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为了能时刻配合崔晚棠的工作,重新安排了自己的手术任务,还好她最近本来就不太忙。
林璐学过来找她的时候,她正在重新查看那名身份不明确者的病例。
昨天做完手术,白芷就注意到了她手臂上的多处针孔,针孔可谓是密密麻麻,有些已经快愈合,有几个还很新鲜。
白芷对这样的针孔格外敏感,当即就给人抽了六管血,送到了化验科,让自己的同学单独检测。
同学半夜不值班,到了今天早上才开始工作,这会子什么信息都没法给。
见林璐学来,白芷将那份病例用其他东西盖上。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这么做好像没必要。
“林警,过来值班?”白芷起身,手却习惯性地落在盖在病例的文件上。
林璐学平易近人。“也不算,和我们崔队长过来查看一下那人的情况。我过来问问,我们方便进病房吗?我看电视剧里演的,进去这种病房要穿特定的衣服。”
“不用,她情况没那么严重。”白芷从办公桌后走了出来,“我和你们一起去吧,顺便和你们说一下患者的具体情况。”
江州市第三人民医院挺大,那件特殊的重症监护室在三楼,两人一前一后,林璐学莫名其妙地当起了带路人,白芷跟在她后面,一个医生走在医院长廊上竟然有种闲庭信步的感觉。
这倒是给白芷好好观察一下这层楼的机会。
她平时走得都太匆忙,尤其是来三楼,这个一半区域被几间重症监护室占据,一半被归位心脑血管疾病的临时病房。以至于她每次走在其中都无暇顾及除患者以外的情况。
视线在走廊上一扫,白芷有点惊奇,走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装了三台自动付款机,还有护士帮着患者家属操作。
“不用不用。”最靠近重症监护室区域的那台机器前站着一个男人。
男人戴着口罩,露出来的双眼中满是不耐烦。他对那个企图帮他的工作人员扬了扬手,语气不善。
“我自己来就好了,我研究一下,你们这样帮我操作我下次找不到你们不是当瞎子了。”
他这话乍一听还挺有道理。那名工作人员已经退开几步,见他自己皱着眉头开始操作机器,也懒得再管,干脆去帮另外的患者家属。
口罩这东西,在国内算不上人人都愿意戴的,即便是在医院,除了医务人员很少有人愿意主动佩戴。
这人脸上的口罩还是比较厚的那种布纱口罩,楼层中开有空调,看着那厚厚的白色也会给人一种很热的感觉。
白芷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发现他手中紧紧拽着一张单子。
单子上面的字她自然是看不清的,白芷在意的是那人的拳头大小。
单子被拽得那样紧,为什么他的拳头没有完全握拢?
白芷的步子不由得停了下来,视线没有掩藏地全部落在那个男人身上。
“怎么了白医生?”林璐学好歹也是个警察,有没有人跟上自己的脚步感知的一清二楚。她的步子很快就跟着停了下来,转头看白芷。
那个男人明显听到了林璐学的声音,飞快转头看过来。
白芷蹲身。“哦,鞋带松了。”
鞋带自然是没有松的,她只能拉了拉已经打好的蝴蝶结,假装自己已经处理好了。站起身来时,那个男人果然匆匆去了电梯处,机器的界面停留在结账确认页。
这个人太可疑了。
白芷对林璐学不熟悉,也不信任,并不打算将这个发现告诉她,只是挂起招牌式的笑容。“我们走吧。”
剩下的路不过百米多一些,两个个子都不算矮的女人走路又快,没一会就见到了背靠在病房门上的崔晚棠。
“白医生。”崔晚棠听到脚步声就抬起了头。
白芷配合她。“崔队长,我们进去吧,患者目前情况稳定。”
她说着主动按下了门把手,推门进入其中。
依旧处于昏迷状态的患者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脸上的呼吸面罩被白雾覆盖的频率要比寻常的低一些,药物顺着塑料管和针头进入她的身体,似乎起不到半点疗效。
白芷例行公事地向两人汇报过患者目前情况,以及预估的苏醒时间后,拿起放在床尾的病例板查看记录。
从昨晚到现在,除了她,还有两个值班护士来过,都是来换药的。这两个值班护士她也认识,都是在医院工作多年的老员工。
白芷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想忽略刚才看到的事却不能。
“我今天早上看新闻了,案子好像很严重。”白芷将病例板放了回去,尽可能以一种八卦的语气询问站在自己对面的两名警察。
“目前还未找到大火发生的原因。”崔晚棠没有避而不谈,“对了白医生,我看走廊上有个摄像头,是开着的吗?”
“应该是开着的,保安室在B栋。”白芷顺水推舟,试着提醒,“最近医院人挺多的,崔队长如果不放心可以看看走廊上那两个摄像头。”
三院不缺钱,而且确实是市里几个医院中接收患者最多的。
崔晚棠让安保人员把从昨晚到早上的监控拉了出来,针对白芷的提醒,仔仔细细地看了两遍。
“崔警官。”在要看第三遍的时候,安保人员有点不耐烦了。
他们的年纪都有点大,平时坐在安保室里就是喝喝茶聊聊天,这还是第一次有警察找上门来,还非得调出三个监控内容看。
看也就算了,来来回回拉时间线。
眼看着都该午休了,这崔警官要是不走,他们好像没发和平常一样提早下班。别再等会,把医院领导招来。
安保大队的某位大爷坐不住开口。“你看你这都看两遍了,也没啥事啊。要不你说一下要重点注意哪间病房,我们多关注点。”
“不用,我再看一遍就行了,耽误你们时间了。”崔晚棠语气听着倒是挺温和的,目光死死盯着监控画面。
画面有点糊,但是来回看了两遍,她还真发现了一个可疑人员。
是名男性,身高大概一米七几,第一次出现是昨晚后半夜两点多。这人戴着帽子,走到通往那间重症监护室病房的走廊后就停住了步子,随后掏出手机。
他背对着摄像头,病房前的那个距离太远,虽然拍到了他的脸,但是并不完整,而且像素太低了,放大根本不能看。
崔晚棠只能通过经验来判断他给什么人发了消息。
第二次出现是早上七点多,他在三台自动付款机前转悠了一回,应该是在观察护士们的行动。这一次,他把帽子摘了,衣服也换了,脸上戴着一个白色厚纱布口罩。
往安保室走的时候,崔晚棠收到了白芷的短信。短信就有提到和这个男子极为相似的人员。设备原因,刚刚的监控画面无法及时转录,崔晚棠并没能在给到的画面中第三次看到男人的出现。
目前还没有发生任何事,于案件高度相关的人员也有警员守着,崔晚棠很清楚她现在要求追查和这个人相关的所有监控是不合理的,而且警局那边也没有足够的人手。
“谢谢各位配合。”崔晚棠直起身,“打扰各位了,那我们就先走了。”
她太有礼貌了,虽然没有穿警服,但那个被放在一旁的警员证足以让整个监控室中的人对她摆出合适的态度来。
“哪的话,有什么需要警官你尽管说。”距离他们自定的午休时间还有几分钟,那位大爷一改刚才的态度。
崔晚棠并不打算和他们再多说什么,再次道谢,和林璐学离开了监控室。
林璐学在学校里也算是品学兼优,她刚才跟着崔晚棠一起看了那些监控三遍,清楚崔晚棠到底在关注什么。
“那个男的不用查一下吗?很可疑,而且我之前带白医生去病房的时候也遇到了,当时白医生还说自己鞋带松了……等一下!”
林璐学双眼睁大几分,然后一只手捏成拳头,狠狠地砸在了自己另一只手的手掌上。“我是不是错过什么了!”
“不至于。”崔晚棠把警员证收了起来,“他还什么都没做,你就算冲上去揪住人家衣服,也是没有办法把人带回警局问话的。”
“那……那现在咋办?”
林璐学话中最后一个字都没能好好说出口,崔晚棠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发出尖锐且古朴的铃声。
“叮铃铃——”
“棠棠,你就不能换个铃声,我都要梦回我小时候了。”林璐学对这个铃声很反感,主要是她看多了午夜凶铃。
崔晚棠却觉得这个铃声特别好,能让她不管什么时候都能知道有人给她打电话。毕竟知道她电话号码的人很少,大部分情况下她的手机铃声响起就意味着有新的工作任务。
虽然很不希望江州市有新的需要刑警处理的案件,但是崔晚棠还是期待着爱心福利院的案子能够因为某些原因,或者某个案子重启。
她等了太久了,十七年,终于等到了。
在昨晚接到林璐学的电话后,她就把铃声开到了最大。
只要是和这个案子有关的,她都想第一时间知道所有信息。
手机被她从兜里拿出来,不大的屏幕上显示着来电者的名字——季天朗。
崔晚棠接起电话,藏不住心中急切,打招呼都没有,劈头盖脸就是言简意赅的询问。“在福利院有新发现?”
季天朗下意识看了眼手机界面上显示的备注,愣了半秒的神,这把手机重新贴回自己的耳朵。
“不是福利院,是服装厂的地下室。”
考虑到沈逸休息的时间更短,他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再把人拉上四处奔波,越野车开出市区,看着二环高架堵车的提示,季天朗最终决定先去郊区服装厂看看。
服装厂内正在执行搜查和检测工作的警员已经换了一批,换成了市公安局的人。一个两个见到是季天朗过来,刚准备打招呼的心果断收了起来,重新投入到工作中。
季天朗一路通畅地走下水泥石阶,发现地下室内已经被警员装上了几盏大型探照灯,把这个地方照得跟外边一样亮堂同时,将昨晚未能发现的细枝末节全给展现了出来。
残留在地面上的血迹更加清晰,鉴定科的警员正在明确并标注血液滴落的路径。路径有来回,应该是两人打斗造成,两个警员整蹲在地上取证。
笼子中的死者已经全部被带到了市公安局以及浦定区分局的尸体鉴定科。五只笼子的门都被打开着,里里外外都站着几个,都在提起残留在上边的可用信息。
那场景,依旧叫人看得很不舒服。
“季队,有新发现。”
季天朗落脚在地下室的地面,循声望去。地下室西面的墙壁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扇双开的铁门。几个警员正在清理墙上的掩盖物体,有一个应该是在试着把门打开。
“小心点,别破坏现场。”季天朗看着他手里拿着一把大钳子,咬牙切齿地要把铁门上的铁链缴断,太阳穴就突突地跳。
这批新人做事多少是有点莽撞了。
他快步走去过,匆忙掏出手套戴上,这才一把抓住了那条铁链。“急什么!”
那名警员被他突然呵了一声,手上力道松了大半,下意识去看带他的师傅。师傅无奈摆了摆手,顺便接过那把钳子。
“已经拍过照了,该提取的物质已经提取过一遍了,后面明显还有空间,你什么时候那么谨慎了。”温旭比季天朗晚一届进入市公安局,看惯了他吊儿郎当的样子,这会季天朗突然正经起来,他多少有点不习惯。
季天朗没搭理他,掏出手电仔细照了照挂在铁链上的那把大锁。
锁是老式的长挂铜锁,下边的锁眼边缘留着些许刮痕。刮痕并不凌乱,应该是开锁的人不小心剐蹭到的,反而显出那人在开锁的时候很是仔细。
季天朗对这种锁很熟悉,他家以前防盗门外边就常年挂着这种锁。楼道里昏暗的时候,他总是不能一次就将钥匙插入锁眼,但更多时候是拿错钥匙,以至于锁眼上也会存在明显的错误痕迹。
这把大锁上边也有。
他将手电筒转到上方,不管是铁链还是这把大锁,存留的时间都太久了,上面的铁锈厚厚一层,把锁扣裹得严严实实,估计找到相配的钥匙也打不开这把锁。
“我来吧。”季天朗确定完细节,对着温旭一招手。
“你拽着,我来。”温旭看不上季天朗身上二两肉,拎起那把大钳子重新卡住铁链上还留着痕迹的位置,整张脸看着是用上了全身力气。
很快,铁链落下,始终拽着两边门把手的警员终于有了自己的用武之地,一阵滚轮破开生锈已久的金属滑槽声骤然响起,尖锐的让人本能想把耳朵堵上。
可惜了,大部分人手上都有东西,只能把自己的五官皱巴起来以示抗拒。
铁门被移开,放在水泥石阶处的探照灯适当地调整了位置,一束强光照亮了门后区域。
“你过来看看吧。”
季天朗站在新发现的空间内,刚才因为崔晚棠的声音而暂时消解的那种胸闷气短的感觉再次出现,让他有些喘不上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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