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清荷和谢钦明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对上，想的都是同一件事。
宁国公病逝的消息一出，宁国公府就要变天了。
名为宁国公的“孙女”，杜清荷这段时间都陪着宁国公夫人在料理后事。许是在消息掩盖的那段时间里，该感伤的都感伤完了，宁国公夫人操持这一系列零零碎碎的琐事时，一滴眼泪都没流。
几十年夫妻，本以为熬出头，终于能含饴弄孙之时，丈夫却先一步离开了。
宁国公夫人这一生，中年丧子，晚年丧夫。人生至悲，悉数经受。
杜清荷猛然觉得其实这位曾经的婆婆也是可怜人，但因之前被她磋磨的种种，她对她始终生不出多少怜悯。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吧。
她陪着宁国公夫人在灵堂里跪拜守灵，礼数应尽，一言不发。
宁国公夫人跋扈一生，高傲惯了，被人怜悯照顾，才会让她更难受。
她天天陪着宁国公夫人，不是在灵堂里念经，就是招呼一些突然冒出头不知道打哪里来的亲戚。
人活着时，他们碍于宁国公的威严不敢攀亲；如今人死了，倒是一个个紧赶慢赶着来吸血，生怕来慢一点就吃了大亏。
宁国公夫人精神好的话，愿意应付一两个，精神不好，就命门口的家丁把人轰走。家丁轰不走的，就由魏王府的守卫来赶。
杜清荷面无表情地看着一波又一波被赶走的人。犹记得十几年前她成为世子妃时，她那些所谓的亲人也是这样来沾亲带故的。
这些人也是蠢，想来占便宜，也不看看挡在前面的人有谁。
孙女婿魏王还没赚个盆满钵满，怎么就轮到旁人瓜分了。杜清荷如是想。
内宅动荡，朝堂上也不太平。
宁国公的爵位继承引起了众大臣的纷争，有人认为爵位连同军权都要收归朝廷，有人则认为可以从旁系子弟里挑一个才能出众的继承便是。
也不知道谢钦明是怎么解决的，反正她被接回魏王府时，宁国公府是完完整整无人打扰，她手上的虎符也没听谁说要收回去。
她对此满是好奇，回府的第一天就忍不住问谢钦明。
“煜郎神机妙算，用了什么法子？”
谢钦明故作玄机：“天机不可泄露。”
杜清荷亮晶晶的眼睛暗了下去，颇为遗憾：“事关妾的娘家，煜郎都不能说吗？”
她是真的想知道，连平日里对着男人的害怕都抛开了，凑到他跟前眼巴巴地盯着他。
与以往的温柔贤淑截然不同，此时的她跃起几抹闺阁少女的活泼与灵动，眨动的眼睛更加灵气动人。
今日她刚从宁国公府回来，身上穿的还是素色衣裙，可贴在她玲珑有致的身段上不显清心寡欲，倒有几分反差的妩媚。
素衣再白，也比不过美人白皙靓丽的肌肤。
露在外面修长的脖颈令人浮想联翩，让人迫不及待想探探这层层衣服下的无限风光。
杜清荷的出现，总能让他平静无澜的心掀起惊涛骇浪，油然而生一股冲动与**。
这个女人，生来就是克他的。
躲不过杜清荷的频频追问，谢钦明还是把解决的办法告诉了她。
人在做一些重大事情的时候，总是喜欢折中。如果这个时候出现另外几种更为极端的建议，那当权者往往就会汲百家之长，选择最为平稳的过渡方法。
于是谢钦明让他门下的大臣提了几个更为离谱的处置方法，最后再用一个折中的法子来收尾，经前面的提议一衬托，这样的法子便显得尤为明智。顺理成章，皇上就采用了最后的法子。
那就是先保留宁国公府的爵位，军权暂由宁国公夫人掌管，等宁国公夫人百年之后，再来处置。
“大臣们能答应让祖母掌权么？”杜清荷又问。
谢钦明挑了挑眉：“不答应又能如何。你已是我的妻，兜兜转转，大家不都认为是我的吗？”
这样处理既显得陛下顾全情面，保住宁国公府的富贵荣华，又占了便宜，绕了一圈军权还回到了皇家。
只是那些大臣们现在并不知道虎符到了她的手里。
杜清荷点点头，对谢钦明很是佩服，不愧是人人称赞的少年豪杰，夺嫡人选。
谢钦明看出了王妃眼里对他的钦慕之意，可他仍然不满意。
“安安如愿以偿，我就没什么奖励吗？”
他的碗里立即多了一个鸡腿。
谢钦明无言以对，向来运筹帷幄的他不禁怀疑自己看人的眼光，杜清荷到底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杜清荷当然懂。
刚才她瞧谢钦明看她的眼神，就算不上清白。
这一个月她几乎都住在宁国公府，见不到谢钦明，自然不用整天担心夫妻圆房之事。如今她回了魏王府，月事已过，实在是找不出理由再推诿了。
若是他要霸王硬上弓，她一个娇弱无力的女子，根本拒绝不了。
武将比起文臣，血气旺盛，谁知道他会不会随时上来饿狼扑食。
早知道她就在宁国公府多待几天了。
杜清荷饭量少，但谢钦明吃得快，用膳完后没走，坐在凳子上静静地等着她。
醉翁之意不在酒，哪是在等她吃完饭，是想等她上丨床。
夫妻敦伦，对于普通夫妻而言，那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情。
谢钦明既然已经答应宁国公夫人接受这位阴差阳错替嫁过来的王妃，也没想着压抑自己的**。
他又不是清心寡欲的和尚，娇妻在前，没有任何拒却的理由。
少时在军营里，并肩作战的都是些五大三粗的汉子，并无太多顾忌，夜深人静时常常聊起一些荤话，有些成亲了的，花样更是层出不穷。
当时的他不是没有过气血上涌的时候，只是刻在骨子里的仁义道德让他做不到像其他人那样，四处留情，随便抓个女人就能发疯。
不仅不羡慕，反而对这种人很是不耻。
将士的职责是保家卫国，妇孺老人势弱，正需要他们保护，而不是仗着自己年轻力大就可以去肆无忌惮地伤害他们。
这也是第一次去战场时，宁珏和他说的。
“王妃在担心什么呢？”
朱雀发现今晚的杜清荷与前几日尤其不同，沐浴濯发都慢慢吞吞的，一副十分不情愿的样子。
王妃可是最爱把自己捯饬得干干净净的。
“可能是刚回到王府有些不适应，你帮我把头发擦干就好。”她从浴桶里出来，有气无力说道。
泡澡太久，脑袋都有点昏昏沉沉。
朱雀还是个未出嫁的小女娘，杜清荷有许多事情都不方便和她倾诉。
忠心是真，能力还需历练历练。
宁国公夫人安排她来自己身边也是看重了朱雀的一片忠心，杜清荷自己也不愿再来一个像婵姑一样的人。
被背叛一次，已是刻骨铭心。
头发擦到不再往下滴水，杜清荷就让朱雀退下了。
她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酒，灌了好几杯。
酒壮人胆，但不能太醉，容易露陷。
谢钦明从书房回来，屋里一片漆黑，充斥着浓重的酒味。
王妃不在，下人们也不在。
他欲点灯，软弱无骨又带着浓浓酒意的女人钻到他的怀里。
这是……他的王妃？
黑暗中，他的眉头皱起，更想借光看看怀里的女人喝了多少酒。
可杜清荷偏要与他作对，不让他点灯点蜡烛。
亮着的话，她就没有这个胆子了。
一片漆黑中，两个人只能感知到对方的存在，却摸不着哪里是手，哪里是腰。
只凭触觉。
在这种事情上，杜清荷还是做第一次主动方。
她不着门道地扯着男人腰上的玉带，但繁复的腰带却迟迟解不开。谢钦明失了耐心，宽厚的大手包住她嫩如柔荑的手，斯拉一声，用蛮力硬生生把一条华贵镶金的腰带给扯断了。
酒热催情，杜清荷红头涨脸，被上头的酒气激起沉默已久的情丨欲。她像是意外出现在大旱里的一朵娇花，需要有心人来浇灌，亦或是将她连根拔走，回到她该待的清泉里。
她没有门道横冲直撞的勾引却能轻易燎起谢钦明身上压抑的火，干柴遇烈火，一触即燃。
他低下头含住女人的唇瓣，清冽的酒香从一个人的身上逐渐染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这一晚在混混沌沌中过去了。
杜清荷次日醒来，还觉得入堕五里雾中，不甚清醒。
但有一件事她记得万分清楚，那就是昨日圆房时，把血滴在了床上。
在男人的攻陷下，她被吻得七荤八素，好不容易终于找到藏在床榻上的血包，才放下心来。
她闭上眼，努力把昨夜那些放浪荒唐的一幕幕从脑中驱除。
杜清荷一边庆幸没被发现，一边羞耻于自身的沉湎淫丨欲。
她居然就这样，就这样把自己献了出去。
她恍然意识到，一直以来，都是她自欺欺人地把谢钦明当作她的女婿，以外姑的视角去处处揣度他的心思。
可身上的忽略不了的点点痕迹无时无刻在告诉她，谢钦明，是她的枕边人，是她再嫁的丈夫。
一股从天而降的恐惧感将她吞噬包围。
封面图来自论坛好心作者的送图贴，非常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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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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