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经理脸色惨白，嘴唇抖动着说：“我……我不知道，没见过……”
秘书：“财务部的人说，你让他们把所有奖金都交给你，你代为转达。”
“不……不是我，”徐经理眼球震颤，看着有些神经质，“是小吴！钱是他拿的！”
“别在这血口喷人！”小吴大吼，“谢总，这事儿跟我没关系，肯定是徐经理干的！”
徐经理神情癫狂，目光扫过会议室的所有人，像溺水的人不惜一切地想抓住救命稻草，最后目光停留在低着头的小晴身上：“是她，我要实习生帮我……”
邵隐琛突然笑起来，打断徐经理的话。他看着徐经理像在看一个滑稽的小丑：“高秘书，能不能麻烦你看看，买了哪些设备，花了多少钱？”
秘书看了眼谢铎，见他没有阻止，才回答：“一台离心机，一个细胞培养箱……”
秘书一连报了好几种设备，最后总结道：“一共二十一万左右。”
江寂澜：“我没在实验室看到这些设备。”
面对接二连三的突发状况，众人皆是脸色沉沉，狭窄的会议室内空气仿佛凝滞，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
大家连呼吸声都放轻了，徐经理机械的话音变得格外清晰：“我不知道，是实习生，都是她干的……”
“你不会还想说，她刚入职就有天大的能耐，能弄走二十万买设备的钱吧？”邵隐琛不想再浪费时间，打断徐经理，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说，“她有名字，别整天实习生实习生地叫。”
一直低着头，像睡着一般的小晴，终于抬头看向邵隐琛。
江寂澜看见，她黑沉沉的眼中，似乎有了一星光点。
“谢总，徐经理和小吴栽赃小晴，这件事还得严查，”江寂澜声音不大，但一字一句清晰地传入所有人耳中，“三十万不是小数目，直接报警处理吧。”
谢铎叹了口气，对秘书说：“去请示一下董事长。”
秘书出去打了个电话回来，在谢铎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挥手说：“报警吧。”
审判落下，徐经理失去所有力气，瘫倒在椅子上。
原本坐在徐经理旁边的小吴，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凳子。
谢铎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转而质问起邵隐琛：“整个项目的运营都是你在管，这么大的事，你之前一点都不知情？”
邵隐琛跷着二郎腿，敷衍道：“嗯。”
谢铎怒斥道：“简直儿戏！管理满是漏洞，有心人才会有机可乘！”
“奖金徐经理发，器材徐经理买。我也想问问，他一个研发经理，哪来这么大权力，”邵隐琛挑衅道，“我真有这么大本事，谢总就该给我让位了。”
秘书看不下去，皱眉道：“邵总监……”
谢铎抬手，拦下秘书的话，目光锐利地直视着邵隐琛：“你的意思是，这件事责任在我？”
邵隐琛毫不避让，看着谢铎道：“你难道不是故意的吗？”
江寂澜猛地抬头看向谢铎，后者眼神晦暗不明，看不出情绪。
他想，邵隐琛的意思是说，这是谢铎设的局？
再贪财的人也很少有一上来就胃口这么大的，徐经理手脚不干净大概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而他在谢铎手下待了这么多年，谢铎不会全然不知，只是因为什么原因，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次谢铎假装大意，实则故意放饵，徐经理则迫不及待地咬上鱼钩。
可谢铎着实狡诈，做事担心脏了自己的手，于是想利用江寂澜和邵隐琛处理掉徐经理，最好能借机把邵隐琛连带着一起赶出项目。
不料邵隐琛识破了他的诡计，还反手把谢铎也拉下水。
江寂澜想起方才徐经理看着谢铎难以置信的眼神，那大概是因为他没想到，自己成了被抛弃的弃子吧。
已经和徐经理拉开一米远距离的小吴一拍桌子，指着邵隐琛怒道：“你什么态度！”
“我态度好了，谢总就不找我麻烦了？吴老师，你太不了解谢总，”邵隐琛不屑地说，“其实你和我一样，你变不变脸，跟徐经理都是一个结果。”
“胡言乱语！”小吴佯装愤怒，实际气已经泄了，吼完这句，视线就开始不安地瞟向谢铎和徐经理。
邵隐琛还不尽兴，想乘胜追击，把小吴的火彻底浇灭了。话正要出口，却被谢铎打断了：“高秘书，黄经理怎么说？”
“黄经理说，器材拨款本来是要给邵总监的，但那时他不在。黄经理担心耽误项目，只好交给黄经理。”
如此荒谬的说辞，连反驳的必要都没有了。邵隐琛嗤笑一声，说：“这事儿黄经理也没跟我说一声，我有过失，他擅自做主，也应该跟我同责吧？”
谢铎铁了心要把责任扣在邵隐琛头上：“你不在公司，黄经理怎么联系你？”
江寂澜越听越心凉，只觉得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在这里，似乎只要手握权柄，真相并不重要，因为黑的可以变成白的，白的也能变成黑的。
而邵隐琛在仁心医药空有少爷身份，实则无权无势，注定在这场博弈中处于劣势。
“这个合作项目非常重要，不可能放任你胡来，让项目承担风险。何况一个月不到，你已经惹了不少祸，”谢铎正色道，“邵总监，如果你主动退出项目团队，及时止损，其他问题我都可以不追究。”
邵隐琛仿佛听到什么极为可笑的事，大笑起来，笑弯了腰。
这笑声落到江寂澜耳里，他只觉得刺耳。
明明是子虚乌有的过错，还要求别人施舍原谅的机会，要被谢铎逼着做只有一个选项的选择题。
他和小晴的处境有什么区别？
江寂澜来仁心医药，听过不少次“项目重要”之类的话，可现在听着这话从谢铎嘴里说出来，他只觉得讽刺。
讽刺的是他们的虚伪，是自己的无能。
邵隐琛终于止住笑声，抹了把笑出来的眼泪，说：“要是我不同意呢？”
谢铎脸色一变，正待发作，就被一个声音打断。
“行了，别说了。”一直沉默的赵明夷开口。
他郑重地站起身，说：“这几笔项目的预算都是我在管，邵总监只是按我吩咐做事，要论也该是我失职。”
邵隐琛立刻看向赵明夷，眉头紧蹙，可赵明夷从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一眼。
沉默中，邵隐琛似乎明白什么。他垂下头看着桌面，表情掩盖在阴影里。
谢铎脸瞬间沉下来：“赵经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邵总监一开始不知道那笔经费，是我为了省事，同意把钱交到徐经理手上的，”面对谢铎的威压，赵明夷毫不畏惧，“邵总监不在办公室，也是因为我忙不过来，总吩咐他去处理运营部的事。”
“赵经理，徐经理职务侵占，获利至少三十万，”谢铎一字一顿地说，“你要是和他串通一气，就逃不开法律责任。”
“我承认是我疏忽，也愿意承担责任，但绝不是串通，”赵明夷坚决道，“此事关乎研发部，谢总作为徐经理的领导应该避嫌，还是交给第三方来调查吧。”
谢铎嘴唇紧绷，对赵明夷说：“你是执意要把这件事揽下来了？”
赵明夷面不改色：“实话实说罢了。”
谢铎脸色铁青，声音几乎带上咬牙切齿的意味：“那么希望赵总监不要后悔。”
“清者自清，警方会调查清楚，”邵隐琛声音很低，脸上是刚才面对诬陷都没出现过的凝重，“谢总管好自己，当心引火上身。”
说完，邵隐琛像是看够了闹剧，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谢铎看着邵隐琛的背影，脸上乌云密布。
秘书见势不妙，赶紧道：“谢总，您十分钟后还有个线上会议，该回办公室准备了。”
谢铎一言不发地起身，秘书也赶紧跟上。
重要的人都走了，会是开不下去了。只是众人不曾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还神色各异地沉默着，似是还没回过神。
赵明夷自顾自地抱着电脑走到门口，才想起来什么似的回头说：“散了，都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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