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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景泰蓝

朱祁钰的身子,终究未能彻底痊愈。连日的忧思与旧疾交缠,使他形容日渐枯槁,步履之间隐现疲态。然而,他尚未从丧子之痛与噩梦般的梦魇中脱身,朝堂之上,却早已暗流汹涌。

关于立储之议再度沸腾不休,群臣之中,已有不止一人接连上疏,言辞迫切,直言“太子之位空悬久矣,恐动国本人心,失大明根基”。更有甚者,明里劝谏,暗里施压,意图将朱见深再度扶上储君之位。

大殿之上,群臣衣冠楚楚,拱手陈辞,奏章如雪片飞至御案。朱祁钰端坐龙座之上,面如寒霜。他的双眼布满血丝,身披大氅,整个人仿佛用意志在死撑着一副将倾的残身。他轻咳数声,终于开口,声音喑哑却坚决:

“朕与皇后尚年轻,子嗣之事,自不急于一时。朝堂无忧,万民安乐,何需仓促更储?”

此言一出,殿内瞬时鸦雀无声。但朱祁钰自己却明白,这一席话,不过是用残余的尊严筑起的最后一道防线。他清楚,天命早已转向,京城之中的风声、脚步、眼神,皆在指向一个结局——他,已经走到了命运的边缘。而如今的一切,不过是他与他的小薇,竭力维系着残破的信仰与执念罢了。

此时,一人缓步而出,正是兵部尚书于谦。他身披官袍,神情沉稳却带着哀色,沉声道:

“陛下虽遭国难家忧,仍坚守朝政,鞠躬尽瘁,未尝一日懈怠。太子新逝,陛下方失爱子,重臣岂能不顾圣心?愿百官暂息争议,留陛下一息喘息之机。”

他的声音沉而有力,直击人心。殿中群臣一时不敢辩驳,有人低头,有人沉吟,空气中仿佛连尘埃都凝滞不动。

然而,沉默之中,石亨与徐有贞对视一眼,忽地缓步出列,拱手而言,语气却透着不容置疑的锋芒:

“陛下本为郕王,乃藩王之身,今日登基本为权宜之计。太子既薨,大明江山岂可无主?也该,还位于天命所归者了。”

此言一出,宛如惊雷炸响九霄。

满朝文武震惊失色,众官面面相觑,有人惊呼,有人跪地劝阻,有人默然低头,不敢言语。御前的空气仿佛凝成冰霜,殿中寒气顿生,宫灯摇曳不止,照映出朱祁钰苍白如纸的面容。

他缓缓抬眸,盯着石亨和徐有贞,那目光中,有怒,有悲,有哀怨,更有一种将死之人才能拥有的孤绝与清醒。他张了张口,终究什么也未说。

坤宁宫内,檐下风铃微响,恍若哀音叩心。

杭令薇披着半旧的锦袍坐于榻侧,烛火映在她苍白的面容上,眼底的血丝与疲惫昭然若揭。她自东窗听得朝中风声,石亨与徐有贞在殿上大放厥词,逼迫朱祁钰交出皇帝之位,心中宛如刀割锥心。

她缓缓转头,唤道:“茗烟。”

“奴婢在。”

“传太医令来,即刻。”

语气淡然,实则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意,茗烟不敢多言,疾步而去。

未过多久,太医院主事太医已匆匆入殿,尚未来得及喘息,便在榻前双膝跪地行礼:“臣参见皇后娘娘。”

杭令薇执帕掩唇,缓缓垂眸,只一句:“本宫今日不问旁事,只问你一言,本宫……还可否再有身孕?”

这一句话,轻如羽毛,却似沉锤落地,震得太医额上冷汗直流。他怔了片刻,垂首如磐石一般磕地,声音带着几分颤意:“回禀皇后娘娘……娘娘多年积劳成疾,久病损元,气血两亏,脉象浮散……恐怕……再欲有孕,难如登天。”

这四字——“难如登天”,宛如寒刀插入心肺,杭令薇怔怔坐着,指尖已然微微颤抖,耳边轰鸣如涛。

她早有所觉,却仍心存一丝侥幸,哪怕是再渺茫的可能,也愿为朱祁钰、为朱见济再搏一次天命。可如今,这最后一线希望也被生生斩断。

她挥袖示意太医退下,殿中重归寂静,只余风过纱帘,熏香断续。

“原来,本宫……终究是废人一躯。”她喃喃低语,声细如丝,仿若在与自己说话,又仿若自心中念出。

她低头看着自己瘦削的手指,昔日那双手曾执笔丹青,抚琴赋诗,紧紧搀扶过朱祁钰的掌心,也曾轻柔包裹朱见济的婴孩骨肉。可如今,这双手却只余冰凉,握不住子嗣,护不了夫君,更托不起这风雨飘摇的大明中宫。

往昔的她何等鲜亮?她曾是令宫中敬畏的尚宫局尚宫,是朱祁钰亲口许诺“江山与卿共白头”的皇后,是母仪天下的中宫贵体。她原以为,纵天命弄人,她也能一笑而对。

可这一次,她笑不出来了。

“我……到底变成了什么模样……”她声音极低,双目微闭,眼角却滑下一行清泪。

她曾经那样聪慧坚韧,如今却常常梦魇缠身,心绪难安,稍有风吹草动,便惊恐不已;曾经开朗明快,如今却昼夜多愁,郁郁寡欢。她好似一夜间老了十岁,身心俱损,神情枯槁。

“我早已不是当年的我了。”她轻轻将额头抵在膝上,语声中夹杂着不可言说的苦痛,“可若我倒了……阿钰,也会倒的。”

窗外风起,树影婆娑。她的心,也随着这风,摇摇欲坠。

日头偏西,御道斜晖如金,映得宫墙琉璃微微发亮。

朱祁钰自朝堂退下,面色如旧日一般沉静,却藏不住眼底难掩的疲色。他步履匆匆,一如既往地直往坤宁宫而去,那是他每日的归宿,更是他心魂尚在人世的凭依。

推门而入,宫内一如昨日,熏香淡淡,帷帐轻垂。杭令薇早已起身,倚在塌榻前等他。四目相对间,已无需多言,二人便已泪湿双眸。

这一场相拥的痛哭,竟像成了他们的日常。没有喧嚣,没有声嘶力竭,只是彼此依偎、低泣,在这动荡不安的世道里,为那无法割舍的共命之情悄然流泪。

他们早已不是两个人,而是一个灵魂裂成了两半,在命运长河中颤巍巍地相依为命。一个人轻咳,另一个便心痛如割;一个人梦中惊醒,另一个便彻夜难眠。这样的同感,虽甜如蜜、却苦如鸩,像是情深至极的代价。

正哭着,外头成敬躬身小声禀报:“陛下,皇后娘娘,烧釉场方才进贡来一批新物,说是为献瑞贺寿。”

朱祁钰吸了吸鼻息,声音略哑:“唔……叫人拿进来,让朕与皇后看看。”

不多时,几名内侍抬着锦盒徐徐而入,揭开锦绣盖帛,一件件华彩夺目的器物呈于眼前。那是当朝珍制的铜胎掐丝珐琅器,通体描金嵌彩,纹饰繁复雅致,玉兰浮碧,游龙绕云,金丝勾勒间透着幽蓝深紫,正是“景泰蓝”的典范。

阳光透窗洒在这些器物之上,仿佛天地也在眷顾这一瞬的静谧。

“这等工艺……竟如此精绝。”杭令薇轻抚器身,指尖触过那一缕缕铜丝,一如她心头隐隐的情丝,细密却又不可断绝。

朱祁钰也不禁弯起唇角,眸中浮现出一丝久违的温柔:“昔年你初入永宁宫时,朕曾遣人造过一对珐琅瓶,与你今日手中这件极像。”

“是啊。”杭令薇也轻轻一笑,笑中却藏着一抹感伤,“那时我们还在永宁宫中酿桂花酒,说要以秋水为镜,照千年团圆。”

一旁成敬听得此言,悄然低头退出,不愿惊扰这一对饱经风霜却仍相依为命的帝后。

他们在景泰蓝的光影中相视而笑,那笑中藏着劫后余生的知足,亦有深埋骨髓的哀愁。或许人生便是如此,在满目疮痍的夹缝里,总得捡拾起一些色彩斑斓的碎片,拼凑出一场短暂的宁静与温暖。

“阿钰……这个,可以留下来吗?我想把它放在坤宁宫。”杭令薇轻声说着,指尖颤颤地点向一件精巧玲珑的烧釉小器。那是一枚铜胎掐丝珐琅制成的小锁头,色泽温润如脂,碧蓝之间点缀着鎏金流云,仿佛苍穹之中有星辰缓缓流转。

朱祁钰顺着她目光看去,唇边勾起一抹极轻的笑意,像是被岁月打磨后仍未失温的月光:“好啊,小薇喜欢的,哪怕全宫的都给你留着也无妨。你说留下哪个,就留下哪个,剩下的,我命人送去赏赐宫中嬷嬷、伺从,再挑些分给老臣。”

他语气温柔笃定,宛若春水细流,带着不容抗拒的情意,仿佛哪怕天下再难,朝堂再危,他也只愿将世上最好的都留给她。

杭令薇眼眶一热,泪水倏然滑下,像是一滴滴穿透心防的珠玉,悄无声息却直击灵魂。

“你都这样了,他们还日日为难你,逼你让位,逼你立储……可你,却还想着赏人。”她声音微颤,眼神却倔强,明知委屈,却不肯流露哀怨,只将满腔柔情藏进这句嗔怨里,“我就留下这一个吧,其余的……你拿去分赏吧。”

她手心仍捧着那枚小锁,仿佛捧着一个早已破碎却仍不舍放下的梦。

朱祁钰望着她,一时说不出话来。他伸手拭去她眼角泪痕,将她揽入怀中,低声道:“你喜欢,便好。哪怕这锁,锁不住命运,也能锁住我们最后的一点心安。”

两人相拥而坐,倦意缠身的彼此依偎在这残存的光影中。屋内“景泰蓝”的流光溢彩映照在帷幔上,如星辰坠落,又似命运最后的温柔馈赠。

或许命运给予他们的,已所剩无几;但在此刻,在这小小的锁头前,他们仍愿彼此许诺:将这心安与情意,锁进时光深处,不问浮世纷扰,只守此间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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