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长舒心里一直想着要和谢淙说这事儿，转头忙起来就忘了，他又跑了几趟医院，但老妈一见他就情绪激动的乱砸东西，他被护士骂了一顿后就放弃了。
难受肯定是有的，老妈那个架势大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意思，但林长舒根本来不及难受，他在食堂找了个兼职，每天早上提前半个小时起床去拖地，还能白嫖一顿早饭。
其实也不至于多忙，他就是不想让自己闲着，闲下来就意味着要应付谢淙了，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这件事。
多尴尬啊。
谢淙还是以前那样儿，没有刻意疏远他，但也没有过分亲近，这样反而让林长舒更尴尬了。
人家表白的都没紧张你紧张什么啊。
太早吃早饭也有个缺点，就是跑操的时候特别难受。
他们本来是先四十分钟的早读，然后跑操再去吃饭，林长舒现在每天先吃了饭再去早读，四十分钟根本不够他消化东西，跑着跑着就想吐。
“不舒服？”谢淙看了他一眼。
这种敏锐的观察力以前被林长舒归类为“贴心贤惠”那一套的，但现在说出来就完全不一样了，从头一个字儿到最后一个字都透露着暧昧。
“没有。”林长舒调整着呼吸，努力把嘴里的酸味压下去。
早操也就两圈，八百米，这都能跑吐了太没面子了。
然而跑到第二圈的时候他就顶不住了，非常后悔早上吃了三个鸡蛋，这东西太顶胃了，往上翻的时候那个味儿简直难以忍受。
“你……”
谢淙话说了一半儿林长舒就受不了了，径直穿出了队伍，扶着操场旁边的矮墙吐了起来。
还好他们学校环境建设非常给力，十步一个垃圾桶。
他听到有人笑了。
操！
短期之内他应该不会再吃鸡蛋了。
谢淙站他边儿上叹了口气。
要是往常他肯定会指使谢淙给他拿纸买水，但这会儿不一样了，这会儿谢淙这口气叹的就好像在说，看吧，你没我在旁边照顾就不行。
烦死了。
吐的差不多的时候一只手捏着纸伸了过来，林长舒在死要面子和活受罪之间犹豫了一会儿，决定抛弃面子。
“早上吃什么了？”谢淙问。
“三个鸡蛋……”林长舒刚想漱个口，谢淙就递了水过来。
这事儿搞得。
“早上少吃点这种顶胃的啊。”谢淙说：“不然你天天都得吐。”
林长舒敷衍的点了点头。
后边儿解散去吃饭的时候他以为自己理论上应该是吃不下了，谁想到刚刚吐那一下给肚子吐空了，林长舒痛心疾首的拿了两屉煎饺，揣在了校服袖子里。
他们学校不让在教室吃东西，食堂四个出口都有人守着盯着看，只能揣衣服里偷摸带出去，优点是方便保温，缺点是沾了一袖子煎饺味儿，搞得他上午趴着睡觉的时候做梦都在吃煎饺。
“梦见啥了啊。”谢淙看他一眼：“砸吧嘴呢，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煎饺……”林长舒还没有完全清醒就发出哀嚎：“我想吃煎饺……还想吃蒜薹炒肉农家小炒肉红烧肉排骨炖海带土豆烧鸡块……”
“……你这是有多饿啊。”谢淙无奈道。
“非常非常饿。”林长舒叹了口气。
谢淙在口袋里摸了摸，摸出一块儿肉脯，撕开后递给他。
林长舒惊呼一声叼住了：“你怎么随时随地都能掏出吃的啊。”
这句话问完他就后悔了，回过头果然谢淙正用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他。
“你说呢？”谢淙说。
“……”林长舒赶紧换了一边儿盯着窗外，不再看谢淙了。
为什么心烦意乱的只有我一个人？
林长舒不是没想过跟谢淙坦白，所以委婉含蓄的和谢泞提了一嘴，但是谢泞的态度非常坚决，不允许他告诉哥哥，他不愿意谢泞生气。
我真是个冤大头啊……林长舒看着瓷砖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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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蒜薹炒肉，小炒肉片，红烧肉，土豆鸡块……对，再加个排骨汤。”谢淙掏出饭卡刷了钱：“谢谢。”
“今儿什么日子啊。”唐明把头垫在他肩膀上：“怎么突然要请客？还点这么多菜，四个人吃得完吗。”
“我高兴。”谢淙勾了勾嘴角。
他们俩把菜端过去的时候林长舒正含了口水，看清楚菜后猛的呛住了，咳了个惊天动地，引得旁边两桌人都在往这边望。
谢淙“哎呀”一声：“怎么这么不小心？快来擦擦嘴擦擦嘴，别喷衣服上了。”
语气特别真诚，特别关切。
林长舒百咳之中瞪了他一眼。
心眼忒坏！
但是蒜薹炒肉还是很好吃，蒜薹这个东西怎么炒都好吃，有了肉的油之后就更好吃了，嚼起来又脆又香……
出息啊林长舒。
老妈就喜欢炒蒜薹。
想到这点儿林长舒的兴致突然消减了一大半儿，嚼东西的速度都变慢了。
“怎么了？”谢淙瞟他一眼：“吃撑了？”
林长舒都要怀疑谢淙在他身上装监控了，二十四小时掌控着他的状态。
“……卡牙了。”他胡乱扯了个借口。
谢淙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包牙线的时候他差点把筷子头啃了。
“你哆啦A梦啊？”
“也没有。”谢淙挠挠头：“这个是刚买的，没想到……这么巧。”
“你那兜里还有啥。”林长舒看着谢淙的校服口袋。
都是一样的外套，怎么感觉谢淙的兜比他大一百倍似的。
于是谢淙开始往外掏东西。
纸巾，创可贴，眼药水，一支按动笔，一个小型记事本，两包肉脯，两包坚果，一盒口香糖，居然还有一个指甲剪。
“……”林长舒默默竖起大拇指：“不重吗？”
“不重啊。”谢淙漫不经心的把东西往回收：“谁知道会不会有人突然想吐啊，突然肚子饿了……”
“你够了啊。”林长舒敲了敲桌子。
那种尴尬感消褪了一点儿。
尽管是四个青春期的大男孩，四菜一汤还是有那么一点儿勉强，他们学校学费高，食堂也从不亏待学生们，给的菜都非常多，最后林长舒拍着肚子向后仰靠在椅子上打了个嗝儿。
“别收，别撤，我歇会儿再吃……”
“别吃了。”谢淙看着他笑：“打包好了，晚上搁宿管那儿热一下，跟八百年没吃过饭似的。”
“我真的，”林长舒叹了口气：“很喜欢吃蒜薹。”
“嗯记住了。”谢淙站起来找食堂大妈要打包盒去了。
唐明托腮看着林长舒笑，笑的林长舒想抄起盘子扣他头上。
不过想想这个货再过几个月就要走了，也就勉强能原谅他了。
饭是吃一顿少一顿，人也是走一段少一个。
.
这顿饭林长舒吃成了最大赢家，一手扶腰一手摸肚子站起来的时候感觉自己像个孕妇，后面跟着三个便宜老公。
人啊。
“扶我一把。”下楼梯的时候林长舒拧着眉：“我操，不行了，我感觉走一步都在顶嗓子眼儿……”
“出息啊。”谢淙默默抬起他的胳膊绕过自己肩头。
“慢点儿慢点儿慢点儿好难受……”林长舒嗷了一路，直到回到寝室，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我靠，顶死我了。”
“躺着我给你揉揉？”谢淙看他。
“……”林长舒马上不叫唤了。
以前的谢淙肯定不会这么措辞，以前的谢淙会说你躺一会儿看看会不会好点儿，不会说这种明显暧昧的话。
林长舒觉得很不公平。
凭什么就他一个人这么不自在？谢淙这个表白被拒的甚至比以前更加肆无忌惮了。
林长舒越想越不服气，他也想要谢淙和他一样慌乱不知所措。
“给我揉揉吧。”林长舒突然说。
然后就躺到了自己桌子上，掀开衣服露出肚皮。
唐明开始疯狂咳嗽，一边咳嗽一边往外走。
林长舒后悔了，为自己这个幼稚的举动，但已经来不及了。
谢淙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的时候林长舒感觉自己像一块案板上的猪肉。
啊，蒜薹炒猪肉好好吃。
我疯了。
谢淙垂眼看着林长舒吃的微微鼓起的肚子，腹肌都给撑变形了，但是……还挺可爱的。
能想象得到这个人四五十岁大腹便便的样子。
也可能不会，毕竟林长舒这个人还挺注意个人形象的，是个臭屁男孩。
四五十岁啊……真遥远。
谢淙把手搓热了贴上林长舒肚子的那一瞬间，两个人的呼吸都顿了一下。
“这里？”谢淙缓缓挪动了一下位置。
“……啊。”林长舒闭眼。
该说不说，谢淙揉的还是很舒服的，反胃感瞬间就下去了不少，当然也可能是心理作用……总之就是很舒服。
谢淙眼瞅着林长舒像被挠了肚皮的猫一样，眯着眼睛，嘴角微微翘着，时不时还哼唧两声，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还难受吗？”
“……还行。”
“照你这个吃法，不到三十岁胃肯定要出问题。”谢淙说：“逮着爱吃的就猛吃，没有就不吃，吃撑了还要使劲塞。”
“说不准我活不到三十岁呢。”林长舒打了个哈欠。
“说什么呢！”谢淙在他肚子上甩了一巴掌：“快点儿呸呸呸。”
“……呸呸呸，呸呸呸。”
“你啊。”谢淙叹了口气，收回了手：“好了，起来吧。”
林长舒感觉谢淙应该是有话想说的，但最终没说出来。
林长舒坐在桌子上，抬头看着谢淙。
“我们很好？”谢淙说。
“我们很好。”林长舒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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