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忠明赔着笑,赶忙将季殊荣迎进铭恩观。
铭恩观里和昨天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比昨天更安静,和季殊荣去过的码头工地完全不一样,这里静得让人窒息。
周忠明一面在前面引路,一面给季殊荣赔罪:“季大人这话可就说得不好听了,我这也只是听命行事。您说这铭恩观里忽然出了命案,本就是不吉利的事情,我昨天连忙赶回去请了楚王殿下的意思,这才看管得严了点,免得再出什么差错。”
季殊荣听着摆了摆手:“明白你的难处,这里暂时用不到你,你且自己忙去。”
周忠明脸上的笑容瞬间滞住,他可不想放季殊荣就这么在铭恩观里乱逛,可季殊荣已经发话了,他也不能当做没有听见。
“敢问季大人,今日来又是为了什么事情?”
季殊荣四处看着,脚步不停,人来到广场中央的三清像底下坐下,而后才开了口。
“和昨天一样,来问问那些工人,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信息。”季殊荣说着瞥了一眼周忠明,“这点小事,应该不会影响周总管的事吧?”
周忠明愣了一下,赶忙赔笑着往后退开:“不影响,不影响,季大人自便。”
看着周忠明离开,季殊荣带来的人才开始自由活动。
凡是被祗候喊去问话的人,都停下了手上的活,也好趁着这个时候休息休息。
季殊荣端坐广场正中央,环顾一周就能把这些工人们的一言一行都收进眼底。
很快季殊荣就发觉今天这些工人们和往常不大一样,人群里有几个人目光闪躲地看着这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季殊荣很快就想了个主意:“吴子阳一案,若是谁有消息可以上报,赏银十两,限三人。”
三个人,就算多一点见钱眼开之辈,那也应当可以问出一点信息来。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人群里就有人起身想朝着季殊荣这边走来,却被身旁的人拉住。
“你不要命了?!”
起身的工人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那可是十两银子啊!只要几句话就能赚十两银子,你们难道不心动?”
拦住他的工人们纷纷朝他使着眼色,周忠明并没有走太远,毕竟整个铭恩观也就这么点大,正殿里都是些精细活,那些工匠自有分寸,不需要他盯着。
反倒是他们这些力工,不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还没有弄明白什么事情该说,什么事情不该说,正是需要他盯着的地方。
起身的工人看了一眼周忠明所在的方向,蔫蔫地又蹲了下去。
季殊荣也不着急,就等着祗候回话,或者有人想赚这这一份钱。
她还没有开价的时候就已经有几个人蠢蠢欲动,说不定是和吴子阳交好的人,又或者是知道内情于心不忍。
不管怎样,这些人都有可能。
周忠明慢悠悠地巡视过来,那些个原本敢冒头的人现在一个也不敢冒头。
约一个时辰之后,祗候们带着消息回来,一无所获。
季殊荣也没有拖沓,起身就准备告辞。
周忠明就在这个时候又迎了上来:“季大人这就准备走了?”
看着他脸上的笑,季殊荣只觉得他欠打。
“没什么新消息,自然就走了。”
“那大人慢走,小的就不送了。”
“周管事留步。”
话音落下,季殊荣抬脚就往外去,身后却忽然有道声音喊住了她。
“大人留步!”
一名力工手里拿着包裹一路小跑过来,跑到跟前了还要看看周忠明的脸色。
他冲着周忠明行了一礼:“周管事,这里头都是吴子阳的东西,我想着这也算是他的遗物,是不是交还给他家里的老母亲比较好?”
瞧着力工憨厚的模样,周忠明也没检查什么,毕竟铭恩观里什么都没有。
见周忠明点了头,力工这才把包裹交给季殊荣。
“大人,劳烦您了。吴子阳同我说过,他家里就一个瞎了眼的老母亲,他也没留下什么,这里面也就是他的衣服还有一点钱,还请您务必交到他母亲手里。”
说着,力工用力握了握季殊荣的手,眼里藏着一些她看不太明白的情绪。
不等季殊荣看懂,力工就已经转身离开。
季殊荣看着手里的包裹,忽然想明白了什么,带着人就往吴家村去。
看着季殊荣离开的方向,的确是吴家村的方向,周忠明悬着的心才落了地。
到底是个姑娘家,心肠软,成不了什么大事。
季殊荣马不停蹄地赶到吴家村,进了吴子阳的家门,吴母和之前一样,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手里捏着一把蒲扇,听见有人来,神情顿时紧张起来。
“您别怕,是我,大理寺的人。”季殊荣先开了口,“我给您送东西来了,是吴子阳留下的。”
听到熟悉的声音,吴母逐渐放松下来。
“都是一些不值钱的东西,麻烦大人还跑这么一趟了。”
吴母嘴上这样说着,可分明眼睛看不见,也还是看向了季殊荣的方向,忍不住想要知道自己儿子都给自己留下了点什么东西。
这些东西,可能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留下的痕迹了。
季殊荣找了个地方坐下,然后打开包裹,一样一样地看过,然后递给吴母。
“这是他留下的衣服,这几双鞋也还新着。袋子里是他攒下的银子,多少钱我也不知道,您可收好了……”
季殊荣一样一样地递给吴母,直到把整个包裹都掏空了,这才发现了包裹底下藏着的一个小布包。
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堆粉末和一小片铁块,分不清是哪里来的。
季殊荣立刻把布包递给严豪:“这里面的粉末你认识吗?”
严豪接过布包,捻起一小撮粉末在指尖揉散,然后放在鼻尖轻嗅,随后拿起铁块仔细端详。
得出结论后,严豪对季殊荣说:“大人,借一步说话。”
严豪说这话时看向吴母的方向,季殊荣立刻明白这里面的东西恐怕不是什么好东西,否则严豪也就不用这么紧张了。
两人走远了两步,严豪便压低声音说道:“大人,这粉末是火药,而这铁块我虽看不出是什么物件上面的,但可以确定这是经过锻造冶炼后的精铁,一般……只会出现在武器上,不过也有一些习武世家会取一些这样的精铁打成饰品。”
“火药?”
精铁出现在这季殊荣并没有觉得多奇怪,就算精铁再贵,但打成首饰只需要一小块,花不了多少钱,总归会有人愿意为了满足自己的喜好花上这一笔。
但火药可就不一样了。
严豪点了点头:“是火药没有错,但不知道是哪一种,得带回大理寺才知道。”
“火药还分很多种?”季殊荣追问。
“对,烟花和炸药都会用火药,但配比不一样,所产生的效果也就不一样。”严豪说着往吴母的方向看了一眼,“大人,这件事最好跟秦大人商量商量,火药非同小可,贸然行动恐怕……”
季殊荣明白严豪的意思,吴子阳既然能够把这些东西收集起来,那么可见他看见的东西绝对不仅仅是烟花那么简单。
不管幕后主使是谁,这些火药都十分危险!
季殊荣也不敢再耽搁,告辞了吴母就带着严豪回到大理寺。
两人兵分两路,严豪负责去找人鉴别火药的危险程度,顺带去审昨晚的那个刺客,季殊荣则负责去找秦观林。
季殊荣差点把整个大理寺都翻了一遍,也没有找到秦观林的身影。
办公房、办公厅、食堂、档案库、官廨、停尸间……所有能找的、可能的地方,季殊荣通通找了一遍,都没有看见秦观林的身影。
季殊荣随手拽过一旁的祗候,问道:“看见秦观林了吗?”
祗候一愣:“秦大人?秦大人今天一早就已经出去了,有新的案子,应该办完案子之后就回来了吧。”
“他往哪去了?带了几个人?”季殊荣追问道。
祗候摇摇头:“秦大人是自己去的,没带人,去哪了不知道。”
“好,你忙吧。”
季殊荣不自觉地皱紧了眉头,秦观林平常总是在,真到了需要他的时候却又找不到他的人。
无奈之下,季殊荣只能先去大牢跟严豪汇合。
踏进大牢的一瞬间,血腥味扑鼻而来。
狱卒看见季殊荣进来赶忙起身挡在她面前,匆匆行了一礼。
狱卒劝说道:“季大人,严大人正在里面,您先在外面等等吧?”
刺客的呻吟声断断续续从里面喘出,听着那声音都像是快断了气。
“你们通报一声,我想问问他。”
“是。”
通报后,狱卒很快将季殊荣迎进去。
严豪下手不轻,这个刺客也是个硬骨头,否则也不必用这么多刑。
“大人。”严豪微微颔首就算见了礼,“这刺客只说他是户部尚书徐致恩派来的,说是如果能让大人自愿离开大理寺,就不必下死手,但如果大人不愿意,他的任务就是取大人的性命。”
这倒是不稀奇,只是季殊荣不管怎么想也行不明白,她和户部的人没有什么往来,更谈不上什么仇恨。
唯一能牵扯到户部的,也就只有潘冬青的案子。
但这个案子后续的追查是秦观林在负责,他不让她插手。
如果户部尚书徐致恩真的不愿意大理寺继续追查潘冬青的案子,那也应该对秦观林下手才是,对她下手没用啊。
“徐致恩为什么要你来杀我?”季殊荣刚坐下,一句话就问出了口,“我和徐致恩无仇无怨,至今甚至连见都没有见过,他为什么杀我?”
刺客深呼吸一口气,猛地咳嗽起来:“大人,刺杀哪有把原因告诉刺客的?那……那不是、咳!自寻死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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