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股被震得直痒痒。
苏瑶一脸生无可恋地窝在柳府行走时晃里晃荡的马车内,直怀念起现代舒服又宽敞的小轿车。
“工业革命还有多少年啊……”她无力扶额道。
我怕是活不到那时候了……
啧!要不说我倒霉,现代是生时没赶上,现在穿越到了楚代,死时照样赶不上。
“小姐快看!京城马道街又开了家裁缝店呢!”茗妍将头探出马车窗外,欢快道。
“抓药的地方还没到啊?”苏瑶自是对这时代什么街里市井事提不起兴趣,只问起所要去的地方。
“小姐怎么这样坏记性,再走两条街不就到了?嘻嘻……”茗妍抽回身子,坐至苏瑶旁边。
这柳府众人见九千岁竟于其府内讨了一身重伤,自是如热锅上的□□般直扑棱想辙。此际寻谁游说都面上挂不住,只能让看起来能与其说得上几句话的柳时樱送些贵重与药剂,权表柳府的歉颇之意。
苏瑶心想:我脸才有多大,他怎么可能会看我的面子收下这些东西?!
她是看在柳父承诺将柳时樱母亲嫁妆赐还与她才硬着头皮应下的这差事。
可是这怎么可能做得成嘛……
茗妍看出她脸上半脸衰容半脸苦容,想到听说的昨日府中发生的种种,略猜出主子此刻的烦恼:“这九千岁,挺古怪的哈!”
“真的是。又古又怪!”苏瑶愁到直想翻白眼。
茗妍咽了口唾沫,实在想不出再挖掘出这九千岁的什么料子来逗主子笑了。
她昨日被带着镣铐回房的苏瑶早早吩咐出府打听裴弘的事,什么九千岁驾马闯府又大闹这种绝顶好热闹都没凑上。
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欸对了小姐!您之前让我打听的裴弘的确是无人知晓,打听了三条街都没见有人做什么反应,”看到一提起裴弘苏瑶眼里有了神,茗妍得意地继续说:“但是你说的什么师兄祝玉!这个人我也顺带着问了,这人很多人都知道!”
苏瑶忙拉住她袖子问道:“有人知道祝玉在哪?”
裴弘伤重昏迷时仍在呼唤,可见这人对其意义非同小可。
若知祝玉在哪,还怕不知裴弘在何处么!
话都赶到这,茗妍不好意思地开口低声道:“……没问出来。”
苏瑶一口老血欲喷。
我的老天爷,怎么非要在要紧呼吸际拉个更臭的……
“怎么没问出来?!不是说很多人知道祝玉吗?”
“他们一提这名字就开始躲我了,追也追不上……这不知道他才怪呢。”茗妍手指理着衣角,撇嘴怯怯道。
“躲你?”苏瑶嘴上疑问着,表情微异。
她记得,裴弘是叫当朝太后“妖后”的。
那么与他一众的师兄师父,也一定是这么叫的。
她一个想法此时莫名其妙却恰如其分地冒了出来,寒了她一哆嗦——难道裴弘是造反起义的?
想起当时百度到了安熙太后还会当政数年。
大楚也即将鼎盛。
单说出祝玉的名字便被平民这般鄙夷……
她忽觉眼前一黑。
——
“小姐,药堂到了。”
茗妍一声轻声告诉,苏瑶终于又睁开了双眼。
“好了……扶我下去。”
他这改头换面焕然一新的人生,竟会是这样的……
负荆棘、终败馁。
本以为至少会流连江湖去、快意泯恩仇。
也许……自己在这里就再无指望了。
苏瑶眼眶微红,心烬难炀。
可一下车,这京城街道内的热闹繁华景象一时间招了她的眼。
马夫越货者风马急驰,路旁慌忙躲开的公子小姐们挤至一起,引得其身侧的蔬果摊子翻了筐,无数果子菜叶被甩在地并滚到了街道两边挂着高高招牌、偶有炊烟或叫卖的铺子门口。一时间,受损哭号者、热心帮忙者、趁乱捡便宜者、清扫店口者、本要溜达者、逛街消费者皆在这街内聚了齐了,好不热闹。
这浓重的市井气让苏瑶不由颧骨升高,偷偷冲着茗妍耳朵低声调笑道:“快叫城管来!”
“什么什么?小姐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茗妍拧起八字眉,不解追问道。
苏瑶一愣,回过神来:“没有没有,我是……是以为这药堂店主叫城管才……”
“以为?小姐你怎么忘了?这店主就是叫程鹳啊!”茗妍一边拉她进堂,一边打趣道。
苏瑶目瞪口呆——这都能蒙对?!
进堂后,一个花白胡子却精神矍铄的老者正伏案写着什么,身后的数个弟子走来走去忙活着抓药。
苏瑶一看到这老者顿时挪不动步了——这分明跟她少时在课本上临摹的诗圣形象如出一辙!
恰巧此时老者抬眼看到她二人,挽颜笑道:“柳姑娘又来拿化淤损伤的药膏吧,我已早早为你备下。随着其则去拿就好!”
茗妍脆声应下,可看到苏瑶还盯着他看连忙拉拉她袖角:“小姐,程医师叫你拿药去。小姐!”
苏瑶拨浪鼓似的点头,对着老者作揖又作揖——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见了这般犹有风骨的形象总有种尊崇敬重的冲动。
转身正要去跟上其则,苏瑶的注意力瞬间被案子旁边说话的贵服小姐的话吸引:“隔壁卖的神仙玉女粉当真好用极了!但凡前日用上,而后几天必定肤若白皎气色大好,可是若是某天突然停了,发肤气色竟如灌了铅灰一般晦暗无光……这样用下去终究是治标不治本啊!不知贵店有无良药胜过神仙玉女粉的……”
案台里面的小厮听完连连摇头:“小姐风华正茂年岁正好,何苦用那些损身耗气的腌咂东西?只要多餐少食,一日内进多种食物,少忧少气,小姐气色自然会更上一层楼!”
“可是我光提气色真的不够嘛……”
苏瑶在一旁听着,关于以后日子心中大概有了主意。
食色性也,每个时代都有各自对美的需求。现代追求轮廓棱角,古代追求温婉雍容,换句话说,只要这对美的需求不断,就少不了她的容身之地。
她快步追上了其则的脚步。
茗妍边抱着一堆药材边吐槽:“这药也太多了吧?!柳侯以为九千岁把药当饭吃吗……”
苏瑶不语,只一味低头整理着,见其则走近立即开口:“先生可知这铺子当初是多少钱盘下来的吗?”
将药剂运上车后,她犹豫了半天,终不死心地偷偷近身问老者:“程医师……您可知祝玉?”
不出意外的静默。
“那程医师多有叨扰……”
“归尘之人,柳姑娘若探……多有不宜啊。”老者放下卷案,抬起头衷告道。
苏瑶又一阵酸意涌上鼻尖,忙笑着点头表示明白。
——
待马车到达九千岁府时,已近黄昏。
“真的不能收吗?我们走了好远……”茗妍求道。
“不成。萧侯正在昏厥,没有他的吩咐,什么东西都不能拿进府内。”近身侍卫容领肃然道。
“他还在昏厥……所以他也没说不让拿进去啊!”苏瑶灵机一动道。
“啊?”容领暂时没跟上她的思路。
“你想想,如果你是九千岁大人,有人在你病的时候送来灵丹妙药救你,巴不得非得全收了才好,这时候!一个讨厌的手下摸不透你的心思,哎擅自作主拦下了能救你的药,你说你闹心不!”苏瑶使出浑身解数挥舞这三寸不烂之舌,把一旁的茗妍看得一愣一愣的。
“不成。没有大人的吩咐……”容领刚想插嘴。
“那你倒是弄醒大人啊,大人昏着也没下过不让药救他命的吩咐吧!”
“不成。府内已有太后安排的医师救大人的命……”
关键词触发,苏瑶顿时像打了鸡血一般上前拍拍胸脯:“我也是医师,并且大人吩咐过要我多多照料!所以更应该让我们送进去了!”
“不……”容领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好像大人真的与此女子交情匪浅。
让她照料,想必是信得过她的吧。
“成!”一言已毕,苏瑶和茗妍瞬间泄气。
这大喘气,真闹心。
就这样原道回去,柳钦仁不逐她出府才怪。
今夜难道要流落街头了吗?
“你们倒是进啊?”容领敞开大门,看她俩转身往外走的样子疑惑不已。
“昂?!”惊喜来得太快,苏瑶和茗妍同时猛地扭头,傻了。
——
九千岁府内。
不同于柳府雕梁画栋亭台楼阁的诗情画意,这九千岁府竟出人意料的空旷寥落,进了大门就是个极空旷的石板地,走了好久才走入府内的正堂。
苏瑶都有些怀疑这萧凛建这广场大小的空地是用来跳广场舞的。
由于府内的空地广阔,所以这四方府邸的内房便有些被挤压地狭隘了些,中间连通的走道连两个人并排走都费劲。
“怎么不见府内侍人?”苏瑶顿觉这根本不像是一个高侯巨擎的栖身之地,反倒是像个冷寂的公园,还是没几个人来游玩的那种。
“九千岁府从不用侍,就连大人的日常起居都是自己打理的。”容领在前面带路,不时回头道。
“有些意思。”
进入萧凛就居内室,苏瑶她们先是穿过了一个摆放着类似于祭祀牌位的案子的房间。
那案上安置了两个牌位,牌位前摆了数盘苹果。
这应是萧凛父母吧,听说他是个孝子。苏瑶心想。
“嘘!别告诉别人我带你们路过这儿,从内室卧房直接进去那个门……会招风冻到大人的!”容领小声提醒道。
苏瑶内心一热,这侍卫可真是忠心耿耿,萧凛好福气。
茗妍见状暗中记在内心小本本上:小姐如果有恙,我也要这样细心服侍!
轻轻推门进入萧凛居室一刹那,苏瑶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这房内四周冷冷清清空无一物,只有正中央孤零零的一个单人床,对,就是医院病房的那种绝对单人面积的一张卧榻。
肩部与上身缠满了绷布,正处于昏厥之中的萧凛正躺在其之上。
如同焊在脸上一般,那银制面具依旧掩盖着他的脸。
苏瑶忽然冒起一种强烈的感觉。
她好想好想看这面具下的面孔到底是谁。
“我已经乱了规矩领你二人进入大人居室,所以柳姑娘尽快照看大人伤情并用药。”容领说罢,向苏瑶深深一揖。
苏瑶一阵说谎被抓了般不自然了起来:“容大人请稍候。”
她僵硬地走进至萧凛床侧,仔细盯着面具外的皮肉看了起来。
“大人他,他伤过脸吗?”
“战场上他脸部并未负伤过,只不过大人极爱从高处抢地俯冲之感……”容领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
苏瑶和茗妍也默契般的沉默,以示对主子爱好邪门手下拦都拦不住的无奈之情的理解。
他那么爱跳楼,脸部僵硬略肿或许可以说得清了。
可是常带面具是为何?
她曾记得裴弘当初走时……恢复期还没过多久。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
他……就是裴弘呢?
眼瞅着房内就她们三人,苏瑶偷偷拽拽茗妍。
茗妍转头,就看见主子在做眼球平移活动。
她有些黑线,但还好机灵,立马回主子以眼球平移活动——谁?我?我能拉走这一身腱子肉的侍卫吗?!
在接收到苏瑶两次强烈的眼球平移之后。
茗妍叹了口气。接着又深呼吸起来,貌似是在准备着什么令人紧张的事情。
“哎呦!我肚子好疼!我忍不住了我要拉到九千岁这儿了!”说罢,茗妍弯身欲解裤子。
“哎哎你干什么?!绝不能这样熏大人!”容领脸都快绿了,忙拉起她裤边说。
“那我拉你手上!”
“哎哎哎你干什么?住手!啊不,住嘴!”容领急得跳脚。
“嘴?”快偷笑出声的苏瑶忽然被容领的用语搞得脑子宕机了。
“我,我带你去恭房!你……你忍一下!那个……柳姑娘麻烦你照看一下大人!”一阵推搡之间,二人风风火火地走了。
谢了,茗妍。
苏瑶如释重负般转身面对萧凛。
她忽然呼吸不连畅了起来——
他可能只有5%是裴弘。
可是只要有可能,就值得冒险一试。
让我看看你的庐山真面目吧,九千岁大人!
“姐姐……”
忽的,昏睡中依然紧蹙眉头的萧凛口中含糊唤出此二字。
苏瑶浑身如触电般激动震颤起来。
苏瑶刚刚还有些踟蹰的手此时猛地抓住面具一角,做势就要一掀!
“啪!”
黑暗中一只手猛然间紧紧攥住了苏瑶正抓面具的手。
苏瑶霎那间瞪大双眼,对上面前面具内冰冷的眼神——这九千岁竟……醒了!
此时他已躬身坐起,攥着苏瑶的手蹭了蹭还安然在他脸上的面具,仿佛生怕被她发现什么。
要紧的是,二人的距离,近到苏瑶呼出的气都能使得大半面具蒙上水汽。
如此相近,苏瑶却只觉得那面具中盯着自己的眼睛生生寒得像数以万计的冰溜子向她砸了过来。
这真的是个重伤的人吗……
“你或许最近很热衷于找死。”萧凛一开口,依旧是那个威压无比却同时轻佻至极的调调。
“说吧,趁还活着赶紧多说些。怎么对本侯的脸……这么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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