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镜一面无表情看向讲台。
周围同学望见这一幕，不约而同倒吸一口凉气。
完蛋。
校霸跟班长关系贼差。
叫他帮忙发队服，不会直接把衣服扔班长脸上吧！
鸦雀无声中，吴景主动揽过任务：“主任我去发，正好跟他们商量一下比赛的事。”
王望觉得有道理，扭头对他叮嘱几句。
下课铃声响起，广播放着激昂的运动进行曲。
隔壁班传来椅子拖拽的声音，一大伙人浩浩荡荡往操场赶。
路过教室门口，二班班主任抱着保温杯探出头，笑眯眯打招呼，刺探军情：“王主任还不下楼啊，是不是在商量什么战术，我来学习学习。”
王望摆了下手，“哪有什么战术。”
扭头冲着最前面的几个同学：“集合不许带书。”
二班班主任：“……”
“不上场可以给同学加油，比赛第二，友谊第一嘛。”王望语重心长地说。
二班班主任握着保温杯的手一抖。
稳了，今年我们二班一定要和文一班血战到底，洗去去年差两分荣获倒二的耻辱！
-
附中篮球赛从周二开始，共三天。
六个球场同时比赛，两场全胜进入下一轮。比赛规则简单，充满人情味，让所有班级起码打满两场，才会被淘汰。
篮球比赛前照例要进行领导讲话。各年级都顺着往操场走，周遭人潮喧哗，加上刚开学考完，都有发泄式的疯玩感。
因为不用上课，其他班兴奋聊着天。一班大佬们一路表情严肃，用贝叶斯理论预测等会儿的比赛分数。
陈镜一跟在队伍最后。临走前，王望扫到他身上T恤，耳提面命地提醒他穿上校服。
几个外班的女生路过，随即手拉手红脸快步走去。
除去年级那些八卦和谣言。
只他这张脸也够瞩目，陈镜一眉眼干净明朗，瞳色偏浅，加上冷白的肤色，笑起来少年感十足，整个人张扬又清爽。
但这会儿，打量他的目光都自觉收敛。
原因很简单，他身边站了个真·不敢看·教导主任。
操场上人头攒动，班牌横幅随意堆在角落。
陈镜一长腿跨过一堆乱糟糟的运动器械，王望转头：“你脚不是崴了吗？”
“……”
陈镜一：“内伤。太阳一照就痛。”
说完，正好走到主席台前，陈镜一小幅度动了右脚踝，非常刻意地往前单脚跳了半米。
王望：“……”
台上副校长开始讲话，鸡汤式的开场白后，讲起了上学期篮球场的精彩表现。
王望盯着陈镜一的背影，越看越眼熟。
校长：“某些同学明明是运动的好料子，但没用到正确的地方。课后聚在一起抽烟，和校外份子打架斗殴，甚至被抓到后，不顾老师的劝阻畏罪潜逃，逃避责任……”
王望茅塞顿开，望向陈镜一：“昨天下午放学的时候，你在哪？”
陈镜一眼皮动了下：“校门口，准备回家。”
王望：“怎么回的？”
队伍是按身高排的，正好两列对，陈镜一隔壁就是徐川深，余光飞快扫过男生挺直的背影。
陈镜一收回视线，下意识揉了下脸：“公交车。”
王望狐疑盯着他，发问：“几路车，什么时间段？”
校长正好讲完一段话，台下响起掌声。
徐川深也跟着鼓掌，他穿着校服外套，衣袖往上折了两圈，露出的一截手腕白皙清晰。
陈镜一啧了一声，他这种不良少年，丢脸和被罚之间，肯定是选——
“607路，六点半那趟，公交车是浅绿色，经过附中要路过一段梧桐林。”
王望表情震惊。
没想到陈镜一能回答上，还说得这么详细。
连公交车颜色都记得，像是追着公交车跑了一圈似得。
王望作势咳嗽了声，说：“嗯，低碳节能。下次继续追……不是，继续坐公交车。”
陈镜一：“……”
-
半小时后，篮球赛正式开始。
一班的首场比赛抽到的对手是九班，在2球场。
此刻，场边零零碎碎聚集了一些人。
王望等会有个会，走之前还不忘提醒陈镜一积极服务，做好志愿者。
陈镜一没去看台，挑了离球框不远处的阴影站着。九班的队员率先换好衣服进球场，看台传来口哨和起哄声。
九班也是全理班，但男女人数平均些，出场的几个男生个子都很高，其中还有两个体育生。
他们班来了很多加油的人，此刻各种装逼垃圾话都冒了出来。
甚至有男生开着玩笑大喊：“考试我们得喊一班霸霸，球场上总该反过来了吧！”
男生喊完，球场诡异地静了几秒钟。他正纳闷，回头一看，原来一班的队员进场了。
但这也不必不吭声吧，男生往人群里再一瞧，视线里出现一个高挑的身影。
徐川深跟着吴景身后，走在队伍最后。
陈镜一懒洋洋看了过去。
露天的篮球场，从枝叶缝隙里漏下细细密密的光。
徐川深换了球服，球服是统一订的，背后印着附中的校名，各班颜色不同，理一班是红色。
火红的球服映着数字6号，清爽又干净。他左手手腕处带了个蓝色的护腕，衬得肤色冷白，垂下来的手指很长。
九班的女生没忍住，红脸倒戈几秒。
“徐川深居然也上场了诶，第一次看见他穿校服以外的衣服。”
有人愣愣问了句：“他为什么会上场啊？”
“他是一班班长啊，肯定要上场。再说，篮球打得还很好呢。初中我跟他一个学校，他跟校队打到加时赛呢。”
同伴：“你忘记啦，去年篮球赛他没参赛，去市里领奖了。”
女生捂着嘴：“啊，那我等下加油声小点。”
“提醒一下，你是九班的。”
“知道知道”，女主手里握着瓶水，小声说：“所以我将功补过，动手不动嘴，积极送水。”
一班的大佬同样懵逼，易铭天：“我深哥上场了？！”
回过神，一群人顿时激昂起来，“今年有戏，一班加油，一班最棒，一班霸霸。”
徐川深像是没听见这些声音，垂眼整理着护腕。
五分钟后，裁判示意比赛开始。
一班五人，吴景个子高，球技也不错。刚开场投进两球。九班立刻派人牢牢盯住他。
周浩然个子碾压在场大部分，只是体力消耗不太行。但第一场他打足鸡血，铆足劲运球过人，和吴景配合不错。
但最令陈镜一意外的是徐川深，这人看着冷嗖嗖，像是上场不会流汗。投篮动作利落又干净，他身形宽阔，运球速度又很快。
九班一个体育生跑到篮框下，正要防住他。
徐川深左手运球，一个漂亮的假动作，篮球灵活地转到了他右手，接着一抬手，篮球越过三分线在男生惊愕的目光划过一道弧线，稳稳入框。
第两节结束。
一班领先了九分。
九班的体委喝着水，对吴景说：“没想到第一场我们班居然就要输了。”
吴景笑着擦了擦额头的汗，“承让——”
“承让个屁，没打到最后谁赢还不一定。”十班体委裂开嘴笑，“浩子前一场体力耗得这么快，等下我盯死你，不给任何靠近篮板的机会。”
事实证明，九班体委想多了。
最后十秒钟，徐川深单手运着球，在两人的拦堵下轻松投下最后三分，成功将差距拉到两位数。
裁判宣布比赛结束那一刻，九班看台爆发出热烈的欢呼。
九班体委流着汗，回头：“？”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班赢了呢。
和九班观众相反，看台上的一班大佬满脸懵逼，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靠，我们就这么赢呢！？”
徐芙戴着太阳帽，腿上的练习册一字没写：“我们赢了，第一场就赢了诶。”
易铭天做替补，虽然坐了半小时烫板凳，但挡不住兴奋，冲上前给几人递纸巾。
周浩然汗津津的半个脑袋靠着他：“士别一年，肯定要刮目相看。去年是深哥不在，大景又受伤。今年嘛，浅浅预测一番，冲进前三肯定没问题。”
比赛结束，陈镜一志愿者的自我认识才堪堪上线。
太阳斜射球场切割出几片不规则的阴影，陈镜一走近其他一块。
徐川深坐在椅子上，看不出剧烈运动后的狼狈，只是额发微微汗湿。男生抬手，随拨了下额头的碎发。左手蓝色的护腕，手指模糊在发间穿梭。
察觉有人靠近，徐川深抬眼，眉眼一片冷淡。
陈镜一大咧咧坐在椅子上，没什么服务的意思。这个方向，少年对着光，浅色的眸子微眯，睫毛显出一道弧度。
场边围了好几个人送水的，递纸巾擦汗，没抢着活的也没闲着，进行精神上鼓舞，“我靠大景控场太牛了”“嘉澎配合打得好”，只有易铭天一句，“浩子也还行，前半场居然没喘得像头牛”，引得周浩然回击“滚球。”
裁判登完分，接着开始第二场。
吴景喊了声：“班长。”
徐川深站起身。阳光倾洒身上的那一刻，旁边人懒散地望过去，似乎斟酌了两秒，才想起自己身为志愿者什么都没做。
陈镜一目光落在徐川深，下一刻。他眉眼一松，懒洋洋开口：“诶，你鞋不错。”
徐川深脚步顿了下，他今天穿是某个大牌的经典球鞋，设计简单大气。
徐川深看了他一眼，“嗯。”
“球打得也不错。”
徐川深脚步顿了两秒。
-
吴景取签回来，脸色沉重。
周浩然几个在球框底下，投球找着手感。回头瞥见吴景，“大景，下一场和打谁？”
哗啦——
一个矿泉水瓶破开风直直朝周浩然小腿飞来。水瓶砸上他膝盖，立刻泛红肿胀起来。
马京文踢完瓶子，假意抬了抬腿，“不好意思啊，没看到路上摆着的东西。”
毫无征兆被东西砸了一下，脾气的人再好的人也忍不住，周浩然：“你没长眼啊？”
马京文眉头狠狠皱了下。
场内徐川深表情冷淡，开口：“道歉。”
见到他，马京文嬉皮笑脸：“深哥，你也上场了啊，去年你没到——”
徐川深冻着脸看他，用“看傻叉”的目光瞥着他，无波无澜重复：“道歉。”
日。
马京文狠狠顶了下腮，盯着压迫十分的目光，转头说：“抱歉了啊浩子。没注意。”
周浩然没好气：“足球场左拐不送。”说完，他看着膝盖上的伤，越发无语，“靠，该不是故意的吧。”
马京文脸黑了一瞬，没说话。
他还真不是故意，就是单纯脚贱，知道第二轮对手是去年倒数的一班后，一时间得意忘形，来得路上也和队员吹着牛，说早看不惯尖子班要狠狠虐虐。
周浩然活动了下小腿，除了点刺痛，似乎没什么问题。
“下一场和谁打？”
吴景朝前扫了眼，“十三班。”
周浩然蹙眉：“真是他们啊，运气真背。”
去年一班第一场对手是十班，十班上场全是体育生，输了也不丢人。下了场，十班还指导了他们队伍的弱点。十三班就不同了，他们班是物生地，最后一个理科班。成绩年级垫底，体育也比不过特长班。
班里学风很差，常年占据倒数两个考场，还喜欢拉帮结派，去年吴景右手骨折没好全，十三班专门两个人防他，针对他的伤，压球撞人，最后差两分输掉比赛。
冤家路窄，今年居然又碰上。
周浩然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连吴景这种好脾气人，都皱起眉。
场上，徐川深垂着手，眉眼一片冷冽。
在这么多人面前失了面子，马京文憋着股气，正好比赛要开始，他指着球框底下几个空水瓶，骂骂咧咧道，“操了，负责打扫的人呢，这么多垃圾没看到，眼睛是不是瞎了……”
篮球场里的水瓶，基本都是十三班喝完扔的，还有一个是他踢进来的空水瓶。
没人理他，线外裁判吹箫，提醒休息时间到。
马文京两道眉头紧皱着，嘴里骂道：“志愿者没长眼睛啊，都快比赛了，还他妈的不把垃圾清理掉——”
嗖——
一只篮球从白线外直直擦过他的头顶，准确撞上板后，弹到裁判脚边。
场上忽然静下来，裁判表情都呆了片刻。
众目睽睽之下，陈镜一懒散走在线外，右手的袖章明晃晃印着“志愿者”三个大字：“志愿者不是你爹。”
场上大部分人都认识他，十三班队伍里一个大高个跟他打了声招呼，“镜哥。”
陈镜一撇了下头，语气淡淡：“自己丢的垃圾不会自己捡？”
那几人互相看了几眼，纷纷捡了水瓶，然后又看向他。
陈镜一穿着黑色的短袖，表情无奈道，“不是哥们，垃圾丢到哪也要教？”
闻言，几人把空水瓶扔进最近的垃圾桶。
场上，马京文脸快绿了。他僵着脸走进篮板下，弯腰捡起自己踢进来的水瓶，往垃圾桶走。
陈镜一语气冷淡点评：“这不是听得懂人话吗？”
目光扫过球场中间的徐川深，陈镜一：“啧，每次都要人说两遍。”
看台上的一班众人：“？？？”
我靠，这也可以。
一个没忍住，集体笑出了声。
“噗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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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球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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