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熠回到王府直接跨马奔向秦铭府上。行至马场,便瞧见一高一矮两道黑影立在围栏前,似是向自己的方向望着。
“殿下。”秦铭作揖,一旁的小孩满脸灰扑扑地见秦河抱拳也学着他的样子,还偷偷抬眼偷瞧赵熠的表情。
赵熠哭笑不得,翻身下马,将缰绳递到秦河手中,便调侃道“你们这一老一小的憨态模样,倒是让本王心情好了些许。”
“不知殿下此刻来此有何吩咐?”秦铭道。
“将军既已携钦阳在此等候本王,想必也猜到一二了。”说着赵熠将宋钦阳拉到身边,将孩子颈间的玉牌解下放入秦铭掌间“父皇和太子恐怕不肯放过这孩子,恐怕这玉牌也暗藏玄机。”
“殿下放心,老夫拼了命也会保住宋大人的独子的。”说着便跪了下去。
赵熠扶起秦铭,道“秦将军的忠心我从不质疑,只是这次,我想让这孩子入你的族谱,怕是会有损你的名声,你可愿意?”
“愿意!”秦铭没有一丝犹豫,“只是无缘无故多出一个孩子,不免太过惹人耳目,这该如何解释?”
“不必担心,后续我会让秋枝带着钦阳名正言顺的住进秦府,老将军,到时只管配合我演戏即可,只是让您受委屈了。”赵熠拱手向秦铭作揖。
秦铭眼疾手快架住了赵熠的胳膊,“殿下折煞老夫了,贵妃将您交给老夫时,老夫便发誓一定护您周全,这点小事又算得了什么。”
三人在府中的茶亭吹着冷风,赵熠见孩子脸颊冻得通红,解下自己的狐裘披在了孩子身上,大一圈的毛皮斗篷严丝合缝地将小豆子裹住。宋钦阳眯着眼,憨憨地朝赵熠笑,鼻子上还挂着冻上了一半的鼻涕。赵熠裹了裹孩子的领口,无奈的笑笑“真是个小傻子,都快姓名堪忧了还笑得出来。”
须臾如絮般的雪已在石阶上铺满了淡淡一层,雪白之中一道黑影慢慢向茶亭靠近。
走近后,穿着黑斗篷的人向赵熠和秦铭欠身行礼,袖中伸出两只嫩白如葱根的手,将兜帽拉开,露出的是一张精致的脸,来的人正是秋枝。“这便是宋大人的独子吗,长的还挺讨人喜的,冷不冷啊,小豆包。”秋枝伸出冰凉的手对宋钦阳的脸蛋又揉又捏,孩子不会说话只得咿咿呀呀的叫,“这小家伙还未学会只言片语吗?”
“还未曾。”赵熠看不下去将孩子揽过站定在自己身前,“明日的计划早已在寄去的信中交代详尽,明天这孩子的生死便交给二位了。”说着便抱拳作礼。
“殿下如此便是折煞老夫和秋枝姑娘了,这孩子本就可怜,我们自然也是愿意保他一条性命,这孩子如今也已有六七岁了吧,为何个头这样小……”秦铭对着小团子打量道,后半句声音竟愈来愈小几不可闻。
秋枝忽的向前站在赵熠身旁,轻声问道“殿下,不知皇上和太子给您定的前往北漠的日子是何日子。”
“后日。”赵熠原本舒展了些许的眉又拧成了一团疙瘩。
闻言秦铭和秋枝皆是大惊,“殿下,那日秋枝记得是您的生辰。”秋枝开口道,恨意从心头传来。
“不错,皇兄撺掇父皇给了我一个大礼啊。”赵熠大抵是怒气过盛忘记了按在宋钦阳肩头的手,此刻却纂地越来越紧。
“啊呜呜……”男孩吃痛忍不住嚎了出来,赵熠猛地回神松开了那双手。“对不起,我没控制好力道。”赵熠蹲在宋钦阳身前刮了刮他的鼻尖,极力想隐藏那张愤怒的面容,却掩饰不住那因愤怒而殷红的眼底,杀意早已呼之欲出。
谁知宋钦阳却捧住了赵熠的脸在他的额头上蜻蜓点水般的落下一吻,眯着眼咯咯笑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让我不要生气了是吗?”赵熠将孩子冰凉的小手捂进手心,怒气尽数消了下去,道“人多眼杂,我们该散了。明日之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两人闻言识趣地退了下去。
天染夜色,北风毫不留情地狠狠刮过每一个角落,黝黑的深处不知蛰伏着何种怪物。皇宫宫门前一个黑影直挺挺落下落在一名侍卫脚下,侍卫举起长矛直指黑影,走近一看便面如土色。
“怎么了,是什么东西?”另一个远处的人问道。
“不是,真他妈晦气,今天值夜竟碰上这种东西。”待另一人走近这人才敢骂出声。躺在地上俨然是一具孩子的尸体,尸骨蓬头垢面,腊月寒冬却只穿一件单薄的衣衫,干涸的血渍已和泥土揉在一起发出刺鼻的气味,孩子脖子里有条浅淡的红色勒痕,怕是暴力拽走何物的痕迹。
“快别看了,快去通报长官加紧巡逻别是出了刺客,这孩子也是可怜给他找个地方安葬了吧。”侍卫边抬起尸骨边走道。
看着侍卫远处的身影,宫殿顶上的一抹黑影细细把玩着手心里躺着的一枚玉牌,随后将玉牌塞入怀中,一阵风带起了几片枯叶,那黑影便消失不见了。
翌日,清晨的街道只有少数商贩刚出摊,一阵哭天喊地的嚎哭声便硬生生地将人从梦中拖拽而起,男女老少多扯扯被子暗自叫骂,却也不乏好事之客绝不放过这坊间乐趣的机会。只见不远处几个胖瘦婆娘寒冬腊月连袄都来不及穿,顶着单衣踩着鞋跟就奔了出来,顶着寒风嗑瓜子。此时蹲坐在地上的俏丽女人正是秋枝,只见她怀里搂着灰头土脸的宋钦阳,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当年事,全然不顾一旁劝阻的秦河。在围观人眼里的的确确是出好戏。
“秦将军请您收留我们母子吧,我们现在被亲戚赶了出来,红苑也不愿意再帮妾身照顾这孩子,这也是您的骨肉啊!”秋枝啜泣着,还不忘拿出绣花的手帕戳戳脸颊上的泪珠。
看热闹的人似乎不甘心这一星半点,本着“求知”的心态,包头巾的婆子搓着胳膊假惺惺地问道“秋枝啊这可是秦铭秦将军啊,当年亲将军和其夫人可是伉俪情深,连皇上都不禁赞叹啊,你这一两句话岂不是……你可不要想不开断送自己的性命啊。”秋枝闻言泪珠更控制不住了,似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手绢都擦湿了一片。
“这么重要的事妾身怎么敢颠倒是非,也许在诸位眼中秋枝是不洁之身但也未到在此处颠倒黑白的地步,妾身只是想为这孩子某一条生路。”秋枝哭着,手掌温柔地抚了抚宋钦阳毛茸茸的脑袋。“五年前,将军战功归来被其他大人拉着来酒楼吃酒,那时秋枝刚到红苑,还是洁身,当日亲将军不胜酒力,竟走错了屋子这才有了阳儿。”
秦河趁旁人听得入神朝府内瞧了一眼正对上自家父亲的脸黑一阵红一阵,竟是让秦河有些压不住嘴角,心中感叹当年赵熠避世所看的话本子没白看。
“当时见自己已怀身孕我便通信过将军府,夫人也接待了妾身,还许诺了妾身一个名分,只是那时日子还没定下,夫人便已病逝,无力回天,见将军极度痛苦这事便也了了作罢,前几日家里大哥得了重病已无法替妾身照顾这孩子,便将孩子也送去了红苑幸而切身发现的及时不然这孩儿的前途算是埋没了!”愈说秋枝哭的愈厉害“如今秋枝不求将军收留妾身只求能认下这孩儿啊!”
“是啊将军为何还不出来,不会是不认账吧。”看热闹的人熙熙攘攘不知何时竟多了一倍,只见人头攒动,七嘴八舌。
“大家静一静,这不是什么好事,熟话说‘家丑不可外扬’请大伙们散一散,听秦某一句话。”秦铭不知何时从暗处转出,慈中含威。将军亲自发话,底下的百姓自然四下散空,只有零星几个人躲在墙角向这边附耳张望。
“将军……”秋枝刚止住的泪水又充盈了眼眶。
“秦河带着秋枝姑娘和钦……你弟弟进去吧!”秦铭难为情的别过脸去,虽说和王爷说过不会介意这些,落到自己身上确实不好受,秦明扶额暗叹“自己一大把年纪为什么作得一手好死。”
秦河带两人进去后,一拍宋钦阳的后背,宋钦阳便自觉的去了后院。秋枝和秦河商讨着什么,还有这场戏中最大的对手没有来。果不其然秦铭的一只脚刚踏过门槛,身后便响起了内侍太监的通报声。
“参见太子殿下!”秦铭下跪行礼,“不知太子今日要来秦某有失远迎,也没准备什么让太子见笑了。”
太子温和笑道,眼底的阴毒却已收不住“秦将军何出此言呢,您身为开国功臣,本太子又怎敢因这繁文缛节责备您呢,只不过今早我和父皇听到了些关于将军不好的传言,还希望将军能和本太子解释一下,也让父皇放心啊。”赵现如同一条毒蛇般冷酷地盯着秦铭,言语之下处处藏着利刃。
“想必太子亲自前来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这件事的确是老夫所为,一人做事一人当,皇上和太子要罚便罚,但请不要殃及他们母子二人。”秦铭抱拳道。
太子冷笑道“哦?秦将军重情重义我们这大景境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但莫让什么杂碎都能骗将军一嘴,最后吃亏的还是将军啊。”赵现一袭黑衣,领口的裘毛随长发一起在寒风中飘荡。
“不劳陛下和太子费心,老臣的家事老臣自有定夺。”
赵现猛地凑进,与秦铭面对而立,语气愈发凌厉“那将军的意思是陛下和本太子多管闲事喽。”
“不敢!”秦铭下跪道。
太子见秦铭服软,一转攻势,和颜悦色道“将军,肃正王在不在府上啊。”
“未曾见殿下来我这寒舍。”秦铭道。
“既然弟弟他没来,那您这家务事本太子帮您断上一断。”太子笑着就像屋内走去,秦河和秋枝早已在门内等候多时。
【未完待续】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