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浩然本来在喝水，听见这话，一口水直接喷了出来。
赵嘉澎歪头躲过，没忍住笑骂了一句，“有病。”
吴景目瞪口呆，平常刷题刷多了，遇到隐藏条件的题干，还下意识分析了一波。
眼神不好，脚有多动症，脑子也不好使，最后得出结论——连真?听不懂?人话?
连徐川深都偏头笑了下。
马京文脸绿了，望着陈镜一，没敢发火。
后头几个班就没人不认识陈镜一，脸好打架厉害，在年级人缘很好，听说家里也有钱。
操。
强化班都是些只知道做题的书呆子，陈镜一刚转到一班，居然就帮人出头。
马京文揉了下脸，硬生生把火气憋回去。
裁判吹哨，第二场比赛很快开始。
这次一班打得明显要吃力得多，十三班不说别的，男生个头挺高，打起来没顾及，球场上横冲直闯，小动作很多。
临近中午，太阳火辣辣地照下来，来回跑了几个回合吴景几人连脖子都在冒汗。
陈镜一做到前方阴凉处的长椅，坐着玩着手机，时不时看几眼比赛。
两分钟后，看台传出一阵动响，陈镜一回头一看，季泽林孟征身后跟着几人七班人，正浩浩荡荡往这2球场走。
陈镜一还握着手机，挑了下眉，“你们来干什么？”
季泽林穿着球服，脸上还有汗水，明显像是刚从场上下来，笑得露出牙。“这不比赛结束了，给你加油啊。”
他环视了圈场上，又低头望了望满脸困意陈镜一，过了几秒，不敢置信地吼：“我靠啊，你给一班的做替补啊！”
陈镜一愣住：“？”
旁边孟征眼睛瞪圆，义愤填膺地说：“镜哥，他们居然这么对你。这开学一个星期呢，大庭广众之下就这样对你，私下不知道怎么排挤你，太过分了。”
而后，他举起手机，将收款码露给季泽林。“愿赌服输，转账。”
季泽林：“服了，居然真挺过一星期了。”
陈镜一看着他俩宛如智障的动作，皱眉：“干嘛？”
“我们打赌呢。”孟征收了钱，心情很好，“还要多谢镜哥你了。”
季泽林把手机揣兜里，烦躁地说：“镜啊，这种明晃晃歧视排挤你都能忍，妈的要是老子直接上场，把球砸他们脸上，告诉他们谁才是这个球场的王。”
“……”
陈镜一：“说人话。”
孟征：“哦哦，是这样。你不是转去一班了吧。我们赌你能老实呆几天。我赌一星期，泽哥说你最多忍两天。”
“没想到啊，这次居然是我赢了。镜哥，一星期都没发火。”
陈镜一面无表情打断：“你输了。”
孟征：“？”
陈镜一：“我一天都没忍。”
孟征垂死挣扎：“…什么意思？”
陈镜一想到开学第一天，在tomorrow报废的机车。
没表情弯了下唇，声音冷淡：“意思就是我开学当天差点就和人干起来。”
——虽然没成功。
季泽林收了红包和退款，春风得意。
终于想起正事，他拍了下陈镜一的手臂，扭头：“既然没被排挤，你为什么不上场？”
陈镜一：“对手太傻，天气太热，场地太吵，队友太——”
卡壳了一瞬，陈镜一慢吞收了手机，憋出两个字。
“太……臭。”
季泽林目光无语看着他，“臭？我上场跟五班打，有个体育生流汗特别夸张，汗水能滴你脸上，幸好半小时结束比赛。不然得死在那。”
陈镜一垂眼：“懒得上场。”
季泽林：“哦。”
他看了眼球场中央的分数牌，说：“没事，一班没你也能赢。”
陈镜一刚才一直在玩手机，没注意比分，这会儿顺着季泽林目光看过去，居然拉得不差。
19比21。
一班只差了两分。
说话的功夫，徐川深单手运球，清瘦白皙的腕骨在蓝色护腕底下时隐时现。男生抬腿闪回线外，干净利落过掉马京文和另一个体育生的防守，成攻投入一个三分。
场上形势顿时逆转。
22比21。
简单一分之差，乐得一班学霸们集体欢呼，正巧裁判吹哨，第一节时间到。
季泽林咂舌：“理一班还挺厉害呢。”
随即转头，“热死了，超市买冰棍去？”
陈镜一眯了下眼，头发在阳光下显得柔软：“一瓶冰水，谢谢。”
“困你死得了。”季泽林起身：“征咱走。”
几人一走，耳朵清净下来，球场边的动静就格外明显。
篮球赛这种集体活动，谁人气高，一目了解，有些人几乎就是讨论的中心。
陈镜一闭眼靠着椅子睡觉这十几分钟，徐川深这个三个字就没停过。
先是看台上的其他班，“我天，成绩年级第一打球也这么吊”，“还用你说啊，就问你服不服”。
接着徐芙几个女生也忍不住交谈,“你看的班长流汗了吗”，“学校这中老年的审美，班长全靠脸衬着”。
最后一句周浩然惊讶：“我靠，聊这么久了。才发现，我深哥一口水还没喝上呢！”
这么提醒，十几双眼睛纷纷望向坐在椅子休息的徐川深。
易铭天赶忙从箱子里抄了瓶功能饮料，递过去，“深哥。”
徐川深眼尾从瓶身一瞥，戴着护腕的左手握着手机，声音比平常低几分：“不用了。”
易铭天张嘴“哦”了声。
陈镜一瞧着那边动静，徐川深熄掉手机前，他正好瞥到了手机屏幕，似乎是微信添加的界面。
脸上忽然一冰。
季泽林抓着瓶冰水贴在他右脸。
刚从冰柜被拿出来，瓶身还结着一层浅白色的冰霜，
陈镜一接过：“……”
“滚。”
“靠。”
季泽林习惯了骂了声，摸出游戏来玩。
徐芙看了会儿，忽然说：“班长是不是不喝饮料来着？”
赵嘉澎拎起手上的瓶子，看着上头几个“补充电解质，运动救星”的小字：“谁买的，怎么不直接买箱水？”
“还有谁，”周浩然努了努嘴，“王主任特意从学校超市挑选的战略物资,比矿泉水整整贵了二十块呢！”
有人提议：“要不现在去小卖部买一瓶？”
周浩然皱了下眉：“还有两分钟开打了，还来得及吗？”
姜成林放下化学知识总结，“我跑去买吧？”
“不用”，徐川深站起身，侧脸表情一贯冷淡，“没这么麻烦。”
“行……”姜成林犹豫说，“那班长你渴了，跟我说。”
徐川深点头：“好。”
体育老师核对着分数，吴景正跟几人分析上场的漏洞，徐川深弯腰把手机放在椅子，抬脚正想往球场走。
一瓶冰水忽然斜伸在他面前，拎起水瓶的那双手白皙瘦长，视线往上，徐川深看到它的主人。
陈镜一坐在隔壁椅子上，似乎在太阳下站久了，眉眼显得些许烦躁。
男生清凌凌的眼珠扫过，见他不动，陈镜一皱眉：“喂，接不接，不要就算了——”
十月白日阳光依然刺眼，四周人头攒动，所有人都望着即将开赛的球场，没人注意场外这个角落。
“要。”
徐川深接过冰水：“谢谢。”
陈镜一点了下头，眸光对上他，唇弯了下：“好好打。”
他慢悠悠提出要求：“我要看到比分差两位数。”
徐川深刚打开瓶盖，闻言，动作一顿。
他一瞬间空白的表情其实不明显，但放在这人身上，确实有够稀奇。
陈镜一有点想笑，忍住后，懒散开口：“喝你的。”
等这人进场跟队友集合，陈镜一划开手机，人太嘚瑟就会遭报应，这边他唇角刚扬起，打完一局游戏季泽林抬起头：“啥事这么开心？”
陈镜一脸瞬间一瘫：“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开心了。”
季泽林伸手在眼睛边比了个圈，“两只。”
“……”
季泽林乐了，掏出手机头也不回说：“两块。”
“乞丐滚远点。”
“不是，我说小卖部给你带的水啊，诶——”季泽林扫了圈，奇怪说：“你水哪去了？”
陈镜一眼皮跳了跳：“喝完了。”
季泽林盯着他左右看，“这么快？这才几分钟啊！你是不是不想给我喝，藏起来了！”
他音量太大，场外好几个人好奇往这边瞧。
陈镜一丢不起这个人，垂着眼皮从兜里翻出两个硬币。
“闭嘴。”
季泽林接过，纳闷：“怎么不用微信？”
看清手里是两个钢镚后，立马变脸：“这不是你进步奖的五十块钱剩下的两块钱嘛！！！”
陈镜一只觉得气血涌上来，默念了几遍“打人犯法，打傻×也犯法”，才憋道：“你特么——小声点。”
他下意识往球场瞥了眼，视线碰人影就转了回来。
那个瞬间，徐川深似乎抬眼往场外掠了下。
“有生之年，我也算是赚到学校的钱了。”季泽林飞快把硬币放进口袋，生怕有人反悔。
“这不是开学成绩不好，被我爸扣零花钱了吗嘛。下月绝对请你……”
吴景在场上听得一清二楚，莫名想起陈镜一认真折起五十块钱的样子。
直到听到裁判吹哨才回神，几个队员都回到位置，就他还站在原地。
吴景抬脚，忽然余光瞥见一个身影。“班长？”
徐川神偏过头，肤色冷白。
接着吴景，听见他冷淡低声说：“认真打。”
-
这场比赛一班的加油声比谁都大，周边几个球场的人都不禁被吸引。
知道一班和十三班打，一班还领先后，表情不敢置信，有些实在好奇的，放下自班的比赛，跑到2球场观赛。
十三班开始还以为抽到一班，觉得这把稳了，越到后面，加油声越小。
甚至还有觉得尴尬提前离场的。
场外的气氛也不可避免地影响到了比赛的人，这其中马京文的脸上最难看，这一节他几乎是漏洞百出，犯了好几次规，再有一次就要被罚下场。
马京文狠狠揩了把汗，另一边徐川深借着两人围堵的空隙，没有一丝犹豫，利落把球传给框下的吴景。
吴景跳起灌篮，这个距离，几乎一投必中。
偏偏变故在此时发生，众目睽睽之下，马京文猛然朝框下冲了过去，篮球入框后下落，正是人最没有防备，也是最脆弱的时候。
吴景脚踝被狠狠一铲，撞摔在框下。
“大景。”
周浩然想去护人，下意识，后脑勺直直撞上。
三人摔成一团。
裁判吹哨，急忙去查看几人情况。
滚烫的球场，吴景原先受伤的脚踝已经肿了起来，不知道被什么刮到，一道血迹添在上面。周浩然还能站起来，就是脑袋有点晕。
马京文算是三人伤势最轻的，关键部位没伤到，就是右手臂扇了红一片。只是大庭广众下撞人犯规，他嘴角抽得厉害，像被人狠狠扇了个巴掌。
老师弯腰问：“同学，你还能动吗？”
吴景扶着膝尝试站了还几次没成功，周浩然扶住他的肩，担忧说：“大景别动了，去年这脚就受过伤，刚又撞了下，旧伤复发等会儿更严重。”
附近的老师拿了喷雾，蹲下身往他脚踝涂药，闻言抬起头：“以前受过伤？那别上场了。脚踝二次受伤的几率更高，不能马虎。”
一班人全懵了，女生忧心说：“体委，没事吧。”
“看着都疼，周哥脑袋撞傻了，周考掉出一班怎么办？”
“真服了，看不见上篮吗，手还抬着往人肚子上撞，故意的吧。”
“无语，去年十三班也搞出过打到对手眼睛，最后退赛的事。大景肯定是不能打了，别受伤就好了。”
这边正议论着呢，就听裁判招了招手，示意换人。
易铭天一脸严肃正热身呢，就听见场外一片喧哗——吴景周浩然两人都下场了。
“草？！”
周浩然脸白了一片，唇色乌青，靠着椅子，一副想吐不吐的样子。
其他班看戏都震惊了：“一班伤了两个人？”
“马京文什么人，去年球赛小动作不停差点被罚下场，今年又来？”
“他们班还有替补吗？我就看到场外一个穿队服的，还矮。”
一班也没料到会是这个场面，压着怒火关心两人的伤。
“先去校医室吧。”
“拿冰袋！”
“嘶——”
周浩然仰着头，“我坐着先缓缓。”
赵嘉澎擦了擦汗，问：“还有替补吗？”
班里所有人热血都被激起来了。这么欺负人，就是输了也不能弃权。
看台上的观众们对视了下，有男生低声说：“我可以，就是挺久没打球，手生。”
“我也能上，但技术一般，别嫌弃。”
几个女生甚至都说：“靠，我也上。”
一班所有人肾上腺正往上飙，旁边一道散漫干净的男声插入，
“我报名。”
众人下意识顺着声音望过去，就见陈镜一坐在场下，穿着件简单的黑T，右手竖起根手指朝上，眉眼清淡，瞧着漫不经心，眸色是一片琥珀色。
所有人：“！”
徐川深站在场边打电话，黑色的护腕举着手机，闻言瞥过了过去。
电话那头，王望焦急地说：“送去医院了吗，人没事就好，球赛输了不要紧——”
徐川深喉结动了一下，低声说：“稳赢。”
王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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