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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活体实验

消毒水的气味浓得化不开,像一层冰冷、粘稠的膜,死死糊在季清婉的口鼻上,每一次短促的呼吸都带着化学品的辛辣和死亡的气息。这里不再是那个充满硝烟和橡胶味的训练场,而是组织更深、更黑暗、更核心的“观察区”——一个剥离了所有战斗伪装,只剩下**裸实验本质的炼狱。惨白的无影灯从天花板垂下,毫无怜悯地将下方冰冷的解剖台照得纤毫毕现,那金属台面反射着刺目的寒光,更像是一块祭坛,而非手术台。季清婉被粗暴地按在上面,冰冷的金属扣环伴随着令人心悸的“咔哒”声,精准地锁死了她的手腕和脚踝。寒气,带着解剖台本身的死寂,瞬间侵入骨髓,仿佛要将她的血液也一同冻结。

她的头颅被一个带软垫的金属夹具固定,只能被迫侧向左边。视线,如同被无形的镣铐牵引,牢牢固定在旁边一台高倍电子显微镜的目镜上。巨大的屏幕上,正展示着一幕令人作呕的微观地狱:一条取自实验兔的、原本粉嫩饱满的神经束,此刻正被无数淡蓝色的纳米机器人疯狂啃噬、分解。那些微小的金属造物,如同最贪婪、最高效的食腐蚁群,闪烁着冰冷无情的幽光。它们用锋利的分子级边缘,精准地剥离着神经束外层的髓鞘,露出里面脆弱的轴突。然后,更小的个体如同钻头般,沿着轴突表面的微小缝隙,硬生生挤了进去!屏幕实时放大着这恐怖的进程:纳米机器人在神经纤维内部横冲直撞,所过之处,精密的神经结构被粗暴地撕裂、破坏,留下焦黑的坏死痕迹和无数细碎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残骸。那条可怜的神经束,如同被扔进硫酸池的蚯蚓,在屏幕中剧烈地、不规则地抽搐着,每一次痉挛都带着绝望的意味。而每一次抽搐,季清婉都感觉自己身体深处,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神经被狠狠扯动,带来一阵阵源自本能的、难以言喻的战栗和钝痛。

“多么精妙的造物,不是吗?”一个冰冷、毫无起伏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科学狂人般的赞叹。是组织的医生。他穿着纤尘不染的白大褂,戴着透明的无菌手套,手里捏着一根细长、尖锐的金属探针。针尖打磨得如同镜面,反射着无影灯的寒光,显得格外不祥。“它们是植入你体内的‘战友’,赋予你超越凡人的力量与感知…但记住,07,”他俯下身,冰冷的呼吸几乎喷到季清婉汗湿的鬓角,“它们更是你的‘枷锁’,最牢不可破的那一种。你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它们的监控与支配之下。” 话音未落,那根探针毫无预兆地、精准地刺入了她颈侧那道熟悉的、微微凸起的疤痕!

“呃——!”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哼从季清婉喉咙深处挤出。剧痛并非来自物理穿刺的瞬间——那点皮肉之苦对她而言早已麻木——而是探针尖端释放出的某种高频、尖锐的信号!这信号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激活了深埋在疤痕皮肉之下的纳米机器人集群!它们像是从沉睡中被暴力唤醒的蜂群,在她颈部的血肉、神经、甚至骨骼缝隙间疯狂共振、高速游走!这种共振并非有序的振动,而是无数微小个体在皮肉之下高频摩擦、撞击带来的撕裂感和灼痛感,伴随着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金属在骨骼上刮擦的幻听!疤痕周围的皮肤瞬间泛起大片不正常的、如同灼伤般的潮红,细密的血珠再次从毛孔中渗出,沿着苍白的颈部皮肤蜿蜒而下。

“看这里,07。”医生的声音如同冰冷的指令,不容抗拒。他强迫季清婉的视线焦点再次回到那巨大的显微镜屏幕上。同时,他不知何时拿出了一张照片——正是傅妄期档案里的那张高清照片。照片上的男人面容英俊却带着疏离感,喉间那颗小小的、殷红的朱砂痣在无影灯下清晰得如同凝固的血滴,刺眼得令人心慌。医生将照片小心翼翼地放在显微镜旁边一个不起眼的、带有特殊能量感应纹路的金属区域。

接下来发生的景象,让季清婉的血液几乎要凝固!

屏幕里,那些正在疯狂蚕食、分解实验兔神经束的淡蓝色纳米机器人,如同瞬间被按下了暂停键!它们所有的动作——啃噬、剥离、钻入——全部停滞!紧接着,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诡异变化发生了:这些冰冷的金属微粒仿佛集体接收到了某种至高无上的指令,又像是被某种无法抗拒的原始本能驱使,它们纷纷放弃了唾手可得的“猎物”,毫不犹豫地调转方向!如同被无形的磁力风暴席卷,它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如同淡蓝色的金属洪流,朝着显微镜载物台边缘、那个放置了傅妄期照片的感应区方向,疯狂地聚集、冲锋!

微观世界里爆发了一场无声的混乱和狂潮!无数纳米机器人相互碰撞、挤压、堆叠,在显微镜高倍视野下,甚至能捕捉到它们因剧烈摩擦和能量过载而迸发出的、极其微弱的幽蓝色电火花!更可怕的是,它们的增殖速率在以几何级数飙升!屏幕角落的数据分析栏里,原本平稳的“增殖速率”数值,如同脱缰的野马,瞬间从基线“0.5%”猛地跃升至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37%”!并且这个数字还在疯狂跳动!原本只是淡淡的、如同磷火般的蓝色荧光,此刻暴涨成一片刺目的、带着强烈金属质感的幽蓝光晕,如同燃烧的液态金属海洋,几乎要吞噬整个屏幕,将那截垂死的神经束彻底淹没在死亡的蓝光里。

这片因傅妄期影像而暴走的、象征着毁灭与失控的幽蓝光晕,恰好映亮了旁边光滑如镜的金属器械架侧面。季清婉被迫扭头的角度,让她无可逃避地看到了金属反光中映出的自己的后颈——就在刚才,在她全神贯注于显微镜里的恐怖景象时,医生已经悄然拿起了一支微型电烙笔。那烙笔尖端炽热的白光一闪而逝,在她后颈原本光滑的皮肤上,留下了一个崭新的、边缘微微焦黑卷曲的烙印:冰冷的数字——“07”。

烙印的痛感是迟滞的,仿佛被那幽蓝的光晕暂时冻结。但当视觉冲击抵达大脑时,季清婉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

那烙印的形状——方正的字体,尖锐的棱角。

那烙印的大小——几乎与记忆中的分毫不差。

那烙印边缘微微焦黑、如同被火焰舔舐过的痕迹……

这一切,都与她记忆中,十年前那个被烈焰吞噬的夜晚,护工阿姨被教官用烧红的烙铁死死按在脖颈上时,留下的那道狰狞、永远无法愈合的疤痕……identical(一模一样)!

瞬间的认知颠覆如同最狂暴的电流,狠狠贯穿了她的灵魂!护工阿姨痛苦的、只能发出“嗬嗬”气音的无声呜咽;皮肉被烙铁烫焦时升腾起的、混合着蛋白质烧糊和毛发焦臭的刺鼻气味;还有阿姨在剧痛中,用颤抖的、布满烫伤的手,死死塞进她手里那块被汗水浸透、带着体温和泪水的缺角小熊糖纸……这些被刻意尘封、被组织反复用痛觉清洗试图抹去的记忆碎片,此刻如同被这烙印激活的、失控的纳米机器人集群,在她混乱不堪的脑海里疯狂冲撞、爆炸!每一个碎片都带着尖锐的棱角,切割着她摇摇欲坠的理智。

“滋滋……” 隔壁观察窗后,厚重的单向玻璃隔绝了视线,却挡不住那如同砂纸摩擦般沙哑、冰冷的电子合成音穿透而来。是黑隼。他的声音透过对讲机,带着电流特有的杂音,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季清婉的耳膜和神经:

“痛觉阈值,再调低20%。”

“让她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每一次血液流过那些金属颗粒……”

“都牢牢记住——”

“谁赋予她力量,谁就是她的主人!”

“谁是她必须憎恨、必须清除、必须用灵魂去诅咒的目标!”

医生面无表情,如同最精密的机器。他手中的探针微微调整了角度,针尖亮起一丝更刺目的微光,释放出更强、更尖锐的刺激信号。同时,解剖台下方连接着她脊椎和四肢神经束的仪器,发出低沉的、如同野兽磨牙般的嗡鸣。复杂的线路在她皮肤下微微鼓胀,显然是在强行调节她神经系统的敏感度,将痛觉接收的闸门彻底摧毁!

剧痛,瞬间升级!超越了之前所有折磨的总和!

如果说之前是撕裂般的灼烧和金属摩擦,那么此刻,就是无数根淬了剧毒的冰针,顺着她全身的神经脉络,从脊髓深处炸开,疯狂地穿刺、搅拌!每一次心跳,都像在引爆一颗深埋在体内的微型炸弹,将痛苦推向新的、令人崩溃的巅峰。汗水如同开了闸的洪水,瞬间浸透了单薄的束缚衣,冰冷粘腻地紧贴在皮肤上,勾勒出她因剧痛而痉挛颤抖的轮廓。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口腔里弥漫开浓重的铁锈腥甜,才勉强压抑住即将冲破喉咙的惨嚎。眼前的世界开始旋转、模糊,只有那显微镜屏幕上,那片因傅妄期影像而暴走的幽蓝光晕,如同地狱的灯塔,牢牢钉在她的视野中央。

那片幽蓝尚未完全褪去,它聚集的地方,实验兔的神经束已经彻底化为了一截焦黑的、布满金属碎屑的、毫无生机的废物。屏幕上,那个依旧在疯狂跳动的“37%”增殖数据,像一条冰冷、滑腻的毒蛇,死死缠绕着她濒临崩溃的意识,勒得她几乎窒息:为什么?为什么她体内的纳米机器人会对傅妄期产生如此剧烈、如此本能的、近乎毁灭性的反应?仅仅是组织灌输的“目标识别程序”?还是……更深层、更致命、如同烙印在基因或灵魂深处的联系?护工阿姨脖颈上那个与她后颈烙印“identical”的疤痕……黑隼那如同诅咒般的声音……还有她此刻被束缚在这冰冷的解剖台上,被迫成为自己体内“枷锁”吞噬生命过程的旁观者……这一切疯狂拼图的碎片之间,到底隐藏着怎样扭曲、黑暗、足以颠覆她全部存在的真相?那个在十年前冲天火海里,用稚嫩身体死死护住那个标着“0707”的冷冻舱的小女孩,和眼前这个被当作实验品、被痛觉凌迟、被强行灌输仇恨的杀手“07”……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季清婉”?或者……两者都是某种巨大阴谋下的牺牲品?

解剖台的金属寒意,透过单薄的束缚衣,如同活物般贪婪地汲取着她残存的热量,仿佛要将她的骨髓都冻结成冰。显微镜里那片象征死亡与失控的幽蓝光晕,和金属器械反光中后颈那个崭新的、带着死亡气息的烙印“07”,在她因剧痛和认知混乱而剧烈模糊的视野里,诡异地重叠、扭曲、旋转。它们仿佛融合成了一个来自地狱深渊的、无声的巨大问号,一个冰冷的、散发着消毒水和焦糊味的拷问。组织的所谓“**实验”,实验的绝不仅仅是纳米机器人的效能和可控性。他们更是在进行一场残酷的认知清洗和人格重塑。他们要将她作为“人”的感知、记忆、情感、乃至对自我身份的认同,都放在这冰冷的解剖台上,用探针、烙铁、痛觉放大器和傅妄期的影像作为手术刀,一寸寸地、血淋淋地“解剖”殆尽,只留下一个纯粹的、高效的、只懂得服从和杀戮的兵器——“07”。

而傅妄期,那个颈带朱砂痣、能让她体内枷锁疯狂暴走的男人……他究竟是什么?是点燃她体内毁灭之火的火星?是组织精心设计的、用来测试和打磨她这柄刀的磨刀石?还是……深埋在这片绝望的**实验废墟之下、那串“0707”密码背后、唯一的、能解开这地狱锁链的……解药线索?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微弱火星,瞬间点燃了她濒临熄灭的意识深处最后一丝抵抗的火种。剧痛如同海啸般再次袭来,几乎将她彻底淹没。医生似乎察觉到了她眼神中那一闪而逝的异样,手中的探针再次下压,尖端甚至开始渗出一种银色的、如同水银般的液态金属,缓缓滴落,接触到她疤痕皮肤时,发出“滋滋”的轻响,带来一种新的、仿佛灵魂被侵入的冰冷粘稠感。冰冷的解剖台,幽蓝的屏幕,焦黑的烙印,滴落的液态金属……一切都预示着更深的、无法想象的折磨才刚刚开始。季清婉闭上眼,在无边的痛苦深渊中,死死攥紧了那个关于“解药”的、微弱的、近乎荒谬的念头,如同攥住一根刺入骨髓的荆棘。荆棘带来剧痛,却也让她在沉沦中,保留了一丝刺痛带来的、残酷的清醒。傅妄期…朱砂痣…0707…火夜调包……这些碎片,必须拼凑起来,在组织彻底将她“解剖”殆尽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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