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和妈妈共处不是件舒服事。
平时彼此能避则避,我像个房客,她像个倒欠钱的房主,碰到只有礼貌,想到只有心烦,偶尔有必须要说的事,务必速战速决,多说一句就要多费一年脑细胞。他叛逆期时混过社会、交过美女、上过公告,也许是在以这些行为向他的妈妈抗议;我相反,我循规蹈矩,只为少跟妈妈说话,只希望她少来管我。
“昨晚怎么没回家?说说?”
她尽量把语气放轻,其实她是个严肃的人,这种口气不伦不类的。
我吸了口气,也试着把语气放轻,像不在乎一般,同样不伦不类地说:“我昨天去爸爸家了。晚上找了个旅馆睡了一觉。”
她似乎没什么表情,忙着挂挡,有点慌乱。
“怎么突然……”她犹豫着,声音更轻了。
“就是想去看看,他没看到我。”我也是。
我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如果我是她,我也不知道该对我说什么。我到底像妈妈,我们只懂分析、摆事实、说结论,其他事要么不说要么吵。吵架太幼稚,我们选冷战。
爸爸被这种个性狠狠伤害过,妈妈之后就是我,现在爸爸退场了,我们还要继续冷战。
不过我终于有点看开了,妈妈受了委屈可以找那个男人,我委屈……就去找那个男人的儿子。
“你笑什么?”妈妈敏锐地问。
我这种不自觉发笑是个毛病,应该改改。我想了想,绞尽脑汁地再想了想,终于拉出一句充当谎言的事实:“爸爸还是胖。”
妈妈的神情终于松了些,不自在道:“他上次打电话说要开始减肥了,每天跑一跑,他新找的……那个阿姨,一起跑。”
妈妈说到最后冷冰冰的,我试着能理解她,当年她逼爸爸减肥,爸爸烦恼闪躲,节食节得愁眉苦脸,现在却肯和人一起跑步,还要来对妈妈说,也不知无心还是故意。想想爸爸的个性,应该是无心的。
我只好说:“门卫伯伯说,那个阿姨很厉害,爸爸喝酒她在小区追着打。”
“看来我不够泼辣。”妈妈仍然冷冷的。随即说:“今天你舅舅打电话过来,过几天有个宴会,我本想帮你推了,但他要求你必须去。”
我一直不喜欢这些场合,舅舅不时点名要我去,我和舅舅谈不上感情,每次见面他照例问几句功课,再无其他。但他在困难时候帮过妈妈,我理应尊重他,他要我去,我有时间就会出席,没时间就打个电话给他说明情况,他只回一句“知道了”。虽然亲缘淡薄,但我不讨厌他,
舅舅是一个过于优秀也过于严肃的存在,他的气势总压得旁人喘不过气,我知道这种优秀背后需要付出什么,因此对他有一点心理上的亲近,或者说,认同。我总觉得他无所不能,又觉得他一无所有,也许我认为他的现在就是我的未来。不过,我的资质远不如他,今后高不成低不就,空有一些头衔和金钱罢了。
当然这只是我阴暗的想法,甚至有点给自己贴金。我差舅舅太远了,我没法像他那样掌握那么多产业和那么大的公司。
“你舅舅大概要和你谈大学专业。”妈妈说,“他……想试着培养你当继承人。”
“什么?”
“他没直接说。我猜是这个意思。”
“弟弟妹妹呢?”
我说的弟弟妹妹当然是指舅舅家的孩子们,不是妈妈家那两个,她也知道,继续不自在道:“他说看不出他们有天赋,家里这几个孩子只有你看着还可以。”
“我也没有天赋。”
“未必需要商业天赋。你舅舅也没有,被你外公培养出来的。”妈妈犹豫着,“我跟他说过你的性格不合适,也没有这方面志向。他觉得你经过大学和一段时间的工作也许会有兴趣。我说你大学想读法律,他说这个可以,只希望你能双修一个经济或者管理类的学位。还有,如果你有意当继承人,需要把姓改回外公这边的。”
“我耽误了两天课,要补上。”我说。
“那我直接帮你推了。你不用打电话了。”她说。
比起舅舅,妈妈简直温良恭俭让,连高傲都只是抬了抬脖子的程度。
“别生气。”妈妈说,“你舅舅一直疼爱你。只是你不太能理解。”
“疼爱?”
“你不理解。以前我也不理解。他每次叫我们过去吃饭点名要你去,我以前以为他大家长心态,说一不二惯了。后来以为他是挑继承人心态,希望你见世面。再后来发现虽然有这两个原因,最重要的原因是为了震慑你叔叔和其他人,让他们不能小看你,也不能委屈你,你有他这个舅舅重视呢。其实他小看你叔叔了,你叔叔根本不会亏待你,反而是他理解了你舅舅这层意思,告诉我。”
我想我的表情一定很呆,呆若木鸡。
“可能你舅舅的做法让你不舒服,今后他也许还会做些让你不舒服的事。但你别忘了那是你舅舅的,他心里是疼你的。你可以敬而远之,可是不要不尊重他,不要……太反感。”
我的确不理解。以妈妈和舅舅的关系,她不会骗我。可惜我已经过了需要疼爱的年纪,话说回来,假如我在需要的时候得到了舅舅更多更正常的疼爱,我该用什么报答?当继承人吗?
我突然觉得人生太难了,感情也太难了,人与人没法划定一个清晰的界限,但这个界限是存在的,界限内是理不清的人情往来,界限外是无情无义,踩着线的人又过于两面逢源,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是最讨人厌的墙头草。
“妈妈,我过去。哪天?”我说。
“咦?”
“舅舅找我谈我就和他说清楚。”
“你省省吧。他只是有这个打算,不会直接说的。”
“他连打算也别打算才好,浪费时间。”
我想的很清楚,倘若我活到大学毕业,或者终于麻木了认命了被他的眼泪或者花言巧语说动了,愿意继续活着,那我必然有个工作,虽然我更喜欢法律,但工作这东西是法律还是管理公司没太大区别。如果舅舅真的必须有一个继承人保持家族事业,我是这个家的后代,也享受了这个家庭的种种好处,自然有这个义务。可是当继承人必然涉及联姻和后代。我已经清楚自己的性向,难道去骗婚?对妻子公平吗?就算是协议结婚,对孩子公平吗?我不干。
“你啊。”妈妈叹了叹气,“太较真了。”
这是遗传。
我没说出口。
“我先帮你把这次推了,你安心补课。”妈妈说,“等你考完报志愿时他才会正式找你谈,到时候你想说什么说什么。”
妈妈决定了的事我根本反驳不了,只能点点头。
“舅舅他……”我还是有些在意,“难道不想把财产给自己的孩子?”
“对你舅舅来说,继承人只要流着他或我的血就行。他只看资质。资质不行就看头脑。头脑不行只能看性格。”妈妈忽然有些惆怅,“你外公……大概也是这样吧。”
成人的惆怅有太多我不能了解的东西,代表着太多我听也没听过的人和事,我甚至不知道怎样才算安慰她。她也不用我安慰,停下车子自会回到她的家庭,在孩子们的柔软和丈夫的怀抱里找到自己需要的。
我竟然不那么憎恨了,我也可以偷偷给他发个消息,他会安慰我。
我觉得危险,我这么依恋他,今后会怎么样?我不敢想。至少这一刻我是快乐的,这就行了。
我又想,倘若他是妈妈的儿子,那么他现在已经有一千一万句话准备着,随便几句就能自己的妈妈开心不已,忘掉难过。妈妈真倒霉,辛辛苦苦生养了我这样一个只会添堵的儿子。
这点愧疚在她抱小孩、对那男人微笑的一刻烟消云散。我匆匆打了个招呼就回房了,我没空和他们生气。
他说的没错,今天不合适继续用功。虽然我急着补笔记,补两天没好好做的习题,但我的身体几乎是死的,全靠精神撑着,再熬一夜明天别想学习了。我还是想睡,只好去别的房间打发睡前时间,我想起有个小房间装了一套挺高级的家庭影院,妈妈想得挺美,也许二人世界,也许一家四口,挤在一起看电影热闹又温馨。但她根本没时间看,那些设备没用过几次。我进去想找个电影,两个小孩溜进来问我可不可以一起看。
这又不是我的房间,爱看就看吧。我恶意地想干脆放个悬疑恐怖犯罪片吓唬他们,最后还是找了几套动画片问:“看什么?”
“哥哥……”他们皱巴着脸陪着小心问:“咱们能不能不看这么……幼稚的?”
“你们想看什么?”我不耐烦地按着遥控器。
“悬疑的!”
“恐怖的!”
“有警察的!”
“有法医的!”
他们争先恐后地吵闹,我只好挑了个有案件的。过程中他们依然一左一右紧紧靠着我,一边发抖一边兴奋一边发出尖叫,结果连妈妈和那个男人也被吸引进来,看完了这部电影。
我怀疑他们一家人都是悬疑爱好者。难怪上次大力支持作家的电影。
想到作家我就想到她的笔记,我能不能把那些抄完再睡?算了,还是听他的话,既然我答应他了。就是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也许和他妈妈一边吃鱼一边看电影,不知道他爱看什么电影。
我拿出手机看着日期。按照那男人的安排,下周开始我们要去新老师那里补课,我们只有一个科目不同,相处的时间倒是增加了不少,但周一到周六的晚上还有周日上午都被排满了,休息的周日下午他恐怕要陪陪妈妈,我也需要总结一周的目标完成情况,很难从这些时间里挤出一场电影。除非他妈妈刚好白班,我又把一周的复习安排得匀称。想想也不是不可能。但那种需要一整天的游乐园恐怕只有等暑假了。
微信突然蹦出一张图片,是张照片,一条看着色香味俱全的烤鱼,撒着打卷的细葱丝和翠绿的香菜。
不知他从哪里挤出空档偷偷给我发照片。我没回,以免他露馅。第二天早上那条鱼最鲜嫩的部分放到我面前,他笑着对我说:“快尝尝,赶紧的,然后刷刷牙漱漱口。反正还早。”
我们来得太早了,现在才六点,要不是有爸爸教给我的好礼貌,保安恐怕也想打我。
我笑着去拿筷子,他却没给我,挟起不大不小一块鱼肉喂到嘴巴,“快点,吃吧。”
一大早他想干什么……
我张开嘴,被人喂饭实在难为情,我从记事开始从来不要爸爸妈妈喂,更不要保姆喂,他笑眯眯地看着我,又喂了一口。
“我……自己来吧。”我说。
“你懂不懂情趣?”他瞪了我一眼。
“摄像头。”我提醒他。
他二话不说把筷子递过来。我好笑,吃着吃着,突然体会到由自己的手给别人喂饭的乐趣,很想把下一块鱼肉放进他的嘴巴里,看那两片暗红的嘴唇张开,露出舌尖和牙尖,咀嚼,两腮鼓了,扁了,多生动。
摄像头真讨厌。
我只好问他:“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电影?”
“电影?你问电影做什么?”他好像很喜欢看我吃饭,答话只是顺便的,他似乎想看清我的每一个动作,我有点不能招架。
“你不是喜欢逛街、看电影、去游乐园?”我说,“我安排一下时间。”
“不需要你安排。”他受不了似的,“明明一堆有趣的事被你一说怎么就成了公事!你还是……行了这些我来管,你找旅馆就行了。不对,旅馆你也别找了,一点性价比也没有,想找个便宜的,结果找的是贵里最烂的。你什么也不用管!”
我无语,我骨子里自然有些争强好胜,却知道自己的短处,就让他安排吧。这是他的特长,他总能把一件普通的事安排得热热闹闹,人人满意。
我的手机动了一下,打开看原来是妈妈,她公事公办地问我怎么那么早出门——这是客气话,她只是想告诉我:她跟舅舅说好了,我专心学习即可。这是妈妈的习惯,做事有头有尾,像走一套程序。
我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他在看我,不是平时那种带着害羞又琢磨的看,而是压抑的、从门缝里偷偷看过来的那种。他刻意移开的眼睛像两个摄像头,明明没对着我,其实把我的一切收入眼底。
坦白地说,我不舒服,他想看我为什么不大大方方的?我实在太讨厌摄像头了。
但我不想和他产生争执,而且,他对我还算直白,为什么突然躲躲闪闪的?说起来昨天他也这样,让我奇怪了很久。
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心理上对任何人都有一个防卫区域,他在那里逃来逃去,不想解决问题,只想回避。就算问他他也会打马虎眼,也许那个区域只是他不愿意面对的自我。他到底想看什么?
“我妈妈跟我说……”我看了他一眼。
他连忙过来认真听,瞟了一眼我的手机。
我把昨晚妈妈说的话原封不动说了一遍,他不掩饰地酸溜溜道:“哟,我爸还真体贴,对别人家的事看得这么明白,切。”说完自己笑了,问了几句我舅舅,以他圣母无边的心态和猜透人心的造诣,同样无法理解舅舅的很多做法。我们说着笑着收拾饭盒,给教室通气,我去卫生间含着漱口水去掉味道,可我总觉得他还在不时瞟我的手机。我们面对着交错坐开抄笔记、对卷子,我明显感觉到他心不在焉,被我提醒才奋笔疾书,一直到同学们陆续来了。
“哟,不吵架了?一大早就亲亲热热的!”
副班长开朗带笑的好听声音扫掉了略有猜疑的气氛。
“一大早就胡扯,你无聊不无聊!”
他头也没抬,和副班长你来我往相互取笑,他们的感情好像越来越好了。
“你才无聊,赶紧起来,没看到作家站着吗?”
他连忙收拾东西,他用的是作家的书桌。他做事细致,动作却是粗略的,只把一堆卷子和书用两臂抱在怀里,副班长和作家配合地把他的笔袋、笔和草纸放在最上面。
我心念一动。
我用的手机和给他的那个手机同个牌子,大小差不多,一个银一个银灰,我不爱颜色太艳的,只买这种普通色。我顺手把他自己用的手机放在那堆东西上,一个反手,把我的手机也放在那堆东西上,留下我给他的那个银色的。
他没发现。捧着那堆东西回自己的座位继续做题。
离上课还有半个多钟头,教室里自习的自习,问题的问题,值日的值日,我后桌的同学刚好要问我一些问题。
我点点头,掉转过身子,一边听对方说话一边留心观察,他就在斜对面。
他很快发现那个手机是我的,第一反应似乎要还给我,但他停住了,他看着那个手机,仿佛那个银灰的东西是个充满悬疑的盒子,他久久地看着,我甚至觉得他的身子在微微颤。
他放下那个手机继续做题,我不敢看得太明显,一边听一边说,故意把声音放大了一点,让他知道我在专心和别人说话。他做了一会儿题,左手又覆在我手机上。握了一下,放开,把它的屏幕向上,手指又一次放上去。
他想打开它吗?
他想看我的手机?
他想看我和别人说什么?还是想看我的手机里有什么?
难道他认为我隐瞒了什么?认为我骗了他?认为我说了那么多的话都是假的,另有目的?
他想查看我的手机,他把我当什么人?只有怀疑对方出轨才会查看手机!
我顿时愤怒。但我不想跟他吵架,我强迫自己冷静,再冷静。我告诉自己我的思维永远是负面的,想问题只想最坏,很多事不是我想的那样,我不能因为一个负面想法就去找他对证、争吵,我们应该心平气和地解决问题。如果他认为我出轨,我是不是应该先想想我的什么行为让他误会了?他今天早上还肉麻地喂我吃鱼呢!
我的情绪翻腾着,好不容易才将它们压下去。
我又一次偷偷看他。
他的摄像头视线暂时有了答案,他好奇我的手机,想看它,他怀疑我,也许怀疑我出轨,也许怀疑我是不是在和妈妈聊天,总之他不信任我却不想问,也不想说。
但他看到我和哪个女生说话,和哪个师兄关系好,不总在第一时间冲过来质问,问到我莫名其妙吗?他怎么突然不问了?他的标准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没个统一的?我怎样做他才满意?
他的手已经离开了那个手机,眼神还在瞟。他的确想看,但他不想偷看。我最不喜欢偷看和窥视,但如果他一直这么心神不宁,他还是拿起来看一遍吧,反正里面什么也没有。
我有效率地结束了和同学的谈话,他叫了一声,故作轻松地把手机递给我说:“刚才拿错了,关机时才看到。”
上课铃响了,我没说什么,关了手机回自己的座位,他故作镇定,眼神有点虚。
是的,他一直在暗处看我。
从我根本不知道的时候他就反复听我的名字,从我根本没注意的时候他就观察我的一举一动,后来我们关系缓和了,他还记录我每天开口说话的次数。平日我和人说话,哪怕只是和同桌说上几句,不到一分钟,他能立刻发现,立刻跑来质问,他明明在上课,在和别人说笑,在做其他事,却随时发现我的任何一个动作。
他不正常。
也对,我这么不正常,他会正常才怪。
这应该是一种控制欲,把对方放在自己眼皮底下,随时掌握每一个行为。这又是个矛盾,他明明希望我接触更多的人,做更多生活化、集体化的事,而不是把我圈起来只和他说话。他发现我和谁关系好一点就火速吃醋,发现没什么事又马上怂恿我和对方关系更好一点,迄今为止他没吃过醋好像只有队长和篮球队那些球员。不,我和那些球员没有太多接触,队长则是他最为了解也最为放心的大直男。他以前一个个审核我身边的人,现在还想看我的每一条短信,每一张照片,想知道每一句我和别人说的话,确定每一个他没看到的和我说话的人。
他不正常。
这种做法越界了,哪怕他是我的男朋友,他也没有权力这样控制我。就像我根本不会管他交哪些朋友,我甚至不会要求他交代初中那些美女是怎么回事,所谓社会上的朋友又是哪里来的,这才是尊重。当然我也有过界的地方,我不问他却去背后调查他的初中生活,同样不对。
可是,我不调查他一辈子不会跟我说,他只要问问我什么都会对他说。
我反复呼吸。我必须信任他,之前我的种种错误归结起来不过两个原因,要么是没为他着想,要么是不信任他。我不能一直重蹈覆辙。我要弄清楚他心里的想法,我的错我改,他的错他改,我不能再自顾自下结论。说到底,他是一个宁可自己受伤也尽量容忍我的人。
我定下神,终于能专心看课代表发下来的卷子。老师开讲前我传了张纸条让他必须好好听课。
“你怎么回事?每堂课之前都给我传这种纸条,我紧张得眼睛都不敢乱眨!”第四节一下课他就跑来抱怨。一个上午,我们上课时听课,下课忙着补笔记和习题,没凑到一块儿。
我看了他一眼。
他立刻不动了,小声说:“喂……怎么突然这么严肃?我上课没溜号……”
我拿起自己的手机放到他面前。
他的眼睛带着疑问。
“你是不是想看我的手机?”我问。
他愣住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