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中纷乱的线索终于连在一起,斐因顿时明白过来。
他知道科利安对首领之位的觊觎有多深,上一世为了杀掉撒西法上位简直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对方从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乘之机,光是给自己的暗杀任务都超过十余次。
最后还是因为撒西法精神力跌破C级,几乎是废物一个,自己又多番劝说,科利安才终于答应留他一条命。
当然,也只是口头答应罢了,最终他们谁也没逃过死亡的命运。
上辈子的宴会自己全程都在尝试把毒混进撒西法的酒里,科利安也一直在配合他,所以对方并没有分神去开展其他计划。
而这次因为自己一开始就去找了科利安,说自己下毒失败,所以很有可能科利安并不死心,采取了备用方案。
至于方案具体是什么……
他抬眼,科利安正和一只南部雄虫谈笑风生,那扇侧门静悄悄隐没在角落,无虫注意它的开合。
侧门的方位朝向庄园后方的花园。科利安的花园占地极广,几乎到了不合理的地步,这并不是因为他有多么喜爱林木,而是因为花园最北边的地下藏着一处暗室。
科利安曾和他提过一嘴,但并没有详谈。但仅凭此他也能推测出来,一旦撒西法被引入那件密室,不是陷入科利安亲兵的包围,就是被重重机关困住,生还可能极小。
何况科利安还派出了阿尼尔,一只S级军雌。
对方恐怕是想来个瓮中捉鳖。
“戈尔,我去一趟洗手间。”
斐因站起身,下一秒果不其然看到戈尔也跟着他站起来。
“阁下,我陪您去。”
撒西法的亲信怎么可能有傻的,戈尔虽然神经粗放,智商却不低,知道雄虫此言肯定是想甩开自己,“头儿说了,要寸步不离地贴身保护您。”
斐因真的很怀疑这究竟是撒西法说的还是他自己凭空捏造的,但也没多说什么,默许了戈尔的跟随,走在前面上了楼。
现在有两个问题,一个是撒西法有没有被引入密室,一个是阿尼尔是不是要对撒西法出手。
第一个他暂时解决不了,但第二个还来得及,阿尼尔才刚走不久。
但他不能走侧门,否则计划黄了科利安第一个怀疑到他头上来,以此类推,任何有监控的可能留下证据的地方都不行。
“阁下,还要往上走吗?”
戈尔在他身后提醒道,手指指向右边,“这里就是卫生间。”
斐因不着痕迹地看了看顶上的内嵌式摄像头,摇头道:“我有洁癖,从来不用公共的卫生间。”
“这里有私虫的洗手间吗?”
当然没有。
斐因走到楼梯转角,朝上面看了一眼。四楼的布局和三楼不一样,三楼是大厅的地方在四楼是一处长廊,尽头一个拐角通向右边。
最关键的是,长廊没有监控。
“找找看吧。”斐因状似无意地走进长廊,转悠一会儿又折返,弯弯绕绕地四处乱转,直到乱到单凭监控无法确认他的轨迹才再度踏进长廊,
“外边没有,这种休息室里应该会有配备。”
斐因走到尽头,右手边的一条小道是死路,尽头由一扇窗户封堵。
推拉窗,没有锁扣,朝向向北,落地应该是侧门出去十五米左右的距离。
“阁下,您在看什么?”
戈尔忍不住出声道。
“没什么。”斐因收回视线,随手点了点尽头的那扇房门,“麻烦你进去看看,这里面有没有虫,如果没有的话我就借用这里的卫生间。”
门上的指示灯是绿色,表示房间是空的,但戈尔还是敲了敲门,没有听到回应才准备推门。
一只脚刚踏进去,他就反应过来不对劲——
等等!
阁下在营帐那几天用的也是公共厕所,明明适应良好啊!
可已经来不及了,就在他进门的这一会儿功夫,斐因已经朝着窄道尽头的窗户冲了过去。
“您要做什么?!”
戈尔慌忙追过去。
斐因没有回他的话,飞快地将窗户推到一边,用力过猛以至于玻璃直接撞在了窗框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然后就见雄虫一手扶住玻璃边沿,一只脚踩在窗台上,然后发力一撑,不过瞬间,虫就从窗口跳了出去,彻底没影了。
戈尔扑到窗边时甚至没能抓住斐因留下的哪怕一丝风。他愣在原地,比起失职的恐惧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阁下从四楼跳下去了?
四楼?雄虫?没有翅膀???
那不是必死无疑吗!!!
阁下您干什么要想不开啊?!!
他死死抓住窗沿,一瞬间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可能,胸膛起伏不定,许久才又惊又恐又悔地得出了结论——
难道是自己严防死守的行为让阁下以为首领出了事,心中焦急却无法取证,所以一时想不开就跳楼殉情了?
阁下竟情根深种至此!
与楼上情绪失控嚎啕大哭的戈尔截然相反,斐因此时竭力维持着冷静,无声无息地走在花园小径上。
雄虫的战斗天赋不及雌虫,但那几年里他接受了最为严苛的格斗训练,即使力量上不够,身法的纯熟也或多或少能弥补这一点。
坠落的时候他从墙面凸起的窗台借力,所以落地并无大碍,不过是脚扭了一下。
科利安园林里的花木要比撒西法的公馆丰富的多,小径两边种着樟树和枫香,远处的花架上爬着常青藤,从远处飘来的香气中还能分辨出桂树、铃兰、月季等好几种花卉。
混杂的香气熏得虫头晕,斐因刚走到一处岔路口,就有两只持枪的军雌迎上来。看见斐因他们似乎很意外:“阁下,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语调客气,动作却不,一左一右两支军用步枪叉在他面前,拦住了去路。
斐因抬起下巴,眯着眼沉声道:“怎么,我逛逛花园都不行?”
花园这种地方还要派虫值守,要说没点什么那真是鬼都不信。思及此,斐因愈发笃定了内心的猜测,手指也不自觉地攥紧了。
“不,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得罪A级雄虫可没有好果子吃,两只军雌深暗这一点,说话的语气不由得愈发恭敬,“只是……前方是少将的私虫领地,没有得到允许是不能进入的,还请您别为难我们。”
“真的不能进?”
“抱歉,真的不行。”
受基因影响,雄虫大多不高,平均要比雌虫矮个五到十厘米。但斐因却个子很高,和撒西法站在一起的时候尚且能平视对方,更别说眼前这两只军雌了。
雄虫的眼睛是极冷的浅灰色,像是伦兰特极北绵延不断的冰川,半阖着扫过来的时候压迫感极强,两只军雌感觉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膝盖了。
“阁……”
“行。”
正当他们准备跪一个求雄虫开恩的时候,斐因突然开口,“不为难你们,我去别的地方看看。”
诶?
两只军雌如蒙大赦,左边那只皮肤浅一点的忙不迭说:“感谢您的理解!”
“不必客气。”斐因点了下头,“我听说少将的在庄园里种了一片玫瑰海,你知道在哪里吗?”
“知道的!就在那边。”军雌伸手给他指了一个方向,“您顺着这条小径往回走,在分叉处左拐,然后一直直走就能到。”
“是那边吗?那边不是宴会厅?”
“不,是宴会厅往东边一些?”
“啊,麻烦你……是那里?”
“嗯,再往左边一点……”
花园里的灯是地嵌式,伏在小径两边,浅蓝色的灯光只能照亮路边的一小片区域。雄虫夜视能力不及雌虫,看不清远方的林木十分合理。
军雌上前一步,把步枪往肩上一挂,正准备掏出远光手电给雄虫照个明,却突然间动作一顿,像是被什么定住身,然后竟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麦尔!”
同伴见状立刻将枪口对准斐因,只可惜慢了一步,他还没来得及摸上扳机,四肢就已经脱了力,只能眼睁睁看着枪从手里滑落,接着神志不清地一头栽倒。
斐因把速效麻醉针塞回袖口,居高临下地看着两只昏迷不醒的雌虫,浅灰色的眸子在夜色中闪着寒光,哪里还有半分平日的温润。
麻醉剂能干扰神经系统,昏迷前半个小时内的记忆会消失殆尽,军雌苏醒后只会以为是自己犯困睡了过去,其余一概不会知晓。
他把两只虫拖进一旁的灌木从里,然后解下其中一只的手环式光脑,扒开对方的眼皮瞳孔解锁。他点开通讯,在长官一栏里找到阿尼尔:
“上校,计划有变,少将让您速回宴会厅。”
没等几秒,对秒就发来了回复:
“收到。”
阿尼尔接到消息的时候离原计划地点只有不到两百米。虽然有点疑惑,但遵守命令是军雌的本能,于是他原路折返,匆匆往宴会厅赶。
远远看过去,驻守处没有麦尔和杰里斯的身影,也许他们是接到命令提前撤退了。他没多想,继续往前走。
直到经过岔路口的时候,他突然踢到什么东西,捡起来一看,是一只手环,屏幕还亮着,赫然是麦尔和自己的通讯界面。
不、对——
最后的几秒里,他只来得及回头和迸出这一句想法,恍惚间有一双极为冷淡的眸子在眼前一闪而过,浅的近乎无机质,但他没机会看清,下一秒就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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