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宫担心了三天的责罚还是下来了。
林兆之在朝堂上言行无状，罚俸一月，停职三日。
彼时的林兆之正在病中昏沉。
他喝过药，鼻唇间全是苦意。冷汗浸透了他的里衫，眉眼间全是痛苦。
林兆之裹在被子里，脑袋被烧糊涂了，嘴里说着梦呓：“老师…老师…不死…我们都活着。”
忽然，他从榻上坐起，枕边帘被这动作拉出声音。
易宫急匆匆从外头赶来，见他旧病未退，双颊都还有明显红晕：“怎么起了？这病还需再好生休息几日，大夫都说了，主子这是累出来的，再不休息就垮了。”
他替林兆之掖好被子，昏黄的烛火打在他脸上，易宫本不算周正的脸也被衬托的帅气不少。
话虽如此，可林兆之此时睡意已无，他闭了闭眼，缓声问：“什么时辰了？”
“亥时二刻了。”
林兆之皱起眉：“我只睡了一刻时吗？”
“是第二日的亥时二刻了。”
闻言林兆之更是大惊：“我睡了一整日？”
易宫不置可否。
林兆之拢了拢身上中衣，想了想，下地又披上衣裳。
“主子你做什么去？”
“我昏睡这般久，工作还未做完，总要先忙。”
易宫张着嘴，话堵在喉间，良久才出：“陛下罢了你的职。”
林兆之离开的背影一顿。
“也是，陛下想娶江小姐，我那样说，驳得哪里是顾成和的面子。”
易宫将他才披上的衣裳重新放回，又扶着他回来塌上：“您如今病着，这些事莫再想了。”
林兆之依旧锁着眉：“陛下如今羽翼渐增，想脱困为何要选江家女？太后是江小姐的嫡亲姨母，总不会任由陛下如此…”
他在病中，本该无思无忧的养病，可几句话下来，林兆之又捋清些思路。
他咳嗽几声，又问：“王爷有差人来吗？”
易宫摇头：“没有收到王爷的命令。”
他叹口气，安慰道：“罢了职也好，专心养病罢，天大的好事不也需有命拿不是？”
见林兆之面上依旧不为所动，他张口正要再劝，又听林兆之问：“册子还没给赵大人送去吧。”
“还没呢，这些小事儿他怎么会记得。”
林兆之深吸口气，将涌上来的咳嗽声咽了下去：“将册子拿来，我重新审阅一次。”
易宫本还想着劝阻一番，又看林兆之如今精神还好，也知他不能罢休，只好顺着。
名册一共有三摞，不算少，却也不算多。
上面全是边围小民的户籍。
一百三十五人，全部记录在册。
这是林兆之亲自走访百姓，家家户户核对出的名册。
其中艰苦自不必说。
易宫看着自家主子被罢职都要核对公务的身影，一时悲从中来。
要不是王爷总压着主子，依我主子能力早一飞冲天了。
林兆之翻着名册，目光在王正的名字上停留一瞬。
他眨眨眼，合上名册录。
桌上的烛台被他推远了些，这些册子整整齐齐的被码放好。
“明日便将册子送去赵大人住所，江小姐如今住在将军府吗？”
“明面上是在将军府住着，可那府邸常年无人，即使有侍女定期打扫也清冷的很，江小姐待了段时间就和那个副将去了别的地方。探子说是再没回过将军府。”
林兆之手指搭在案上，一下一下敲击着：“是吗？”他眯起眼，烛火晃得他眼疼。
雪还不停，积雪又在院内下了一层，冷风拍打着门窗。
“时候不早了，你先歇去吧。”林兆之收了思绪。
病中人困意总是多的，他才清醒不久，眼皮又开始沉重起来。
易宫看着他，点点头。
林兆之卧在榻上，棉被重重压在身上，一身热气没处逃，顺着脖颈滑在脸上。
脑子里杂乱的思绪全被他压了下去，闭上眼睡了。
次日天光大亮时，雪终于停了。
林兆之踩在雪上，鼻尖被冻的通红。
“这是何必？病去如抽丝，您想吃奉春楼的糕点知会一声叫下人去买便好了，何苦亲自来一趟。”易宫见这楼中客人众多，排队得人都挤到街上去，实在不解。
“糕点罢了，想吃什么时候都能买。可人错过了便是错过。”林兆之手中端着暖手的，目光却在人群中寻找“错过了人才是真的可惜。”
易宫扫了几眼被冷得唇都微微打颤的人，叹口气只将林兆之的外衣又裹得牢了些。
林兆之十分畏冷，便是在夏日都百般防护，何提寒冬。
队伍缓动，终于从里面出来了些人。
其中一人生得高大，眉目冷峻，手中正拿着一包糕点。
林兆之盯着那人，却见人连目光都没分给自己一个。
无奈，林兆之只好出声喊住：“祁大人。”
那人顿住脚步，略带疑惑地扭头看向说话之人。
入目是张十分秀气的脸，丹凤眼尾还生了两颗紧挨着的痣。
祁元辰面上有些错愕，良久挤出一句：“好巧，哥哥也来买糕点？”
“不巧。”林兆之指尖冰冷，于是屈起指叫冷的地方也挨上热源：“我是专程为祁大人来的。”
他过于直白的话叫祁元辰脑中一瞬空白，不知该如何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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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决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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