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中,我唤莺儿备水沐浴。昨日淋雨着了凉,浑身都不爽利。祝山枝探手试试我的额头,惊道,“黄一正!你在发热!”
“无妨,小小风寒罢了。让厨房熬碗姜汤来便是。”
沐洗后饮尽姜汤,我昏沉卧在床上。祝山枝趴在床边嘀咕,“你做什么去了?小白送你回来时眼圈通红,你揍他了?”
我揉了揉他的发顶,轻笑,“我好像……只揍过你。”
“不劳提醒。”祝山枝哼了一声,将沁凉的手掌覆在我额前,“睡吧,管他呢。”
次日生物钟依旧准时催我醒来。热已退去,只余些许晕眩。
草草用了半碗清粥我便出了门,上阳门前正值百官鱼贯而入。我望着熙攘的人群暗自腹诽,何必非要这么早入朝,晚上一个时辰天难道会塌不成?
四处张望的李泉瞧见我,小跑着近前禀报皇上急召。
昭阳殿内灯火通明,明途刚起身,两名宫女正为他更衣。我接过腰封示意众人退下,“什么事这么急。”
“没什么,想见你。”
我瞪了赵明途一眼,说道,“我忙着呢,又不是什么大闲人。”
“你和二哥又闹别扭了?”
“张口闭口都是二哥!”我为明途理平衣领,“没吵,是分手了。不想再继续,突然觉得毫无必要。比起手刃仇敌,其他复仇手段都索然无味。”
明途捧住我的脸,一脸担忧,“你……差点动手了?”
“不是差点。是几乎要成功了。”
“……玥儿。”赵明途握住我的手细细摩挲,眉宇紧蹙,“别急,别伤着自己。交给我便好。”
“……”我搂住男人的腰,笑道,“我们很久没见了,你像是变了一个人,你和我之间生疏了么。”
“不会的,玥儿。”明途将我搂在怀里,笑道,“你永远都是我的玥儿。”
“行啦,我去忙了。”
才转身两步,赵明途又拉住我手腕,“玥儿,你和二哥当真结束了?”
“千真万确。适时为他指婚罢,吕遇婉便吕遇婉。既然他喜欢,便遂了他的心愿!”
明途神色复杂,勉强笑了笑,“去吧,玥儿。”
回到荽梧轩,我吩咐玉珍两件事,一是燕贵人私请宫外医师为太后诊治之事,小惩大诫即可;其二,暗中详查乐欢底细,万万不可走漏风声。
忙至正午时分,我又有些发烧了。顺路往太医院寻余清开药,他摸摸我的额头便嗔道,“哪里就忙到连病了都不歇息的地步?早同你说过,万不可过度劳累。”
“小毛病罢了,并无其他不适。”
余清无奈,亲自为我煎药时闲谈了两句。提及近日钦天监觐见频繁,皇上亦多次垂询天象之事。我细想片刻,钦天监监正霍计都——我对此人印象颇浅,几乎未曾谋面,只知是个自先帝朝便任监正的老臣。
喝了药,我强打精神去见了舒棘。她未对犯错的宫人严惩,反借此机会恩威并施。
我盛赞她格局宏阔。收服人心首要便是给过鞭子再予甜头,舒棘又问我,那如果再犯呢,我笑着答她,杀一儆百。
回到荽梧轩时我只觉晕眩难耐,遂躺着小憩,嘱咐珄儿有事便唤我。
岂料这一睡,竟如坠云雾。但觉万物摇晃不定,周身忽冷忽热,身上还隐隐有些刺痛。
“仅是风寒?”
“回王爷,许是劳累过度,又染风寒发热,才致嗜睡不醒。”
“去煎药来。”
渐清晰的对话声将我唤醒。高大的身影坐在榻边,掌心正贴着我的手腕。
“什么时辰了?”
见我睁眼,不知何时出现的赵泽荫稍松口气,为我拭去额间的冷汗,“天刚黑。”
我四处看了看,不在荽梧轩,也不在我家,熟悉的深色床幔,是赵泽荫的家。
“皇上说你清晨觐见时便在发热。我去时,你已昏睡不醒。”
“我没事。”
喝了两杯温水,我靠在软枕上,打量着赵泽荫。怎么回事,昨天不都结束了么,怎么又莫名其妙搅在了一起,难道……昨天其实什么也没发生,只是想象?我大脑有些转不动了,我嗜睡的症状越来越明显了,不是什么好征兆。
“别逞强,这并不会让你显得无敌。”
“必须无敌……否则人人皆可欺我。”我垂着眼眸。
赵泽荫看上去有些无奈,“像个刺猬一样,究竟怎么了,一正?自去蜀越开始你便反常至极,究竟在惧怕什么?”
“后宫有人夺权,你母亲给我脸色看,前朝又要撤内政司……哪一桩不得我自己应对?你说我像刺猬,若能当只小白兔,何至于此?”
赵泽荫凝思片刻,轻叹,“后宫权柄从来握在皇上手中,太后掀不起风浪。前朝虽有重提裁撤内政司之声,自有高佑周旋,皇上更置若罔闻。无人能动你分毫。”他握紧我的手,“至于贵太妃,待你病好了与我同去见她。我再言明一次,她所思所为皆不重要,我会给你交代,让你心安。别急,一正——”
忽然俯身逼近,赵泽荫的声音沉如潭水,“这些都不足以令你惊惶至此。我知道你还有事瞒着我,但我愿意让你怀着你的小秘密。只是,只是——你不能连我都拒以千里。”
“昨日不是已说好分手了?你和我说这些干嘛?”
“你说分便分?只要我未应允,你的话便一句都不作数!”
我愕然地张大嘴,“事事都要你同意,你未免太霸道了吧!”
“待你何时能胜过我,自然听你的!”
“这不欺负人么!你的长枪那么重,我提着都吃力,再说我这左臂不知为何总使不上劲,怕是废了。”
赵泽荫挽起我的衣袖,仔细端详着我左臂的伤势,“皮肉伤,略深些会留疤罢了。只是你太怕痛,纵使伤愈仍会错觉未好,慢慢自会改善,别慌。”
“赵泽荫,我昨天都给了你合理的解释,你说话不算话!”
赵泽荫嗔道,“什么合理,你编谎话时怎不用用你那颗聪明的脑袋?你我共历生死,共渡难关,该做的想做的都做了——你竟说换作他人亦会如此?荒唐透顶的说辞!”
“……我演技就这么差?”
“活像未读透戏本便急着登台唱大戏,拙劣、可笑!”
我顿时萎顿,蜷作一团抱膝不语。赵泽荫竟这么难以欺瞒?真话说不得,假话骗不过,实在棘手。
“别炸毛,听话。”
我拉开赵泽荫的手,说道,“我最近心烦,只想自己静一静,想回家。”
“明天一早我送你回去,今天晚上就睡在这里,乖乖吃药、好好休息。”
起床吃了一碗粥又喝了药,收拾妥当后我又躺回床上。赵泽荫处理完公务,将我轻推至床内侧。静卧片刻,他忽侧身环住我,“当心杨颂。”
“啊?他怎么还在!”
赵泽荫啧了一声,“……倒不是因为别的,这小子办事不择手段,总之留意些。”
近日诸多纷杂事务搅作一团,令人头痛欲裂。不行,得冷静清醒一点,精力有限,我得先办自己的事。
“睡吧,最近前朝事情也多,哎……”
我刚忙问道,“都有些什么大事?”
“卑陆派了使者前来,卑陆王想谒见皇上。”
其霍桑落想见明途?这事透着蹊跷。卑陆王自己的位子坐稳没有,就急着出门外交了?
赵泽荫继续道,“另外,东南沿海一带海寇猖獗,屡屡侵扰商船与百姓,也是一桩心头大患。”
“……”
“朝堂上争斗不休,皇上圣体欠安,瑞亲王又常不在锦州……每日皆有操不完的心。一正,不仅你心烦,我也一样。”不待我追问,赵泽荫的话便如流水般入侵了我的大脑。
我忙按住赵泽荫的手背,说道,“卑陆此来,无非是想表态。其霍桑落不愿与大梁启衅,他心中清楚,卑陆内部早已腐朽,荣光不再。自象西山一役后,他应当明白两国差距,不会轻易再动干戈。”
“……你似乎很了解他。”
“谈不上吧,只能说略知一二。”
继而长叹一声,赵泽荫又说,“说来海寇若要整治,其实并不难。眼下这批人多是瀛洲内乱流亡而来的难民。有人提议禁海以绝后患,我却认为不可——一旦禁海,靠海谋生的百姓反会被逼为寇,愈禁愈乱。堵不如疏,只需严控铁铜、硫磺、硝石与军器流出便是。海防方面,该在沿海要地尽快设置卫所、巡检司、水寨、烽堠、墩台,增配水军战船,当然,亦可招募民兵民船协助巡防。而这些流寇……”赵泽荫语气转沉,“必然在近海岛屿上建有巢穴,是时候出兵剿匪,一网打尽了。”
“等等,说好你不当大都督的!”
“……我不走。”赵泽荫伸手将我揽进怀中,声音低了下来,“若真离了京,想见你一面就太难了。除非你愿意跟我一起走。”
我立即坐起身来,“我不去,我得留在锦州。”
把我拉到怀里,赵泽荫蹭了蹭我发烫的额头,“死死守着你的小窝,你到底经历过什么,极度缺乏安全感。”
我此刻有些急了,“你的理想、你的抱负,将来总有机会实现。不必急于这一时。这两年就安安心心留在锦州,哪都别去,好不好?”
黑暗中,我看不清赵泽荫的脸,但我听到了他轻微的笑声。凑到我耳边,男人说道,再伪装再嘴硬,就算脾气大上了天总是口不择言胡乱咬人,你心里依旧有我。
我把头埋在枕头里,嘟囔着,没心思和你谈情说爱!
有,必须有。
赵泽荫压在我身上,沿着我的脸颊亲到肩膀,手抚摸着我的后腰,无法隐匿的**,不该从爱中剥离出来。
我按住赵泽荫的肩,低声道,我生病呢。
声音带着一丝干涩和沙哑,男人将头埋在我耳边道,我想要你一正,情难自抑。你始终不明白,我到底有多爱你。
释放了心底的**,又发了一身汗,我的烧竟也退了。这一场闹剧般的争执,才过了一天,我与赵泽荫的关系就又莫名其妙地回到了从前。
连小白都有些意外,他已经摸不清我们究竟是当真吵架,还是只不过闹着玩。
沐浴之后,我嚷着要回府,这一回没人拦我。小白送我出门时,见一中年男人候在外面,顿时面露不悦,走上前去斥道,“听不懂话吗?回去告诉你家主子,别再往这儿送人!”
我好奇地凑上前,“谁啊?送什么人?”
不等小白阻拦,那管事连忙躬身回话,“是送苳阳姑娘过来,这都是常例。往常王爷回京,也都是如此……”
小白立刻厉声打断,“闭嘴!快滚,别再来王府门口晃悠!”
我伸手拦住小白,仔细打量那管事一番,轻笑一声说道,“回去转告小周王,荣亲王如今归我黄一正管。什么女人想见他,都得经我点头。所以我建议你们,不如直接把苳阳送我黄府来。听明白了?”
“是,是,小的这就告退。”
待那人走后,小白支支吾吾地解释,“黄姐姐,你别往心里去,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王爷毕竟是个男人,这么多年不可能……完全不近女色。”
我瞥了小白一眼,冷嗤,“有什么了不起?照你这么说,我岂不是亏大了?我过去还不近男色呢!”
小白顿时脸通红,瘪着嘴不再多话,只默默跟在我身后。
难得今日徐鸮也在,随口邀小白改天一同喝酒,后者便高高兴兴地先走了。
“和好了?”徐鸮挑眉问道。
“……你是不是也觉得挺无语的。”
徐鸮探了探我的额头,叹了口气,“别闹腾了。既然迟早要翻脸,也不急在这一时。我有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你先听哪个?”
“先听坏的吧。”
“乐正玄知人在锦州。”
我心底一沉,“……这阴魂不散的,竟还敢大摇大摆地回来。你说赵泽荫知道吗?”
徐鸮似是比我更了解赵泽荫,“该杀却不急着杀的人,王爷一定另有打算。”
“那咱们先不管他。”我抿了口茶,又问,“好消息呢?”
“找到陈小哥的下落了,人没死。”
我怔了半晌——原来徐鸮这几日是去查这件事了。我狐疑地望向他,“这还算不上什么好消息……”
徐鸮在我身边坐下,低声道,“暂时没打草惊蛇,因为事情有些蹊跷,甚至诡异。”
只觉得脑袋又开始发沉,我催徐鸮继续说下去。
接下来徐鸮所说的经历让我愈发困惑了。
因觉得悟证行迹可疑,徐鸮决定再跟这和尚几天。结果对方竟老老实实走遍了锦州的大街小巷,逢人便打听陈小哥的下落——还真让他问出了线索。
一个杂耍班子里,有个会喷火的汉子说见过陈小哥。那时陈小哥流落街头,饿得受不了上前讨吃的。汉子见他瘦弱可怜,便给了两个馒头。据说,陈小哥当时神神叨叨的,嘴里念着什么“助宁世大神祛除邪祟,避免灾星降世”。汉子只觉得他神智不清,故而印象特别深刻。
死了一个“长命仙”,又冒出一个“宁世大神”,还扯上什么“灾星”……好啊,看来和陈瞎子来锦州为的是同一桩事。世上从无巧合,恐怕这位“宁世大神”,才是他们此番真正要找的目标。
我突然笑出了声——杨颂这小子,究竟背负着什么使命?千方百计除去了长命仙,如今又瞄上了“宁世大神”。
徐鸮见我出神,直到我笑够了才开口,“想到什么了?”
我便将心中的推断一五一十说与徐鸮听。听罢,徐鸮瞪了我半晌,终于叹道,“亏你能把这些线索串在一起,确实聪明过人。”
“算了,别管了。什么宁世大神,不过又是个装神弄鬼之徒。敢在锦州生事,怕是嫌命太长。”
“总之你出门必须有人跟着。若我不在,务必带上山枝。”
我点点头,晃了晃还有些乏力的左臂,提议道,“晚上出去吃吧,也该放松一下了。”
待祝山枝回来,我们三人便去了八步瑶池。
这里的景致一到夜晚便与白日迥然不同。转眼已是九月初一,几场秋雨过后,夜风微凉。
我们坐在池边的亭中,一边听着中央平台上传来的琴歌,一边饮酒吃菜。我酒量本就浅,八步瑶池的酒又极烈,才两口下肚竟已有些飘然。恰此时微风拂动纱幔,如月光下流淌的河水般柔美;一勾弯月悬在天边,星辰如海,恍若梦境。
“你风寒还没好全,能喝酒吗?”祝山枝见我眼神迷离,担忧地探了探我的额头,“哪有生病还跑出来玩的?”
“不让她出来,她肯定要闹,”徐鸮抿了一口酒,摇头抱怨,“闹起来更麻烦,我可哄不住。”
“对了,那和尚出城往东去了,我就没再跟。”
我抿了一口酒,道,“我始终觉得他动机可疑——大费周章帮一个非亲非故的阿婆千里寻子,怎么想都有些蹊跷。”
徐鸮听我这么说,忽然笑了,“你可没资格说人家,你自己管的闲事,比那和尚离谱多了。”
我哑口无言,只靠在一旁静静听琴。一曲终了,台上有舞姬翩然起舞,我们正兴致盎然地观赏,一旁却突然传来一道耳熟的声音。
“哟,黄一正,你也在?”
我懒得抬头——是齐霖。瞥了一眼,她身边跟了几名女伴,有些面生,却又仿佛在哪里见过。
齐霖着一身粉色曳地裙,沿拱桥走近,目光在我们三人之间扫过,最终停在有一面之缘的祝山枝身上,“没想到,你竟会和下人一同吃酒。”
“关你什么事?你是不是太闲了?”祝山枝冷嗤一声。
“你!竟敢对本小姐无礼?黄一正,你就这么管教府上的奴才?”
齐霖身边几名女子也跟着七嘴八舌地声讨起来。徐鸮对此漠不关心,甚至懒得抬眼,仍慢条斯理地酌着酒。
“再问一次,黄府的事与你何干?”祝山枝冷声道,“开口闭口‘下人’、‘奴才’,我看无礼的是你。不仅无礼,还很讨厌。”
齐霖被祝山枝几句话气得满脸通红,不肯在女伴面前失了颜面,挥手召来家丁,竟似要动手。
祝山枝脑中可没什么尊卑概念,兴致勃勃地把手指捏得嘎嘣作响,三拳两脚便将那几名家丁打翻在地。
女子们见状惊呼起来,八步瑶池的掌柜也急忙带人赶来,一时间拱桥上挤满了人,场面混乱不堪。混乱中齐霖不慎踩到自己的裙摆,竟一头栽进池中!有人惊惶高喊,“杀人了!杀人了!”
池水不过齐腰深,齐霖却因惊慌拼命扑腾,半天站不起身,两只白皙的手臂胡乱挥舞着,脑袋却已没入水中,可竟无人下去救她。
祝山枝啧了一声,跃入池中,一把将呛了水的齐霖捞起。对方刚一回过神便尖声叫道,“别碰我!你这粗鄙的下人!”
祝山枝不管齐霖又抓又打,硬是将人捞上岸,扔还给她的女伴。
出了这等事,掌柜忙不迭劝离众人。祝山枝没好气地抖着湿透的衣襟,嘟囔道,“脸都给我挠破了……”
徐鸮饮尽杯中酒,大笑不止,“真不错,喝酒还有戏看,精彩,哈哈哈!”
我凑近看了看祝山枝脸上的指甲痕,笑道,“这下爱管闲事的人,又多了一个。”
祝山枝没好气地瞪了我们一眼,恨恨道,“近墨者黑!”
小小的插曲并没有给生活带来多少波澜。
自从帮舒棘在宫里立了威,我的事渐少,甚至只需每天去逛一圈即可。我知道明途这个节骨眼上封妃自有他的目的,而我要做的就是配合他便好。
日子清闲了两日,这天,余清从昭阳殿回来的路上我恰好遇到他,便一起到太医院聊了一会儿。
余清收到了比尔斯的信,信中只会在麓州碧波县停留,办完了事便来锦州找我。
虽比尔斯并未提及要办什么事,我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安,随即要来了大梁的地图。
碧波县位于麓州碧波弯,这里有通商口岸,与新国、瀛洲国来往频繁。突然想起赵泽荫之前所说海寇之事,我心中顿时多了一分不安。
[无奈][无奈]惹上大将军,算是惹对人啦。没有人可以主动甩掉大将军,没有。:-D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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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第 1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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