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夜浓稠如墨。
月下,皇城上京深宫楼阁顶上的琉璃瓦泛着清冷的光。
皇宫正殿旁密道内,一黑衣少年携着腰间的青龙佩剑踏进月色,如暗夜孤狼般快步突袭。
于他面前,侍卫们如潮水般提刀涌来,刀光剑影闪烁,霎那间喊杀声震耳欲聋。
少年毫无惧色,长剑一舞,寒光闪过——
前方侍卫纷纷倒地。
“说……妖后在哪?”他脚尖轻抬,提起一个还在呻吟的人满是鲜血的脸。
“休……休想知道……你这认贼作父的叛贼!早晚……”还不等咒骂声落下,那人头颅便跟着他手中剑影落下。
“小十一!找到妖后了!”
闻言少年面上一松,赶忙飞身跃起至大尚殿顶瓦上,循着师兄祝玉的声音跟去。
“六师兄,师父他们在何处?”他亲切地走至其旁,拨下蒙面黑纱。
“现在朱武门外如此安静,恐怕是有埋伏……”还未来得及说尽,祝玉便趁其不备,左手持淬了毒的短刃猛地刺向身侧的师弟。
霎那间,这个日日同吃同睡、他看着长大的小师弟的左侧脸上出现了一个眉头到耳边的赤黑切口,淋淋漓漓鲜血直流。
少年只觉一阵剧痛,脸上的皮肉开始不受控制地张开,同时鲜血如泉涌般喷出,视线于是模糊不清起来。
本想张口说话,却脸上肌肉一动就痛彻心扉。他强忍伤痛,拼尽全力抓住师兄的衣袖。
可毒性迅速蔓延,意识不由自主逐渐模糊起来。最终少年眼前一黑,身子一个不稳从殿顶跌落,坠入了夜色之中。
“告诉大人,碍事的人已尽数除去。他也该完成诺言,尊师父为相国了!”祝玉愣愣盯着短刃上留着的裴弘的血迹,强咬着牙向身后黑衣人喝道。
——
“姐姐……”
萧凛是被自己昏睡中的呓语叫醒的。
噩梦缠身心情极差的他正打算起身睁眼,却发觉自己的面具被什么人握着松动。
“啪!”
竟是柳府那个庶女。
这女子不知用了什么方法遣走了容领,竟能单独在这里看他的相貌。他立即狐疑起来,莫不是那小皇帝派来探查萧世子真实身份的暗探?
身姿柔弱,我见犹怜。
易容术高明,奸滑点子多。
的确是个堪称完美的暗探。
只不过活不过明天了。
“说吧,趁还活着赶紧多说些。怎么对本侯的脸……这么好奇?”
刚刚还在梦中呼唤姐姐的人此时却忽然杀意笼罩,这瞬间的喜悲交错引得苏瑶顿时无言以对。
他……是这样凌厉的人吗?
萧凛掐住她脖子的手渐渐收紧,她愈加呼吸困难。
“大人,奴是来……来为您送药的,大人请看!”
说着,她从袖内仓皇掏出程医师所给的跌打损伤药膏。……这本是柳时樱往常被欺凌后常用的,这时却能第二次救急,苏瑶百感交集。
“哦,好像是有这回事。”
“我吩咐你及时为我添药,你就这样添的?”说着,他抬手直指仍攥着的苏瑶的手。
苏瑶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脑子里急速运转。
“大人,既要添药。不得直接在皮肤上上药吗?”
“哦,”萧凛顿觉她是个天才,能把理由想得如此天衣无缝也是种本事。“那把容领支走又是为何?难道……”
萧凛忽然又靠近她面庞了一些,这次轮到她来感受他呼吸之间的撩动了。
“你欲轻薄于我?”
苏瑶猛地瞪大了眼睛。阉的……也会这样吗?
好好好。
你们古人都是性缘脑是吧。
好好好。
那我可就来劲了!
“大人您说巧不巧,”她开口并又凑近了几分,二人鼻侧近乎贴着了。“他与奴的侍女一同出大恭去了。”
萧凛被她这猛一大胆举动嚇得转过头。
可是动作太大。
二人脸边鼻侧结结实实蹭了一下。
萧凛立马捂住嘴。
二人一阵失了语般沉默。
苏瑶内心嘶吼:又特么没碰嘴,你捂个毛嘴啊啊啊——!!!
“奴真不是来轻薄大人的。”
定了定神的苏瑶退至一边跪下,将柳府种种与吩咐说予床榻上的九千岁。
萧凛漠默片刻,摆了摆手让她起身。
“以后,”他一边说着一边不可思议自己竟然会让这女人有以后:“制了药就直接交给容领就好。”
“还有,”他又拨弄了一下苏瑶递给他的药盒,听不出情绪地说:“再送过来这种只治跌打损伤的,你就死了。”
苏瑶腿软了一下,险些又跪下。
“大人……大人真是好眼力啊哈哈哈,但是!”
“大人这面僵是坠楼的摔伤所致,所以需要这些活血化瘀,不是我乱用的,哈哈。”苏瑶干巴巴鬼扯道。
这等经历过后。
她都敢不背稿主持春晚。
“谁说是摔伤所致。”
萧凛一语出,犹如无风浪、平地雷刹那燃起苏瑶内心沉烬。
“大人所唤的姐姐,”她言语间已然难以控制语调,“应该不是什么萧氏亲族吧?”
萧凛猛然睁大双眼,炯炯如炬。
果真是这样。
这个女人……果然按捺不住要打探萧氏的事了!
他咬了牙,从齿缝挤出一句话:“不是又怎样?”
萧氏亲族据他所知年长世子的女子不在少数,只是如今他竟有了几分“告诉你又能奈我几何”的狂气。
打死她也想不出什么穿越。
所以能奈我何?
能奈千年后的她何?
不过面对眼前这个女子,他竟有些忍不住再多过几招才好。
苏瑶闻言大喜:“那你是不是……”
话未接上,竟听萧凛漫不经心又道:“宫里遇见的,怎么了?”
又是一阵无言的大喜大悲交替而过。
苏瑶顿时觉得自己是个神经病。
人九千岁过的好好的。
就为了一个忽然的念头,为了一个抓不紧又握不住的男人,就夜闯人家里。
还闯进人卧室。
还要揭了人老底。
还要调戏人家。
“大人,”苏瑶泫然若泣,“我在这给你磕三个吧。”
萧凛看她直抹眼泪的样子,傻了。
这姑娘可真是演技派啊。
“你爱磕就磕。”
“磕了也免不了你死罪。”
——
当柳府马车又踏在大道时,天已蒙蒙亮了。
“小姐……”茗妍小声唤着如枯木般呆愣的苏瑶,内心一阵打鼓。
小姐是在怨我出了一夜大恭才回来吗?
其实我早和容领回来了,只是看到屋内您和九千岁要亲了才和他一块蹲在外间的……
“小姐我错了……”
“小姐你看看我好吗?”
“小姐……”
茗妍见苏瑶迟迟不应,左右着急不已。
一转头望见马车窗外的曦光。
她忙上前拨开车窗帘子:“小姐你看!新日晨光万好啊!”
苏瑶闻言,机械般的抬起了头,对上那万丈熹微。
如梦如幻,与千年后的并无半分区别。
苏瑶顿时想起自己以往见过的数次朝阳初生。
考研时坐过半夜到达的慢车,她拖着行李往学校走时就是这样的阳光。
还有签约首席时与朋友彻夜狂欢庆祝,她还记得在天台上看到凌晨的四个小时的电影。
《乱世佳人》。*
最后一句是什么,她至今记得清楚。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爱的是谁,爱的对不对、好不好都没关系。
毕竟明天,是新的一天!
想到这,苏瑶顿觉灵魂与眼睛又回来了般,从没有这样期待过这天赐的新的一天。
“茗妍,咱们去柳府。”
茗妍一愣——小姐怎么叫自己家为柳府了?
“拿钱去,好好活!”
——
萧凛擦好了牌位,将其放回案子上。
“大人,您的伤实在不宜起身走动啊!这些活计交给容领便好……”容领在身后不无担忧地说。
“多事。”
又拿起另一个擦了起来,忽然想起什么般问道:“那两个看到这些了吗?”
容领闻言忙跪下:“属下蠢笨!因怕风寒侵扰大人便自作主张放柳姑娘走过这间……属下该死!”
“的确该死。”
容领头低得快到了底。
萧凛又擦了几下牌位,似是想起了什么。
“不过你活着还有用,暂且不杀了。”
容领闻言感动地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今后容领一定尽听大人吩咐!”
“以后就算柳姑娘亲自来,无大人吩咐我也会拦着她的!”
萧凛先是嘴角一咧“嗯”了一四声,反应过来又发出“嗯?”的二声来,转身皱眉道:“你刚刚说什么?就算她亲自来?”
“对!”容领一脸实诚地点头。
“你什么时候跟她这么熟了?”
“她与大人您熟,我就跟她熟!”容领一脸实诚依旧答道。
“我跟她哪熟了?哪熟了?!”萧凛气得直想笑。
荒唐。
要不是本大人大发善心,她能不能活过昨晚还是个问题呢。
这是哪门子的熟?
“我……我亲眼看见,她亲了大人。”容领清了清嗓子,小声答道。
什——么?!
萧凛忍得极辛苦,才免得将手中牌位捏得粉碎。
亲我。
竟敢亲我。
好你个柳时樱!
“她竟敢趁我未醒时偷亲我……”萧凛恨得牙痒痒,“该死!”
“她亲时大人分明已醒了啊!”容领挠了挠头,语气不确定了起来:“难道是我记错了?!”
“我醒了?怎么可能!”萧凛心想简直可笑。
“应该是大人您当时没躲开,我才以为……”
“以为什么?!”
“以为……您与柳姑娘情投意合,情不自禁……”
“滚!”
*注明:引用费雯丽电影《乱世佳人》及其经典台词,女性力量磅礴无穷,新的希望总会在这天赐的新的一天出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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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轻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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