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甜腻在口中化开，祀平皱着眉想要推开祁述却被扣住了后脑。
判断出祀平并没有动真格的意思，祁述向前蹭了半步，得寸进尺地加深了这个吻。
走神的瞬间让祀平被压着肩摁到了墙上，不过不疼。
见缝插针地换了几个角度，祀平勉强让自己上半身的重量从祁述撑在他身后的手上分散了些，接着抬手揽住了祁述的后腰。
色胆包天的小子，这时候怎么不怕疼了，祀平分心想着。
药片在唇齿交缠间转到了祀平口中，这古怪的药甜得他嗓子疼，一口下去感觉把他被封印的那千年里缺的糖分全补回来了。
祀平捏捏祁述的颈侧示意他停下。
做事要知道见好就收，祁述意犹未尽地松手退开半步。
一吻过后，药物与情绪蒸腾着祁述的的四肢百骸。那张憔悴的面庞寸寸升温，犹如打了过量腮红来粉饰病容的鬼怪，惨白又艳丽，在柔和迷离的暖光下为他增添了几分虚假又脆弱的生机。
“太甜了。”祀平嫌弃道。
“我吗？”
“明知故问。”
祀平把视线从祁述的脸上移开，然后从架子上抽了张纸。这来历不明的药光从味道就能知道它不会是什么正经东西，他没有拿自己试药的爱好，也并不好奇药的功效。
“咽下去。”祁述抬手，生生压下了祀平的手腕。
祀平挑眉睨了一眼祁述，逗孩子似的与祁述拉扯几下，游刃有余地牵动着对方的动作。
从容地忽略了对方轻蔑的笑容，祁述见自己的手没有被甩开后真切地表演了一番喜上眉梢。
似乎是意识到刚刚的态度有些生硬，他飞快地补了一句：“别误会，我不是逼你，这药对你没有坏处的，相信我……好吗？”
语气被刻意放轻，祁述毫无负担地换上了副可怜兮兮的无辜表情，精心设计过的委屈神态让祀平有种其实祁述才是受害者的错觉。
这场景让祀平想起局长家那只总是咬掉玩偶眼睛的阿拉斯加。
那是个总明着拆家的孩子，小狗喜欢搞的破坏它样样精通，其中最常干的就是当着局长的面叼走他的拖鞋，至于是还回去还是咬坏藏起来都要看它的心情。
经年累月之下，局长收获了十几双不成对的拖鞋与数十场与它单方面的冷战对峙。
出于对人类以外生物的探索欲，祀平长久地思考过局长的阿拉斯加究竟是精还是傻。明明屡教不改却又知道在事后无辜地睁着水润溜圆的眼睛望向主人，就连眼中清透的算计都显得小心翼翼的，摆出一副让人不忍心责怪的可怜样。
对于拖鞋这种小事局长并没有多生气，曾言只要不是左脚棉拖右脚人字他就能忍。
祀平也没多在意，反正他的拖鞋是单独收起来的，丢人的从来都不是他。
不过关于小狗会咬掉玩偶的眼睛这一点局长忧心的不得了，甚至几次怀疑是不是它有什么心理问题。
人狗有别，祀平只能劝局长别多想。或许塑料小黑球对于小狗来说并没有意义，对于它来说咬掉玩偶的眼睛就像人类从撕下书页用来折纸一样自然。
它不能理解为什么这样是错的，也许还会费解人类为什么要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事责罚它。
不过好在小狗知道，只要摆出可怜的眼神局长就舍不得骂它，再摇一摇尾巴、蹭一蹭头，局长就全都依着它去了。
祀平现在觉得祁述就和那条小狗差不多，或许还不如它有觉悟。小狗犯错可能是无心之举，但祁述明知道说谎哄人不是正道也没碍着他满嘴跑火车，甚至比阿拉斯加咬拖鞋拆眼睛还娴熟自然。
这算怜弱？祀平压压太阳穴，有些头疼。祁述能被民控局盯上就不可能是个柔弱的主，怜悯他还不如怜悯正在无偿加班的自己。
原来局长体会的是这种感觉。祀平了然于心，他微微低头，视线里是祁述期待的面庞。
强势一方总容易对弱势且符合审美的一方产生关爱和顺从，而祁述显然对此十分清楚并毫不犹豫地选择将其利用到极致。
咽下药片，祀平抓住祁述偷偷搭在他喉结处的手，沉声说：“不安分的爪子，还想试我有没有真的咽下去？”
“怎么会，我对你是全心全意地信任。”
目的达成，祁述痛快地收回手，随后亲呢地靠近祀平，“只是打算如果你坚持不吃就帮帮你…但你这么配合，看来我们相性很好，我真的很开心。”
“比起关心无聊的相性，我更好奇你想怎么帮我一把，”祀平从容地忽略了那些没用的话，问道：“打算掐着我的脖子逼我咽下去？”
“怎么会想到这么暴力的手段，”祁述故作惊惧地退了半步，随即就被自己浮夸的演技逗笑了，“你若是反抗我肯定是打不过你的，这种自讨苦吃的方法第一个就排除了。”
不会用但也没少想。
祀平别开脸，懒得再去看祁述那张写着小人得志的脸。
浴室的水蒸气散得差不多了，朦胧的暖意退去，拢了拢身上的浴袍，祀平推开祁述走了出去。
这间屋子的装修看着有些年头了，是个小三居，次卧的门敞开着，可以看出近期居住的痕迹。
主卧的门锁着但钥匙就挂在门把手上，祀平将视线从卧室上移开，随意地扫了眼整间屋子的布局。
泛黄的白墙上贴着十多年前流行的歌星海报，布艺沙发上扔着几个不同样式的方形抱枕，麻布坐垫下套了款很大众的碎花白边沙发布。
看起来就是在市场里随手买的，也许尺寸都没报对，祀平看着明显长一截垂到地面上的布料，不自觉地开始回想究竟在谁家看到过这种款式。
或许是实在太常见了，祀平认真想了会儿也没想起来是在哪见过后就放弃了，毕竟比起关心沙发穿什么他现在更应该考虑的是他要穿什么。
“到底谁是主人谁是客人，”祀平伸手截住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的祁述，“带路，给我找身衣服穿。”
“穿我的？”祁述问。
祀平点头：“你身上的酒味都蹭在我衣服上了，刚刚看你有洗衣机就顺手洗了……抱我做什么。”
片刻后，祁述收回手，替祀平整理了下浴袍的前襟，满脸正气：“当然是手动量一下我的衣服你能不能穿了，虽然咱们差不多高，但你看着比我壮些，我得找件合适你的。”
有些道理，祀平并未多想。
见祁述进卧室去找衣服，祀平就去了客厅等他。
客厅打扫得很干净，电视柜、茶几这些都擦得很细致，即使是夹层缝隙里也没有积攒的灰尘，木地板似乎是新打的蜡，在暖黄色灯光下泛着独特的光泽。
屋子里的装饰很有时代感，麻布加网纱的窗帘和罩在电视上的镂空花边布样式繁复精致，一看便知屋主当年布置是花了心思的。
屋角，立式空调出风口上那块看不出年纪的黄绿格遮布不知何时被洗得泛了白，配着顶褪了色的永生花摆件显出了几分落寞。
沙发套似乎是新洗过不久，靠在上面可以闻到从布料中透出的茉莉花香，还有太阳晒过的味道。
搂着柔软的抱枕，温馨的氛围环绕周身，虽然并没有这样的童年时光但祀平猜测这大概就是家的感觉。
很美好，但总觉得哪里有些违和。
祀平蹙眉，又说不上来是他产生这种感觉的原因。
眼见着时钟过了半个点，抓不到异样之处还等不到衣服的祀平起身去了次卧。
祀平靠在门边敲了敲门框，正在里面翻找衣服的祁述没什么大反应，只是回头冲他笑了笑后继续埋头挑选。
无事可做，祀平开始观察祁述。然后他注意到祁述已经换了身打扮，宽松的阔腿牛仔裤和V领纯色上衣，很普通的搭配，就像大学生一样，正常到让祀平有些意外。
民控局附近有个大学，他经常能见到穿成这样的学生骑着车到处跑。
“这件怎么样？”祁述的声音打断了祀平的回想。
祁述拎着衣服转过来面对祀平，上衣的全貌映入眼中，祀平这才发现这件衣服虽然背面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但正面却乱中有序挂了许多金属装饰，下摆还似乎模仿着被撕开的样子做了几道缺口。
很个性，祀平觉得这衣服还挺适合祁述的，跟他人一样看起来就很张扬。
“怎么不理我？这件肩比较宽，你穿应该会很合适。”祁述展示着衣服。
是件做工不错的刺绣白衬衫。
回过神的祀平扫了眼旁边被弃选的方案们，层层叠叠之中基本是东破一块西缺一截的流浪风居多，也有几件鲜艳跳脱的完整衣服混迹其中，都是前些年的流行牌子。
顺着祀平的视线看去，祁述解释说：“都是我刚上大学那会儿买的衣服。”
“很适合你。”祀平对穿搭这方面也说不出什么一二三点来，他衣柜里除了各式衬衫就是盘扣衫，甚至买衣服的店铺都来自于前不久刚过了五十岁生日的局长的倾情推荐，没什么自己的想法。
好在祁述也没指望祀平对他过时的衣服们做出什么深沉的评鉴，他拿着衬衫对着祀平比了下，应该是合身的。
“只提供上半身？”祀平问。
祁述挑眉，故意逗人说：“不好么，有机会体验下男友衬衫？”
“还是自助更适合我。”祀平将人拎出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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