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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若明日天晴

檐下垂着青绿帘幕,雨声密织成幔。花厅里熏着沉水香,驱散了些许雨天的潮气。李聿正倚在窗边的软榻上,指尖闲闲拨弄着一盘残棋,手边小炉上煨着茶,水汽氤氲。他一身月白常服,纤尘不染。几枝新剪的晚荷插在案上,散着淡淡香气。

门外一阵喧响,紧接着帘子被人一把掀开,一股湿漉漉的风裹着泥味钻进来。

李聿眉头都没抬一下,只是落子的动作顿了顿。

“李蕴籍,可算找着你了!”谢云笺像只落汤鸡似的闯了进来,袍服湿得透透的,紧紧裹在身上,勾勒出挺拔却狼狈的轮廓。水珠顺着他散乱的额发、高挺的鼻梁一路滚落,砸在光洁的紫檀地板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他手里还拎着那柄混铜嵌骨的重弓,弓弦也湿漉漉地垂着。

他大步流星地就想往李聿身边的软榻上坐。

“堂兄稍等。”李聿终于抬了眼,声音不高。他目光在谢云笺那身滴水的袍服和脚下蔓延的水痕上扫过,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

谢云笺脚步顿住,抹了把脸上的水,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试图用热情驱散尴尬:“我是为了救你那位小娘子的猫才会湿成这样。借你这宝地烘烘,你这儿暖和……”

李聿并未接话,只低头取了案上一方雪花绣边的帕子,拈指递出,却又似并不真打算让谢云笺接,只任那帕子悬在半空。

谢云笺自知理亏,伸手接了,顺手胡乱抹了两把脸,话语却停不住:“你可真是铁石心肠,我被罚,你不为我求情就算了,甚至都不来看我一眼!”

他顺势蹲下身来,把重弓轻轻靠在榻侧小几的腿边,然后凑近了些,压得极低的声音里裹着满满的憋屈:“……明明是凉王那厮!”谢云笺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他’偷’了我射中的鹿!我不过上前理论了几句。结果呢?”他猛地抬起眼看向李聿,眼睛里盛满了冤屈和愤懑。

“挨罚的倒成了小爷我!”他胸膛起伏了一下,像是要把那股郁气吐出来,声音也拔高了点,“再说了,是他自己驭马无能摔了下去。我又不是成心的!”

李聿神色未变,目光依旧落在棋盘。原本随意搭在膝上的手指,此刻正用指节极轻、极有规律地叩击着紫檀棋盘的边缘。

等谢云笺那股急火稍稍泄了点,他才缓缓开口:“那堂兄以后,就莫要再惊着他的马了。”

谢云笺张了张嘴,像被这句话噎住了喉咙。他瞪着眼看了李聿半晌,最终肩膀一垮,脑袋也耷拉下去,闷闷地不再吭声。花厅里只剩下窗外淅沥的雨声和炉上茶水微沸的轻响。

过了好一会儿,大概是觉得这沉默太憋闷,谢云笺又偷偷抬起眼皮瞟了李聿一眼,带着点试探,也带着点转移话题的小心思,没头没脑地小声嘀咕:“……喂,你那个小娘子……”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还挺有意思的。”

说完,像是为了强调,又飞快地补了一句:“比你有意思多了!”

李聿终于将目光从棋盘上移开,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那眼神没什么温度,却足以让谢云笺喉头一紧。李聿只是起身拈起了小炉上温着的茶盏。白瓷杯壁氤氲着薄薄的水汽,模糊了他半张脸的神情。就在谢云笺以为他不会再搭理这茬时,声音才从袅袅的水汽中传来:“堂兄所言极是。”

谢云笺没再往软榻上挤,只规规矩矩地在案前跪坐下来,替自己斟了一盏热茶。喝了一口,晃便着脚故弄玄虚地问道:“你今儿见谁了没?”

“没有。”

“那可真是巧了。”谢云笺顿时露出一副“我早知道你要说这句”的表情,嘿嘿一笑,随即话锋一转,“你知道最近在宫里传得最热的是什么吗?”

李聿依旧淡淡:“无甚兴致。”

“你等会儿就有兴趣了。”谢云笺“啪”地一声把茶盏扣在案上,压低声音道,“有人说,圣人要在天长节上,给你赐婚。”

李聿抬眼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谢云笺见李聿果然有了那一瞬微不可察的停顿,嘴角忍不住得意地翘了起来。他又凑近了些,带着分享惊天秘闻的兴奋。“对象是……”他故意拖长了调子,“清河崔氏青州房的嫡次女。”

看到李聿眼神微动,谢云笺更来劲了:“前些年,她风风光光嫁给了京兆韦氏南皮公房的嫡三子。听说韦家为了迎娶这位贵女,光是聘礼就动用了左藏署特批的蜀锦百匹、西域明珠十斛。”

他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语气变得意味深长:“不到两年就和离了。官面上说是’崔氏需侍奉病重双亲’。”

“但还得是这位崔娘子。和离归家后,非但没像旁人想的那样闭门不出,反而……”谢云笺故意又凑近半分,目光灼灼地盯着李聿,气息都快喷到他耳廓上了,“主动递了帖子,登门拜访了韩国夫人!据说就说了一句话。”

他深吸一口气,模仿着女子决绝的语调,一字一顿道:“‘非——珩——王——不——可。’”

“堂兄这是听话本听来的?”李聿神色未动,眼睫垂着,只低声问了句,“你信?”

谢云笺一摊手:“我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整个掖庭都在传,连中书省的几个老头都开始问起你婚配之事——大家都说,圣人近来有易储之意。”

空气一时静得发紧。

李聿执盏的手微顿,茶面轻漾起一道细涟。他似笑非笑地低声道:“观此情状,圣人对梅娘子,倒是颇为上心。”

谢云笺一愣:“啊?”

李聿将茶盏置于案上,指腹轻敲杯沿,似在理顺思绪:“梅娘子凭空出现在长安,查不出来历、摸不到旧迹。然则……她偏生栖身于我王宅,与我朝夕相对,同处一院。”

谢云笺拧着眉头,努力消化着这段话,手指无意识地挠了挠下巴。突然,他像是抓住了什么关窍,眼睛倏地亮了起来,不合时宜地赞叹道:“这手隐匿藏踪的功夫,高啊!”

他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仿佛在探讨什么江湖秘术:“但这跟非要塞个王妃给你,有什么干系?”

“他既心系于她,却又近不得身——于他而言,不啻为一种轻慢。”他抬眼望向窗外,雨还在落,滴落在庭前蕉叶上,溅起点点碎响,“终究是按捺不住了,只是未料……不过旬日之间。清河崔氏,门楣虽稍逊博陵崔氏之煊赫,其行事素来沉潜有力,于山东郡望根基盘亘深厚,向为世族中‘不趋炎势,不竞恩宠’之表率——若非圣心默许,崔氏怎能将她许人。”

谢云笺插话道:“可她不是已经嫁过一次了吗?”

李聿淡淡一笑,语气微冷:“正是因为她的头婚,才更值得玩味。京京兆韦氏南皮公房,累世簪缨,清流在朝。只是那场和离确来得蹊跷,竟未传出半点风言风语。清河崔氏,何等门第?族中子弟如云,仆役如雨。纵有双亲染恙,何至于需一位业已出阁、且身负重要联姻之责的嫡女,抛却夫家,亲归故里,长久侍奉汤药?此等情由,于常理殊难自圆。”

“而今再看,”他抬眼看向谢云笺,“崔家女以旧贵族礼制压韦氏风评不伤,借我之名再度抬升门第声望。这一番筹谋进退,步步为营,于崔氏门楣体面,毫发无伤。”

谢云笺恍然大悟:“那圣人这是要——”

“造势。”李聿截断他,“先用风声震朝堂,再以赐婚断我去路。既是风声,就不是圣旨;既未明言,便有缓步回转之意。圣人未必真要我迎娶贵女,他要的是看我出不出招。”

谢云笺倒吸一口气:“那你若真娶了她——”

“便是认了他的意。”李聿语气平淡得像在谈旁人婚事,“不仅人要吐出来,我这副闲散王爷的壳子也保不住了。”

谢云笺眨巴了几下眼睛,脑子里那根弦终于“铮”地一声搭上了,看向李聿的眼神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等等,所以你把梅娘子给关起来了?不然手眼通天的圣人都能察觉到她存在,怎么可能碰不着?”

“关起来?”李聿下意识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谢云笺这句无心之语,像一道猝不及防的闪电,骤然劈开了他思绪中某个被忽略的角落——梅雨从未要求出门。自她踏入这宅院的第一日起,她便安分守己地待在内宅深处。没有好奇长安的繁华,没有提出过任何外出的请求,仿佛那重重院墙对她而言并非禁锢,而是理所应当的归处。

“出门?”

梅雨正低头给怀里的研磨擦爪子上的湿泥,听到李聿的问题,语气带着困惑,抬起眼瞥了瞥门外灰蒙蒙的天色和水帘,腾出一只手指了指:“但现在在下雨诶,出门会弄得浑身湿湿的。等哪天天晴再出门吧……”

“某意为,”李聿将精致的点心从食盒中取出,一一摆放在她面前的案几上,“自娘子入宅至今,已半月有余,却从未踏出宅门半步。不觉得……这四方天地太过狭小,令人烦闷吗?”

梅雨眼疾手快,一把按住正蠢蠢欲动、企图偷溜上桌偷吃的研磨,顺势把它往怀里带了带。她揉了揉猫脑袋:“没有啊,跟你去过鸿胪寺,忘了吗?而且这才半个月而已,我的最佳纪录可是整整二十三天没踏出过家门一步!”

她露出得意的笑容,又环视了一下自己住的房间,带点调侃补充道:“我家可比你这儿小多了。”

“若是……明日天晴呢?”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的神情,“可想出去走走?”

“可以啊。”梅雨答应得干脆利落,没有半分迟疑,脸上露出一丝期待的笑意,“这可是长安城啊,世界第一都市。诶,谢云笺刚才说他知道好多有意思的去处,他能一块儿去吗?”

紧接着,她眉头飞快地蹙了一下,带着点小小的抱怨:“哦对了,我不要再坐马车了,晃得想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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