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州的日头爬得老高,晨雾散尽后,码头的喧嚣愈发浓烈。苏知甜揣着半袋刚买的花生占,沿着临江的青石板路挨家尝糕点铺,鼻尖沾着金桔酥的甜香,裙摆上还沾了点不经意蹭到的面粉——这是她查案的“职业痕迹”,却让远远跟着的谢无妄眉头皱成了川字。
“甜姐儿,你这都尝第五家了,咱渝州的金桔酥就数这几家地道,还能尝出花来?”跟着她的漕帮小喽啰李三挠着头,脸上满是不解。他是谢无妄托分舵主派来的向导,本以为这位女仵作是来查案,没想到全程都在“吃”。
苏知甜咽下嘴里的酥饼,咂了咂嘴:“李三哥,你不懂。”她刚从“老川味”糕点铺出来,手里还捏着块没吃完的酥饼,“这家的金桔味太冲,麻味浮在表面,不是赵舵主吃的那款。”她想起死者嘴角的残留味道,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帕子,“真正的毒酥饼,甜中带的麻味藏得深,还混着点中和腥苦的东西,一般铺子做不出来。”
又走了两家,排除了用料粗糙的“福记”,苏知甜终于在一家挂着“协盛隆川饼铺”招牌的铺子前停住脚步。门脸不大却收拾得干净,柜台后摆着的金桔酥,正是她要找的样式——金桔果肉碎得均匀,表面泛着淡淡的茶青色。
苏知甜眼睛一亮,刚要迈步进去,就被谢无妄从身后拽住了胳膊。“等等。”他递过来一块干净帕子,“擦干净手再进,这家铺子的伙计眼神不对。”他垫着帕子的脚轻轻点了点地面,目光扫过铺子里的伙计——那人看似在算账,眼角却频频瞟向码头方向,手指在算盘上乱拨,神色慌张。
苏知甜乖乖擦了手,揣着帕子走进铺子,拿起一块金桔酥就往嘴里塞。伙计见状,连忙上前阻拦:“姑娘,这酥饼刚出炉,烫得很!”
“不烫。”苏知甜含着酥饼,舌尖细细品味,果然尝到了那股熟悉的麻味与隐讳的腥苦,还有一丝淡淡的碧螺春茶香。她放下酥饼,笑着问:“你们家的酥饼味道真特别,是不是加了碧螺春茶粉?我想多买些,送给码头的朋友。”
伙计眼神闪烁,脸上却堆起客套的笑:“姑娘说笑了,咱渝州金桔酥就讲究个原汁原味,哪会加茶粉?这是咱祖传配方,就这点特别。”他伸手就要拢柜台后的酥饼,“不巧得很,这最后几盒刚被人预定了,姑娘下次再来吧。”
“预定了?”苏知甜瞥了眼柜台下的竹筐,里面明明还堆着不少,又看了看墙角堆放的糕点盒——盒盖上印着的缠枝纹,边缘隐隐露出一点墨魂玉纹路的边角,和赵舵主身边找到的半块酥饼包装一模一样。“可我看你这筐里还有不少,莫不是嫌我买得少,不想卖?”
伙计脸色瞬间变了,伸手就要赶人:“姑娘你别胡搅蛮缠,我们要关门进货了!”
“进货?”谢无妄这时迈步进来,帕子裹着手指拿起一块酥饼,“我怎么听说,你们家的货,都是从云贵那边运过来的‘戏服布料’改的?”他话音刚落,伙计的脸“唰”地白了,拔腿就想往后院跑。
李三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按住。苏知甜趁机冲进后院,就见墙角堆着不少打包好的糕点盒,盒盖上的墨魂玉纹路清晰可见,旁边还放着几匹染了色的布料,摸起来沉甸甸的,显然里面裹着东西。
“谢无妄,你快看!”苏知甜掀开一个布料包裹,里面赫然是半块墨魂玉碎片,碎片上沾着淡淡的邪气,和漠北聚灵阵的碎片如出一辙。
谢无妄刚要上前,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骚动。沈青禾带着谢安、谢宁跑了进来,神色焦急:“知甜、无妄,医馆里的中毒工人醒了!他说,协盛隆的铺主,是前墨沼的蛊师!”
“墨沼蛊师?”谢无妄眼神一沉,想起前62章在漠北斩杀的毒师,“看来玄阴教余孽,是让墨沼残党来掌控漕帮分舵的运输线。”
就在这时,谢宁突然指着后院墙角的川剧木偶,拉了拉苏知甜的衣角:“娘亲,这个木偶在哭!它说‘脸谱不够,还要凑齐’。”那木偶脸上画着红脸谱,眉眼处同样有墨魂玉纹路,正是川剧里“忠义烈”的象征。
谢安则盯着那半块墨魂玉碎片,眉头紧锁:“爹爹,碎片上的黑气,和前阵子我们在漠北见到的一样,而且……它在吸引别的东西。”他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地面微微震动,显然是有人来接应铺主了。
“不好,他们要跑!”李三喊道。谢无妄当机立断,对苏知甜道:“你带着孩子和青禾守住后院,我去追铺主!”他刚要迈步,就被苏知甜拉住了。
“等等。”苏知甜从袖袋里摸出一小包蜜饯,塞进他手里,“这是无麻版的,你路上吃。还有,别踩泥,我给你留了干净帕子。”
谢无妄看着手里的蜜饯,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转身冲进了码头的人流中。苏知甜则抱起谢宁,对沈青禾道:“青禾,你带着安安和李三哥看好这些物证,我去前面拦住接应的人!”
她刚跑出铺子,就见码头边停着一艘乌篷船,穿灰布衫的铺主正往船上跑,手里还抱着一个木盒。苏知甜咬了咬牙,抓起路边小贩摊位上的一袋生粉——这是她刚才尝酥饼时留意到的,铺主做酥饼用的正是这种细生粉。
她猛地将生粉袋掷向铺主,白粉瞬间弥漫开来。铺主猝不及防,被生粉呛得剧烈咳嗽,视线受阻,脚步慢了半拍。苏知甜趁机冲上前,伸出脚绊在他脚踝处,铺主“扑通”一声摔在地上,木盒摔开,里面的墨魂玉碎片滚了出来,还有几张画着川剧脸谱的纸条。
铺主又气又急,挣扎着爬起来,从怀里摸出一把淬了毒的短刀就冲了过来。苏知甜早有准备,转身就往人多的地方跑,边跑边喊:“有人持刀伤人啦!”
铺主顾忌着码头人多,不敢肆意追砍,只能死死盯着苏知甜。就在这危急时刻,一道金色剑气闪过,打飞了铺主手里的短刀——谢无妄赶回来了。
他几步冲到苏知甜身边,见她衣衫整齐,只是脸上沾了点生粉,眉头瞬间拧成疙瘩,帕子裹着手指替她擦掉:“有没有事?伤到哪里了?”
“没事没事。”苏知甜摆摆手,捡起地上的纸条,“你看,这些脸谱纸条上,都有墨魂玉纹路,而且每个脸谱的颜色都不一样。”
谢无妄接过纸条,目光扫过上面的纹路,脸色凝重:“红、黑、白、蓝、黄——这是川剧的五色脸谱,分别代表忠、直、奸、刚、勇。玄阴教余孽是想用不同身份的人,凑齐五色精气,滋养墨魂玉碎片。”
铺主见大势已去,突然咬碎了齿间的毒囊,口吐黑血而亡。谢无妄蹲下身,帕子垫着手指翻了翻他的衣袖,发现里面藏着一枚玄阴教的令牌,和前62章在墨沼教徒身上找到的一模一样。
“看来这场阴谋,比我们想象的更复杂。”沈青禾抱着谢安走过来,手里拿着一瓶汤药,“这是用黄连和薄荷配的解药,能解轻微的麻香毒。”
一行人收拾好物证,朝着漕帮分舵的方向走去。路上,李三忧心忡忡地开口:“二位大人,还有一事……刚才听医馆工人说,铺主最近经常和我们分舵的二当家刘二接触。这刘二一直对赵舵主的位置虎视眈眈,前阵子总帮出事,他还到处说要肃清分舵里和总帮勾结的人,没想到他自己倒和魔教扯上了关系!”
苏知甜闻言,眼神亮了起来:“这么说,刘二很可能是想借玄阴教的力量除掉赵舵主,夺取分舵控制权,同时帮他们运输墨魂玉碎片?”
谢无妄点头:“可能性极大。而且五色脸谱只找到了红、黑两种相关的死者,剩下的三种,恐怕还有更多人要遭殃。”他看了眼怀里的谢安,又瞥了眼苏知甜牵着的谢宁,“我们得尽快潜入漕帮分舵,查清刘二的计划。”
苏知甜摸了摸怀里的蜜饯,笑着问:“谢无妄,你敢不敢去?那里可比糕点铺脏多了,指不定还有满地泥渍和血腥味。”
谢无妄刚要说话,就见谢宁举着手里的川剧木偶,奶声奶气地说:“爹爹不怕,宁宁给你帕子!”她把系在手腕上的干净帕子解下来,递到谢无妄面前。
谢无妄接过帕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却还是把帕子塞进了苏知甜手里:“走。不过说好,查案归查案,不准再随便吃外面的东西,尤其是漕帮分舵里的——谁知道他们的食物里有没有□□。”
夕阳西下,江水被染成了橘红色。苏知甜牵着谢宁,谢无妄抱着谢安,沈青禾跟在一旁,一行人朝着漕帮分舵的方向走去。吊脚楼的影子被拉得很长,码头的喧嚣渐渐远去,而漕帮分舵里的阴谋,才刚刚浮出水面。苏知甜摸了摸怀里的蜜饯,心里隐隐觉得,这五色脸谱背后,藏着的不仅仅是墨魂玉的秘密,还有更大的危机在等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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