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州漕帮分舵依山而建,临江而立,青石板铺就的庭院顺着山势层层抬高,墙角爬满绿苔,空气中混着江水的湿气与淡淡的桐油味。刘二当家穿着一身藏青色短打,笑容满面地候在大门口,见到谢无妄一行人,连忙拱手相迎:“谢大人、苏姑娘,远道而来辛苦了!赵舵主出事,分舵上下人心惶惶,全仰仗二位大人为我们做主啊!”
他的目光在苏知甜和孩子们身上扫过,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打量,尤其是在看到谢宁手里的川剧木偶时,瞳孔微缩,随即又恢复了笑意。
谢无妄垫着帕子的脚刚踏入庭院,就被地上的泥渍绊了一下,眉头瞬间皱起。刘二见状,连忙吩咐手下:“快,给谢大人铺块毡子!谢大人是贵人,可不能脏了鞋。”
苏知甜忍不住抿嘴笑,凑到谢无妄耳边:“看来刘二当家很懂你嘛。”
谢无妄瞪了她一眼,帕子裹着手指抱拳道:“刘二当家客气了,查清赵舵主死因,是分内之事。”
一行人被请进正厅,桌上早已摆好了宴席,渝州特色的火锅冒着热气,旁边还放着花生占、椒盐酥等点心。苏知甜眼睛一亮,刚要伸手去拿,就被谢无妄用眼神制止了。
“苏姑娘莫急,”刘二亲自给她倒了杯酒,“这是渝州特产的米酒,清甜解腻,先尝尝酒,再吃点心不迟。”酒杯递到面前时,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与前几日尝到的毒酥饼气息隐隐呼应。
苏知甜指尖碰到酒杯,笑容不变:“多谢二当家好意,只是我酒量不佳,还是先吃块点心垫垫吧。”她避开酒杯,拿起一块花生占塞进嘴里,余光瞥见谢无妄悄悄用帕子沾了点酒,指尖在鼻下轻嗅,眼神瞬间沉了下来。
席间,刘二频频打探案情进展,话里话外都在暗示赵舵主的死与漕帮总帮的旧怨有关,绝口不提协盛隆糕点铺和玄阴教。谢无妄不动声色地应对,目光却在厅内扫过——正厅墙上挂着一幅川剧脸谱图,红、黑、白、蓝、黄五色脸谱齐全,唯独黑色脸谱的位置,用一块布临时遮了起来,与赵舵主脸上的脸谱颜色一致。
“二当家也喜欢川剧?”谢无妄指了指墙上的脸谱图,“怎么独独遮了黑脸谱?”
刘二眼神闪烁,哈哈一笑:“赵舵主生前最喜黑脸谱,说它象征刚直不阿,如今他出事,再挂着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就先遮起来了。”
就在这时,谢安突然拉了拉谢无妄的衣角,低声道:“爹爹,后院书房方向,有很重的黑气,和墨魂玉碎片上的一样。”
谢宁也举着木偶,奶声奶气地说:“娘亲,木偶说‘白脸藏祸’,后院有白脸人在哭。”
苏知甜和谢无妄对视一眼,心中了然——五色脸谱的下一个目标,很可能是象征“奸”的白脸,而线索就在后院书房。
“二当家,”苏知甜放下点心,装作好奇,“听闻漕帮分舵收藏了不少川剧木偶,不知可否带我们去看看?我家宁宁最喜欢这些小玩意儿了。”
刘二脸色微变,连忙摆手:“不过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怕污了大人的眼。再说后院杂乱,全是木料和货物,容易绊着孩子。”
“杂乱怕什么?”苏知甜站起身,拉着谢宁就往门外走,“我们就是随便看看,不会添麻烦的。”
刘二见拦不住,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刚走到后院门口,就见一个漕帮弟子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脸色惨白:“二当家!不好了!书房……书房里发现了一具尸体,脸上还戴着白脸谱!”
刘二故作震惊,猛地拍了下大腿:“什么?!怎么会这样!”他转头看向谢无妄,眼神中带着一丝算计,“谢大人,这……这可如何是好?接连出事,分舵怕是遭了邪祟!”
谢无妄冷哼一声,已然看穿了他的把戏:“是不是邪祟,去看看便知。”
书房设在后院的半山腰,推门而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混杂着邪气扑面而来。地上躺着一具中年男子的尸体,脸上戴着川剧白脸谱,眉眼处的墨魂玉纹路清晰可见,手边散落着几块吃剩的绿豆糕,正是渝州特色的糕点。
苏知甜蹲下身,帕子垫着手指检查尸体,谢无妄则站在门口,目光扫过书房内的陈设——书架上的书被翻得乱七八糟,墙角有一个暗格,暗格门虚掩着,里面隐约能看到半张黄色脸谱。
“死者是漕帮的账房先生,”刘二站在门口,语气沉痛,“他掌管着分舵的所有账目,怎么会……”
苏知甜突然抓起一块绿豆糕,塞进嘴里,眉头紧锁:“和赵舵主一样,是麻香毒,只是这次的毒剂量更大,发作更快。”她站起身,指了指死者的手腕,“而且死者死前被人绑过,这不是自杀,是谋杀。”
谢安走到暗格旁,指着里面的黄色脸谱:“爹爹,这里有块黄脸谱,上面的黑气更重。”
谢宁也凑过去,抱着木偶说:“木偶说‘还差蓝脸’,蓝脸人在码头。”
苏知甜转向刘二,语气锐利:“刘二当家,你勾结玄阴教,用五色脸谱杀人凑齐精气,就是为了帮他们滋养墨魂玉碎片,同时夺取分舵控制权,我说得对吗?”
刘二脸色骤变,却没有立刻翻脸,反而猛地转过身,对着身后的漕帮弟子们悲愤高呼:“诸位兄弟都听清楚了!这朝廷来的鹰犬不分青红皂白,就把勾结魔教的脏水往我身上泼!今日他们能诬陷我,明日就能扣个罪名踏平咱们漕帮分舵!赵舵主和账房先生的死还没查清,他们就急着栽赃嫁祸,分明是没安好心!”
他这番话戳中了漕帮弟子的顾虑,尤其是前阵子总帮因勾结墨沼被查,大家本就对官府心存抵触。不少弟子面露犹豫,看向谢无妄一行人的眼神多了几分敌意。
刘二见状,趁热打铁,眼神瞬间变得狠厉:“兄弟们!与其坐以待毙被他们拿捏,不如拼了!把这些人拿下,咱们再自己查案,绝不能让漕帮的基业毁在外人手里!”
说罢他猛地拍了拍手,庭院里瞬间冲出来十几个手持刀棍的漕帮弟子,将书房团团围住。沈青禾连忙将谢安、谢宁护在身后,从药箱里摸出几包银针:“知甜、无妄,小心!”
“刘二,你倒是好手段,煽动人心的本事比办正事强。”谢无妄长剑出鞘,剑气横扫,瞬间逼退前排的弟子。他垫着帕子的脚在地上轻点,避开脚下的泥渍,动作干净利落,“可惜,你的戏演得再像,也掩盖不了杀人夺位的真相!”
苏知甜也不含糊,抓起桌上的砚台就砸了过去,正好砸中一个弟子的膝盖。她想起谢无妄教她的防身术,侧身避开攻击,同时伸手抓住对方的手腕,轻轻一拧,弟子手中的刀就掉在了地上。
“你们仔细想想!”苏知甜对着犹豫的弟子们喊道,“协盛隆糕点铺的铺主是墨沼余孽,他和刘二走得极近!赵舵主和账房先生都死在毒糕点下,这难道都是巧合吗?刘二是在利用你们!”
刘二见有人动摇,亲自提刀冲了过来:“休要妖言惑众!”他的刀上淬了毒,寒光闪闪,直刺苏知甜的胸口。
谢无妄见状,飞身挡在苏知甜身前,长剑与刘二的刀碰撞在一起,火花四溅。“你的对手是我!”他的眼神冰冷,剑气中带着至阳之力,逼得刘二连连后退。
就在这时,谢安突然爆发金色剑气,朝着刘二的后背射去:“不准伤害我爹娘!”刘二躲闪不及,被剑气划伤肩膀,鲜血直流。
谢宁则抱着木偶,对着漕帮弟子们喊:“你们快停下!二当家是坏人,他用毒糕点杀人!木偶都告诉我了!”她的声音带着至阴灵韵,竟让不少弟子停下了动作,面露迟疑。
沈青禾趁机抛出银针,射中几个顽固抵抗的弟子,喊道:“刘二勾结魔教,滥杀无辜,你们还要助纣为虐吗?等玄阴教事成,你们也不过是被丢弃的棋子!”
漕帮弟子们本就人心惶惶,见状纷纷放下刀棍,后退几步。刘二见大势已去,转身就想从书房的后门逃跑,却被苏知甜拦住了去路。
“二当家,哪里跑?”苏知甜捡起地上的白脸谱,扔到他面前,“你杀了赵舵主和账房先生,还想凑齐五色精气,现在该给他们一个交代了!”
刘二眼神疯狂,从怀里摸出一枚黑色令牌,猛地捏碎。令牌碎裂的瞬间,书房内的邪气骤然加重,暗格中的黄色脸谱发出一阵诡异的红光。“玄阴教大人不会放过你们的!”他突然朝着墙壁撞去,想要自尽。
谢无妄眼疾手快,长剑出鞘,剑鞘重重砸在他的后颈,刘二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先把他绑起来,严加看管。”谢无妄吩咐道,随后走到暗格前,帕子裹着手指取出黄色脸谱。脸谱上的墨魂玉纹路与之前找到的碎片完全吻合,邪气浓郁得让谢安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还差蓝色脸谱对应的人,”苏知甜看着桌上的五色脸谱图,“谢宁说蓝脸人在码头,我们得尽快找到他,阻止下一场命案。”
沈青禾检查了刘二的伤口,拿出汤药敷上:“他刀上的毒和毒酥饼是同一种,幸好谢安的剑气有至阳之力,中和了部分毒性,不然他早就死了。”
谢无妄看着被绑起来的刘二,眼神凝重:“他只是玄阴教的棋子,背后肯定还有更大的阴谋。我们得从他嘴里问出玄阴教在渝州的据点,还有墨魂玉碎片的下落。”
这时,谢宁突然指着刘二腰间的玉佩,喊道:“娘亲,他的玉佩和木偶身上的一样!木偶说‘玉佩藏着码头的秘密’。”
苏知甜拿起刘二的玉佩,只见玉佩上刻着川剧蓝脸谱的图案,背面还有一串模糊的数字。“这应该是码头仓库的编号,”她眼睛一亮,“蓝脸对应的人,很可能就在那个仓库里!”
夕阳透过书房的窗户照进来,落在五色脸谱上,红、黑、白三色脸谱已然染血,黄、蓝两色还在散发着淡淡的邪气。谢无妄收起长剑,将帕子递给苏知甜:“走,去码头。这次,我们不能再让玄阴教的阴谋得逞。”
苏知甜牵着谢宁,谢无妄抱着谢安,沈青禾跟在一旁,一行人朝着码头的方向走去。漕帮分舵的庭院里,弟子们面面相觑,而被绑在地上的刘二,眼中则闪过一丝怨毒与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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