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淙胃不好,平时连冰水都不怎么喝,来的路上却跟林长舒交换了奶茶。
我他妈真是傻逼!林长舒心想,真是昏了头了居然把这茬忘了。
“上来。”林长舒背对谢淙跪下腿:“背你下去。”
“我……”
“要不我就抱你了。”林长舒说:“你不舒服为什么不说?现在打电话叫救护车上山也要半天,背你下去还能省点事儿。”
“不是。”谢淙皱眉:“我就是有点胃疼,腿又没断,下山很快的。”
“你就说你上不上来吧。”林长舒回头看着他。
“……”谢淙看着那宽阔的后背,犹豫了。
他的胃真的挺疼的,而且已经疼了一路,大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现在已经在忍耐极限。
而且,而且……
我想离你近一点。
谢淙和林长舒差不多的个子,人却瘦了好大一截,背起来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好像比谢泞还轻。
亲兄弟的体质怎么会差这么多呢?林长舒不解。
九百五十四级台阶,就算林长舒体力过人也经不起这么耗的,何况之前已经走了那么远的路还爬了个山,没一会儿就气喘吁吁,大口大口呼吸着。
班上几个男生想替他,林长舒拒绝了,只是把两个人的包拜托同学帮忙拿上了,走了那么远的路谁都不好受,也就他这个怪力还能多背一个人下山了。
“长舒,你歇会儿。”谢淙趴在他肩头轻声说。
林长舒确实是累的不行了,把谢淙放到平台上,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喘气。
“我自己走吧。”谢淙有点心疼的抽出纸擦了擦林长舒额角的汗。
林长舒摇摇头:“得了吧,你也别说话了,我看你再多说两句就得晕过去。”
谢淙很想挤出一个笑容让林长舒不用担心,但胃部的绞痛已经夺去了他全部的力气,似乎连呼吸都捎带着刺痛,活像有人用长满倒刺的手抓着他的胃用力拧了一把似的。
林长舒没有休息太久,就背着谢淙继续往下走。
他总觉得再晚一点儿这人就要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了。
九百五十四阶,林长舒的每一步都踏在谢淙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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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叫的车已经停在了山脚下,林长舒把谢淙塞进去后自己也一屁股坐了进去。
“你干嘛啊。”班主任皱眉看着他:“偷懒是不是?老老实实走回去!”
“哎呦!”林长舒马上往后一倒:“王姐,他可是个大活人啊,这一路背下来我腿都抽筋了,再走回去明天我就要转到残障学校了,而且谢淙他怕医院,我得扶着他点儿。”
谢淙百痛之中抽出一丝清明瞧了林长舒一眼——我什么时候怕医院了?
林长舒看着班主任坐上了副驾,偏过头悄声对谢淙说:“疼就掐我。”
谢淙不跟他客气,抓着他胳膊上的一块肉就狠掐了一把,疼的林长舒整个人都抽搐了一下,狂咬舌尖才把即将脱口的尖叫压了回去。
“傻逼……”谢淙笑着闭上眼。
你对我太好了啊。
好到……越来越不想放手了。
谢淙是个很能忍的人。
尽管他现在疼的直冒虚汗,脸上的血色全部褪了个干净,五脏六腑都像是要裂开一样,他也只是安安静静靠着座椅一言不发,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要不是林长舒半条胳膊都被他掐的又青又紫,肯定要夸赞一句阁下好耐力。
林长舒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了,明明一路把这个白眼狼背下了山,累的小腿肚到现在都还在打抽抽,谢淙却好像在生气。
操???为什么生气了??
我做错什么了???
林长舒虽然百分之一千不是直男,但有的时候觉得自己的脑回路和直男没什么两样,永远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在生气。
不过人家直男的“对方”是女朋友,他和谢淙算怎么回事儿?
虽然谢淙心思细腻堪比女孩儿吧,虽然……
想起有的时候也会莫名其妙生气的谢泞,林长舒茅塞顿开。
兄弟俩嘛!脾性多少还是有点相似的……哎他俩都为啥生气来着?
林长舒不是个会让自己陷入思维怪圈的人,想了一会儿没什么头绪就放弃了。
不是必须去面对的事情,少想一点儿对自己和他人都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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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车的时候为了维持“怕医院”的人设,谢淙是被林长舒捂着眼睛送进去的。
大概是被气味刺激到了,谢淙撑了一会儿就拉了拉林长舒的衣角:“我想吐。”
林长舒大惊失色,脱下校服外套捧到他面前:“来!往这儿吐!”
“……”谢淙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没到那个程度……我想去厕所。”
“哦哦。”林长舒一拍脑袋,单手穿过谢淙的胳膊把他架了起来,直奔厕所。
准备挂点滴的时候林长舒迅速扭过了头,不去看针头。
“……给别人打你也怕啊?”
“看着就怕啊。”林长舒小声说:“要不要把你眼睛捂住?”
“你捂你自己的吧。”谢淙无奈的说。
林长舒的手都在抖。
谢淙还没见过这个年纪还这么怕打针的,不过他也知道有人晕针有人晕血,这种事儿就和什么密集恐惧症啦深海恐惧症差不多,他倒觉得这样的林长舒还挺可爱的。
谢淙挂着吊瓶坐到了一边,林长舒去和班主任打商量。
“到时候我俩就一起回去了嘛!”林长舒说:“多方便啊!”
“你们两个孩子在这儿万一出了什么事谁负得起责任?”班主任不满的皱起眉头。
“哎呦。”林长舒拍了拍胸脯:“又不是第一次出校门儿,打个车就回去了,而且他这一瓶就要吊好几个小时吊完还得换下一瓶,您不回去班上不就乱成一团了?”
“你……”
“好姐姐,我的好姐姐。”林长舒往旁边让了让,让一个推着轮椅的大妈过去了:“您不相信我还不信谢淙啊?他多靠谱啊!而且这地儿离学校也不远,打个车十分钟不到就回去了。”
大概是权衡了一下班上一堆学生和这两个品学兼优让人放心的倒霉孩子哪边儿更值得关心,班主任思考了一会儿就决定先回学校。
“别乱跑啊。”班主任掏出几张钞票交到林长舒手上:“没事儿了就赶紧回学校,给他买点儿清淡的东西吃,回头钱不够找我报销。”
“好嘞姐。”林长舒龇牙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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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淙闭着眼,脑袋靠在墙上,苍白的脸色快和墙面融为一体了。
输液的手冰凉,而且那凉意顺着血管钻进了上半身,冷的他整个人都不太精神了,身边传来孩童的哭闹声更是让他头疼不已。
突然一阵暖意覆上手背,谢淙睁开眼,看见林长舒正脱下外套往他身上披,一只手正盖在他手背上。
谢淙在心里叹了口气。
“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林长舒用衣服把他的手盖严实后就抽回了自己的手掌:“我听说输液的胳膊会凉。”
“馄饨。”谢淙有气无力的说:“还想喝粥。”
“我还以为你吃不下呢!”林长舒笑了笑:“在这儿等会儿啊。”
谢淙看着林长舒远去的背影闭了闭眼。
这人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避嫌啊,都告诉他自己喜欢他还要这样……傻逼吗这不是。
但林长舒真就是这种人,对朋友永远掏心掏肺,看起来大大咧咧其实只要愿意就能贴心到骨头里去,比如看出来班主任在场他会别扭就把人支走了,再比如刚刚盖下的外套……这外套还挺香的,居然一点儿汗味儿都没有……林长舒用的什么洗衣液?好像都是红月亮吧怎么他的就这么好闻……
林长舒回来的时候谢淙已经睡着了。
仰着头睡觉还能不张嘴不流口水,林长舒非常佩服这个技能。
纠结了一会儿,他还是决定把谢淙叫起来,毕竟粥凉了喝着肯定不舒服。
娇贵的谢淙淙。
谢淙被叫醒的时候明显有点不高兴,眉眼都恹恹的,看着热腾腾的粥也没什么精神,倒是小馄饨让他眼前一亮。
这地方连个小桌板都没有,林长舒就先把粥搁在一旁,一手端着馄饨让谢淙吃,谢淙也没跟他说什么让我自己来的客套话,大概是生病让他整个人都变得脆弱了不少,林长舒觉得这人看起来都薄了好几层。
想想谢淙还挺可怜的,别的小朋友生病了都还能跟父母撒个娇,就连他小时候发烧也有老妈哄着,谢淙小朋友大概从小就没享受过生病还能有人悉心照顾的待遇,脸都疼变色了也一声不吭。
毕竟是个被贴上成熟稳重以及懂事标签的孩子。
小可怜儿。林长舒想。
谢淙的家庭构成他挺了解的,不了解也能看出来,谢泞一看就是那种万千宠爱里长大的,刚来学校那会儿连衣服都不会洗,还是谢淙手把手教的,有股明显又不太明显的娇气,谢淙就成熟的多,身上没有多少高中生应有的朝气,头发丝儿都透露着老成。
“不会喊疼的孩子没糖吃啊。”林长舒说。
谢淙的动作顿了一下:“啊,我好痛,林哥疼疼我。”
“滚蛋。”林长舒笑着踢了踢他的脚尖:“还疼得厉害吗?”
“挺疼的。”谢淙实话实话:“不过还能忍。”
“要不你哭一会儿。”林长舒用下巴点了点一旁哭的嗷嗷叫的小孩儿:“没事儿,不丢人。”
“……不至于。”谢淙摇头。
他就算要哭也不会哭出声,更不会像小孩儿那样嚎啕大哭。
他压根不会那种哭法。
“我说你啊。”林长舒往后靠了靠,换了只手端馄饨:“没事儿也可以撒个娇嘛,别一天到晚跟个小大人似的,多没意思。”
“我就是这么没意思的人啊。”谢淙笑了笑。
“你挺有意思的。”林长舒说:“我见过最有意思的人就是你了。”
谢淙敏锐的从林长舒的话里察觉出一丝不快,大概是因为自己胃疼宁愿忍着也没告诉这人。
嘴里的小馄饨突然就不香了。
林长舒这个人简直让谢淙没有办法,要是他在知道自己的心意后直接疏远了或者更决绝一点儿,谢淙都会比眼下的状态舒服一点儿,但林长舒偏偏就是这样,保持着尴尬的关系然后继续傻里傻气的对他好,他知道林长舒是心软的要死,肯定割舍不下这么个朋友,但是现在这样简直比骂他一顿让他滚还折磨人。
可他偏偏又……
唉。
互相折磨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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