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长舒个人是偏爱春秋季的,这两个季节的衣服最好搭。
而且很适合睡觉。
其实非要说的话一年四季都很适合睡觉,但春秋会睡的格外舒服,教室不用紧闭门窗,吹进来的风都是柔的,像爱抚。
谢淙是真搞不懂这个人天天上课睡觉是怎么考进年级前几的。
尤其是mp3没有之后他就变本加厉的睡,换各种姿势睡,睡的昏天黑地从下午第一节课一直睡到晚自习下课,叫都叫不醒,硬给他推醒了还会生气。
但他从来不在数学课上睡觉,这东西睡过了就是真的落下了。
这种诡异的分寸感也是让谢淙着迷的一部分。
谢淙会画画,不过从来没有告诉过其他人,有人经过的时候他就合起手上的本子,那是一个牛皮封面的活页本,绑带已经有严重的磨损痕迹,第一页的纸张被他抚摸的都快薄了一层。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林长舒的场景。
隔着几米高的大铁网和熙熙攘攘的人群,一眼就能瞧见的少年。
林长舒大概是从那个时候就开始与众不同了,他就是有那种气质,让人一眼扫过去能最先注意到他,然后再也挪不开眼,整张脸都写着“看我看我都看我!”
谢淙画过很多林长舒,笑着的,苦恼的,因为解不开题冥思苦想的,馋吃的无意识砸吧嘴的,还有很少数打球的时候,刘海在下落过程中飞翔起来……
谢淙最喜欢画林长舒睡觉的样子,因为这个时候不用凭记忆去描摹,可以正大光明看着他画。
纤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秀气的嘴唇。
林长舒睡着的时候特别像个温柔的人,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的眉眼才不会被那种微妙的不耐烦占据,透露出原本的柔和来。
真好看啊。
画到一半林长舒突然动了,吓得谢淙差点把笔掰断,但林长舒只是闭着眼睛挣掉了校服外套就接着睡了。
……原来只是热了。
校服里面是件薄卫衣,谢淙发现背面儿有字,于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凑过去看了一眼。
[看到了吧?看到了就离我远点!]
旁边还有一个狗狗撇嘴的简笔画。
谢淙笑的差点把自己呛着。
还真是,符合这个人的风格。
可爱死了。
林长舒有很多奇奇怪怪的衣服,不是不好看,而是上面的图案都很奇妙,谢淙记得他有一件短袖,背面写着请看正面,正面写着看你妈呢,还有一件一模一样只是字反过来的……
真不知道这人都是从哪儿买到的。
但是穿着还挺好看的。
也不是衣服好看,主要是穿在林长舒身上好看,要是换个人穿这种衣服他肯定会觉得傻逼……
啊。
好喜欢他。
喜欢的快疯掉了。
谢淙在绝大部分时候都是含蓄内敛的,毕竟家里从没教过他要怎么做一个合格的少年,老爸总是说,你要让着弟弟,你要帮着弟弟,你要向弟弟看齐,你要做个懂事的孩子……
所以他一直用成年人的标准要求自己,他不能和身边青春洋溢的同学共情,不会因为考试成绩高低苦恼,不会因为过生日感到快乐,不爱打游戏,不关注娱乐圈,比起那些事情他更愿意喝茶下棋,似乎没有任何年轻人该有的爱好。
只有喜欢林长舒这一点,让谢淙觉得自己其实也和同龄人没什么两样,莽莽撞撞,又紧张又青涩。
林长舒会拒绝其实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毕竟事发突然,而且他们的关系显然会让这个不合时宜的告白变得很尴尬。
不过这样也挺好,起码现在做一些事的时候不用遮遮掩掩自己眼中的爱慕。
而且林长舒的反应太好玩了,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一惊一乍的。
好玩死了。
“哎林哥……”林长舒的前桌捏着卷子扭过头来。
“嘘。”谢淙竖起食指比在嘴唇上:“睡着呢。”
“啊……”前桌在嘴上比了个拉拉链的手势:“淙哥你帮我看看这题哪儿错了?”
谢淙接过卷子看了一会儿,拿了支铅笔圈出一段过程,在旁边补了两行。
“谢了淙哥。”前桌这才回过头。
谢淙一手托腮,一手转笔,侧头看着林长舒熟睡的脸。
睡着的时候视线雷达就失灵了。
挺好。
不过现在谢淙已经不止满足于能近距离看着林长舒了,他渴求的东西越来越多,那些隐秘的占有欲也越来越强烈,只等着有一天全部囤积在瓶口,迸发而出。
.
这个月假回去的时候家里的东西明显少了一些,都是老妈的,林长舒看着略显空荡的房子发了很久的呆,最后只闷闷说了一句:“我回来了。”
床还保持着上次他走时的样子,床单被套透出不太浓厚的灰尘味儿,林长舒找出新的换上了,又把旧的丢进洗衣机,想一想走进了老妈房间。
老妈房间空了一大半,那些东西不知道是拿到医院了还是搬到老爸那儿去了,他已经有一个月没去过医院了,老妈那个状态已经是超出他意料的癫狂了。
她能重新接受和男人跑了的丈夫,却不能原谅同样喜欢男人的儿子。
可是老妈明明那么爱我。
回过神来的时候林长舒已经坐在了老妈空荡荡的床上,眼泪糊了一脸。
家里没什么吃的,连桌子上的榨菜都长毛了,以前他回来的时候老妈总爱做一桌子他爱吃的菜,等他走了剩菜能吃个三四天,他还总嫌弃,说老妈浪费。
他在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群里发了条消息。
[有人出来吃饭吗?]
这个群原本只有他,唐明,谢淙三个人,不过后来谢淙把谢泞拉进来了,变成了一家四口。
谢淙和谢泞都没说话,应该是在享受快乐的家庭时光,只有唐明甩了一句:[哪?]
.
一小时后,他俩在中央大街碰了头。
“我搁宿舍写题呢。”唐明扯了扯衣服上的褶皱:“耽误我学习。”
“求着你来了呗。”林长舒翻了个白眼。
“我走的啊?”唐明作势要转身。
“哎哎哎。”林长舒一把薅过他的脖子:“陪陪我。”
“阿姨还没回家?”唐明一猜就中。
林长舒叹了口气。
“这气儿生的太久了。”唐明皱眉:“不应该啊,好歹是亲生儿子,怎么着都该过去了,不至于闹得这么僵。”
“谁知道。”林长舒想起这事儿就头痛:“当年我爸那事儿……就冲击性挺大的,她不能理解也正常。我想吃鸡翅。”
唐明看他一眼,绕开了话题。
唐明这点儿让林长舒觉得特别舒服,就是他从来不越界,永远知道什么时候该点到为止,什么时候可以继续说下去,不该说的话一个字儿都不会多说,和这种人相处能少转很多圈脑子。
他们找了一家口碑不错的烧烤店,林长舒一口气点了二十串鸡翅。
“……不是,”唐明眉毛直打抽抽:“就算你真的很想吃,知道适可而止怎么写吗?”
林长舒确实是因为心情原因有点上头了,思考了一下换成了十串,然后多加了一打冰啤酒。
“晚上去我那儿睡吧。”他说:“那个家现在跟他妈的鬼屋一样。”
“行啊。”唐明笑了一下:“明天咱俩一起做饭。”
林长舒刚张嘴,唐明就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荞麦茶:“别说谢谢啊,我就是想省钱。”
“……操。”林长舒笑骂一声。
跟唐明待在一起很舒服。
烧烤上的很快,各种肉串铺满了桌子,但林长舒心心念念的鸡翅一直没上来。
“你就不能吃点儿别的吗先?”唐明费解道:“你这个人真是,平时看着挺灵光的,有的时候又一根筋走到死。”
“你懂屁。”林长舒靠着椅子翻白眼:“最喜欢吃的东西要留出最大的肚子,万一我现在吃多了一会儿少吃一个怎么办?”
“……你牛,你有道理。”唐明竖起大拇指。
换做谢淙一定会唠唠叨叨说一堆,不过唐明有唐明的好处,他永远不会多管闲事,虽然谢淙那样也不叫多管闲事吧因为……
操。
林长舒锤了锤脑袋,企图把谢淙从耳朵里敲出去。
“来聊天。”林长舒一拍桌子。
“聊啥?”唐明正叼了一块肉准备往里吞。
“爱情。”
唐明差点把肉吐到他脸上。
“不会吧。”唐明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我俩?聊爱情?你是什么青春期的小女生吗?”
“啧。”林长舒弹了弹桌子:“好歹还是青春期。”
“行。”唐明说:“你谈,我听着。”
“那他妈多尴尬啊。”林长舒瞪他。
唐明叹了口气。
“我不打算拥有爱情,所以聊不出来。”
“啊?”林长舒马上来劲了:“为什么?”
“耽误我赚钱啊。”唐明说:“活着已经够辛苦了,还要找个人一起分钱,我有病吗。”
“分钱……就不能是一起赚钱吗?”
“那那个人得比我优秀或者和我一样吧?这种人多难找啊,有那功夫我不如多看两本书多想想怎么赚钱,时间很宝贵的小同志,不要花在虚无缥缈的人身上。”
林长舒沉默了几秒:“就,你从来没有过这方面的想法吗?”
“没有。”唐明坦然道:“比我垃圾的我看不上,比我优秀的我配不上,找到契合的人很难,按照我的择偶标准的话……就更难了,与其每天幻想自己以后的恋人会如何如何出色,不如抓紧时间提升自己,什么境界配什么人,我不先优秀了人家凭什么跟我在一起。”
“哦……”林长舒点点头:“我没想过那么多,喜欢的人就抓紧时间去追,多看一眼都算我赚了。”
“你这样也挺好啊。”唐明笑了笑:“我是个挺现实的人,可能和我的成长环境有关吧。”
“诶。”林长舒垂下眼。
“你……”唐明叩了叩桌面:“不用拐弯抹角,直接问我谢淙和谢泞的事儿就可以了。”
“靠。”林长舒笑了:“能不能给人留点面子啊?”
“面子能解决问题吗?”唐明反问。
“……不能。”林长舒抓了抓头发。
“世间安得双全法。”唐明说:“你又喜欢谢泞,想和他一直在一起,又想和淙儿回到以前纯粹的朋友关系,哪个都不想失去,这样下去哪个都抓不住。”
“不是,”林长舒皱眉:“这有什么不行的?我也想过直接告诉淙儿,这事儿不就解决了吗?但是泞泞不让我说……”
“他不让你说是有原因的。”唐明开了罐啤酒推了过去:“而且有件事儿我想提醒你,你先做好生气的准备。”
“……我不会生你的气。”林长舒接过啤酒灌了一口。
唐明坐直了点儿,看着林长舒:“谢泞不是真的喜欢你,我个人比较建议你们俩快点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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