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溯到两日前的那个晚上。
“能在死前看见我,是不是很开心啊?”
林郁深歪头一笑,极尽嘲讽。
程浚然一脸见了鬼似的嘶吼:“你疯了吗林郁深,你敢动我一根毫毛我要你陪葬!”
“你全身上下就只有这张嘴嘴硬了。”林郁深嗤笑一声,“你要是死也是被自己蠢死的,怪不了谁。”
程浚然用吃人的眼神瞪着他,可发抖的身体完完全全暴露了他的恐惧。
然而林郁深没再说别的,一手将程浚然拽起,程浚然想挣扎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被他拖着踉踉跄跄往一边走去,那里停着一辆摩托车。
林郁深简单粗暴地把程浚然怼上摩托车后座,给他戴上头盔,然后自己也跟着戴上头盔长腿一跨坐上摩托车,扯过他的双手箍在腰前,用一根绳子给捆住了。
程浚然:“……”
“扒拉紧了,不然摔死了别怪我。”
林郁深低声说了一句,轰地一声,摩托车疾驶而出。
林郁深带着程浚然来到这里——凌乱无序的街道,逼仄拥挤的旧楼房,稀疏昏暗得几乎没有的灯光让漆黑夜色猖狂吞噬这片土地。
这在程浚然眼里跟住进了垃圾堆里差不多。体力已经恢复的程浚然闹着要回家,硬是把林郁深难得的耐心闹没了,一拳让他彻底清醒了。
“你的工作是正洋给的,房子是徐黍一帮买的,钱是靠正洋赚的,换而言之你的一切都是靠郑岑得来的,你哪来的自信说回家就安全了?”
林郁深走到狼狈躺在地上的程浚然跟前蹲下,嗤笑:“你想回就回呗,洗个香喷喷的澡好好睡上一觉,然后第二天——”
他的话突然顿住,听得入神的程浚然跟着屏住呼吸,心头一颤,只见林郁深脸上绽开了堪称是灿烂的笑容,朝他说:“然后第二天你一睁开眼就会发现自己躺在真正的垃圾堆里,遍地都是屎尿……还有尸体。”
程浚然被吓得呼吸也忘了,整个人瘫软在地上惊恐地看着他悠悠地站起身,俯视着自己,用看一堆腐烂之物的眼神。
程浚然颤颤巍巍地开口问:“你什么意思……”
林郁深却只是边打量着他,边啧啧地叹息着说:“乖乖当你的演员不好?偏偏要老虎嘴上拔胡子,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事儿郑岑干多了,把电影给了你就是给你台阶下,你还贪心不足地瞎逼逼,他转头就让人把你称斤掂两地卖了。”
天知道林郁深说的“称斤掂两”真的是的的确确的称斤掂两,听着多骇人,程浚然被吓得魂飞魄散,不可置信地摇头:“不会的,前天今唐的剧本还递到我这边了,我下个月就可以进组……”
“合同签了吗你就敢说这样的话?”林郁深轻笑,“噢对,卖你当猪仔的卖身契倒是有了。”
“……猪仔?”
程浚然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的意味在唇齿咀嚼间几欲吐露,他的瞳孔剧烈摇晃起来。
程浚然终于开始进入状况了。
看着他跟死人没什么差别的惨白脸色,林郁深悠悠地笑了:“是啊,你不知道郑岑就是靠这个发家的吗?”
-
这是近郊一片老旧社区,扎堆的老破小房子看起来十分拥挤,烟火气浓重,往别人家门前走过还能听见电视里播着大宅门的声音。
林郁深把摩托车停在楼下,左手拿着一袋生鲜食材,右手提着一袋外卖饭盒,走过阴暗陈旧的楼道,走楼梯上到五楼。
用钥匙开门进去后,果不其然一片漆黑,不细看的话完全发现不了任何生活痕迹。
林郁深随手把东西放到饭桌上,沿着楼梯上了第二层。这是一间户内40平左右一房一厅的复式小房子。说是复式,也不过是捎带了顶楼天台,天台一半地儿违建搭了一个房间。
走进房间,林郁深径直走到衣柜前拉开柜门,冲里面一挑眉,语气嘲讽:“真要是郑岑的人找上门,躲这儿还有用?”
程浚然抱着头窝在衣柜里面战战兢兢地看着他,哪怕看清楚了是林郁深,还是忍不住惶惶不安。
从衣柜里出来腿还软着呢,程浚然险些没跪倒在林郁深跟前,林郁深看也没看他一眼,转头往外走去。
出来客厅以后程浚然才看见饭桌上的一堆食材和饭盒。他饿坏了,但没敢拿,惴惴地瞄了林郁深一眼。
林郁深笑了:“怕我下毒啊?”
程浚然一声不吭,拿出饭盒开始吃。林郁深在他对面坐下,随意拆了超市买的一盒小番茄丢进嘴里,目光落在程浚然握着筷子的手。
“手上怎么弄的?”
程浚然饿坏了,正狼吞虎咽着呢,闻言一愣,不自然地说:“做、做饭割到的。”
程浚然怕暴露踪迹不敢点外卖,林郁深就给他带了新鲜食材让他自己做饭。可他哪里做过饭,一顿磕磕碰碰做出来的好比猪潲,手上还添了不少伤。
不出意料,程浚然听见林郁深一声无情的嘲笑,换做以前的他这时肯定要暴跳如雷,可他却想起了以前跟林郁深住同一个宿舍时林郁深经常下厨。
把嘴里的饭菜都咽下去以后,程浚然忍不住砸吧了一下嘴,才恍然觉得味如嚼蜡。握着筷子盯着饭盒沉默了几秒,他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我记得你很会做饭。”
林郁深随口道:“是吗?”
程浚然神色呆滞地吃了一口饭菜,含在嘴里模糊不清地说:“你现在还有自己做饭吗?”
“怎么,想我救你不止,还想我给你做饭啊?”林郁深用“你他妈真敢想”的表情看他。
程浚然不吭声了,低头扒饭。
“但我好奇的是,你好歹也算是正洋的摇钱树之一,虽然作了点,但也不至于要‘发配边疆’……我本来以为郑岑只是说说而已。”
见程浚然一脸黯然地埋头吃饭,这是他少见的示弱表现,林郁深挑了挑眉,语气不着痕迹地缓和了一点,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底里两天的问题。
“你到底做了什么让他马不停蹄地对你下手?”
程浚然作为流量小生,曝光度挺高,粉丝量也不少,要突然绝迹在观众眼前绝对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正洋必然要花大价钱去做公关,卖程浚然的的钱哪里划得来。郑岑再看他不顺眼也不会蠢到去做这样既亏本又有风险的事。
到底是什么让精明谨慎如郑岑顾不得周全去搞程浚然?
程浚然一僵,讷讷地停住了吃饭的动作,低头看看自己的大腿又抬头看看面前的饭盒,支支吾吾起来。
林郁深猜对了,这小子果然做了什么让郑岑痛下杀手来灭口。他笑哼了一声,起身走到程浚然身边一把扯住他的衣领,程浚然没防备被他一下子拽下椅子,然后拖着往大门那边走去。
饭撒了一地,程浚然如惊弓之鸟般狼狈挣扎,林郁深视若无睹地来到门前打开门,对程浚然说:“原来是我多管闲事,自己找死别拉我下水,滚吧!”
门外有风灌进来,冰冷如斯,程浚然连滚带爬地想要躲回屋里去。他现在整个人胆战心惊得如同乌龟,一点动静都能吓得他龟缩起来。
然而林郁深一手就能拽起他,作势把他扔出去——
“别别别!我说我说!!”
程浚然闭着眼连声大喊,察觉到衣领处的力量猛地收住了,才敢睁开眼惴惴不安地看向林郁深。
然而林郁深没看他,而是从衣袋里掏出了正在震动的手机,目光一落到屏幕上,眉头就微微皱起。
气氛突然沉寂下来,程浚然屏住呼吸,神经紧张得如同一根绷紧的琴弦,惊惶的目光在林郁深的脸和他手里的手机来回转。
大概停顿了半分钟,那手机的震动仍未停歇,而来电号码是个没见过的陌生号码。林郁深盯着那串号码眯了眯眼,松开程浚然的衣领,然后抬脚往阳台走去,头也不回地扔下一句:“关门,不要出声。”
程浚然立刻爬起来,关上门,回头再看林郁深,他已经出了阳台并把阳台门拉上。
“喂?”
那边静默了三秒,传来一把清淡又充满磁性的声音:“是我。”
林郁深皱起的眉头一下子松开了,转而微微挑起。他抬头,想看一眼夜空,可目光所及之处就是连片的高楼大厦璀璨灯火,照亮了夜色,星星却不知所踪。
“你怎么会有我的号码?”
林郁深一开口就问,语气平淡无奇,并没有不满或者惊讶的情绪。
这确实在林郁深的意料之中,他没有刻意将自己的联系方式藏得很严实,想要知道很容易,何况那是郑嘉亦——他觉得郑嘉亦想要什么都不会难。
他没想到的是,在今天下午他们这样的不欢而散后他还会接到郑嘉亦的电话。
郑嘉亦坦然道:“酒吧的员工给我的。”
果然,林郁深无声地轻嗤,虽然他交代过那帮人不要轻易把自己的号码交代给别人,但显然在美色面前毫无作用。
顿了顿,林郁深就听见郑嘉亦的声音再次响起,他说:“你还在生气吗?”
林郁深一愣,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那边也没有再说话,两人便隔着电流声听对方轻浅的呼吸声。
林郁深想起两天前那个下午他跟郑嘉亦说过的话。
“试探这种把戏我已经玩腻了,过家家的游戏我也不想再奉陪了。”
那时的林郁深站起身,面无表情地看着郑嘉亦,而对方也不露声色地回视他。
很奇怪,明明是自上而下的俯视,本该气势逼人,然而林郁深的声音却有些不稳。
“你的下场怎样跟我没有关系,念在你给我做过几顿饭的份上,如果你死了,我会给你烧纸的。”
“就这样,再见。”
林郁深以为他们不会再见了。
可他居然打了这通电话。
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钟,林郁深知道郑嘉亦始终在等,并且按他说一不二的性格听不到答案估计这通电话要没完。
林郁深闭了闭眼,开口说:“我没有生气。”
“嗯,”郑嘉亦的声音接着响起,清淡简单又沉稳笃定,“好。”
然后听见他又说:“你的木牌落在我这里了。”
林郁深微微挑了挑眉:“啊,就先放你那儿,我过几天再去拿。”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的郑嘉亦正握着那块木牌,拇指来回摩挲着上面的刻字。沉默了一会儿,郑嘉亦说:“这个字是有什么意义吗?”
林郁深显然没想到他突然问一句,愣了愣,回过神来就笑了:“瞎选的字哪有什么意义啊。你如果觉得碍地儿的话扔了也没关系。”
“这是送我的意思?”
“想得美。”林郁深笑了笑,神情悠悠,语气轻佻,“想我送你?等我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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