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已顾不得什么礼数周全。我命李泉即刻通传,他面有难色,称高相正在殿内议政。我焦躁地瞪他一眼,“若误了要事,你我都担待不起!”
这胖公公一咬牙,匆匆入内禀报。余清则焦急地来回踱步——我知道他忧心何在,怕疫病流入锦州危及圣驾。且不说痘疫本就易染致命,我与明途如今皆体虚气弱,根本无力抵抗。
入得殿内,才见除高佑外尚有数人在场。我略一扫视,多是生面孔。
高佑低声斥我,道诸位大人正禀奏要事,我不该执意觐见。
我哪顾得这许多?横竖放肆嚣张的名声早已传开,叩首起身后我便直陈来意。
话音未落,旁侧一瘦高男子目光凛然,“黄大人从何得知此事?”
我打量他片刻,确未见过。其身旁大腹便便者忙介绍道,“这位是麓州布政司左参议孟达海孟大人。”
高佑又指着那引见者低声道,“这位是在机要处轮值的户部员外郎苗绩,今年五月自麓州调任。”
我对二人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说来话长,总之机缘巧合得知此事,才急于面圣。”
高佑沉吟道,“皇上,臣以为此事非同小可,应及时着户部颁文严防疫症。若待蔓延,恐为时已晚。”
余清急忙附议,“皇上,麓州与锦州相距太近,且痘疫极易传染,一旦扩散便难抑制。此外,各地须储备汤药以备不时之需。”
明途只垂首静听,良久方抬眼望向我,似在等我开口。他太了解我了——他知道我要干什么,眼圈已经提前泛红了。
我微笑着跪下来,说道,“微臣请赴麓州任祓疫使,必竭尽全力清除疫病,保锦州无恙。求皇上恩准。”
“一正!”余清失声惊呼,却立刻噤了言。
明途自案后缓步而来,温热指腹轻触到了我的手腕。我起身,终于再度近距离看清他的眼眸。
“为何?”明途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若臣与余太医的师父尚在,亦必主动请缨,万死不辞!可惜他已殒命卑陆……臣作为弟子,理当继承其医济百姓之志。且臣幼年时幸得先帝教导,虽也曾立志潜心医道,可惜学艺不精,有负先帝期望。今请赴麓州,也算是报答先帝的教诲之恩。”
“怕么?”
我依旧含笑,摇摇头,“臣曾与幼时挚友约好了,在其位,尽其事,不惧万难,视死如归!”
明途眼中终于复现出往日的温柔,再无犹豫和彷徨。
“归期?”
“同去年一样,丰穰节前,臣必归来。”
“李泉,宣彭绍入殿。”
待彭绍进殿,明途重返案前,负手而立,语声沉静、笃定。
“彭绍,拟旨,擢黄一正为麓州祓疫特使,专办该地防疫事宜,准其全权处置,直报于朕。锦州防疫着高佑亲掌,不得有误。其余各州防疫由户部会同各布政司办理。本年外官述职及各州进贡一概免除,专心防疫。秀州、珠州、北州等地口岸严加巡查,严防海寇,不得松懈。以上诸事,速去办妥!”
“臣遵旨。”
待众人皆退,殿内复归寂静。我急步奔向明途,扑入他张开的怀抱里。
“你总是如此。”
“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我说过,谁若敢在你的青史上妄添污笔,我绝不轻饶。”
赵明途捧起我的脸,鼻尖微红,低声嗫嚅,“我不在意史书如何写我。”
我笑道,“可我在意。你想想,日后我们翻阅史册、参观博物馆,见你在位期间留下本不该有的污点,会是何等心情?我定会气到食不下咽,非把罪魁祸首千刀万剐不可。所以,我要亲自去收拾那个神棍。再说,我还要带比尔斯先生回来,让他亲口告诉你信标究竟如何使用——不然我会一直生你的气!”
“对不起,玥儿。”
我捏捏明途的手,轻声道,“总之,我现在不原谅你。等我回来,你要连续说一百遍‘对不起’,一字不错,我才原谅你。”
“好!”
踮起脚吻了吻明途的额头,我笑道,“那我走了哭呜呜,你也要把这里的事处理好。”
“嗯!”
离开昭阳殿,我有些意外,高佑竟然在等我,身旁还站着孟达海。
一路回到恪勤楼,入内饮了半盏茶,我才问,“义父还有何吩咐?”
没有搭理我,高佑反倒劈头盖脸把孟达海训斥了一顿,言语中提到其越过上级直接跑到京城禀报疫病之事。至此,我这才听出点意味来。
孟达海与苗绩是同窗好友,因与麓州布政司正使齐胜不合,且在这件事上有了分歧才打定主意来找苗绩,后者借着在机要处轮值之便将其带给了高佑。不过看样子,高佑与孟达海并不陌生。
难得高佑表情如此肃穆,“无论如何,你都不该擅离麓州,更不该越级上报。”
孟达海自知理亏,可还是低声辩解道,“高相,齐胜此人心胸狭隘!我与他本非一路人。他想瞒下疫情,岂有可能?疫病岂是瞒得住的?不过为保自家仕途!我实在看不惯!”
“住口。眼下朝中废相之议未歇,你该谨言慎行才是。此时得罪吕、齐两家,所为何来?”
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齐胜,不就是齐霖的哥哥嘛。
“义父,虽孟大人行事冲动,但及早禀明实情于防控至关重要。”我忙起身调停,转问孟达海,“孟大人,眼下情形究竟如何?”
孟达海沉吟片刻,低声道,“平潭府……已有感染者了。”
我猛地起身厉声道,“什么?!孟大人你竟如此冒险!谁知你是否染病,竟敢面圣!”
“哎、哎呀!黄大人,下官无恙!因我并非自麓州而来……”孟达海急得面红耳赤,连连摆手,“下官因与齐胜争执,称病回老家乂县休养。接到同僚书信,才上京寻苗兄商议……”
“罢了罢了,达海,你随一正同赴麓州。”高佑长叹一声,又道,“先去准备罢。”
待孟达海离去,高佑靠向椅背,目光自我周身扫过,最终落于我裹着纱布的左腕,“你与荣亲王出了何事?他忽然告病闭门,甚为反常。”
我尴尬一笑,“不过有些小龃龉,许是在闹脾气。”
“胆大,也就你敢这么戏弄他。”高佑指指案上一包药材,“这位大将军性子执拗,太医登门仍闭户不出。你将药送去,瞧瞧是否严重。”
“我?可能不太合适……许是淋雨受了风寒,小恙而已。”
高佑瞪我一眼,面露疲色,“胡闹。就说机要处诸事皆待王爷决断,请他好生养病。”
我扑哧一笑,“我看义父倒颇乐意与这个臭脸王共事。”
“应无人不愿与他共事。”高佑稍顿,瞪我一眼又道,“一正,此行务须当心。”
“后方只能托付义父了。”
“去吧,早归。”
离开恪勤楼,我拎着药包连连叹息。在上阳门外寻到徐鸮,他问我何时动身。
将事情大致告知徐鸮后,我烦恼地晃了晃药包,试探道,“啧,赵泽荫病了……要不你去送药?我怕他砍我。”
徐鸮忽地笑出声,挠挠头道,“你怕,难道我就不怕?放心罢,王爷不会的。”
“那日你也见了,那可是他第二回想取我的性命!”
“你误会了。王爷只是想留住你。”徐鸮将我塞进马车,随之坐于我身侧,“该怎么说呢……王爷知道那时开口留你已无可能,只能本能地以威胁相逼,并非真要杀你。他那样的人,若起杀心,从不会先行示警。”
“我不想去也不该去。”
徐鸮揽住我的肩头,沉沉叹息,“此去麓州,或许有去无回。便当是告别罢。”
我笑了笑,拍拍徐鸮的腿,“胡说什么呢?定要回来,放心吧。唉,还是去一趟罢,才想起我的武器还落在那儿。”
不觉已是黄昏。荣亲王府门前,我提着药包仰望着熟悉的匾额,忽想起去年春初初次来此送药的情形。
管事见是我来,未多言便开门相迎。我心下暗忖,许是他尚未接到新令,我竟仍可自由出入王府。
行不过两步我便撞见小白。他红着眼圈怔怔望我,半晌无言。管事极有眼色地悄然退去。
小白别过脸抹了把泪,瞥见我手中药包,立刻后退两步,“你自己去送药,我可不帮你。”
“……他人呢?”
“发热却疯练枪法,枪都折了两杆!随后便将自个儿关在屋里喝闷酒,谁都不见。”
“再好的身子也经不起这般折腾……唉,我知道了。”
正欲往书房去时,小白拉住我胳膊,含泪问道,“姐姐,你是不是真的快——”
我拍拍小白的肩头,“控制下情绪。至少今日不会,明日……应当也不会。”
不知不觉间,我竟已熟稔王府的路,能精准找到书房所在的院落。院外唯二人值守,整座庭院寂然无声。缓步走进去前,我回头看了一眼落山的夕阳,夜风这就来了,有些冷。
我轻轻推开门,尚未出声,便听得屏风后传来一声低哑的喝斥,“滚。”
我怔然望着满地东倒西歪的空酒坛——这究竟是饮了多少?
掩上门,我一步步走向屏风后的身影。男人猛地踢翻屏风,怒意勃发之际,却在看清我的刹那骤然凝滞。
我将药搁在案上,费力扶起倾倒的木屏风,“险些砸到我。”
赵泽荫怔怔而立,赤红的双眼茫然四顾,最终随踉跄的身形瘫软在榻上。
“给你带了药。另外,我来取我的武器。”
倚靠一旁,赵泽荫无力地抬起手臂指了指方向。我自他所指处翻出放着望海桑与钩针的木匣揣入怀中,踌躇片刻,终是走到男人面前。
赵泽荫凝望着窗外,拎着半壶酒,静默如石。
不过两日,这人竟沧桑至此。我端详着赵泽荫,伸手轻触他颌下的胡茬子,“腌渍入味了,倒像抹了料酒待下锅的鱼。”
拾起地上的外衫为赵泽荫披上,我叫人去准备浴池,又差人收拾房间。
小白接过药包时喉头哽咽。我让他赶紧去告诉徐鸮我会晚归,不必忧心,顺便将“武器”匣一并带回。
再次回到房间里,我推了赵泽荫一把,“走,去沐浴,臭了。”
有些木然地被我拉着,赵泽荫依旧一句话都没有说,这个时候他才真如众人所说的那样寡言少语。我的手不能碰水,只叫其他人帮他擦洗,我便坐在屋外等着。
直到天黑后男人才出来,径直往卧房走去。
夏姑端来清粥小菜并一碗墨黑的苦药后,悄然闭门退下。
我将赵泽荫按在凳上,为他擦干头发,转至身前托起他的下颌。剃刀轻刮过喉间时,男人终于有了动静。
赵泽荫握住我执刀的手腕按在自己颈间,浅色的眸子终于望向我,“你本有无数机会报仇,为何不动手?”
“黄一正尚有家人,不是么?我不想牵连他们。”
“……”
我苦笑一声,“我知道这不是你想听的答案,但于我却是最实际的考量。纵使与他们情分淡薄,若累及无辜,我也实在做不到。”
小心翼翼帮赵泽荫刮了胡茬子,我摸摸自己的劳动成果,光滑细腻,果然熟能生巧。
赵泽荫许是太久没睡,他神情恍惚地吃饭服药后便乖顺躺下,侧身凝望着我。昏黄的光投在墙上,将两道人影映作四目相对。
“睡吧,休息好了还有很多事等着你。高佑毕竟上了年纪,很多事力不从心了,太傅又总是说不到点子上,机要处还得靠你。”
男人始终不肯合眼,哪怕他已经很困了。
抚过赵泽荫微烫的额头,我坐在床榻台阶上凝视这个男人——头一回想用“脆弱”二字形容他,可他分明该是那样炽烈鲜活的人。
“给我一个答案,一正。”
一句不甚明晰的话,我却懂得其所指,“我给你答案。赵泽荫,若你从我这里感受到了爱,便无需再质疑求证。我是个蹩脚的戏子,演不来爱,也装不出爱。”
嘴角微微弯起一个小弧度,赵泽荫握住我的右手,拉到他的心口用力按着,“明日我还想见你。”
“……明日事,明日再说。”
“那今夜就别走。”
我将男人向里推了推,躺在他身侧,如往日般偎进他怀中,“睡吧,好好睡一觉。”
赵泽荫伸手将我拥入怀中,双唇久久停留于我额间,未再言语。不过片刻,规律而熟悉的呼吸声便轻轻响起。
待赵泽荫彻底沉睡,我方坐起身,指尖又一次抚过他英挺的眉目,这才离去。
夜已深沉,我缩了缩脖颈。小白默然送我归家,见府中深夜仍有人进出,不禁疑惑地询问发生了何事。
我只道无妨,大扫除罢了。这单纯的家伙不疑有他,又问明日可否来接我——王爷醒来定想第一时间见到我。
徐鸮拍拍小白的肩膀,微笑着告诉他,等王爷彻底休息好再说。
送走小白,徐鸮轻叹,“还当是什么神兵利器,值得你专程跑这一趟。”
“珍贵得很。那缝线是望海桑所制,此树如今几近绝迹了。”
“真是头回知晓,救人的家伙也能称作武器。”
“明日几时动身?”
徐鸮沉声道,“方才耿画来传信,明日一早出发。由金吾卫护送你出锦州,至乂县改由一岔大营副参将牛小宝将军接手,护送你往麓州平潭府。他会率五十精锐随行,直至事毕。”
“嗯,那早些歇息罢。”
“玥儿。”徐鸮面露忧色道,“千万别冲动。”
“这话该我说才对。”我笑道,“你叫你的鸟给祝山枝带信,叫他原地等我。”
“……那是隼,不是普通的鸟。”
“有名字吗,我都没摸过。”
徐鸮一怔,沉吟道,“糟了,倒还真没取名。况且它认主,你还想摸?不啄伤你眼睛都算客气了。”
我撇撇嘴哼道,“什么嘛,这么凶悍。又不是老虎摸不得,干脆唤作小虎得了。”
“……鸽虎,小虎,倒也合适。”徐鸮监督我洗漱完毕,为我掖好被角,“总爱打岔。方才说到哪儿了?是了,不必忧心,祝山枝机灵得很,也学会了不吃亏。安心睡罢,养足精神明日启程!”
原以为会辗转难眠,岂料翌日临近出发我方醒。匆匆收拾停当出门,趁天色未明与徐鸮策马离开了锦州城。
耿画率十人跟随,同行者唯孟达海而已。幸而天朗气清,一路策马东去倒也迅捷。
麓州毗邻锦州东境,交界处乂县屯驻着一岔大营。快马加鞭一日可达,过乂县便是麓州地界,再行两日即至首府平潭。而比尔斯滞留的碧波县犹在更东之处,玉京河便是经此弯流入大海。
愈向东行,风势愈显凛冽。途间虽有小山阻隔,地势却颇为平坦。秋色虽好,可惜我并无玩赏之心。
当夜临近子时我们才到达乂县,奔波了一天我的屁股已经麻木不堪。匆匆吃了几口饭我正准备回屋睡觉,孟达海显然不愿错过这密谈之机。我心中暗恼——深更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黄大人,到麓州之前,下官有些话不得不禀。”
“说吧说吧,说了好睡觉。”
孟达海并未绕弯,直言道,“齐胜此人,绝不会真心配合大人。他靠不住。”
“……防疫大事,他也敢敷衍?”
孟达海垂首道,“大人请想,若防疫得宜,功在他手;若有差池,首责便是您这位祓疫特使。一岔大营虽可护卫您的安全,但钱粮调配、州县管控诸事,他们无权过问。大人须早做谋划。”
我睡意顿消,不由直起身,“齐胜竟如此嚣张?”
孟达海显得颇为不忿,“他祖上有护驾之功,又与周正王过从甚密,自然跋扈。更听闻其妹不日也将嫁入荣亲王府,届时气焰只怕更盛。”
“……”我无奈地闭了一下眼睛,看向坐在一旁擦剑的徐鸮,他津津有味听着,却并没什么表情,“孟大人,这个节骨眼上就先别斗了,痘疫非小事,况且这次的事也许是**大于天灾,切不可因私废公,视百姓性命为儿戏。”
孟达海眼珠一转,连声应和,“自然自然。高相既有命,下官定当竭力配合大人,旦有驱策,万死不辞。”
打发了孟达海,我疲惫地趴在床上。徐鸮却哈哈大笑起来,“你们这些当官的真有意思,火没烧到眉毛上面,还真就放不下斗争。”
“睡吧睡吧,累死我得了。”
翌日清晨,一岔大营副参将牛小宝已候在门外。耿画引见时,我略感意外——牛将军竟已年过五旬,白发梳得齐整,目光炯炯,精神矍铄。
牛小宝行礼时亦不住端详我,半晌笑道,“早闻黄大人之名,不料竟如此年轻,瞧着不过二八年纪。”
耿画笑着拱手辞行,“黄大人、牛将军,末将须回京复命,就此别过。”
我叫住耿画,低声道,“一定要保护好皇上的安危。”
“大人您放心。”
耿画率人离去后,牛小宝又将我细细打量一番,忽问道,“听闻便是你,独闯卑陆腹地,抢回了飞云将军的长枪?”
“机缘巧合罢了,谈不上抢,只是取,取了回来。”
牛小宝朗声一笑,猝然拔剑相向,“那便请黄大人指点一二!”
我急忙退至徐鸮身侧,“将军误会了,在下实不通武艺。”
“果然!”牛小宝收剑入鞘,大笑着翻身上马,“传闻未免夸大了,说什么单骑破敌二十四勇士,杀得卑陆人闻风丧胆——老夫还道是又一位萧瑾将军般的巾帼英雄。”
徐鸮憋不住大笑起来,把我扶上马,打趣道,“黄大人上马都费劲,别说杀敌了。”
牛小宝朗笑道,“哈哈哈,无妨,仅靠三寸不烂之舌便可退敌千里,这也是天大的本事!走,咱们出发!”
我将脸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这风吹上三天,只怕脸皮都得裂开几道口子。幸好徐鸮心细,该备的物件一样不落,我有时候想他实在太体贴,都快把我养废了。
一路进入麓州地界,却见城门往来如常,并未施行严控。我心下暗忖,疫讯传开已有数日,绝无可能还未送达——恐怕是地方官员自觉事态不重,未加重视。
上回大梁大疫,已是三十年前的旧事。那时师父因献上祛疫良方,得赵璂赏识,所著《痘诊医案》记载详实,至今仍是最为可行的诊治防疫之法。之后朝廷将医案印制成册,颁行各州研习沿用,一直延续至今。
连赶了两天的路,我们终于抵达林岑县。此处离平潭府已不远,入住驿站还没来得及梳洗,孟达海便来禀报,平潭府已派人前来。
[摸头][摸头][摸头]黄大人很忙,没工夫谈恋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6章 第 1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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