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凉启元十三年...
鎏金鹤形灯台的阴影斜斜切过紫檀木书案，案上堆叠的奏折旁，一方端砚正洇着墨香。赤萧身着朱红常服，领口龙纹在日光下流转金辉，他刚批完北梁郡的秋收奏报，指尖龙鳞蹭过宣纸发出细碎声响。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殿外传来，伴随着孩童特有的清脆叫嚷。
“皇兄！皇兄看我！”
三岁的城穿着件缩小版的玄色朝服，领口绣着简化的龙纹——这是赤萧特意命尚服局缝制的。小家伙跑得急，裙摆扫过门槛时踉跄了一下，怀里抱着的玉圭"哐当"掉在青砖上。
他顾不上捡，扑到书案边，仰着小脸邀功。
“像不像？太傅说...说这是...是'君王之仪'！”
奶声奶气的声音里还带着咬字不清的骄傲，头顶歪歪扭扭的发髻随着摇头晃脑的动作摇摇欲坠。
(这小不点倒是把太傅教的词都记住了。)
赤萧放下朱笔，目光扫过城怀里露出一角的奏折——那是他今早落在偏殿的，此刻已被小家伙当成了"玉笏"紧紧抱着。他伸手想扶正城歪掉的发髻，指尖刚触到那软乎乎的发髻，城突然踮起脚尖，小手揪住他垂在胸前的龙须用力一扯。赤萧的龙须足有三尺长，平日里连风都吹不乱，此刻却被拽得笔直，他闷哼一声，龙角微颤。
“城！”
“龙须软！比宫里的拂尘好玩！”
城咯咯笑着，另一只手也加入战局，把原本梳理得整整齐齐的龙须揉成乱糟糟的一团。他的指甲修剪得圆润，抓在龙须上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像极了当年在朔燕东宫，城抢他兵书时那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赤萧正要板起脸，却见城突然松开手，小手捧着他的龙须凑近鼻尖，奶声奶气地嗅了嗅。
“有...有桂花味！”
赤萧的耳根微微颤动。昨夜他用桂花露梳理过龙须，没想到竟被这小东西闻了出来。他刚要开口，城突然爬上书案，小短腿踩在铺着明黄桌布的案几上，伸手去够砚台里的墨锭。
那墨锭是西域进贡的"乌金玦"，价值连城，赤萧平日里都舍不得多用。他瞳孔骤缩，龙尾如红绸般甩出，稳稳圈住城的腰将他提溜下来。城悬在半空，小脚乱蹬："要画画！画皇兄的角！"
(三年了，还是这么喜欢折腾朕的角。)
赤萧无奈地叹气，将城放在腿上。小家伙立刻得寸进尺，小手攀上他的额头，摸到那对覆着细鳞的龙角。龙角自头顶斜向后延伸，状如珊瑚一般，此刻被城温热的小手摸着，竟泛起细微的痒意。
赤萧僵着身子，任由城的指尖在角根处轻轻画圈——那里是龙族最敏感的地方，当年在北燕为质时，城醉酒后也曾这样摸过他刚长出的幼角，说"像两截红玉簪子"。
城突然爬上软榻，小短腿踩着赤萧的腰腹，伸手去够他放在榻头的《龙韬经》。书页被他扯得哗啦作响，一张夹在书里的枯叶飘落下来，正好落在他的小脑袋上。
赤霄眼疾手快地抓住城的脚踝，免得他一头栽下去。
小家伙却像只刚学会爬树的小猴子，手脚并用地往上攀，嘴里喊着："看...打仗！"
他认得出封面上的"兵"字，是太傅前日刚教的。赤萧将他抱进怀里，翻开书页到"军争篇"，指尖划过"其疾如风，其徐如林"的古字。
“这是兵法，不是画本。”
城却不管，小手在书页上乱指，突然停在一幅手绘的行军图上——那是赤萧年轻时在北燕画的，图上用朱砂标着朔燕的粮草库位置，墨迹早已干透发暗。
“红...血！”
城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小手缩了缩，像是被吓到了。赤霄心中一紧，连忙合上书页。他忘了这图还夹在书里，当年他就是凭着这张图，在北燕内乱时精准烧毁了敌军粮草，才得以反败为胜。
“角角硬，像...像父皇殿里的玉柱！”
城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小手停在龙角上。赤萧低头，看见小家伙的眼圈红了，长长的睫毛上沾着泪珠。他心中一紧，想起太傅今早说漏了嘴，提了句"朔燕故宫的盘龙柱"。他抬手擦掉城的眼泪，指腹蹭过那柔软的脸颊。
“城想...看玉柱？”
城吸了吸鼻子，点点头，又摇摇头，小手紧紧攥着赤霄的衣襟："不要玉柱，要皇兄。" 稚嫩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赤萧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他想起三年前在长安宫，城施展禁术时决绝的眼神，想起自己用灵力救下他时，那微弱却不肯熄灭的生命气息。
他伸出手，将城紧紧抱在怀里，龙鳞贴着小家伙的后背，传递着属于龙族的温热。
城在他怀里渐渐平静下来，小手开始不老实地摸索他腰间的玉带。那玉带镶嵌着七颗东珠，是南梁国主的象征。城抠下一颗东珠，握在手心把玩，突然凑到赤霄耳边，奶声奶气的说到："皇兄，我给你唱歌好不好？"
赤萧的身体瞬间僵硬，记忆如同潮水一般涌来——当年在北燕东宫的雪夜里，城也曾这样凑在他耳边，唱那首关于故乡的民谣。
(以前...以前的城，不会用这样软糯的声音说话。)
赤萧闭上眼，掩去眼底的复杂情绪。他感觉到城的小手在他胸口画着圈，哼起不成调的旋律，奶声奶气的，却依稀能听出当年那首民谣的影子。阳光透过窗棂，在他赤红的龙鳞上洒下斑驳的光点，怀里的小家伙渐渐哼着歌睡着了，嘴角还沾着一点墨渍——方才趁他不注意，城偷偷用手指蘸了砚台里的墨汁，在他胸口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龙。
赤萧低头看着那抹墨渍，又看看城恬静的睡颜，龙尾轻轻扫过地面，卷起落在地上的玉圭。他小心翼翼地将城放在铺着软垫的矮榻上，伸手想擦掉胸口的墨渍，指尖触到那冰凉的墨痕时，却又停住了。
殿外传来宫人通报午膳的声音，他却只想这样坐着，守着怀里的温暖，直到日影爬满整个书案。
别问为什么就过三年了，不能一直写跟婴儿的互动吧，现在几章是在给下一卷过度，不然太生硬了
当然真有人想看内些细节，可以弄番外[墨镜]
我的大纲大部分都是日常，要是有新灵感我应该会改
才注意到因为AI插手的原因，大纲丢了一部分，有一段可以让他俩亲情关系快速上升的剧情没了[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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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三年，如白驹过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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