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微盘坐在地上,一枝一枝地拿过玫瑰花,苍白的唇紧抿着,十指指腹伤痕累累。
“快点,”陆衍靠着沙发背,冷眼看着她被尖锐的花刺划伤而发抖的双手:“我没心思跟你耗到明天。”
“啪,”他的指尖灵活地拨动打火机,刺鼻的烟味顿时在这封闭的空间弥散开来。
“嘶......”陆衍微眯着眼睛,清晰地听见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倏尔又若无其事地用指甲一点点剃掉玫瑰花茎的尖刺。
“疼吗?”
说疼啊!求他!哭着求他!保不准他一个满意,今天就能放她一马!
沈微摇摇头,一声不吭。
“哼,”陆衍轻笑,倏地起身,三两步迈到她面前。他伸出指尖掐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眼睛:“这么能忍?如果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心软,那你真是看错我了。”
沈微睫毛轻颤,许是被包厢的灯刺的,眼尾微微泛红:“陆总付了钱,我自然按您的要求做事。”
“你......”
陆衍哑口,沈微时不时透出的淡淡死感让他满腔的怨念和怒火压根无处发泄!
恰在这时,沈微的手机“叮叮”响了两声。她拿起查看,发现是阮圆圆发来的信息:
“boss大大你还好吗?要不要我帮你报警?”
她快速摁灭了屏幕,但那内容仍被陆衍一字不差地瞧了去。他的手臂像蛇一般悄无声息地缠上她的脖颈,指尖摩挲着她的脸颊:
“告诉她,”他的脸贴得很近,呼着热气的唇险些与她的皮肤挨上:“你很好。”
沈微没有丝毫犹豫,打下一句“我没事,不用担心”便发送了出去。
陆衍的深色愈发阴沉,眼底愠意渐起。他一把将沈微手中攥着的玫瑰花抽出,带刺的茎秆顿时在她掌心划出数十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你真以为我不敢把你怎么样,是吗?”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摆着一张要死不活的臭脸给谁看?”
沈微垂眸望着两手细密的伤口,忍不住笑了一下。那笑转瞬即逝,却将陆衍心底的火燃得更旺。
“您说的对。”她淡淡应着,自顾自地又拿出一枝玫瑰剃起刺来。她捏着花茎转了转,指腹对着最尖锐的刺狠狠扎下,血珠霎时沿着手指滚落,染红了她身上的那件素色开衫。
陆衍脸色铁青,见沈微眉头都不皱一下,衣衫上晕开的血渍刺得他眼睛生疼。
不对......不是这样的!她非但没有惧怕、愤怒、求他饶恕,反倒坐在这像个没事儿人一样自残起来了!
指尖的血越流越多,沈微却那样静静地看着,仿佛这尖锐的花刺刺在别人身上,疼在别人身上,而她只是一个冷漠的看客。
“够了!”
陆衍暴怒,他抬手打掉她手中的花,鲜红的花瓣顷刻散落一地,与她沾了血的衣摆倒是相衬。
他伸手扯住她的衣领,暴涨的戾气使他的手臂不受控的颤抖:“你以为这样就能赎罪了?我妈死的时候恨得眼睛都合不上,废你十只手都不够赔的!”
沈微的身子像失了骨头一般,随着他的颤抖而轻晃。她缓缓开口:“不能,我没想过赎罪,”说到这,她抬眸,直视着陆衍通红的眼睛:
“亏欠你的不是我。”
陆衍整个人凝滞在原地,包厢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沈微的声音平淡又冷静,像是不带任何感情。
可若是细细看,便能发现那副故作坚强的身躯也在微微颤栗。
“血缘关系,不是你想撇清就能撇清的。”
半晌,陆衍恢复了理智,他决定不再跟她继续在此耗下去了。沈微瞧着柔弱,万万没料到她打骨子里生得冷漠,那种对一切都无所惧怕、满不在乎的态度逼得他近乎抓狂。
他直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瞥她一眼:“无论你承不承认,你都是我爸的情妇——那个该死的杀人犯的女儿。就算你死了,我也要把这罪名刻在你的碑上。”
说完,他径直转身离开。包厢的门“砰!”地一声在身后重重摔上,沈微这才感觉到钻心的痛。她的脊背不自觉地弯了下去,呼吸因痛苦而变得越来越急促。
偌大的房间静得可怕,除了她艰涩的喘息便再无其他。
志远集团总经理办公室——
陆衍紧拧着眉坐在桌前,手中的钢笔无意识地在合同上划拉出凌乱的线条。
“陆总?”
站在他面前的人小心翼翼地连唤几声,陆衍却毫无反应,眼睛失神地盯着桌上的汽车摆件。
那张无论如何都不愿向他认输服软的脸不断浮现于眼前,散落一地的花瓣,伤痕累累的双手,染血的衣衫,强忍泪水的明净双眼......
“砰!”他的右手猛地砸向桌面,烦躁地仰靠向椅背。面前的人吓得一哆嗦,迅速抽出合同,仓皇逃向门外:
“陆总,您别生气,我这就回去修改!”
那人前脚刚走,办公室的门又“咚咚”响了几声。
陆衍不耐烦道:“进。”
“陆总,”李宗杰推门而入,视线扫过方才被气头上的陆衍掀翻在地的文件,不动声色地附下身,一张一张仔细捡起来:
“怎么了?谁又招你了?”
陆衍的唇几度翕动,最终还是一个字都没说。他将搁在桌边的卡片推向李宗杰,语气不自觉地变得柔软了些:
“这个,你拿去,找人修复。”
“行嘞,”李宗杰应着,接起来仔细端详几番。水渍将原先的笔迹晕得不成样子,若想修复绝非易事。
“告诉他们,小心保管。”他的眼神不受控地再度瞥向那张卡片,不放心地叮嘱道,眼底闪过一丝威胁。
李宗杰将其小心收进内侧口袋,点点头。
“放心吧。”
陆衍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可李宗杰却站在原地,几度欲言又止。
“还有事吗?”
“陆总......我刚从雾岸过来,”他犹豫着开口,屏息观察着陆衍的反应:“沈微已经走了。两千枝玫瑰一枝不少,全按您的要求插在花泥里。现金也理好了放在桌边,我数了数,三万块,一张没少。”
刚刚略有缓和的神色顿时阴云密布,指节掰得嘎嘣直响。
“......嗯。”陆衍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一个字。
“还有那束花......”李宗杰压低了声音道:“我大概瞅了眼,杆上都是血,看起来怪寒碜的,搬到哪儿都晦气!我替您处理了吧?”
陆衍抬手打断:“不用,搬到我南山的房子去。”
“啊......?”虽然不知陆衍是何用意,可面对陆衍的命令,李宗杰只得照做。
“好,我这就搬去。”
陆衍点头,视线转向窗外。下颌绷得僵直,薄唇抿成一条线。
不道歉,不要钱,不要命。好......真是块硬骨头!原以为她撑不了多久便会服软求饶,现在看来,倒是他多虑了。
以后的日子,可有得折腾了。
怕阮圆圆担忧,沈微并未折返回工作室,而是以疲惫为由直接回了家。沈微住在市中心的一处老小区内,这里闹中取静,烟火味儿十足。她的屋子面积不大,却装扮得很是温馨——
原木色调,各处角落摆放着南天竹、鸡爪槭等绿植,桌面上摆着形态各异的花瓶,瓶内插着她精心设计的花束。
傍晚的阳光穿过阳台,在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窗外人声鼎沸,车流不断。再远处,高楼林立,夕阳的余晖映得玻璃闪着耀眼的金光。
沈微坐在书桌前一条条浏览花时官微收到的粉丝留言。三年来,她和阮圆圆无论多忙都会抽空回复,并且定期挑选一名粉丝送出定制花束。长此以往,花时的粉丝量不断上涨,每篇帖子下总是热闹非凡。
缠着创可贴的指尖滑动屏幕时有些笨拙,她一点点向下翻动,突然一则私信吸引了她的注意:
“您好,我知道这样私信您会显得很唐突,”沈微逐字逐句的浏览,心情逐渐变得沉重。
“我和女友在大学时期相识。今年是我们认识的第五年,半年前她确诊了食道癌,剩下的时间不多了。这半年里我一直陪着她,她很坚强,也一直积极地和疾病对抗,但她的身体状况我看在眼里,我清楚她现在每一刻都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她一直非常喜欢你们品牌的花束,自花时创立起便一直关注你们。我真的真的希望我的女朋友能够收到一束独属于她的花,无论多少钱我都愿意买单,拜托了。”
沈微抬起手背揉了揉眼睛,不知为何,细腻的皮肤传来粘腻湿润的触感。她轻叹一声,僵着指头艰难打下一句话:
“没问题,请告诉我时间和地点,我准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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