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大喜——此间最幸事,他乡遇故知。这九千岁莫不是也是个穿越的?
这时一旁的柳时樱与柳时嫣之父柳侯柳钦仁作揖又递茶,生怕怠慢了这位九千岁大人,好不周到。
苏瑶正犹豫着要不要在柳父面前现身,又听见了几声急步近了,一个嬷嬷近柳父耳侧说了什么,他神色大变,忙道小解失陪便匆匆离开。
应该是发现锁在房内的柳时樱不见了吧。
正是好机会!
苏瑶忙奔进阁内,搬起台几上放着的茶盏就走近萧凛身旁。
萧凛一手还在逗弄画眉,面具内的一双眼却早已打量起这位不合礼数的不速之客。
其实早在进府时他便发现了这女人,只不过没想到她单枪匹马犹如笨牛般地就冲过来。
看来,刺客不是她。
萧凛昂头向屋檐两周浅浅望了几眼,瓦上的侍卫点点头,飞身向里堂。
"大……大人请用茶!"这时苏瑶故意将茶盏抬高又倾斜了三度,滚水霎时溅在萧凛袖口。
她欲上前用袖子擦水渍,借机凑近看他的脸:"你先别急!我这么没素质,其实是有事问你……"
没有近几步的阵子,萧凛竟自顾自闪身坐下。
他慵懒地扬了扬手臂沾上的水丝,眼睛藏匿于面具的阴影之中,直教人捉摸不定他的情绪。
“你……就这么想死?”口唇微启吐出一句,不耐烦的杀气却从语气中全然毕现。
咔嚓一声,苏瑶心里刚刚老乡相见泪汪汪的幻想破裂了。
惨……惨了!
面……面前这位是真的杀了自己就跟喝水一样简单的九千岁大人啊啊啊!
“大人饶命!奴知错了!奴真的有要事要向大人秉明……”苏瑶吓得连磕起头。
起身时,她余光瞥见对方桌案上挽起袖口露出的手臂,一条硕长伤痕从上延至脉搏处,旁边还有几个不大不小的血痕,像是日前刚添的新伤。
新伤?大楚如今不是没有战事吗……
正狐疑着,萧凛突然扣住她手腕,指腹在虎口处重重一按。
苏瑶吃痛松手,藏在袖中的药膏盒咣当一声落地。
"姑娘这易容术倒是别致,"他低哑声音里似乎都能渗出冰碴子,"鼻梁边的阴影用炭粉不如铅粉隐蔽,混入蜂蜡更会自然一些。"
靠!同行?
苏瑶心头剧震,面上仍作微惑状:"奴不明白大人意思..."
"眼角用胭脂画出细纹,却忘了处理瞳孔。"萧凛忽然俯身,银制面具毫厘之间几乎贴上她鼻尖,"真正操劳的粗使婆子,眼黑周围该有数根血丝,眼神也没你的清明。"他指尖掠过她刻意画暗的颧骨,"不过用灶灰模仿日晒斑,倒是比宫里的易容师更有本事。"
“大……大人明察秋毫。”
什么灶灰,分明是窗灰好么。
虽然内心有小吐槽,苏瑶还是被面前男人这逼近的气势嚇地不自主震栗起来。
前院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萧凛的亲卫疾步而来耳语几句。
苏瑶趁机将调配好的药膏置一旁柱子边,退入人群前轻声道:"大人若想治面僵,早晚各敷一次可见效!"
萧凛抚面具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泛出青白。
“你如此大费周章……是为秉明何事?”
苏瑶一喜,虽然这药膏其实是今晨刚从房中翻出的治铁打损伤的药膏,不过这死面瘫终于抓住重点了。
“柳侯嫡女为逃避与大人的婚约,逼迫庶妹替嫁!这名为替嫁,实是对大人您的不敬啊!万望大人您……”苏瑶入戏极快,即刻一把鼻涕一把泪道。
“这么伤心,你就是那个替嫁的庶女吧!”萧凛冷起脸插嘴道。
靠,这么聪明的吗……电影刻画的东厂果然名不虚传。
“……大人英明。”
“哦!那正好,我也想找人‘替娶’来着欸!”萧凛眼神一转,双脚慵懒地交叉着支在台几上,语调忽然有种“就算事情烂透了也不错”的活人微死之感。
“大人你……”苏瑶嘴部抽搐起来……
——
当夜侯府乱作一团时,苏瑶正在柴房研磨最后一点曼陀罗。
破门而入的家丁将她拖到祠堂,柳父藤条鞭子抽在背上时,她正盯着供桌上晃动的烛火计算伤口深度——第四鞭刚好擦过斜方肌,不会太过影响肩部的活动……虽然在计较着这些,不过皮肉之苦还是让她吃痛到抹了窗灰的脸都透出煞白。
“孽障竟敢私自去见萧凛!"嫡母的护甲划过她脖颈,留下几道瘆人的血痕。"今日就让你这卑贱坯子……"
“夫人!萧侯又回来了,车马马上就到门口了……”这时小厮喘着粗气,连滚带爬地进来通报道。
“什么?他又回来作甚?!”柳钦仁大惊失色道。
“他走时什么话都没留下,只是车队没到长安街就又返回来了……”
“若是那九千岁看到女儿如此境况,父亲可想过后果?"苏瑶突然绽开笑容,带血的指尖抹过唇下暗影。在众人惊骇目光中,她用侧衣拭去面容伪装,露出原本清艳容貌。
与柳时嫣咄咄逼人的长相不同,柳时樱本人长相并不妖异张扬,巴掌大的脸如蛋白,内双眼角微扬,鼻尖翘起,樱桃嘴吞吐间甚是动人。
在场之人无不生了些暴风雨来临前的冷战——这有几分姿色的女人竟能搭上九千岁的线!
清妍之绝色,配上唇上一滴血与倔强的眼神……摄人心魄之处莫过于此。
“快……快给她上药!”
——
马蹄声踏碎夜色时,萧凛就这样直直驾马闯进柳府内院,蟒袍上金线绣的巨蟒泛着冷光,手中把玩的正是苏瑶所赠的药膏盒。
“这位……就是嫡姐吧?”马背上的来人语气轻佻。若是颔首跪着,根本分辨不出萧凛这时的表情是微笑,还是冷笑。当然抬首也无法,毕竟这是个戴面具的主。
此时柳家众人直吓得不敢抬头,个个面面相觑起来。
这九千岁……什么都知道了?
此时藏在柳家人群后排中间的柳时嫣浑身抖得像筛糠,实在受不住这紧迫的威严,直嗑起头:“大人!大人我知错了!是我当初太过固执不愿离开父母双亲……这才想出由舍妹替嫁的荒唐主意来!求大人恕罪……”
“哦?看来真有这回事。”
柳夫人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柳家众人中间也不乏几人发出了叹息声。
“那柳侯知晓此事么?诶怎么柳侯也在跪着……你我同品官衔,何来跪我之说!”
就算这样说,萧凛也没一丝要下马扶起柳钦仁的意思。
柳钦仁本就被柳时嫣贸然暴露身份气得胡子半颤,被他这一问,连忙硬着头皮扯谎:“老夫也是今日才知道,教女无方,让大人见笑了。”
“嫡姐说是她出的替嫁主意,却是令妹挨打,”萧凛抚摸着马骢,目光扫过苏瑶颈间的几道血痕与唇上的血迹,话语中细微有了些怒气。
“看来柳侯果然教女无方。”
柳钦仁被这话激得喉咙一梗,直起腰想争辩什么,被柳夫人一把抓住其胡子俯身磕头:“大人说得极是……”
“既然嫡姐找人替嫁也不愿离家……”萧凛昂着头四处观望起柳府的楼殿,语气不容置喙。“还是不嫁为好!柳侯觉得呢?”
“一切愿听大人安排,只不过太后亲自指你我两家通婚,若是要退……恐怕不好开口。”柳夫人赔笑道。
“那就说嫡姐恋家,一世不愿成婚咯。”萧凛腹黑地说道。
“万……万万使不得!”柳钦仁吓得赶紧磕头,柳时嫣听罢,竟吓得直直晕在一旁。
“柳侯莫慌!借口一会也便成了。”萧凛说罢便翻身下马,直上正堂楼阁而去。
这时,柳家俯首的众人才敢抬起头——九千岁这意思,是不计较替婚的事了?
不知什么缘故,这九千岁带来的人马围着楼阁昂首站成了一圈——仿佛在严阵以待什么时刻的降临。
“喂!我那没过门的妻子!”
苏瑶本在原地窝着头幸灾乐祸,被他这一嗓子吼地扬起了头,向阁楼上望去。
“若是有恙,你可要记得为本侯添药!”萧凛对着她扬扬药盒。说来也奇怪,虽说这九千岁面具之下情绪多变,可苏瑶此刻却觉得他此刻那张僵硬的脸上应该有个孩子般的笑容。
只是他这千人跪万人敬的做派,怎么会有恙呢……
“萧侯要的药,奴定当日日月月定时煎煮,绝不延误!”她高声回道,眼神闪过一丝感激之色——九千岁大人特地在众人面前点自己做事,实是警示这众人,柳家庶女于他有用,需要好生待着。
萧凛转身入阁楼后,窗纱帐子遮蔽住了他的身影,到底在其上作甚无人知晓。
柳家众人纷纷议论,九千岁这是要夜观天象?
变猿人?等流星?苏瑶也在脑子里闪过无数猜想,直昂头向楼上探看。
忽地,“砰咚”一声。
“来……来人啊!九千岁……跳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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