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池城总说她是魔星转世,哪吒投错了胎,但池星遥横行霸道十年,还是非常懂见好就收,见风使舵。
这会儿一看自家哥哥明显有些不耐烦的表情,不敢再多嘴一句,立马麻溜地接起了电话。
没开免提,岑净听不到电话里的内容,偌大的喜士多里只有小女孩脆生生甜蜜蜜的声音。
电话只有几分钟,可挂断时,男生已经不耐烦坐到了窗边的高脚凳上。
“哥哥,娜娜姐说面包还要再等半小时。”池星遥跑到他跟前,却没把手机给他,眼珠一转,语气雀跃:“哥哥,正好趁这个时间,我们去峡谷三排一把?你忍心看你妹妹一直在钻石地狱受苦吗?!”
池城从她手里抢过自己的手机,上下滑了滑,语气不为所动:“忍心呢。”
少年黑长的眼睫低垂,专注看向屏幕的瞬间,正午阳光倾泻而下,瞬间柔和了他锋利的轮廓。
那一瞬间,柔软得叫岑净想起了小渔村蓝天上轻飘飘的白云。
如果忽略掉他和他妹妹斗嘴的话。
她正发着呆,就听见池城大少爷似的发号施令:“去给你哥我弄个关东煮来,萝卜福袋和鱼丸。”
以为有戏,池星遥眼睛一亮,立马噔噔噔跑过来找岑净,最后捧着满满一盒小心翼翼走回去:“哥哥,现在可以了吗?”
池城拿起一根鱼丸串,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可以什么?”
“王者兄妹!我都帮你拿东西了哦。”
池城懒懒地笑了声,“但我好像答应你,跑个腿就带你上分吧?”
池星遥急了,“哥哥,雇佣童工犯法!”
但池城根本不吃这套。
看着池星遥时,男生那双眼睛如出一辙的清澈无邪,嘴里却在说着最地狱最冰冷的话:“所以我不也没给你钱?这算个屁的工。顶多就是那什么,烧心烦人的二胎终于长大了,帮忙跑个腿孝敬下她老哥?”
“……”
从岑净的视角看,小姑娘是真的要被这番不要脸的说辞气哭了。
她倒也挺有骨气,被她哥戏弄后再没多说什么,自己一个人开号,池城乐得自在,坐一旁玩手机。
外头晴光潋滟,店里宁静的轻音乐和着暖暖的食物香气挤进了空气里的每一个角落。
平时闹得像菜市场她也可以心无旁骛专心学习,但今天只是窗边坐了那么个人,岑净却心神不宁,向来做起来行云流水的数学导函数这会儿像天文一样难懂。
明明地板明光铮亮,岑净却从来没这么爱干净过,硬是拖了三分钟,来来回回在窗边经过两三回,才作罢。
地板变得一尘不染的时候,她也失去了接近的借口。
目光再次不受控制地被吸引过去,是因为男生不无烦躁的一声“啧”。
“池星遥,你在外面人设是受气包?”他语气有些冲,冷眉冷眼的:“合着你天天在家对我喊打喊杀,威风得不行。对你哥重拳出击,对外人唯唯诺诺是吧?”
岑净看过去的那一刹,就见男生不由分说地从小姑娘手里抢过来手机,一边站起来,让手机到了他妹妹看不到的告诉,手指飞速游移,那频率,看起来像是一边操作,一边在骂人。
忽然间,向来耿直一根筋的岑净福至心灵。
估计是怕妹妹看到骂人的脏话,才会在操作的间隙宁愿麻烦点打字,而不是开麦或者语音转文字吧。
虽然看起来像个大直男,还老和他妹妹吵架斗嘴,其实,这人养妹妹的时候挺细心的。
行动上也很护短。
……
岑净看着这一幕,愣愣出神。
几分钟过后,“victory”的游戏音效和男生无差别攻击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像是忍到极点,训人的话噼里啪啦和倒豆子一样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你这双排的谁?你那幼稚的三年级对象?看你被队友压力被对面嘲讽一句话都不说,不能带飞也不敢怼人,这种男的你都看得上?你真饿了。”
“事后道歉安慰有什么用,怂包。”
“等会儿把他删了,听见没?算了也别等了,现在就删,我亲自监督。”
“别一直低头,说话啊。”
男生声音冷硬,嘲讽意味十足,明显还冒着火。
岑净只听见一声抽泣,小女孩抬头时眼睛红彤彤的:
“知道了。你不要,你不要骂我了呜。”
“游戏里被别人骂就算了,哥哥还要这样,呜呜。”
池城脱口而出一句“我草”,似乎根本没料到刚才还好好的闷不吭声打游戏的人,怎么说哭就哭。
原本还气势十足的少年顿时矮下身去,一边拿手粗鲁地给她擦眼泪,一边慌乱地解释:“不是,我没骂你,我骂的是你那怂逼对象。你耳朵怎么长得——”
“呜呜你,你还在骂我。”
“不是,这也算?”他真纳了闷了:“那我们平时不就这么讲话的?”
可惜,在哭的时候,女人就不是能用道理将人情绪平复的生物。
最后,在强调了一万遍“真的没骂你”也不奏效后,他精疲力尽地往旁边椅子上一靠,顺便单手把蹲在地上哭得正欢的妹妹拎到另一张高脚凳上,卡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和自己对视:“别哭了水龙头精,算我求你了。我给你代打,一周帮你上王者,成不?”
哭声一下子被夹进了喉咙里,她缩了缩鼻子,要求:“要王者五十星。”
“你想累死谁?”池城面无表情警告:“别得寸进尺。”
“那,反正你又不学习,天天在家闲着,帮亲爱的妹妹上分怎么了……呜呜……你还强制我赶走、走自己的上分搭子。”
池城本来还想骂她求人这说的是人话?
结果听到最后,越来越重的哭腔成了压垮少年的最后一根稻草。
被她哭得脑瓜疼的池城立马举白旗,咬牙道:“行行行五十星。现在,你先闭嘴。”
池城还在那狼狈地“打扫战场”收拾残局。
盯着营业台上的纸巾足足几秒,岑净终于在内心做够心理建设,从不主动社交的人,往外迈出小小一步,哪怕只是递个纸送个水,甚至只是主动打招呼,都是巨大的挑战。
更何况社交对象是自己的……初吻对象。
虽然另一位当事人根本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她深呼吸一口气,鼓足勇气走过去,将纸巾盒递给他:“给。”
池城没和她客气,接过的一瞬俩人指尖碰到了一起。
少年指腹温暖,带着一层薄茧,不像一般人那样柔软,挨蹭擦过的瞬间痒痒的。
空气中好似有看不见的静电噼里啪啦兴风作浪。
岑净指尖一麻,光速撤回手,纸巾盒也被拽回。
池城的手甚至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孤零零地留在空气中。
一大一小抬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意识到自己刚才干了什么蠢事后,她懊恼不已。
搞得好像人家是什么脏东西一样。
不过是一个意外而已,这么大反应,也太显小家子气了。
红晕顺着女生纤细的脖子往上攀爬。
岑净想要道歉、解释,又怕这样郑重其事会让氛围更糟糕,嘴巴开开合合几次,最后还没想好怎么说,就听见池城笑了下,伸手从她那里抽出一张纸巾,解围似的打破了空气中的沉默:“谢了。多少钱,转你。”
“不,不用了,”岑净摆了摆手:“这个本来也是我们自用的,都开封了,不用给钱。而且你之前也请我吃零食了……”
话没说完,声音就卡住了。
他记性那么差,看起来又很“人傻钱多”爱请客的样子,过了大半个月了,还记得这事儿吗?
岑净正忐忑着,就听见男生闷笑一声,满脸兴味地看着她:“岑净,你怎么老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我是会吃人?”
“不,不是。”她连忙否认。
他又问:“那是我长得很抱歉?”
“啊?”
平心而论,男生剑眉星目,五官清晰明朗,脸很小却轮廓分明,哪一个角度都和“长得抱歉”扯不上关系。
她正茫然于这是不是在凡尔赛,就听见池城充满困惑的声音:
“不然你为什么老低着头不看我?”
“……”
他心无杂念,能坦荡地问出来,可岑净却心怀鬼胎,没法回答这个问题。
幸好,也用不着她回答,一旁坐着的小姑娘发出巨大的吸鼻子的声音,忍无可忍地提醒他:
“哥哥,再过一会儿,我鼻涕流到嘴里,你手里拿着的那张纸就真没用了。”
“能不能……先帮我擦了,你再和姐姐聊天。”
也许直白是池家人一脉相传的基因。
岑净被小姑娘的话闹了个大红脸,后知后觉想把手里的纸巾盒递过去让她自己再拿一张,但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见池城动作不太温柔地把纸巾拍人手上,微笑着嘲讽道:“是什么给了你错觉。咱们感情有好到让我不嫌弃你鼻涕泡恶心的程度吗?自己擤。”
兄妹第二次世界大战最后是被一通电话中断的。
挂断后,他们径直离开了便利店。
顺着明镜的窗户,她看到了一个和池城差不多年龄的女孩子,抱着一个纸袋子,站在马路另一边欢喜地冲他们招了招手。
随后三人并肩朝着街道尽头的那家赫赫有名的饭店走去。
她长发披肩,看起来明艳大方,一直侧着身在跟他说话。哪怕池城大步流星,牵着妹妹往前走时头都没往她那侧偏过一次,女生侧颜的笑容却始终不改。
这一幕和谐到刺眼。
因为一看,就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那个女孩她知道,是2班的音乐特长生,路娜。
是很多男生喜欢的人。
最后岑净成功地躲过了少年那个直白到叫她难为情的问题。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并不太开心。
她甩甩头,将这种莫名的思绪甩出脑海,去后厨洗了抹布。
却在走近的那一刻,怔愣一瞬。
洁白的桌面上躺着一颗小小的糖果。
绿色的。
上面写着她看不懂的日文。
青提味的吧。
她猜,因为她到最后也没舍得剥开。
但是一定很甜。
因为哪怕没吃上,刚刚嘴里四溢的酸苦已经消淡了很多。
因为一颗糖,
她开始期待返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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