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前尘往事,迎接大好钱途吧我的祖宗!”苏瑶硬拽着裴弘的病服衣角,急得大喊。
“放开我!你一个医师休管闲事!”裴弘哪能听得她阻拦,自顾自往窗处踏。
摇钱树活文物要逃……这!怎!么!可!以!
我这个医师怎么可能不多管闲事!
欸?医师……
对啊,我是整形医生欸!
苏瑶忙抖机灵道:“祖宗您要报仇也得等伤势好些了才行啊!您这样披伤挂彩的就过去……”
“去找死?”
“死便死了!”
你死……关我屁事?!
苏瑶脑壳青筋直接爆起,气冲脑壳却欲哭无泪。
到底为什么……要给自己找这种闹心事!!!
她忽然有种吃力不讨好的恶心感。
这种感觉,自从研究生毕业后再也没尝过了……
“我能帮您更改相貌脸型!这样报仇的时候更方便,岂不更好?谁也不知你是谁,到时你杀一个,便赚一个!”
为了拖住他,实在挤不出来笑的苏瑶干脆直接搂住裴弘大腿喊着说。
许是被她的话说动,抑或是伤口疼得实在难过,再或是因为别的什么,裴弘终于表现得冷静一些了。“别叫我祖宗,叫我裴弘便是……”
“刚刚语带唐突,希望你不要见怪……”
他冷脸坐回床上,额头处绷带边沾了一层细汗。
“我脸上的事,请尽快动手。”
“你身上伤势还未好转,正虚弱着,现在不宜动刀!”
“等不得!”他猛地高声,见苏瑶一脸讶色才觉得自己又唐突一次。
“我……我很急,”他忙找补道。
“求求你,好不好?”
苏瑶最看不得真诚得似点了烛般温璨的眼睛,她只好不好意思地转开了头。
面前毕竟是个才十八的稚嫩少年。
成天报仇、报仇的。
就算真的一朝换了脸。
他的人生就会因此璀璨,至少喜乐多了些么?
苏瑶皱起眉头,一呼吸间闪过无数可能性,不过皆郁郁不得解。
“今天没法做,我看诊的顾客已经排满了。”
——
隔天。
苏瑶絮絮叨叨吩咐完手术琐事,便随着助理医生一起前往手术室。
被推至手术室的一路上,路过两边墙壁上的健康知识帖,裴弘都有留意看着。
养生、养肤、健康、救急……这个时代的医术资料甚是完备啊,他心想。
停下等电梯的时候,正对着的他的是一则普及人工呼吸的急救帖。裴弘目不转睛从上到下阅读着,直到看到那幅文字之下的讲解图画,等到他意识到自己懂了人工呼吸的姿势的时候……再闭眼已来不及了。
对他而言,那图画似是从壁上猛地炸出来一般浮在空中,还不断变大,变大……大得金光闪闪,闪得他脑壳疼,顺带着脸也随之烧起来。所以这满头绷带当真是缠得极好,让他不至于成为一个真正的红色火柴头。
他不由舔舔唇,亲试了那唇上的滋味。
她……她与我,嘴对嘴……
他不自然地别过眼去,张手放在左眼绷带眼睛缝隙边,避免自己再有忍不住看“金光闪闪”的正面之冲动。
早已来到电梯边等候的苏瑶注意到他神态变化,关切询问:“怎么了,不舒服?”
“没,没有的事。”裴弘赶忙答道,却不敢对上她的关切双眼。
苏瑶眉头一皱,冲着他躲的视角向墙上看去——
切!
人工呼吸没见过?
电梯内。
裴弘对电梯震动不自觉紧张的样子,周围一圈的护士偷摸捂嘴笑。
苏瑶见状一顿——这些现代事物……祖宗确实没理由见过啊!
靠。
连这都能忘!
她不禁叉腰摩挲起眉头,看来还是需要思考一下要不要撤去一些在老祖宗接受范围之外的提示帖了……
——
自打进入手术室内,裴弘就紧盯着医疗布下蒙着的各式医疗器械,身体紧张得僵直不已,护士怎样提示放松都无济于事。
这些锋利刀针……难道皆是要在皮肉上操作的么?!
他迅速往四周寻摸起苏瑶的方位。
刚清洗罢戴好无菌手套的苏瑶刚进手术内室,吩咐好麻醉剂量后,护士们便围在她周围为其穿戴好服制,并调试着灯光高度。
一女子能如此深受尊重……
真是了不起。
忽然好想了解她。
忽地,他眉头松动,终于听话地躺在光芒中央。
启开绷带消毒后,苏瑶细看他脸上的伤口,即使刚看过了,但在聚光灯下还是震惊于伤口的长度与深度。这种伤到了眼皮眉弓与脸中组织的伤口处理起来难度极大,不仅要精细缝合,还得考虑到日后的疤痕与肌肉修复,稍有差池,轻了面瘫,重则毁容。
不过,对于在千万张脸上动过刀的她来说,并非办不好的事。
就让老祖宗开眼瞧一下吧——什么是现代医学!
第一步,麻醉。
裴弘始终紧绷着神经,当麻醉针刚扎进他皮肤时,差点跳起来。
好在苏瑶眼疾手快,按住了他。
“别怕,这是麻醉药,打了就不疼了。”苏瑶轻拍着他说道,声柔似春风。
裴弘死死盯着她戴了口罩的下半张脸,咽了口唾沫安静下来。
或许是麻醉上了劲的缘故。
迷离中,他好像看穿了那层口罩。
这张唇,非礼过我……
嗯。我记住了。
他伸手欲勾,可是怎么都捉摸不到那清影。
“青青,给我按住他的腿,别让他乱伸!”
看着台上不知怎么忽然动起来的裴弘,苏瑶皱起眉头吼道。
第二步,自体脂肪移植。
苏瑶小心从裴弘脸伤处的缝口翻出皮下脂肪组织,用细叉均匀取适量。
她反复对比护士递上来的平板上用去痕技术除却伤口痕迹的脸部照片,斟酌着眉骨垫高的程度。
苏瑶一边操作着,一边有些可惜他那原先有些婴儿肥的俊秀可爱面相——
这场手术过后,这小子就可是高眉窄面般的混血面孔了。
第三步,拉皮。
苏瑶飞速眨了几下眼,这样长时间聚精会神地操作,实在眼干得要命。
她操纵提拉着医疗蛋白线,一会紧一会松地坐远凑近看,研究拉到怎样是最适宜的。
于她而言,这脸上的动刀也是美学艺术,足以媲美作画与刺绣。
最后缝合到一半,整形院楼底忽得出现一些喧闹声,虽然对手术整体影响不大,但手术室内的众人还是受到了些许干扰。
助理医生持针线的手微微一抖,差点在裴弘这张玉塑般脸上出岔子。好在苏瑶经验丰富,迅速扶了下她的肩头,助其稳住了心神。
不知什么时候清醒了的裴弘以为是有人来袭击,刚准备挣扎着起身,就被苏瑶和护士们死死按住。“别乱动,再忍一会儿就好,手术马上就结束了!”苏瑶焦急道。
奇怪,分明给了足量麻醉,他竟醒了?苏瑶抬眼给了麻醉师一个“怎么回事”的眼神。
麻醉师一脸无辜,回了一“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特么一切绝对正常”的眼神。
裴弘只能强压下心中的疑窦,顺从地迷离在新一波麻醉中。
分明楼底闹声汹涌,这房内却是云淡风轻。
他躺在灯光正中,一动不动凝着坐在折射出的光弧边而晕染得有些模糊的苏瑶,心知这一屋子的人如常动作的底气,皆是源于她一人而已。
——
“刚刚是怎么回事?”当苏瑶疲惫地回到裴弘的病房时,才发现这小子竟已从麻醉中醒来了。
他头上的绷带已全部换新,虽说还缠得像个火柴人儿,不过左脸未恙部分的如画般的眉眼终于没有遮挡,只是填充与拉皮后有些浮肿罢了。
“有个明星来我们这问诊,有私生要偷偷进来被抓到了闹事而已!现在人已经进局子了。不是什么大事!”苏瑶笑着回道,心里暗暗嘀咕:这小子怎么这么快就清醒了?而且麻醉中发生的事还记得那么清楚……
这小子……精神力绝非凡人。
“啊,你的脸手术很成功,这个你放心!”
“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苏瑶猛地坐起,“你偷拆绷带照镜子了?!上面有药绝对不能……”
“看姐姐刚刚手术时的样子就知道了,姐姐不会失误的。”裴弘左眼目光如波如澈,语气听起来与之前的冷漠大有不同。
“那可不!我二十五岁,最年轻的首席!肯定……”苏瑶本被这话哄得一阵自大,可缓过来他那主语用词听起来似乎有些陌生:“你刚刚……是叫我什么?”
他……是在跟我客气吗?
他眼神清皎又确定,苏瑶自己却被惹得心颤了又颤。
“姐、姐。”
“你,你怎么忽然这样叫我?”被裴弘眼神咬得太紧,苏瑶不自然地向后缩缩,结巴道。
“你我年岁有差,而且……姐姐不是就喜欢先斩后奏吗?”看她神色带矜,裴弘唇角一勾。
“……我什么时候先斩后奏了?”
“趁我昏迷时,人工呼吸我。”
苏瑶本有些不敢看他,这句话炸得她猛一回头。
有没有搞错?!
人工呼吸你?
人工呼吸……没人用作动词的好吗?!
没理由耍流氓就不要强耍了嘛!
她被这太过陈旧的氓道惹得直想笑:“我不人工呼吸你……你就小命不保了好吗。”
“哦,是哦,”裴弘先是一副“竟然如此”的表情,忽地捂起之前胸处的伤:“好痛!”
见他掩面捂胸做痛楚状,苏瑶忙关切道:“怎么了怎么了!摔伤还疼吗?”
“快死了,快死了……”这边还嘟囔着。
“疼得紧吗?要不要吃止疼药?这种跌打伤就是要静养……”她凑近作势要帮他查看一下伤势。
“还……需要人工呼吸。”
这惊雷般的一句话后,终于对上眼神的苏瑶和裴弘这才发觉病床上彼此的距离已近得不成样子——
二人脉脉相对,她一呼一吸间,都足致他鼻尖的绷带白线角歪斜、摇曳。
心里一紧,喘气一深,歪斜、摇曳更甚了。
“咳!”
猝不及防苏瑶低头一声咳嗽,引得裴弘刚要前倾的白色火柴头猛地歪开头去,尴尬地红脸往腿侧床边找地方扣了又扣。
想到这祖宗想耍流氓,没想到是用这种能老掉牙到惊天动地、冰天冻地、昏天黑地、通天彻地……的梗去耍流氓。
想想也对。
对祖宗而言,这梗都是新潮了近千把年的。
理解,理解。
不过他手术前还颐指气使拽的二五八万的,怎么现在……
“你是想以身抵手术费吗?”
“……”
看着裴弘一只眼变得提溜圆的样子,苏瑶瞬间觉得自己可能想错了。
她决定挽救一番。
“哦,就是单纯耍一下流氓嘛,理解。青春期躁动在所难免……我理解!”
裴弘看了她半天才回话。
“以身抵手术费,”
“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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