姐。”
“是谁?”黎媚言语间颇有为难之色,想来此人在黎媚预料之外,余梓秋见状心里突然多了几分不安。
“那夜离开马夫卧房时,我放了虫耳在房里,若是之前有人进去过便会留下气味儿,若是那人再进去,毒虫闻到相同的气味儿便会将那人当做食源,今夜母虫突然烦躁不安,我便带着母虫在府内四处查看,最……最后发现,我的毒虫停在云想院外嘶鸣。”
“你怎能私自用毒虫,若伤了人可如何是好。”
余梓秋听到毒虫二字瞬间汗毛直立、头皮发麻,她是在原书中看到过黎媚的毒虫有多恐怖,群虫爬过皮肉只剩森森白骨。
穿书这么久,尽管她很努力的扭转剧情,可奈何结果就像是原书里早就被写好的那般,无论过程如何,最终都无法脱离原书结局。
陌生的朝代里余梓秋怎能不怕,毕竟若她无法改变真千金最后的结局,那么被群虫所食便是她的下场。
而且,眼下无论府里凶手是谁,都得由余鹤年来处置,她无权宜不想沾染是非,突然,余梓秋秀眉一拧,语气诧异道:“什么?云想院?”
“小姐放心,没有药粉的话毒虫只会跟着,不会伤人。”
黎媚将余梓秋的表情尽收眼底,她不禁有些意外,她和黎染跟随余鹤年,暗中帮余鹤年铲除异己,侍郎府的事情自是也知晓不少,况且余鹤年吩咐过,无论调查结果如何,都直接禀报余梓秋即可。
黎媚原本以为这位大小姐在知道此事和二小姐有关时会暗喜,毕竟余云阳鸠占鹊巢,能除之而后快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可方才看余梓秋的表情,意外和不可思议之余,更多的倒是担心。
实在是令人不解。
“虫子到底不是人,莫不会是出了岔子,不然怎会停在云想院外,而不是跟着某个人。”余梓秋下意识想去辩驳,不会是余云阳,可余云阳身边的人不是余云阳授意,又怎么敢。
“毒虫绝不会出错,想必是卧房里气味儿淡了,毒虫一路跟过去后,云想院院墙内外又都是盛开的各种花朵,花香将人身上的气味儿冲淡,导致毒虫在云想院外迷失了方向。”毒虫都是黎媚亲手所养,虽然放在马夫卧房的不是母虫,但她知道,她的毒虫绝不会出问题。
“此事暂且如此吧,明日你再看看虫子是否会指认那人,只是无论如何,切记不可伤人。”余梓秋再次叮嘱道,看着黎媚的目光也有些严肃,毕竟黎媚的心狠手辣她是知道的,原书里,真千金被毒虫啃食到只剩白骨时,黎媚就那样看着,眼睛都不曾多眨。
“小姐放心。“倘若明日气味儿散尽,毒虫会重新回到马夫卧房。”黎媚语气一转,看着余梓秋道:“不过,不论那人是否还会有动作,七日后,一切都可水落石出。”
“此话怎讲?”
“小姐静等便是。”黎媚不再多言,浅浅行了个礼,“时候不早了,小姐歇息吧,我若再不回去,新炼制的毒药怕是要错过提取最佳时机了。”
——云想院
余鹤年和舒棠忧膝下单薄,为着余云阳的成长,在余云阳五岁时,余鹤年从人牙子手中将四个同龄的幼女买入府中,希望能有同龄孩子陪着余云阳,也免得掌上明珠过于孤独。
星月由于胆子小不被余云阳喜欢,十岁不到就被打发到了外院,后来余梓秋被接回府时,舒棠忧将星月和一名年长些的丫鬟一并指去了迎秋院伺候余梓秋。
可余梓秋实在不适应这种生活,最终便只留下了年岁相当的星月在身边。
月红自入府就深得余云阳喜爱,所以一直在云想院贴身伺候余云阳,深得余云阳信任。
芳月性子孤僻,不善交谈,因着做的一手好吃食,便被余云阳留在了云想院,可即便如此,余云阳也甚少见她,芳月一直是听从月红吩咐,就是之前在迎秋院外听墙根儿的那个丫头。
还有一人,便是此时从外面刚进来的萤月,萤月像是生下来就适合在高门后院讨生活,为人八面玲珑,云想院的采买几乎都是她一手包办,多次趁着采买的机会,帮余云阳留意盛京城公子哥的喜好和各府八卦,直到余云阳亲事再无转圜余地,紧接着余梓秋被接回府,萤月才开始监视训练营,留意余梓秋的举动。
“参见二小姐,奴婢此番探听到的东西,二小姐一定感兴趣。”萤月神色略显激动,待看清余云阳的动作后,不免诧异道:“二小姐不是最讨厌女红吗?怎得都开始熬夜绣东西了?”
余云阳自幼酷爱诗书,对女红甚是不喜,但在舒棠忧的刻意诱导下,女红也是拿的出手的,不过明显略逊诗书。
“萤月回来了,何事这般开心。”闻声,余云阳停下手里的动作,推开绣架后,坐在贵妃榻上歇息,并示意月红将跪在地上的萤月扶了起来。
“这是夫人吩咐给大小姐训练营挂牌的贺礼,所有女眷都要绣的,你也不例外哦!”月红一手拿着刚从小库房取来的各色绣线,一手扶起萤月的同时,还不忘对萤月坏笑道。
果不其然,月红话音刚落,就见萤月面露难色。
萤月绣工有多差,别说是云想院了,就连后来到侍郎府的下人都知晓。
让萤月刺绣,还不如直接送她去断头台。
“你可得帮帮我啊!下次我帮你带最时兴的胭脂,求求了!”萤月双手合十,做求人状对着星月,星月也不忍在逗她,“快跟小姐说说你这次的发现,看看是否真如你说的那般能让小姐感兴趣。”
余云阳看着两人逗弄,嘴角忍不住上扬,只有一旁一直在裁剪锦缎的芳月一直低头忙着自己手里的事情,默不作声。
“你下去帮小姐准备明早的吃食吧!”萤月瞟了眼芳月,月红便冷声对芳月道,“还有,将你的锦缎拿回去,绣好了明日交上来,莫要误了咱们云想院上交的时辰。”
芳月蹑手蹑脚拿起一块暗色锦缎,随后向余云阳行了个礼,便低头退了出去,转身时还不忘将余云阳卧房的门关严实。
余云阳早膳一般都在自己院儿里吃,小厨房里的膳食几乎都是芳月一人所做,余云阳嘴巴挑剔,但凡味道差了或是食材不精细的,她都不会吃,芳月被月红打压已久,几乎餐餐都是做的双份,一份进了余云阳肚子,一份私下里被月红拿走食用,余云阳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萤月对最是会明哲保身,她既不去打压芳月,对于月红的打压她也不会去理会,月红深知她不是善茬,也不会无故去触她霉头。
说起来,其实萤月最喜欢的还是星月,单纯无城府,以前俩人同住一间屋子,倒是也算和睦。
只是后来星月被指给了迎秋院,大家各为其主,也就渐渐不怎么往来了。
“小姐,女婢前几日在训练营门外盯梢时,碰到两个被大小姐赶出来的队员,小姐可知那俩队员为何会被赶出来?”萤月靠近余云阳卖关子道。
“应该是犯了错吧!训练营正是用人之际,大小姐再怎么也不会随便乱赶人吧!”月红思索了片刻,见余云阳不做声,便开口道。
“想来是违反了姐姐定下的规矩吧!”余云阳将咬了一口的牛乳糕放回膳碟中,端起月红递过来的茶盏轻饮了一口,“是吗?”
“不是不是。”萤月微微再靠前了些,低声在余云阳和月红耳边道:“听闻训练营有一相貌出众的队员,来时不过是个乞丐,可大小姐破例收他进训练营不说,赏罚还颇为偏心那人,所以这俩人才不服气说了几句,谁知道竟直接被大小姐赶了出来。”
“啊?”余云阳和月红同时发出疑问。
萤月生怕余云阳和月红不信,信誓旦旦道:“小姐还别不信,那俩人说的有鼻子有眼,听他们的语气,大小姐似乎是对那队员有了倾慕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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