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云川生于一个书香门第,母亲汪玲是著名作家,父亲任凯则是颇有盛名的书法家。
在工作伙伴组织的一场朋友聚会上,汪云川跟张文华相识相知,两人在三个月里迅速闪婚,没过多久便怀上了孩子。
不同于出身优秀又早已闯出一片天地的汪云川,张文华出身普通,是一所私立中学的历史老师。
妻子和自己之间巨大的差异让张文华心中的自卑越发膨胀,他开始时常乱撒脾气,下班回家没有好脸,张口就是阴阳怪气。
汪云川只当他有教学压力,容忍退让,张文华却一次又一次得寸进尺。
后来张文华甚至将脾气带到了课堂上,心气不顺时把气撒在了一个班里性格内向成绩不算优异的男孩身上,不知说了多少胡言乱语,男学生当堂逃学回家,将一切告诉了父母。
学生父母愤怒地找到学校来给儿子讨回公道,在学生面前威风凛凛的张文华又成了缩头乌龟,躲在办公室里不出来。
汪云川得知此事后劝解张文华,不要态度太强硬,至少要先积极跟学生和家长沟通,该认的错就认,没做过的事也不必心虚。
“你一个做生意的你懂什么教育。”张文华当然不听劝,振振有词道,“严师出高徒,说他几句就受不了,以后出了社会还能上班上到一半跑回家去跟爹妈哭吗?没出息。”
汪云川的好言相劝在张文华耳朵里万分刺耳,脸红耳赤地开口继续高声斥骂,丝毫没有给汪云川开口的机会:
“对!你为人处事最圆滑最得体,左边给这个领导怕马屁,右边给那个老总陪笑,我一个小小的历史老师当然比不上您汪总!”
“张文华。”汪云川注意到楼上趴在栏杆后小朗乐的身影,哑着声音,“你要这个时候跟我吵架吗。”
“在家好啊!不就应该让他知道他爹是什么德行吗?你不就想看到这种结果吗?孩子围着你转,朋友围着你转,你有钱有势所有人都上赶着捧你,我连给你提鞋都不配啊!”
汪云川坐在张文华面前,静静看着疯魔的丈夫,淡漠地开口:“说完了?”
张文华偏着脸不说话,汪云川也没耐心等他,站起身来示意一边的保姆收拾餐桌,踩着拖鞋上楼,只留给张文华一句话:
“明天去办离婚吧。”
那年汪朗乐五岁。
离婚后不久,张文华被学校开除,失业半年后才在某家学习机构借着熟人关系讨了个闲职。
离婚第二天汪云川就带着汪朗乐搬走,暂居在父母家。
汪玲和任凯对女儿离婚的决定似乎并不意外,当女儿和外孙搬来时也没什么担忧,反倒因为每天都能见到女儿和外孙而欢喜了一段时日。
老夫妻俩和汪云川最初唯一担心的,是汪朗乐未来会缺少父亲的陪伴。
于是汪云川通过律师跟张文华协商,安排了一月两次的探视频率,以确保汪朗乐童年环境的健全。
探视日程分为两天,第一天汪云川会给儿子准备好换衣洗衣物和必用品,将他送到张文华的住处,跟父亲单独度过;第二天汪云川则会加入行程,三人一同出行或吃顿午饭。
这样安排的原因其一,是汪云川认为即使父母离婚,孩子也需要跟父母共同相处的时间。
另一个原因则是汪朗乐自己提出的要求,他希望妈妈可以陪着他,这样他会更舒服。
若不是汪云川和律师姐姐跟他解释,汪朗乐甚至还想让外公外婆一起。
这样的日子也没有持续多久,某一天汪朗乐推开书房的门,学着妈妈平时开会的样子,一本正经地跟汪云川谈判:“妈妈,我可以不要一个月见爸爸两次吗?”
“怎么了,乐乐想爸爸吗?”汪云川在生意上运筹帷幄,却在儿子面前柔情似水,她担忧地询问,怕自己还是忽视了汪朗乐对父亲的需求之高。
没想到汪朗乐小小一个坐在宽大的老板椅上摇了摇头,小大人似的开口:“我觉得我和爸爸见面太多了,这会占掉我跟妈妈和外婆外公待在一起的时间,不如一个月见一次吧。”
说完,八岁的汪朗乐自顾自点了点头,肯定道:“没错,一个月一次就可以了,我是这么想的,妈妈觉得呢?”
汪云川心里担忧的情绪被汪朗乐机灵的小模样驱散,但还是慎重地确认:“会不会太少了?乐乐不想跟爸爸待在一起吗?”
“不少。”汪朗乐郑重地点点头,“我更想跟妈妈和外婆外公待在一起。”
于是汪云川充分尊重儿子的决定,将探视频率降到了一月一次。
那时的张文华面对探视频率降低,当着汪朗乐的面又与汪云川争吵起来,怒斥她自私自利,阻碍孩子跟自己见面。
即使他知道降低探视频率的要求是汪朗乐主动提出的,也从未思考过,自己身为父亲究竟称不称职,合不合格。
他还是那副固执的模样,只想着如何将愤怒发泄在别人身上,展现自己的不满,却从来没反思过自己。
离婚前,无论两人有什么样的矛盾,汪云川都坚守一个原则——绝不在孩子面前争吵。
张文华却从来不这么认为,他只在乎自己的愤怒能否及时宣泄,从不关系剧烈的争吵会不会伤害他的爱人,又或是给年幼的孩子留下阴霾。
汪朗乐被律师姐姐牵着带出办公室时,他看向那个面目狰狞控诉妈妈的男人,觉得熟悉又陌生。
似乎爸爸一直是这样,总是很生气。
汪朗乐回忆着爸爸曾经面带微笑的样子,却觉得很模糊,他想得有些累了又看向撑着头也很累的妈妈,挣脱开律师姐姐的手,推开玻璃门高声问:
“妈妈,我们可以回家吗?”
汪朗乐没有被父母的争吵吓哭,也没有再对父亲说任何话,只等妈妈带自己回家。
时间就这样慢慢前行,直到一次炎热的暑假里,九岁的汪朗乐又迎来了跟父亲一月一次的见面。
原本从未缺席过的汪云川实在调不开工作,汪朗乐倒是很理解,让妈妈工作顺利早去早回,然后被汪云川的助理送到了张文华那。
那段时间汪朗乐沉迷于纪录片《动物世界》,张文华听说后主动提出要带汪朗乐去市动物园,汪云川嘱咐他记得网上预约,暑期人流量大动物园可能会限流,现场买票未必来得及。
张文华没把她的话听进去,结果当天果然因为没有预定门票而吃了闭门羹。
张文华丢了面子,嘴上念叨动物园也没什么好看的,索性带着汪朗乐去了市动物园附近的狗狗公园,美名其曰也是看小动物。
公园里的小狗基本都没有拴绳,开心地玩在一团,年纪还小的汪朗乐虽然十分好奇想要靠近,却还是因为几只大型犬过大的身形而感到害怕,不知所措地站在一边。
灵芝就是在这时出现的。
踌躇犹豫之时,一只身形挺拔毛色顺滑的漂亮大狗路过,汪朗乐被漂亮大狗吸引得挪不开眼,主动鼓起勇气跟狗主人搭话问道:“爷爷,我可以摸摸吗?”
“可以啊。”狗主人是个和蔼可亲的老爷爷,他牵着毛色灰白的大狗蹲下身,看出小孩的害怕后笑着安抚,“不怕,灵芝很亲人的。”
于是汪朗乐试探着走上前,举起手朝着面前的大狗伸去,抚上狗狗柔软的头,轻轻摸了几下,惊喜地咧开嘴:“狗狗好乖啊!”
汪朗乐开心极了,这是他第一次摸到一只这么大的狗,他高兴地蹲在灵芝身边,手在灵芝身上欲罢不能地到处摸摸揉揉,又怕碰疼了小狗,每一下都轻轻抚过。
张文华坐在一边阴凉处的长椅上,偶尔抬起头看一看。
交到一只狗狗朋友的汪朗乐非常开心,也在狗主人的教导下学会了怎么跟灵芝一起玩飞盘。
灵芝在他周围兴奋地飞奔,汪朗乐也跟着在草坪上疯跑,汗水已经浸透了衣衫。
张文华见儿子跟狗玩得开心,口渴地四处张望,迈出步子到不远处的小贩那里买水。
付钱时,一只耷拉着尾巴浑身通黑的流浪狗走来,张文华见到朝自己走来的流浪狗,嫌恶地抬起脚踹了过去,嘴里大声驱赶道:
“滚!”
被踹了一脚的大狗凶狠地呲起牙,急促地喘息着,调了个方向朝着狗狗公园跑去。
汪朗乐刚刚对着远处的老爷爷扔出飞盘,灵芝迅速飞奔而去,毛发都被风吹起,宛若一只驰骋在大草原上狩猎的狼犬。
这时,一只流浪狗突然闯入汪朗乐的视野,汪朗乐害怕地退后两步,却反而引起了大黑狗的注意。
被人踢踹后有些应激的黑狗嗅到小孩身上浓烈的同类气息,把汪朗乐小心后退的动作都当成了攻击前的示威挑衅,黑狗垂着尾巴向前走去,喉咙里还藏着诡异阴沉的低吼。
远处刚从灵芝嘴里接过飞盘的老人家最先注意到异常,他连忙站起身来一边朝着汪朗乐地方向赶去,担忧之间又不敢动作太大生怕惊动已经应激的流浪狗。
张文华还没注意他随便踢了一觉的流浪狗,正要对被他独自留在公园里的儿子发起攻击。
下一秒,弓起身子做出攻击姿态的大黑狗便将孤身一人的汪朗乐扑倒,张开血盆大口咬上了汪朗乐裸露在外的小腿。
被扑倒在地的汪朗乐高声哭喊着,小腿处被黑狗咬破的皮肤钻心的疼,他无助地在地上哭嚎,直到灵芝奔跑着闯入他视线,咬住黑狗后颈,黑狗这才迫于疼痛松开了口。
灵芝跟黑狗撕打在一起,最终占了上风,挡在汪朗乐身前,做出防御姿态高声吠叫着发出警告,终于将应激状态下凶狠好战的黑犬赶走。
众人听到声响纷纷前来关心,灵芝的主人先一步赶来,一边将汪朗乐抱起一边叫了救护车。
等张文华悠哉悠哉地赶来时,汪朗乐泪水布满全脸,已经哭得喉咙嘶哑,无助地瘫倒在老人怀里,小腿处的伤口血肉模糊。
昏倒前,汪朗乐看到阳光下闪烁着光亮的圆形铭牌,上面刻着一株灵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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