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宁静,好似天地间只剩下他们。
少年抱得越来越紧,似是要将人揉进身体里。
两人身量相仿,赵权的唇离许涣亭的耳朵贴得极近,呼吸间,温热的鼻息撒在软肉上,挑逗起缕缕情愫。
“许涣亭,你放肆……”
赵权鲜少直呼其名,除非实在是控制不住,他不排斥这个拥抱,然而他真的有点儿喘不过气了。
怀里人有明显的抗拒之色,许涣亭被这一叫收回来理智,耳尖兀自烫红。
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他急忙松开手退后,二话不说就是跪下请罪,“臣罪该万死,忤逆了太子殿下,求殿下责罚。”
语气急躁,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
赵权俯视着红衣少年郎,莫名觉得舒心,稍后便虚扶起他,难得展现出宽容,“卿严重了,此等小事,孤丝毫不介意,若是卿愿意,那便由卿扶着孤回房,可好?”
像是询问,又更像是施舍。
站在一旁的徐郁青都品出这种味了,偏许涣亭没读懂。
“是。”
许涣亭不敢再多耽搁半分,一路上紧张兮兮的扶着赵权,躬着腰,竭力稳住气息。
觉察到身旁那人的异样,在许涣亭看不见的地方,赵权露出一抹嘲讽的笑,眼中满是不屑。
刚伺候着赵权坐下,许涣亭就匆匆告辞离开,赵权没阻拦,很痛快的答应了。
徐郁青不明白,望着许涣亭逃跑的背影,如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
“权表哥,他怎么跑啦?”
赵权眼皮都没抬一下,自顾自的品茶,“别管他,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你的功课做得如何了?”
提及最头疼的东西,徐郁青整个人转喜为悲,哭唧唧的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抹了把不存在的泪,“家里又不让我去考科举,还天天要我写策论……烦死了!”
“外祖和舅舅也是为你好。”
赵权放下茶杯,如同最称职的兄长,语重心长道,“你本就天赋极佳,若是再用心一二,将来必定大有作为,孤可不愿明珠蒙尘,如若功课上有不懂之处,尽可以来问孤,孤必定倾囊相授。”
语罢,他还宠溺的揉了揉徐郁青的发顶。
上一世,徐郁青一辈子都待在辽城做个闲散人家,庸庸碌碌。
赵权几次想任用他,都被徐家人用各种理由拒绝。
徐郁青的才能在世间未得展现,不能为赵权巩固江山添砖加瓦,实乃一大憾事。
若是今世得以弥补,那也了却了他一桩心愿。
对面的小公子趴在桌子上,郁闷的转着空茶杯,嘴抿成一条线。
他小声嘟囔:“今日祖父要我写一篇对江南水患和北境战乱的看法,我想了半天,只想到一点,根本达不到祖父要求……”
听到这个问题,赵权不禁哑然失笑。他登基之后在这两件事上花了不少工夫,虽然说早已过了许多年,但他还是记得些东西。
“权表哥,你说,除了供应粮食保障后勤,还有什么关系嘛!”
徐郁青气愤的摔了杯子,指着天喊,“这根本就是欺负人!祖父还要我写解决方法,我都没去过,只会纸上谈兵,根本就是没有嘛!”
茶杯在桌上滚了一圈,又滚回徐郁青手边,他冷哼一声,没管。
最后是赵权把杯子放回原位,他轻声安抚道,“北境燕国虎视眈眈,连年战乱下,北境可上战场的年轻人锐减……”
赵权低声耳语,语气从容,不经意提点徐郁青。
话以至此,再傻的人也懂得意思。徐郁青恍然大悟,直愣愣的点头,不时由心发出赞叹。
“行,权表哥,我现在灵感迸发,下笔如有神!”
徐郁青学了词语就乱用,兴致勃勃地掏出纸笔就开始写,不带丝毫犹豫。
赵权欣慰的看着他,捏起茶杯慢悠悠地品茶。
房屋被收拾的很整洁,与他刚来时没有差别,然而有一样物件却突然闯入,分外醒目。
赵权没管,当做从未看见。
直到傍晚许涣亭再出现在这间卧房里……
他端来晚膳,小心翼翼的敲响房门,仔细听里面的动静。
屋内烛火通明,火光跳动,在窗上映出模糊人影。
赵权倚在软榻上,雪白里衣半开,颈间吻痕斑驳,像绽放在冰天雪地中的朵朵艳丽梅花。
终究是不敢再看,许涣亭目光往下,落在赵权腰腹间,又强迫着自己移开视线,压下冲动**。
他好像,食髓知味了。
意识到这一点,许涣亭猛地一惊,匆忙布菜,眼睛再也不敢往赵权身上瞟。
曾看过的话本上说,少年的情动总是在不经意间,待反应过来,早已深陷,难以自拔。
他的情动却不是不疾不徐的,反倒像一场狂风骤雨,从头到尾,浇透全身。
但,这话本明明描写的是少男少女之间的爱恋!
他和权公子,都是男人啊!
许涣亭自认阅历不够,加以囊中羞涩,他的确未接触过断袖之癖。
也许,这只是他的冲动,仅仅是初尝情事的冲动!
对,都是话本害人!早知花这买话本的钱去多吃些零嘴了。
许涣亭心想。
经过好一番挣扎,许涣亭偷偷长舒一口气,去拿起靠在床头的拐杖,假装镇定自若的走向软榻。
他躬身行礼,道,“权公子,我今日外出,瞧见木匠这拐杖做得极好,想着权公子可能需要,特地献给权公子,望权公子喜欢。”
“有心了。”赵权勾唇,笑意在眼角眉梢跳跃,漫不经心道,“这东西看起来与一般的倒是有些不同。”
直柄拐杖由上好的玛瑙藤制成,杖身雕刻着精美的图纹,手柄为鞍形,底座光滑,如同剑柄。
赵权接过拐杖,细细打量,发现底座有一圈刻痕,是被人刻意做出的。
轻敲柄身,传来一阵铿锵颤音。
他顺势拔开底部与柄身,寒光乍现,果真抽出一把利剑。
“果真是好礼!”
赵权端坐着,不住欣赏手中物。
剑刃细而轻,白亮锐利,藏于拐杖之中,对现今腿脚不便的赵权来说,确是防身利器。
许涣亭亦难掩惊喜之色,眸中亮光灿若星辰,他拱手行以一礼,开心道,“能博得权公子欢心,此物才不算白做。”
拍马屁的话,赵权很是受用,难得流露出几分真心,“卿费心了,这几日且先好好休息,待孤回京,必少不得你的赏赐。”
不是故意刁难,也不是冷嘲热讽,只是单纯的表达。
红衣少年莞尔,漾开轻快笑涡,桃花眼底漫上喜色,如沐春风,又像是耀眼暖阳,化开层层坚冰,迎来春和景明。
赵权神情滞了一瞬,眼底的暖意再次冰冷,笑也变成了玩味,“孤听闻卿剑术上乘,不知今夜可否有幸见识一番?”
想起白日在街上的场景,赵权忽然就想看看那人展现出来的另一面了。
话说的很明白,就是想看人舞剑取乐。许涣亭不会不懂。
“遵命。”
耳边兀地响起当初赵权嘲讽他的那几句话,许涣亭脑子一热,当下接过剑,便开始了动作。
他没有施展徐家剑法,舞得是当初武试时用的那套剑术。
动作流畅优美,柔和又不失刚劲。一举一动间,细刃锋芒毕露,少年衣袂轻扬,身姿利落轻盈,恍若人剑合一。
剑锋划过如雷霆咆哮,收势时似游龙入海。
区区一把细柳剑,却舞出了力压千钧的气势。
赵权不由感叹许涣亭武艺之高,也为自己慧眼识珠而暗自得意。
一舞毕,他由衷送上掌声,夸赞道,“卿当真是武艺高强,技冠群雄,孤从未见过如此精彩的剑舞,今日得见,不枉此生!”
*
以前,许涣亭只是他在床榻间取乐的玩物,压抑,沉默,无趣。
像是一条死鱼,没有半点乐趣。
偶尔逗上一逗,也只会是浑身微微泛红,蒙在被子里躲着不看他。
反正他们的接触,除了龙床召幸就是朝堂议事,赵权还真未见过许涣亭这般英姿飒爽的模样。
赵权回想了很久,才勉强记起前世与许涣亭初见时的模样。
那夜的许涣亭,也如今世般在雨里跪了两个多时辰,嘴唇发白,浑身发冷,好不狼狈。
跪到深夜,直至昏厥,赵权才肯见上一见。
恰逢此时,赵权因萧年漪的执意离开而气愤,又无处发泄,正巧许涣亭白白送上门。
赵权他本来是想着,这人与萧年漪相像,又懦弱可欺,倒是可以收做男宠玩弄,拿他撒撒气。
于是,他借着许清音逃婚一事大做文章,恐吓许涣亭应下这无理的要求,迫使人折了傲骨,只能在他身下求.欢。
许涣亭一直都被赵权欺辱着,动辄打骂,处处为难。
一天天的,许涣亭见到他都颤栗恐惧。
身为始作俑者的赵权乐在其中,哪怕是新婚夜,没去宠幸许清音,反而是找上许涣亭来一场“洞房花烛”。
他强迫许涣亭穿上女子嫁衣,自己挑了他的盖头,哪怕那人哭得凄惨,也未曾心软半分。
这种混帐事赵权对着许涣亭做了一辈子。
登基后,他迫于压力立后,背地里让许涣亭假扮,谎称扮作女子的他是中宫皇后。
心情好时,赵权也会施舍出一点宽容,对人说情话,哄人高兴的事也做了不少。
由着许涣亭的性子来,赵权亦曾做过退让。
哪怕是允许许清音与她的情郎私会,他也当做没看见。
一次错,步步错。
他骗自己,骗众臣,也骗天下人。
明知道许涣亭根本不是萧年漪,也模仿不了萧年漪,日日夜夜的相处中,他自欺欺人,亦混淆了爱恨。
他欺他辱他,他惧他恨他……
直至死亡。
幸而,天助自助者,赵权得到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
既然前世的路走不通,既要又要的赵权,选择了另一种方式。
他们的纠葛,今生也当了结。
来日方长,他有的是机会。
赵权要得是把锋利的剑,不是死气沉沉的朽木。
眼前的少年尚不知晓身在高位的太子在想什么,他天真懵懂,亦朝气蓬勃。
带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畅快恣意,宛若照亮深渊的太阳,无私奉献出光辉。
前世的赵某拿的像是渣男剧本,于是今生安排了一点点的“报应”(被反攻ioi)
其实,我暂时还没想好要怎么虐他(爱情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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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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