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头看着其它人的情况,心底泛起一阵淡淡的悲哀,平日里那些熟悉的面孔,在人群中,已经所剩不多。
环顾四周,两国士兵们的尸体相互堆叠着,其间有些还未死透的人在用尽最后的力气呼救。
“林忆,我的……福软子。”一句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我循声过去,见到乌父正躺在地上,身上被十余把刀剑死死地钉在地上,暗绿色的血液在他的身底下蔓延开来,在这片猩红的大地上长出的一朵绿色的花。
“原谅我,昨天……走得匆忙,没有来得及……和你告别,但我知道……你一定会来,因为我们是福软子,你说是不是。”乌父挣扎着想起身与我说话,但已是不能。
大口大口的绿色血液从他的嘴角溢出,几度模糊了他的声音。
我半跪在地上,低着头注视着乌父,泪水无声垂落,不知该说些什么。
“都怪我!都怪我没有早点到!”我不停地锤着地面,哭道。
“我从没想过我会这样死掉,不要……笑话我,明明一把年纪了,却像个……小孩子一样,可我真的需要朋友,需要一个不会抛弃我的朋友,林忆,我的……福软子!。”乌父说道,而后微笑着闭上了双眼。
终于,乌父不再挣扎,像是变成了一个安静的雕像,他的身体慢慢地随风变化,从人形变成了一株何首乌的模样,两百多年的漫长生命在这一刹那结束。
除了我与安灵外,其余人只是在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仿佛置身事外。
乌父一生酷爱交朋友,可真正到最后他的知心好友又有几人,我不知道;不过至少,乌父在刚才真切地知道他拥有过两个真心朋友,这样已然足够。
天空中的战斗也已经结束,老鹰们已经遁走,但那白龙却不见了踪影。
我带过来的动物朋友们倒是基本都活着,只有两只豪猪与四只乌鸦受了一些不重的伤。
活着的人在打扫着战场,在奋力救援着那些尚有存活希望的伤者,此战红柳族七万多人几乎全族尽出,但最后活下来的只有四千多人。
如此看来,红柳一国在此战之后几乎灭族,已经失去了与克思族继续对抗的实力,一如夏末的鸣蝉,消亡的日子指日可待。
“呜呜呜!爹原来就在这里!”安灵带我走到原先的一处战场,指着地面的一处呜咽道。
我看得不由得心里一惊,这是被火药炸过的痕迹,那个整日喝得醉醺醺的曾经给自己女儿叩头道歉的族长,已经变成了尘土。
“让一让。”几百名士兵正抬着用长枪做的简陋担架运送着伤员。
我看到了另外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木明,他脸色惨白地躺在一个担架上,左臂被齐肩砍断,依然身着一身白袍,只是那件熟悉白衣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大半。
与我关系好的人死了,而我讨厌的人却活了下来,虽然这样想有些狭隘,但我很难不去这么想。
也许我不应该有那么多的仇恨和不满,百年之后,大家都是尘归尘,土归土,又何必执着挂怀。
而且,我自己能不能活到下个月都是问题,局势如此,说不定克思族又会卷土重来。
死掉的人太多,活下来的人又不忍让这些尸体曝尸荒野,但运回去又确实是一件不太可能完成的事情,我们则就地挖坑掩埋这些尸体,死去的敌军埋在一起,红柳族阵亡的将士们埋在一起。
挖坑的工作绝大多数都由我一人完成,无人强迫,是我心甘情愿,我杀了许多人,替他们收尸或许可以减轻一些我内心的负罪感。
因为我完全可以不杀他们,就像非洲草原上的摄像师,他们就不会去管任何动物的死活,但是我却管了,不是为了红柳国,只是为了安灵和木明两人。
剩余的红柳族的士兵在回收着战场上的刀剑和甲胄,当然还有克思族留下来的铁炮,这玩意我建议安灵派人带回去好好研究,或许能挽救红柳族的颓势。
我和活下来的动物们回到了住处,静下来之后,我才越来越感觉到伤口的疼痛,好在有只狐狸告诉我,我背后的森林中有一种草药,把它嚼烂了涂在伤口处可以治愈伤口。
我试了一下,果真有用,看来认识的朋友多,真是一件顶管用的事情,人不能只依靠自己的力量,此刻,我想到了那个爱交朋友的乌父,我很怀念他。
我坐在湖岸边整理着自己那已经破败不堪的草鞋和衣服,这时,我注意到了不远处的湿地上有动物的脚印,看起来这动物的体型还不小,脚印只有来时留下的,并没有离去的脚印。
我警惕地拿起了我的木棍,走上前去,我低头观察着,泥地上的脚印还混杂着一些献血和鳞片,而这鳞片我很熟悉,是龙鳞!
我赶忙抬头观察着湖面,果然有一段白色带着鳞片的身躯正静静飘在距离我十几丈的湖面上,不仔细看,还会以为是一截白色的浮木。
果然是他,是白龙!
我在岸边脱光了衣服,一个猛子扎入水里,用力游到白龙旁边,用右手勾搂住他的身子,往岸边慢慢游去。
白龙的身躯柔软无力,在水里随波摆动,像是水中一条死去的蛇,龙头也垂在水里,我不确定他是否还活着。
将他拖上岸来发现,其伤势十分严重,身躯的几乎一半的鳞片都已经掉落,露出下面模糊的血肉,身上不知道被扎入了多少只利箭,在龙腹的一处,似乎被炮弹打中了一炮,该部位的血肉已经焦黑,甚至露出了一点森森肋骨。
白龙的安静地趴在那里,双目紧闭,周围的动物们一见到龙的出现,纷纷四散,只有一两只乌鸦在不远处的树枝上观察着。
“林公子,他死了没有?”一只山雀问道。
“没死,还活着。”我探了探白龙的鼻息,虽然微弱,但是仍然存在。
“林公子,它死了后,你吃肉来我吃肠。”
“你闭嘴!”我示意让山雀安静。
“林公子,我还没有吃过龙肠。”
“……”
我帮着把白龙身上密密麻麻的箭头拔除,用了一些草药帮他敷在了伤口上,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他能否活下来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时间到了傍晚,那个叫黎的女鬼魂又出现在了呢喃湖上,不过这次,她没有再像往常一样歌唱,而是第一时间便出现在了我们面前的水岸边。
她一言不发地漂浮在湖边,一直盯着我们,就这样沉默了许久;她不说话,我也没有搭腔,但又不知为何湖边的风越发的急,吹得落叶纷飞,吹得水面震荡起阵阵涟漪。
“把他送到水里,我能救!”黎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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