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光寺依傍在清静山上,山路台阶是几千年前就铺设好的,摸上去的手感粗粝而又宽大,山路两旁见到最多的是竹林,光是爬山就爬个要死。
虽然天天跑健身房举铁,但爬山和走平路不太一样,前者可吃力多了,更别说是海拔两千米的高山。
南维费半天劲爬到山顶时,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这庙有这么高吗?”
他随便找了个木椅坐下,周围都是在凉亭附近休息的旅客,他望着远处郁郁葱葱的山顶,脸已经完全走热了。
南方地势平坦广阔,多见良田不见山,哪怕把周围的城市都算进去,也没见能超过一千米海拔的,有些城市,两百米的土坡就能称之为山。A市在北方城市中地势不算高,但和跟海平线差不多的B市相比,还是强一些的。
“我记得几年前去A市出差,和领导一起爬过,明明当时感觉还好来着。”
他忍不住抱怨。
不过风景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
“毕竟身体素质不一样嘛。”谢以南好脾气地回答,“我的身体再怎么锻炼,现在也只是回到健康人的水准而已,想一口气爬上去,大概还要锻炼个两三年吧。”
毕竟在这之前,他可是个饮食作息不规律、周末宅家打电动、工作日天天加班到十点回去只能吃泡面的宅男。
托南维的福,他现在也慢慢迈入了健康的作息,也培养了健康的饮食健身习惯,状况勉强够得上正常人的标准吧。
南维摇了摇头。
“你现在可比以前强多了。”他捏起拇指食指比了个手势,“当然,比我当年还是差那么一点点,继续努力。”
谢以南笑了笑:“当然不能和你相比,所以你可要继续当我的老师啊。”
可千万别中途撂担子,让人担心。
“放心吧。”南维甩了甩略带汗水的头发,自信道,“你还有的要学呢。”
说罢,便重新起身出发。
净光寺门票三十一张,随票附送一捧线香。当然,现在寺庙改革,明火不入殿,香客不允许自带香以免造成火灾。甚至为了保护,很多古老的庙殿为了防火拉了拉条,甚至带的香最后也只是通通扔到垃圾车里、一起带走处理。
当然,净光寺作为A市名气最大、也最古老的佛寺,碍于民众习俗并没有完全去掉进香这个环节,寺庙在山峰最顶端的地方设立了统一烧的大香炉。毕竟心意到了,香也烧过了,财主们才能安心地走。
除了烧香的习俗,净光寺在山顶还放了一鼎大钟,只有每月初一时才会敲响。听闻这是明朝创建时僧人请工匠打造的一口大钟,距今已经有六百多年了。
六百岁的古钟,现在无法承担每个香客每人一次敲钟的份量,但上去摸一摸敲钟的钟杵,也是一种吉祥如意的好兆头。
说起来,A市作为旧王朝真正意义上的最后一座古都,历史上长期作为汉传和藏传佛教的管理与交流中心,单单是开放的寺庙就有数十个,走两步就能碰到一个,每个有名有姓的寺庙都有千年百年的文化历史。之所以来净光寺,当然是因为它灵验,而且是灵验得有些“过头”了。
网上很多人总调侃在净光寺许的愿虽然能实现,但怎么实现就不管了,这话听起来好像藏传佛教往邪门的方向发展,然而实际上,这正是藏传与众不同的一点:重罪轻报、逆缘增上。与其直接满足信众的愿望,干脆给你一次考验,通过挫折和业障来帮助他们化解灾难和危险、开悟。
去汉传的普通佛寺,大部分观念是积德行善、乞求来世福报。而藏传佛教则全然不同,中阴教法——藏传认为,获得人身是极其难得稀有的机会,天地人三者之间,为由人身能体验疾苦修行,所以必须充分利用在世的机会,力争即身成佛,而不是像汉传那样寄希望于来世、下一次。
这是藏传与汉传最大的区别。
而所谓的中阴,放在小说里,就是一个地图的结束与另一个地图的开始中间的过度阶段。在来净光寺之前,他们认真做了功课,其中最著名的死亡中阴,就是真正死亡到下一阶段前的瞬间。聪慧的人可以在此期间明悟,得到解脱,也有些人会畏惧这个阶段,被六道轮回的光芒吸引,从而再次进入下一个崭新的人生。
南维和谢以南研究了两天,觉得藏传的理念还是有点说法的,便托他父母的人脉打听了一圈,听说净光寺里有一位法师法力高深,这才下定了决心。
当然,以孟秀逸的身份,也不是什么人推荐的大师她都信,不过毕竟是财阀集团,认识的人脉广,自然有一些常人不了解的信息渠道。
别以为现在新时代了就不信这些,越有钱的越信风水,每年都有很多大老板前往西藏拜师,见面手上都戴着各种玉牌翡翠、还有骨制木制的香串儿。
这些,都是特意请高僧开过光的。
孟秀逸打听来的这位净光寺法师,在多年前也有一桩隐秘实绩,当时谢以南一说起这个名字,南维就满脸的惊讶。
“他还活着呢?”
也不怪他一语惊人,实在是此人拥有难以想象的财富,再加上年事已高、平常不出来走动,已经在传媒界死去活来无数次。虽然每次都会打假,但不特意关注的人印象里就是各种他已经去世的消息。
这老头从民国初期一直活到现在,算算也近一百岁了,真是一块活化石。
听说他六十岁那年,为了延年益寿、
子孙后代永享俸禄财富,特找了十几个风水大师测算风水宝地,然后找了个黄道吉日将祖坟迁到了一处龙脉龙头上。
诡异的是,早上刚迁完,晚上就起了一场山火。这山间零零散散总共就住了三四户人家,一点都没被火灾影响,就他们家的祖坟烧了个精光,当时报纸都嘲笑说他们家德不配位,自有天谴。
由于民间风声传得十分难听,而且祖坟受劫,老头很是震怒,又是佛道不济地找了一堆道士和尚。最后坟原地重修,大家原本还想再看一次笑话,熟料这回他们家祖宗稳稳当当地在上面坐着,反而搞得所有人不欢而散了。
听说那次就是净光寺的高僧给了老头指点,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总之到现在这家祖坟还稳当当埋在龙脉下,那座山也始终没有开发。
当然,这样的大师可不是他们这些毛头小子想约就能约见的,为了搞到这次会面的机会,谢以南废了好大一通功夫才拜托老妈办成这事。
孟秀逸不信神佛,她老公搞互联网的,也对这些不感冒,谢以南提起时孟秀逸还怀疑了好一阵,最后是谢以南说想去去渣男的晦气,孟秀逸为了安他的心,才终于找关系促成了这次的会面。
原本孟秀逸是想着趁这个机会,她们夫妻俩请个假、陪着孩子爬山散散步放松一下心情,顺便请大师指点一下。但谢以南死活不同意,说有些事他们在场开不了口,孟秀逸这才勉强退步。
爬到山顶,见到净光寺的庙门,僧人看到他们的拜帖,很快进去叫领事的,领事的再满面笑容地出来迎接。
会面的地点在不对外开放的一间静室,大师正在里面带徒弟坐禅。去往静室的途中,他们终于看见了那口大钟,只是周围已经站了不少信众。
“要摸一下吗?”谢以南问。
南维在原地定了几秒,摇摇头。
“回来再摸吧。”他这样说。
谢以南知道,他看着满不在乎,其实也只有语气轻松而已。
提前去摸钟杵,感觉就像是半场开香槟吧。他想,或许这个比喻不那么合适,但提前给自己希望,得到坏结果时只会更加失望。与其如此,还不如报着那份决心等到答案之后再做结论。
这不也是藏传的核心思想吗?
全力以赴,直到最后为止。
南维抬起头,看着没有一丝云朵的天气,深吸了一口气,追上了领事的步伐。
·
他们到达静室的时候,里面的坐禅也刚结束。领事敲了两下,随后就恭敬地等候在一旁。没过多久,身穿僧袍的徒弟推开门走了出来。
谢以南原以为,高僧的徒弟大概和他父亲一个年纪,毕竟这位大师今年都八十好几了,却没想到走出来的是个面容清秀的小和尚,他头发早已剃光,只剩下圆滚滚一颗脑袋,五官看着就像是个十几来岁的少年,眉眼青涩,出来时习惯性地执手行礼,却在抬头时微微一顿。
南维也赶紧学着人家行了个佛礼。
“贝玛,”领事跟他介绍,“这位就是今天下午法师要会见的谢先生。”
贝玛旺杰,这是这个少年的法名,藏语里意为莲花自在,单看这个法名就可以看出大师对这个弟子的重视。和汉名不同的是,前面的贝玛才是他的名,属于是比较亲近的长辈或者师兄弟才能叫的称呼,像南维这样的普通民众,一般就是称呼尊者、或者最简单的师父就行。
“原来师父要见的是您……”
贝玛望着眼前的人,喃喃了这么一句,听起来就好像这场会见是贡噶坚赞上师促成的,是他要主动见他们。
不等南维反应过来,贝玛露出一个清淡的微笑:“那么,就不打扰了。”
说罢,他转身离开。
虽然是沉重的僧袍,但穿在贝玛身上,却如同一片羽毛,又像一阵风,就这么轻巧地走了,直到背影完全消失。
“谢先生?”
南维回过神来,跟随着领事一起走进眼前的静室。
虽然说是静室,但入眼看来未免也太简朴了些,一些寺庙用来接待客人的茶室虽然看起来简洁,但实际上屏风香料茶具家具这些无不是贵重之物,但这间静室却像是普通的僧侣静室,窗边一卷竹帘,光芒洒进室内,明晦之间,贡噶坚赞闭眼盘腿坐在一张蒲团上,桌上香炉里是干净平整的香灰,新的香篆刚刚点燃,那里面只是最普通的香料,但不知怎么的,闻上去好像真的有股静心的效果。
领事将他们带入门后就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三人。
当然,在贡噶坚赞眼里应该是两人。
在这样静默的环境下,南维一时间也不敢出声,等了一会儿上师都没有睁眼说话,他只能扶着墙静悄悄地走上前。
直到走到面前,贡噶坚赞就像开了天眼一样,轻微点头。
“请坐吧。”
南维抬眼,在光和阴影下,这个八十多岁的老人脸上已经出现了不少皱纹,浮现出他这个年纪应该有的苍老模样。
但那双本应该浑浊的老人眼睛却像夜里的烛火一样明亮有神,睁开时,他的双眼仿佛能看透一切。
“……”
南维不由自主地也学着他盘腿跪在蒲团上,对上那张眼时,他下意识想说些什么,但是张开嘴后,却又无从说起。
难言之瘾。
古人的用词何其的准确,此时此刻他就是这样的心情,想问却问不出口,怕对方只是一个虚有其名的老和尚而已。
毕竟他要说的,是一件很有可能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异事。
他对这和尚的信任并不足以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坦诚相待,但不赌一把,没有坏结局的另一面是也没有好结局。
“我……”
半晌后,南维好不容易吐出一个音节,贡噶坚赞却缓缓抬起手,止住了话。
“和我有约定的是这具身体的主人,不是你。”
他一开口,南维的心就跟着一颤。
贡噶坚赞神色依旧淡然,“请真正的主人出来与我对话吧。”
南维指尖抖了抖,他低下头,片刻后一双微皱的眉轻轻抬起,露出一张满是担心和小心的面容。
“您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语气尽量恭顺尊敬,以避免因为这些礼节上的小毛病而得罪对方,就像带着精心准备的贺礼问候老师的学生家长,充满忐忑和不安。
贡噶坚赞没有回答,只仔细打量了他一眼,微微点头:“你近来状况不错。”
“是……这都是托他的福。”谢以南紧张地攥着手,“如果不是因为有他的鼓励,还有他的细心照料,我可能早就不存在这个世间了,所以、所以,希望您——”
贡噶坚赞摇摇头。
“你说反了。”
“……什么?”谢以南猛地一懵。
上师却不打算解释,端起桌面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
八十多岁老人的手指提起茶壶时颤颤巍巍,但不管抖动的幅度多大,水始终没有洒出杯外。
七分茶满,水面漂浮着淡淡的香气,和蒸腾的雾气。
“虽未能即身成佛,但迟早有一天你们会各归各位。”
“真的吗?!”
“真的吗??”
两道灵魂几乎同时发出声音,即便知道约见的不是自己,南维还是忍不住冒出了头,梗着脖子一脸激动。
“您、您说能各归各位?”要不是谢以南的左手拉着,南维就要冲到老头面前了,他脖子上爆出青筋,“真的?你确定?”
这一幕若叫寻常人看去,定十分诡异,一具身体竟然露出两番神色,且融会自然,简直就像上天赐予的共生一般。
上师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一幕,半晌后才缓缓道:“坦贞。”
“……什么?”
“这是藏语,意为缘起。”
说着,贡噶坚赞站了起来。
他盘腿坐了这么久,起身时动作竟然没有受到丝毫阻碍,和他相比,南维和谢以南起身时还被脚麻扎到痛得不行。
“所谓缘起性空,即是说事物是因缘聚合的,任何人、事、物都不能独立存在,因为缘起,所以性空;因为是空性的,所以才能缘起。这二者相连,密不可分。”
“……”
南维抓了抓头发,他们对于佛教了解太少,也不研究这些,听不懂也是必然。
“我没太懂您的意思,您是说万事万物皆有定数吗?”
贡噶坚赞倒也没有嫌弃他愚钝,摩挲着手上的串珠,缓缓道:“若万事万物皆有定数,又有何必要修心?沧海桑田,万世轮转,正因世事在变,才有缘起性空之说。倘若你认为这是定数,这不正好证明是缘分促成你之所知,你之所在?”
“……”
谢以南已经听蒙了,南维若有所思道:“所以,某种程度上我们二者为一是缘分促成的注定,而在未来的某个节点,我们也有望回到最初的起点?”
贡噶坚赞点了点头。
佛教的缘起并不是命运论,而是一种链接,南维散开的灵魂在那个节点遇上了毫无生志的谢以南,如果他也同样抱着转世的希望,或许世界就会重置到他梦境中看到的原点——谢以南重生后打脸复仇,也就是那本小说原本的走向。
然而阴差阳错之下,出现了这个“因”,他不肯放弃不愿就这么赴死的决心改变了原本的结局,而他如何对待新的起点,也意味着下一段“缘起”的方向。
……说了半天,这不就是因果吗!
万事万物都有因果,只是不知道他们现在的“因”会不会带他们去往想要的“果”?
“可您怎么确定我们一定会各归各位?”南维还是不放心,追问道,“要怎么做,才能达到我们想要的结果?”
万一,他是说万一,中间搞了个小差错,结果导致了结局向糟糕的方向一路追进,那不是完蛋了?
毕竟,命运论可行不通啊。
贡噶坚赞不紧不慢道:“自然是按照你们想走的路去做。”
“???”眼看上师转过身,好像已经说尽准备离开,他情急下追了上去,“上师!上师!我们怎么确定想走的路是对的呢?”
然而贡噶坚赞没有给他回答,他转过身去,用深沉静默的背影回答着他们。领事打开门,点了点头,示意他们离开。
眼看对方已经准备赶人,贡噶坚赞也一副绝不能透露先机的模样,南维也只能暂时离开。
回去的路,依旧是领事领着他们走。
南维心中实在焦虑,忍不住问领事:“上师说走想走的路,但怎么确定想走的路就是正确的路呢?”
领事保持着商业微笑,“上师既然说随心而为,施主随心便是。”
……就是不能太随心才问你啊。
拜托,这可是关系到他的性命啊,既然所有事情都环环相扣有迹可循,那就说明他也不是没有可能“作死”。这个情况下,问详细保险点也没错吧。
领事似乎也感受到他纠结的气息,走到一顶休息亭边停下,领着他往山下看。
“您远道而来,一定是开了车过来的吧?”
南维点了点头,领事笑道:“您看,这清静山上这么多条路,哪一条是不能带您离开的呢?所以随心而为即可。”
南维顶着山风望去,一片郁郁葱葱的景象,时间已至下午,太阳的光辉洒在山缘,从这个角度往下看,大批的游客从不同的台阶拾级而上,最终又都汇流在巨大的香炉和古老的钟鼎前。
“……我明白了。”南维似有所悟,这次不再被焦急的心情所打扰,语气也平静委婉了许多,“麻烦您替我向上师表达感谢。”
领事微微一笑,“您客气了。”
说着,又抬手指向山顶那一方古钟,“好不容易来一趟,您要不要去摸一下钟杵呢?钟杵自古以来就有保时警醒之用,虽然现在听不到钟声,也可以讨个好彩头,保佑您身体健康,平安顺遂。”
南维转身望向那鼎古钟,谈话过去了近四十分钟,但那里的游客依旧只增不减,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试探的喜悦。
“……还是算了。”他忽然想到什么,轻松地笑了笑,“反正走哪条路都会走到山脚,下次来的时候再去摸钟杵吧。”
领事虽然不明白他口中何意,但还是客客气气将他送到了庙门前。
“……你有怎么打算?”
下山的路上,谢以南问。
虽然说随性而为,但也不能真的什么都不做吧?这样看失败的概率好像更大。
“打算,当然要打算。”
南维慢悠悠地走在台阶上,看着与他擦肩而过的男女老少,心中一个想法逐渐生成了雏形。
因清静山太高攀爬不方便,山腰处开了几间小店供人休息和餐饮,这里的店跟苍蝇馆子也没太大区别,不过爬山爬累了饿了也不会纠结太多。
南维在其中一家店搭的凉棚下坐下,扫码点了碗馄饨,然后才终于有时间好好和谢以南说清楚自己的思路。
“如果那大师说的没错的话,那么我们之前的做法就是正确的路。”他轻轻在桌上敲着食指,若有所思道,“如果中间一环你和我彻底放弃了,就走不到现在,藏传不是要即身成佛吗?我是成不了佛,但是回去成人总可以吧?”
只要报着这样的念头,不断地提升自己,寻找时机,迟早会得到想要的回报。
谢以南也表示赞同。
“反正也不会有比现在更糟糕的了。而且其实我们的进程一直有在推进,只要继续努力就好。”说到这儿,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我们能想到找贡噶坚赞,那沈停明呢?会不会,他早就已经……”
南维微微攥紧了拳头。
不知怎么的,南维现在回想起中午贝玛看向他们的眼神,总有种贡噶坚赞上师洞悉一切的感觉。
他对这件事的了解,一定不是从现在开始,而是从沈停明那儿开始的。
只是那时的沈停明和他、和谢以南都不是直接关系,贡噶坚赞又会对他说些什么呢?又或者,直接让他离开?
可惜,以他现在和沈停明的关系,大概是问不出来的了。
“……现在的我什么回报都做不了。”
南维摇摇头,馄饨店小妹给他送上了新一大碗馄饨,他从筷筒里抽出一双一次性筷子,随手拆成两半。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活下去。”
只有努力、用力地活下去,才能不辜负任何人,也不辜负他自己。
谢以南在一旁不知想了些什么,此刻也下定了决心,重重点了点头。
“好!”他和南维一起握紧右手的筷子,郑重道,“我们一起,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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