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刚进府没走几步,外面突然传来喧闹声,有护卫匆忙跑进来。
“大人,圣旨到了!”
“迎!”
很快一大群人跪在大堂,崔清棠混在其中,悄悄揉自己的大腿,希望圣旨快点念完,她急需去休息。可惜她的愿望再次落空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西南节度使梁鸿征战多年,战功显赫,实乃肱股之臣!忽闻薨逝,吾心痛矣!特追封其为定国公!
其子梁千胥,承其父风,勇猛无敌,特令其继任西南道节度使,望其勤修庶务,继续率领黑虎军戍卫边疆!”
“臣梁千胥领旨谢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梁大人请起,恭喜梁大人!”
“一路辛苦了,今日便在府中休整……”
梁千胥正在和前来宣旨的太监寒暄,却突然听到身旁一道惊呼:“夫人!”
梁千胥转头,是跟了梁鸿多年的老管家连隆,“连叔?”
连隆一脸惊讶,定定地瞧着某处。
梁千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一脸茫然的崔清棠。
“连叔,给特使们安排好房间,你替我好好照顾客人!”
“啊?是!”连隆这才回过神,带着来人离开。
大堂的仆从护卫们渐渐离开,只剩崔清棠和梁千胥。
梁千胥坐在上首,崔清棠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她其实也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刚跟着大家站起身,就听见那人的喊声。
刚刚那人,梁千胥好像是唤他“连叔”?
崔清棠眼珠转转,想起一人。她抬头向梁千胥看去,却正好对上他的眼!
崔清棠立马展现出笑容。
梁千胥眼神很深,崔清棠一时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就在这令人尴尬的氛围里,连隆终于回来了。
他一进门便先向梁千胥行礼,“恭贺少爷!我已经将特使们安排好了,也交代好下人们尽心服侍。”
说完,见梁千胥点点头,他才转头看向崔清棠,但不敢细细打量,只看了一眼便问:“少爷,这位姑娘是?”
“连叔刚刚为何失态?”
连隆慌忙跪下请罪,“是老仆失言,耽误了少爷的事!还请少爷责罚。”
梁千胥起身,将连隆扶起来,“连叔,我并没有怪罪你。”
他将连隆引到崔清棠身前,“你为何换她夫人?是哪位夫人?”
崔清棠站起身,“您可以再仔细瞧瞧!”
“我瞧着……她却有几分像老爷在寻找的夫人。许是因老爷刚走,我一时犯了癔症,还以为是夫人来接老爷了,这才在特使面前失仪!”
梁千胥定定瞧着崔清棠,崔清棠感觉自己腰杆更直了!
“我未曾欺瞒过大人,从初次见面时所说的话便是真的!”只是可惜了,灵堂那日若是这老仆就在,也许没有后面这么多事。
“我记得你说你有书信?”
“是有,但不能给大人看。那是我娘写给,我爹的!”她特意强调了“我爹”二字!
连隆在一旁听着似乎意识到什么,他有些激动:“少爷!这位姑娘?她……”
梁千胥抬手制止,连隆只好闭口不言。
梁千胥之前确实并未想过她来认亲的事是真的,他一直以为她也是知道义父寻人之事后,故意编造,想假借这个身份潜入府内。只是后来发现这个方法不行,才假装谋士之自荐。
但不过是有几分相似,也并不能完全证明她的身份。
“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证据?”
崔清棠笑,“我娘崔蕙若在乐暨镇外祖家小住,偶然识得一名唤梁文光的少年,两人相恋。”
崔蕙若因定下的婚约而和家里闹了别扭,跑到外祖家小住。那时她因心中的怨愤,不喜欢自己崔氏出身,故和梁文光相识时,用了外祖家的姓,自称卫蕙若。哪怕后来两人成亲之后,崔蕙若也没告诉他这件事,因为对崔蕙若来说,她更想用一个新的身份生活。
后不久,梁文光唯一的亲人,也就是其父亲逝后,梁文光打算前往边疆投军,询问崔蕙若要不要跟他一起走。
梁文光不过一乡野小子,以其门第,崔氏定然不会同意他们的婚。事,更何况家族已经对她有了安排。
崔蕙若向往自由和爱情,所以她选择瞒着家人和梁文光私奔了。
他们到了潭淮镇,两人成亲置办家业,梁文光也改名梁鸿进了军营。
“我娘说,梁文光的名字是其父为他取的,在他还很小的时候,他母亲去世后和父亲一起生活,但是他父亲从小对他很不好。父亲死后,他便想要改名。
他继续用了‘梁’姓,但不是父亲的‘梁’,而是其母的‘梁’。我娘又帮忙给他取了‘鸿鹄之志’的‘鸿’字,寓意他有宏伟志向,将来定能成就非凡!
还有黑虎军,梁鸿曾和我娘提过,他说他想要建立一支强壮的军队来护卫国家,让敌军听了便闻风丧胆。而他见过最厉害的猛兽便是老虎,所以取了虎字,又加了黑字,觉得黑虎军听起来更霸气些。”
那一年,崔蕙若过得很开心,崔清棠幼时常听娘亲聊起那时的事。
“到潭淮镇后两个月,我娘在家门口捡到一只小猫,小猫很瘦小叫声也很弱。我娘心软便将小猫抱回家中,取了些食物想喂给它。可谁知没多久,它的主人却找上门来。
我娘不愿意将小猫还给那人,因为小猫实在太过于虚弱,不像是被人好生喂养长大的。后来那人和梁鸿起了争执,邻居听到声响出来查看,众人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原来那猫的主人叫连老三,年近三十,就居住在附近,在战场上受了伤,因右臂无法再举起刀而离开军队。他不曾娶妻,但甚爱猫,家中养了不少野猫。”
连隆微不可见的轻点了下头。
“我娘见是自己误会了人,一时有些自责,又得知连老三没有固定收入来源,仅靠着军队给的一点抚恤金,和到处打些零工,养活自己和一院子的猫。
她心念一动,便和梁鸿提议要请连老三来看家。我娘私奔出来时身上带了不少银两首饰,两人手头倒还宽敞。她原本买了个丫鬟春蝶,春蝶这个名字也是我娘给她取的。”崔清棠特意强调。
梁鸿去军队后只有两个女子在家,他本就不放心,崔蕙若的提议正好,此后连老三便开始在梁家做事。只是崔清棠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他还一直跟着梁鸿。
“不知春蝶可在?”崔清棠问连隆。
不过没等连隆回答,梁千胥直接打断,“继续说。”
崔清棠觉得梁千胥真的很讨人厌!
“后来有一日,梁鸿正常去军营后,我娘去旁边的钟大娘家一起做刺绣。连老三在家看家,春蝶在家中盥洗衣物,没有跟着一起去。我娘在钟大娘家做了一会刺绣后,突然想吃西街口吉祥堂的桂花糕,她便独自一人上了街。
可惜在街上遇到了崔家的人。自我娘私奔消失不见后,崔氏便一直在到处寻找,那日他们发现了我娘,便把她带走了。”
崔氏原本就是世家大族,各地都有人脉,尤其是近些年通过联姻之后,势力发展的越来越大,她娘不过几个月便被找到了。而她想要逃离崔氏,仅靠自己也很困难,所以才想要来寻找梁鸿,借助他的权势。
“当时来抓我娘的人并不知道她私奔的事,崔氏女私奔之事对于崔氏来说是很严重的事,所以只有少数族人知道。后来我娘被带回去之后也一直不肯说出梁鸿的名字,怕他也被抓,下场可能会很惨。
崔氏应该也有派人在潭淮镇寻找过,但战争很快蔓延到此处,所以他们无功而返,一直不知道和我娘私奔的是谁。
本来族中要对我娘施以惩戒,但却发现我娘怀有身孕。”
崔清棠说到此处,莫名笑了一下,“崔氏自持家风严谨,对于私奔之人本应严惩不贷,但却因我娘生下女儿,族中念其‘有功’而活下来。从这件事来看,崔氏对女子可真是看重啊!”
笑完她又继续道:“后来梁鸿和黑虎军之事传到崔家,我娘意识到梁鸿就是梁文光。我娘之后有尝试过和梁鸿通信,但是她被崔家看守的很严,又很害怕崔氏知道后,会以她们母女相胁,所以这件事只告诉了我。”
“原来如此!”连隆听完崔清棠这一番话,已经完全相信她就是自家老爷的女儿!
“原来夫人是崔氏人!老爷一直以为夫人是卫氏,难怪寻找了这么多年一直不曾找到!老爷还曾派人到乐暨镇寻过卫家,可是那时卫家人都已经搬走了!”
连隆又忍不住端详崔清棠的脸,“像!实在像!从正面看很像夫人!”他又往侧边走,“从侧面看这鼻子眉眼又有几分像老爷!”
崔清棠没见过梁鸿,她不知道他们像不像,但她确实和她娘长得挺像的。她又转头去看梁千胥,却见梁千胥也一直盯着她的脸,她便微微侧着,让梁千胥也看看她的侧脸是不是很像。
“小姐啊!”连隆突然就哭了起来,“你怎么不早来几日?若是早来几日便好了,如今老爷他已经……”
“为什么问我怎么不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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