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东明醒已经提着人在大堂候着,沈万竹几人陆续赶到场,被抓的人奄奄一息匍在地面。
进屋便冲来刺鼻的腥味,加之雨后湿热,好似一层层血块落在身上。
张连民看见地上那胳膊腿都不在原来位置不是原来角度的人,心脏都一抽一抽,小声道:“得亏我们提早回来说要活口。”
沈万竹倒是对这腥味适应得快,两步向前蹲下去,抓住人的袖子将脸翻过来,“你看看是不是那人?”
虽然没有点名道姓,南渡自然地站出来看一眼道:“是那群人里的,但像你说的,不是领头人。”
东明醒坐在前,不怒自威,语气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城里就只有这个人,我已经兑现承诺,你们即刻离开城阳,他日再来就不是三招的事情。”
沈万竹放下手,“前辈办事我们是信得过的,既然如此我们也不便留在此地叨扰,即刻启程吧。”
在城阳来回巡查一天一夜并没有第二个发现,也许真如东明醒所言能找到的只有这一个活口,估计还是个一问三不知的,把他扔到这里当诱饵,再留在城阳找也找不出什么,不如早换个路查。
离城前东明醒还颇为好意地派了两人手扶着抓来的诱饵上路,另外派邬子烛送他们到城门前。
“此去一别不知何时再相见,那便祝几位一路顺风。”邬子烛今日竟然换了那一身白袍,而穿一袭黑,显得人肤色瓷白眉眼浓墨,气质也更加凸显锋利。
等离地面拉开大段距离,沈万竹才问道:“东明醒在天庭时可有得意的门徒?”
谷清音道:“东明君素来我行我素,门下几乎不收弟子,这位邬大夫只能是在人间新结交的人了,上天庭的仙侍我不会不记得。”
张连民附和说:“他肯定不是上天庭的人,不然就凭那张脸也能往风华榜排一排,怎么会一点印象没有,难道沈兄你也觉得他奇怪?”
“此人有意无意想引导我去做什么。”沈万竹抱起手臂,“我不会无缘无故觉得谁奇怪,还是留意一下。”
谷清音道:“仙君既然说了我便在天庭内找人打听打听。”
“这人你们去送,我还有一事要办。”沈万竹突然改了主意,也不听其他人说什么便一个眼神招呼走了张连民,两人头也不回地飞走。
上回招邪的木幡竟没被冲走留在海岸上,沈万竹原本想过去捡起来只听远方传来一声狗吠,两人都放轻动作循声望去。
并非幻听真有狗吠声,只是离得远,并不在他们原来巡查这块地。
“这块不会还有人家吧?”张连民低声问。
两人绕一圈过去,哑海西南处被一座横劈的崖,而狗吠正是从崖底下传来,周遭被东倒西歪的草遮住,两人趴在上面拨开杂草。
崖底并不深,而是一下坡路,最里处亮着一团模糊的灯,一只纯正的大黑狗正朝着他们的方向叫。
沈万竹示意张连民往边上挪挪位,等张连民挪位衣衫擦着草发出窸窣声,但那只狗依然视若无睹反而继续冲着他这个方向叫。
张连民又感觉挪回来,小声道:“它怎么只冲着你吼啊。”
沈万竹道:“它吼得是海里的东西,狗有灵气,绑在这里恐怕就是用来驱邪的。”
“不会吧,就这么一条普通的狗,别把海里的东西招过来就不错了。”
沈万竹给他指了指前面,“它脖子上的红绳不是普通东西,但这屋里住的人有这本事怎么会察觉不到我们?”
黑狗脖子上系一条细细的红绳,上面还有一小袋子,是个平安福锦囊,张连民合上眼去闻,闻到一丝纯净的气息,“这好像不是修士或者高僧给的,像是哪个仙官的东西。”
说罢两人皆是一愣,哑海边上怎么会有人住,竟然给狗求了驱邪东西说明是知道这里不太平,那又是出于什么动机会这么不顾性命,况且仙官的东西怎么会在一条狗身上,如果这个仙官知道锦囊用处就说明他知道这人在哑海,既然在哑海为什么没有上报上天庭,或许这个人知道那袭击张连民和谷清音的人。
太多碰巧和狐疑在脑子里捆成一团,线头忽而从里抽出,张连民瞬时瞪大眼睛,压着嗓子说:“那个眼线!”
“对。”沈万竹与他想到一处,封禅的事情这人一直在从中作梗,看来他还插手其他事。
前方传来铁链拉车声,沈万竹放开拨草的手,虽在白天哑海上空却阴沉沉,从草根缝隙看是个矮小的轮廓。
那人正弯腰在给狗松脖子上拉紧的链条,每拽一下都要呼一口粗气,显然是个气血不足的老者。
黑狗还不依不饶地扯着链条吼,老人抬手啪嗒拍了下黑狗的头,“留着点力气,这么叫嗓子都得废!”
等等这个声音!沈万竹突然起身,吓得张连民赶紧要拉他蹲下,但动静已经引起了那头人的注意,他也只好扭捏起身。
“嘿!又是你?”老人微微吃惊,手里却不忘摁着黑狗不让它吓客人。
沈万竹见老人被发现都没有躲藏的意思心里直泛疑,跨过杂草过去,“在这儿卖伞给鬼么?”
这人正是前日蹲在兰轩门口卖伞的大爷,今日出现在这儿沈万竹都开始回想那日老人的出现有没有奇怪处。
老人赶紧嘘了一声,压嗓讲:“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我有跟你说我只卖伞吗!谁规定卖伞的人不能干其他活?”
确实没有说只卖伞,也没有规定只能卖伞。
“那卖什么?”沈万竹问。
老人把狗往半榻下去的棚子一推,侧身让出下脚地要领着他们进去,“我还真不知道这地方能卖什么,但真有个人找我买东西。”
两人一前一后跟着老人进去,小屋建的很潦草,把崖面当靠墙,把枯树当柱子,门口左右堆着杂七杂八东西:劈叉的伞柄、划破的伞面、还有残留着颜色的瓶瓶罐罐。
屋里面的树杈上挂着一灯笼,亏在不是夜里还能肉眼看到路,地面用草铺了一圈,一个没脚的床,还有个一边散架的铜柜子。
两米之内没有值钱物地方的墙角居然放着一把擦得光亮的斧头凿锯,刨子,一小木凳上还堆积放了墨斗竹笔。
“看着点脚下,昨晚没找到几个钉子,别踩着了。”老人一边吩咐一边把木凳子往里墙角搬。
从工具来看,不难看出老人干什么,张连民蹲下腰找起丢失的钉子,“您是在做什么工具吗?”
老人退到一边把所有东西亮给他们看,“是做木雕。”
张连民道:“有成品吗?”
老人摇头说,“最后一个货被买方拉走啦,还要重新做。”
沈万竹问:“既然是木雕为什么非要跑到这里来做?”
老人一时间拿不出个可以让他们坐的东西,只好一块站着,逼仄的房间里三个男人面对面站一块,“那人说了,只能用这里的木头做,我肯定不能把木头从这里拉到城里去,只好搬过来。”
沈万竹道:“这里的木头除了腥味重点跟其他木头没差别,您说的这个买家怕不是个善茬。”
老人一听沈万竹说自己的买家不是好人便不乐意了,立马反驳,“怎么会,他事先提醒过我这里取材有一定危险,但我应下了,他喜欢我做的东西,价钱给的也高,而且生意做成了他还给我求了个锦囊放‘炭头’身上,待这么久了一直没有出事,他也许是有别的爱好但怎么可能会是坏人。”
沈万竹敏锐地捕捉到奇怪处,反问:“‘别的爱好’?他要做的东西很特别?”
原本老人高高兴兴给他们展示自己的东西,这一通话下来已经败了性质,他搡着手,“你们跑这里来做什么?”
张连民看出老人的情绪,笑得人畜无害,“哎呀,老爷爷我们也是怕你被坏人害了,小心总归是没错的,我俩就是出城经过这里,刚好听到你家狗在叫,以为是有人遇害了就过来看看。”
“这哑海确实邪乎,你们没个正事赶紧离开吧,炭头可护不住这么多人。”老人开始往回走。
转身之际沈万竹和张连民交了个眼神,沈万竹跟上去语气好了一个度,“城主都说了不要靠近哑海,肯定是因为这里有问题,我们作为城主的客人当然是要替他护好居民安全,这事总共是要说到他那里,难道您想让城主发现?”
这话一针见效,老头止步,转头道:“城主他老人家已经日理万机,你们就不要再什么琐事都往上报了,我顶多是丢了命,银子赚到了也没什么不甘心的。”
沈万竹趁热打铁,“城主忙但我们不忙,既然见到了就必须查个明白,您若真的没遇到坏人我们也好放心离开,不然他日出了事我们不得良心作祟啊。”
老人显然是很受城主这个牌的号令,他三步一顿,最后在门口叹息道:“那买家的眼光的确奇怪,他不要我做工具,也不是给他做什么摆放的雕像,而是类似神像的东西。”
张连民赶紧扶着老人到一旁石堆上坐下,“为什么说是类似?”
老人搓着掌心,“因为一般神像都慈眉善目的让人心生敬仰感到心境,但他要的模样可以说是凶神恶煞,但也没有特别不对劲,毕竟也有面容凶狠的神像,多用来镇压邪祟。”
沈万竹道:“为什么神像要用木材?”
一般神像除了金铜铁便是石头,还是头一回听说用木做雕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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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大梦归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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