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定在三号院前,岑净抬头看了眼面前大气典雅的美式复古风别墅,忽然意识到自己和池城对于“小聚会”这个词认知可能有点偏差。
门外停着她连牌子都认不全的轿车,门内的人无一不穿着精致而得体。
她垂眸盯着脚上的帆布鞋,和翻遍衣柜才找到的一条普通白裙,意识到了自己的格格不入。
像闯进另一个世界的不速之客,哪怕费尽心思遮掩,还是一秒就漏了陷。
周围人来来往往,互相打着招呼,没人认识她也没人在意她,不过瞥一眼便过去了。
小石子在她脚下被磨来磨去。
她不自在地避开众人的眼神,偷偷拽紧了书包带子,踌躇几秒后还是慢慢转过身,往外走。
“岑净!”
清朗的男声停住了她的脚步,也停住了周围人的动作。
岑净转过头。
落日烧红了天,往下坠时,霞光将大团的云朵染成了深浅不一的粉紫,无限温柔,站在远处的少年也同样温柔得不像话。
黑色西装裁剪利落,将他宽肩窄腰的身形衬得愈发颀长挺拔,领带松松挂着,张扬痞气的劲儿扑面而来。
一阵凉风吹过,撩起他额前的黑发,露出英挺的眉骨。
她曾在心里戏言那日在海边被她救下的池城是王子。
如今,他却真像是清俊不羁的贵公子从书里走了出来一般。
可所有遥不可及的距离感,都在她接触到那双乌眸时,烟消云散。
少年狭长的眼尾此时弯起了明显的弧度,亮晶晶的,是藏不住的开心与意气风发,纯粹而干净。
他大步流星朝她走来,越来越快,最后像是不耐,干脆小跑了几步。
“你来了。”
池城嘴角翘起,呼吸有些快,像宣告赌局结果一般,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说出了这句话。
那一点点得意,从他一锤定音的尾声中泄露出来。
作为这场宴会的绝对焦点,他一路跑来,在场的人目光几乎都落到了这里。
岑净不习惯,窘迫着,想低头,却又实在舍不得眼前这个男孩子。
她慢吞吞地嗯了声,“这次留的试卷都挺简单,还有很多时间,有空就来了……”
说完,岑净意识到了自己这话有多蠢,连忙咬住了舌头。
索性面前这人足够卖她面子,没戳破,只是配合地点点头,笑道:“那我要谢谢这次出试卷的老师,不然,我的生日宴会就要少一位客人了。”
岑净感受到周围的视线,没好意思看,像抓住浮木一般只是盯着眼前这个她唯一熟悉的人,也是唯一能在这里给她安全感的人,似是感叹:“可你生日有这么多人来啊。”
少她一个无足轻重的人,也不会怎样。
这句话岑净没说出来,但池城却懂了。
他顿了下,说道:“可我只亲自邀请过你。”
他似乎从来不知道委婉是何物。
岑净知道他只是纯粹的解释,没有别的意思,可耳根却因这短短几个字不受控制地陡然升温。
她红着脸,嘴唇嗫嚅了两下,紧张之下头脑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空气短暂而暧昧地沉默了下,却又立刻被一道轻灵的女声打断。
“亏我还精心挑选礼物,花了我小半个月生活费呢,原来我都没被小城哥哥邀请哦。根本没被人放眼里嘛。”
女生从池城身后跳出来,一把勾住他的手臂,哼了一声。
岑净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子。
连他们学校公认的校花路娜都比不过。
她站在池城身旁,笑靥如花,明明是在不满抱怨,被她说来却像是嗔怪,和池城的亲密不言自喻。
而池城,平时对所有女生都敬而远之的人,此时竟然也任由她勾着,满脸忍俊不禁:“我把你放眼里,你确定要?”
他笑得揶揄,那女孩也不知为什么,立马就红了脸,可不过一秒,又像不服气,嘟囔了句:“小城哥哥被万恶的资本主义腐蚀了,学坏了。”
岑净原本那点沾沾自喜因俩人这样熟络的氛围和根本插不进去的对话早已烟消云散。
小城哥哥……
他到底有几个好妹妹?!
不是已经有一个路娜了吗?
这人真身怕不是只花孔雀吧,成天在开屏。
岑净心里半是恼怒,半是黯然。
却也明白,她连生气吃醋的立场都没有。
她算什么呢,充其量不过是和池城认识不过几个月的普通同学,外加不自量力偷偷喜欢他的一个胆小鬼罢了。
岑净想走,刚抬头,正巧撞进他的眼里,还没说话,就见他视线已经越过她向后看去,挑了挑眉。
与此同时,一道冷冽的男声从她背后传来,越来越近。
“程麦,还不松手?”
他冷笑一声:“怎么,给你这么久时间,没抱够?”
一阵青草香漫过岑净鼻尖。
香味的主人是个又高又瘦的男孩子,他穿着黑色冲锋衣,几乎和池城不相上下的高,那张脸也是……难分伯仲的帅气。
不过和池城张扬而浓墨重彩式的英俊不同,他像一幅笔触克制的黑白工笔画。窄脸,五官周正,皮肤很白,是恰到好处的内敛冷俊,却也浑身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
哪怕此时这么多人,他的眼神也只停留在池城身旁那个女孩子上,眉头皱起,看起来不爽到了极点,但所有的情绪都只对着她一个人,旁人没法分去他一丝半点的注意力。
被他叫“程麦”的女生却一点也没被他吓到,依旧笑眯眯的,脸上颇有点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在,挑衅般又晃了晃池城的手,“是呀,没抱够呢。小城哥哥,你半年不开赛车,怎么肌肉也一点没掉啊?”
岑净感觉周身空气瞬间又冷一个度。
池城:“跟你男朋友打球练的。他也有,你抱他去。”
程麦摇头,仰头对人甜甜一笑:“我不要。”
池城也冲她露出一个阳光灿烂的微笑,可接下来说出的话却像是从齿关里挤出来的,带了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不要也得要。”
“池砚这见色忘义的狗东西,舍不得揍你,只会把账算我头上。”
“难道你想看小城哥生日当天跟你男朋友上演全武行,把客人全吓跑吗?乖。”
说完,他干净利落抽出手臂,顺势把人往前一推,而后冲稳稳搂住人的堂弟若无其事打了个招呼,啧啧两声:“怎么天天跟我弟媳妇黏一块,人嘴甜你没传染半点啊。见到哥哥不会叫人?”
岑净身边传来一声响亮的冷笑。
“别用这么恶心的叠词,算我求你。”
池砚扯了扯嘴角,又说:“还有,大一岁算个屁的哥。梦里有。”
“别说大一岁,就是大一天,那也是大,”池城笑:“谁让你投胎没跑过我呢?输在起跑线上那也是输,懂?”
刻意在“大”和“输”上加重的音,让岑净意识到了,男生幼稚起来究竟能有多叫人无语。
礼盒在空中以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弧度滑过,砸进了人怀里。
池城随手拿起盒子,晃了晃,就见对面冷脸道:“稳一点,12点一过,你就不是受法律保护的尊贵未成年了。”
他沉吟片刻,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所以,这是温馨提示打弟弟要趁早?”
双方你来我往,有来有回。
岑净插不进去对话,在这种场合也颇有些无所适从,
看着他手里的盒子,她悄悄攥紧了书包带,咬住了嘴唇,不知道怎么把自己用心挑选过的礼物私下送给他。
正纠结着,一个穿着公主裙的小女孩蹦蹦跳跳跑过来,一头撞在了池城的腰上。
和几人打过招呼后,她扯了扯池城的手:“哥哥,妈妈让我叫你。有客人来了。”
池城却没急着走。拉着他妹妹往回看了眼,旋即又转过来,皱了皱眉。
空气忽然安静了一瞬。
岑净不知道自己该去哪,也不认识其他人,心里无数次开始后悔自己不该来。
像抓住一块浮木不放,她无助地抬头,眼神黏在了他身上。
她在看池城,也有人在看她。
程麦后背被人手臂抵着,半趴在人怀里动不了,但不妨碍她瞪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肆无忌惮地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八卦意味没有掩饰分毫。
可下一刻,就被人勾住往前带:“乱看什么。走了。”
她踉踉跄跄跟着,嘴里还在欸欸叫唤,结果就被池城堵住了去路。
“急着去哪啊?”他问。
“进去。风口上的,”池砚不会放弃任何嘲笑他的机会:“又不像你,要接客。”
“……”
有理有据,他这一回还真没法反驳。
池城不怒反笑,但也没争辩,只是冲岑净的方向点了点下巴:“都知道你哥我很忙了。那帮个忙,招呼一下啊。”
只是他很清楚眼前这人的臭德行,最怕麻烦,最讨厌管闲事,绝对不会轻易答应。
果不其然,在程麦脆声应下的同时,那个讨债鬼堂弟却拉住自己热心肠的女朋友不放人,像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般,闲闲问他:
“哦,所以是谁?”
“普通客人就算了,没空。”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